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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夕橙-【萬古皆妖】《連載中》 [打印本頁]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10 PM     標題: 夕橙-【萬古皆妖】《連載中》

【書名】:萬古皆妖

【作者】:夕橙

【內容簡介】:

    如果沒有狐妖姐姐,蘇北可能會做個富家翁一世長安到白頭……

    如果沒有覺醒前世,蘇北可能會和狐妖姐姐相伴一生到白首……

    可是,世間哪有那麼多的如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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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12 PM

本帖最後由 damnrule 於 2016-12-10 01:43 PM 編輯

第一卷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第一章 狐妖

     雁鎩關,地處中神州與北冥州交界線上,三百年前曾是大商皇朝抵禦北冥妖族的雄關之一,號稱“大雁北迴自此鎩”,自後方設立“九州第一雄關”雁門關後戰略地位轉移開始落沒,如今已和尋常村鎮無異,關中居民不過數千。

    “……誰行行好哎,可憐可憐俺這個沒爹沒孃的小乞兒哎……”

    秋風蕭瑟,狗娃抱著雙臂蜷縮在牆角,身前放著一個破碗,乾巴巴的向街上的行人乞討。

    他看上約莫十二三歲,面板粗糙黝黑,身子因為長期營養不良而顯得頭大身子小,一身兒打滿了補丁依舊顯得破破爛爛的百家衣穿在身上鬆垮垮的就像裹著一塊破床單,唯一和其他乞丐不同的是他的眼睛……大而靈動,絲毫沒有其他乞丐眼中的悲苦和麻木,反而骨碌碌的像小猴子一樣轉個不停。

    許久都沒討半點吃的,眼瞅著天空中的陰雲又越來越密,小乞丐頗有些惱怒的小聲叫罵道:“你爺爺的,下下下,有種淹死本老爺……哎,今晚又該去哪兒睡啊。”

    正當他跟這兒愁眉苦臉的長吁短嘆時,街頭忽然竄出一條體格龐大、站立起來至少也有成人高的黑背大狼狗,朝著狗娃就飛奔了過來。

    狗娃聽到動靜轉頭望去,非但不害怕,反而歡快的直起上身,張開雙臂迎接這條大狼狗,“大黃……”

    “哈哈哈”大狼狗一頭撞進了狗娃的懷中,狗娃快活的笑著抱著它的大腦袋使勁揉啊揉啊,大狼狗也不不甘示弱的使勁兒在他懷裡使勁兒拱啊拱啊。

    一人一狗旁若無人的在街頭打鬧,渾然不顧過往的行人看他們時捂著嘴嫌惡的表情。

    這條大狼狗叫大黃,不是狗娃的寵物,是他的親人……他記不得大黃是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邊的,反正打他記事起,大黃就一直在他身邊陪著他、保護他,他餓的時候大黃還去給他找來食物,狗娃都不記得大黃已經救了他多少條命了,只知道如果沒有大黃,他老早就死在街頭了,不是活活餓死、活活凍死,就是被人活活打死。

    狗娃鬧累了,跌坐回牆角,笑著朝大黃一攤手,“喏,拿出來吧,還藏個什麼勁兒?”

    大黃衝狗娃眨了眨渾濁的眼珠子,似乎在說“你咋這麼聰明呢?”,然後一張嘴,吐出一個拳頭大的地瓜在狗娃的手心裡。

    狗娃瞄了一眼手裡還帶著溼潤紅泥的地瓜,立馬心虛的把地瓜捂在懷裡抻著脖子朝大黃來的街頭望了一眼,確認沒人追來才輕輕鬆了一口氣,低下頭虎著小臉兒道:“你個壞傢伙,怎麼又到別人地裡刨地瓜呢?”

    大黃見狀,又伸著大腦袋往狗娃懷裡蹭,似乎在說“我餓嘛”。

    狗娃摸了摸軟噠噠的肚皮,他也餓。

    想了想,他才小心翼翼的對懷裡的大黃說道:“那,最後一次?”

    大黃蹭蹭。

    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後狗娃一下子就快活起來了,他雙眼發光的抓起衣角胡亂擦了擦地瓜,然後使勁把地瓜掰成兩半,大的一半送到大黃嘴邊,“給。”

    大黃轉過臉,假裝看不見……但嘴邊拉出老長銀線的哈喇子早已出賣了它,它是真的餓了。

    狗娃無奈的敲了敲它的鼻子,然後把自己的一半塞到口裡咬了一口,“行了吧,快吃!”

    大黃這才搖著尾巴一口將它的一辦叼到嘴裡,“哢吧哢吧”吃的那叫一個香。

    狗娃臉上又露出了快活的笑容,捧著自己的一半小口小口的吃起來,一邊一吃他一邊撫摸著大黃。

    蓬鬆的絨毛下骨頭有些咯手,摸得狗娃心裡忽然就是一酸,他放下嘴邊的地瓜認真的打量朝夕相處的老夥計,發現它的鬍鬚和眉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白了,以前鋒利無比的牙齒不但變鈍了還掉了還幾顆

    他再一次意識到,大黃真的老了。

    他忽然間就明白了為什麼大黃最近尋回來的都是別人地裡的瓜果,原來它已經老得抓不到兔子野雞了。

    狗娃想哭。

    “給。”他將自己的地瓜遞到大黃嘴邊,大黃卻只是用鼻子輕輕拱了一下他的手,狗娃知道,它這是在要他自己吃。

    “嘩啦啦……”就在狗娃的心情沉重得跟心窩子裡塞了一塊大石頭的時候,長街的另一邊忽然傳來一陣鬨鬧聲,狗娃扭頭望了一眼,便見一大群人正圍著什麼在追打,人群中不斷飛起爛菜葉和石頭。

    “妖怪,快看,妖怪!”

    “那不是蘇夫子麼?天哪,他竟然是狐狸精……打死他!”

    “俺說俺家的雞前幾天怎麼不見了幾隻,原來是關裡出了個妖怪!”

    “蘇夫子?妖怪?”隱約間聽到這兩個詞語的狗娃慢慢的皺起了眉頭,想了想,一拍身邊的大黃道:“壞人來了,你先回破廟,俺一會兒就回來。”

    大黃抖了抖大耳朵,把頭伸進他懷裡蹭了蹭後起身小跑著離開了。

    狗娃目送大黃離去之後才抓起地上的破碗塞進懷裡,爬起來朝人群跑去。

    蘇夫子……他沒記錯的話,關內只有一個夫子,就是那個今早上都還特地給他送來一個熱乎饅頭的慈祥老人。

    看著密密麻麻的人群,狗娃一矮身鑽進去,口中高聲道:“開水燙背了哎……”

    “滾開,臭叫花子湊什麼熱鬧!”

    “老子的鞋……媽的臭叫花子,老子弄死你!”

    嫌惡的喝罵聲中,小乞丐身上重重的捱了幾腳。

    小乞丐捱打都挨習慣了,毫不在意的揉了揉就朝人群中望去,只見十來個高大的黑甲軍士押著一架貼滿了符紙的囚車,囚籠中赫然坐著那位身穿青色長衫、鬚髮花白、慈眉善目的蘇夫子……只是,蘇夫子身後竟然拖著一條毛絨絨的、足有數尺長的青色尾巴!

    他有點愣,忍不住的使勁的揉了揉雙眼,再朝囚車望去,那條毛茸茸的尾巴依然耷拉在蘇夫子身後。

    蘇夫子真的是妖怪!

    他不詫異關中有妖,且不說街頭巷尾流傳了無數年前大夏戮妖軍在此血戰北冥妖族的故事,只說他這些年在街頭乞討,就見過不少被這些黑甲軍壓著遊街的妖怪,什麼蛇妖妖狼狐妖有。

    他詫異的是,蘇夫子竟然是妖。

    其他了人,不,妖,他不認得,是好是壞他不知道,是死是活他也不關心,但蘇夫子,可真真是個好人啊,他老人家辦義學,分文不取教關內的孩童識字明理,這些年接濟他們這些無家無業的乞丐的次數,更是比那“雁鎩關大善人”的李員外還要多,這樣的好人,是妖怪?

    “打妖怪啊!”

    “砸死他!”

    “他奶奶的,吃了雄心豹子膽,敢來雁鎩關找死!”

    蘇夫子木然的坐在囚車裡,爛菜葉、臭雞蛋就像是箭雨一樣從四面八方砸向他,將他那身兒洗的發白的青衫汙的狼藉不堪,額頭上還有絲絲血跡,但他的神色卻十分平靜,蒼老的臉上既看不到恐懼,也不見悲苦,唯有渾濁的眸子中,盡是失望……心灰若死的失望。

    狗娃看了看蘇夫子,再緩緩掃過周圍向他扔爛菜葉和石頭的人群……他認得出,這些人裡既有他老人家的學生,也有受過他老人家接濟的同行。

    瞧著那一張張刻薄凶惡的嘴臉,狗娃心裡邊忽然就直泛噁心,“你爺爺的,一群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白眼兒狼!”

    小乞丐沒上過學堂,不知道啥叫人妖殊途,也不明白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只知道,蘇夫子是個大好人,對他有大恩,就算他是妖,也是個值得尊敬的好妖!

    他老人家要該死,周圍這些人沒幾個有資格活!

    狗娃再次回過頭看了囚車中的蘇夫子一眼,轉頭使勁兒的吐了一口唾沫,小跑著離開了。

    ……

    冷雨夜。

    狗娃冒著雨在積水的街道上狂奔,他身上的衣裳早就溼透了,秋雨的寒氣兒直滲入他心底,冷得他上門牙和下門牙一直“嘚嘚”的打架,但就算是這樣,他心裡還在不斷慶幸,“幸好沒讓大黃跟來,不然就它那老胳膊老腿兒的,淋這麼大雨肯定得生病。”

    憑藉著記憶,他穿過一條又一條巷道,終於摸到一片鐵柵欄邊,“到了!”

    此處是雁鎩關的法場,砍頭的大凶之地,往常潛入關內的妖怪在此斬首示眾後,屍身都會掛在法場中心曝曬九日驅邪氣,狗娃下午打聽過,蘇夫子的屍身就掛在法場中。

    “哢嚓”。

    一聲巨響,一道蜿蜒的閃電在剎那間照亮天地,也照亮了法場中心的半空中,那像破布一樣隨風晃盪的青色無頭狐屍和跌落在一旁的斗大狐頭,地面上那一大團猩紅的血水更是刺目驚心!

    這驚悚的一幕嚇得小乞丐全身汗毛都快豎起來了,腦海中一下子就湧出無數惡鬼吃人心肝的故事,心跳一下子就快得“咚咚咚”的跟打鼓一樣。

    他很想調頭就跑,可一想到若不趁著今夜下雨偷走蘇夫子的屍身,後邊就沒機會報答他老人家的大恩,小乞丐心裡又有些猶豫。

    “他爺爺的,死就死吧!”糾結了半晌,小乞丐最終還是一咬牙一跺腳,趴在地上從柵欄低下的縫隙鑽進法場,哆哆嗦嗦的走向狐屍旁。

    濃郁的血腥味撲鼻,狗娃壓住恐懼絮絮叨叨,“胡爺爺,俺來是送您老人家入土為安,您可別嚇俺,俺膽子小啊……”

    哆哆嗦嗦的著摸到法場放下狐屍,將其捆在背上,再抱起旁邊的狐頭,轉身朝法場外走去。

    “他是妖,你不怕嗎?”

    沒走幾步,一道清冷的女子聲音忽然在狗娃身後響起,他一回頭,便見一個一身兒慘白、長髮飄飄的女子站在自己身後,當時就嚇得肝膽俱裂的高聲尖叫一聲:“鬼啊!”

    尋常人在遇到絕大的恐懼後,第一反應肯定是尖叫,第二反自然是轉身逃跑,狗娃也不列外,只是天黑路打滑,他背上又揹著沉重的狐屍,還被嚇得雙腿發軟,堪堪邁出幾步就腳下一滑身軀朝後仰去。

    眼看小乞丐就要摔個大跟斗,關鍵時刻小乞丐竟然強行一扭身子,胸口向著地面重重的趴了下去……即便是嚇得自個姓啥都忘了,小乞丐也沒忘了自己背上的蘇夫子。

    摔了個大馬趴的小乞丐沒注意到,他身後的白衣女子在看到自己這個動作後,那雙有些紅腫的好看杏眸中忽然湧出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你不怕妖,怕鬼嗎?”白衣女子說話了,聲音宛如銀珠落玉盤,很好聽。

    “胡爺爺是好妖,俺當然不怕!”小乞丐雙手捂著腦袋,驚恐的大叫。

    “呵呵……”白衣女子笑了,笑聲中沒有喜悅,反而有些悲苦,還有那麼一絲絲釋然。

    似乎是覺得這個“女鬼”說話一點都沒有鬼故事裡那些女鬼鬼裡鬼氣的淒厲腔調,捂著腦袋的狗娃偷偷往身後看了一眼……便見身後那白衣女鬼一手撐著一把白色油紙雨傘,一手拎著一把青光熠熠的長劍,站在雨夜中就宛如一朵盛開的曇花,美的不可方物,竟是一位身穿披麻戴孝的絕美女子,!

    狗娃驀地睜大了雙眼。

    孝服女子凝視著狐屍輕聲問道:“你是他的門生?”

    狗娃愣了楞,撇著嘴回道:“俺哪兒有那福分,俺是叫花子。”

    孝服女子聞言微微皺了皺好看的蛾眉,“那你為何要給他收屍!”

    狗娃從地上爬起來,緊了緊身上的麻繩後回道:“他老人家常接濟俺……俺聽茶館裡的說書人說過啥喝水之恩必償,吃飯之恩必報,他老人家對俺有大恩,俺就算不是啥英雄好漢,也不能眼巴巴的幹瞅著那群狼心狗肺的東西糟踐他老人家的屍身。”

    頓了頓,他目光有些發直的望著孝服女子道:“美人姐姐,你也是來送他老人家入土為安的?”

    孝服女子輕輕點頭,淡聲道:“他是我爹!”

    “你爹?”狗娃傻乎乎的看了看孝服女子,再看了看自己懷中血糊糊的狐狸頭顱,忽然就反應過來猛地的向後一跳,指著孝服女子磕磕巴巴的驚聲道:“你…你…你也是狐狸精?”

    孝服女子悽然一笑,面上一陣白光閃過,傾城傾國的美人兒臉頰瞬間變成了一隻斗大的瑩白狐狸腦袋,“你怕麼?”

    狗娃當然怕,但心狂跳了幾下,卻又不知道自己怕啥,“你先告訴俺,你會吃俺麼?俺先告訴你哦,俺天天吃剩飯剩菜,肉是酸的,骨頭是臭的,不好吃,辣舌頭。”

    能對一個狐妖說這話,也不知他是腦子缺根筋還是初生牛犢不畏虎。

    “呵呵……”孝服女子又笑了,笑聲中除了悲苦,終於有了那麼一絲絲該有笑意,“我不吃肉。”

    “哦!”狗娃鬆了口氣兒的拍了拍胸口,“那俺怕你幹啥!”

    果然還是缺根筋……

    青光一閃,孝服女子的狐狸腦袋又變成了先前那副美得誰見了都會心生出一股強烈保護慾望的傾世容顏,她的目光在狗娃和他背上的狐屍之間徘徊了一會後,忽然道:“不怕我,就跟我走吧。”

    小乞丐心頭一驚,只道這狐狸精不地道,要把他騙回去養起來留著過冬開葷,轉身就跑,“不要,俺哪兒都不去,大黃還在等俺回去……”

    孝服女子卻根本不理會他,一揮手,平地忽然捲起一股旋風,捲起小乞丐就往天上飛去。

    小乞丐掙扎著嚎叫道:“……你倒是告訴俺要帶俺去哪兒啊?”

    “青丘……”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13 PM

第二章 青丘

    青丘是啥?

    自九尾天狐一手葬送了“開天第一皇朝”大夏皇朝之後,九州大地上只怕沒多少人會再問這個問題,“狐族祖庭”、“萬狐妖國”的名號,早已載入史冊、融於傳說。

    青丘在哪?

    自大荒妖族殘裔退居北冥州後,九州大地上也早就沒多少人知曉其確切位置,北冥州妖洞綿延,瘴氣密佈,是不擇不扣的人族禁地,入內者,百死一生。

    “唔……”狗娃朦朦朧朧的睜開雙眼,有些迷糊的望著眼前的陌生青紗幔愣了幾息,回過神兒來心頭一驚,慌張的四下一打量,才發現自個兒躺在一張大床上,一張柔軟的好像躺在水上,暖和的就像是燒熱大炕的繡花錦緞大床。

    這樣的大床,是狗娃連做夢都沒夢到過。

    “這是哪兒?”他昨夜被捲上天后就嚇暈了,後邊啥都不記得。

    散發著淡淡香氣的華麗大床讓小乞丐心虛得緊,他縮手縮腳的坐起來,定神一掃周圍,疑惑的目光忽然就變得直勾勾的!

    他看到了什麼?

    一桌擺滿了雞鴨魚肉、葷素冷熱俱全的精緻飯菜!

    幾乎是瞬間,小乞丐缺根筋的腦子就全被一個‘餓’字個給填滿了。

    下一刻,他麻利無比的一把掀開錦被,光著腳丫子從大床上跳下來一個箭步竄到飯桌前,根本都不用碗筷,一手抓起一個鴨腿、一手抓起一個雞翅就往嘴你送。

    “哇,好吃啊!”

    “哇哇,好好吃啊!”

    “哇哇哇,吃吃吃……”

    揮箸如飛、菜汁飛濺,狗娃一個人楞是吃出了街頭流水席八方開搶的氣勢……嗯,剛才那個縮手縮腳,滿身不自在的小乞丐肯定不是他。

    沒過多久,一桌雕龍繪鳳的精緻的菜餚就被小乞丐給禍禍得跟被一群豬拱了幾十遍的沙地一個模樣。

    “嗝!”吃好喝好的小乞丐打了個嗝,鬆開手裡攥的雞骨頭,心滿意足的拍著自個兒溜圓的肚皮,“好飽啊!”

    “上一次吃得這麼飽是啥時候?是前年大豐收關裡擺的流水席?還是去年年關蘇夫子送的倆臉盆大燒餅?”小乞丐一邊用雞爪子剔牙一邊悠然的回憶道。

    末了一瞅自個身前堆成了小山的大一堆骨頭,小乞丐心裡忽然一個激靈,擡手就不輕不重的扇了自己一巴掌,“狼心狗肺的玩意兒,看到好吃就把大黃給忘了?”

    狗娃越想越後悔,最後索性撲倒桌上,將所有的殘羹冷炙和沒啃乾淨的骨頭都傳到一個盛湯的大海碗裡,尋思著怎麼著也要讓大黃也打個牙祭。

    給大黃打好包,狗娃這才有心情打臉房間的擺設。

    天青碧海花瓶、前朝書畫大豪真跡字畫、萬年雲杉描金獸紋案、龍王松木椅……這些小乞丐一個都不認得,但這並不妨礙他驚歎。

    “嘖嘖嘖……有錢淫啊,嗯,怎麼著都比李員外還有錢吧!”小乞丐搖頭晃腦,一副好像這些玩兒他全認識的模樣。

    用錢來衡量這些根本不是錢能買到的寶貝,小乞丐的價值觀也的確樸實得俗不可耐。

    狗娃跟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的嘖嘖感嘆了半響,終於端著海碗往外走去。

    至始至終,他都沒有將任何一件擺設揣入懷裡的意思……還真不是因為他不知道這房中任何一件擺設都能讓他一夜暴富,農奴翻身把歌唱,而的確是一種怎麼看和小乞丐的職業完全不配套的高階氣質:節操、底線!

    雖然他也的確不知道這些擺設的價值。

    狗娃推開門,門外忽然冒出倆披麻戴孝一身兒慘白的俏麗少女,齊身朝他行禮道:“奴婢給少爺請安!”

    小乞丐一哆嗦,“哐當”一聲又把門給拉上了。

    門外的倆青衣少女面面相覷,一臉懵比。

    門內的小乞丐臉色陰晴不定,“他爺爺的,難道本老爺又做白日夢了?”

    “啪”,毫無心理準備的小乞丐被自己一記勢大力沉的耳光扇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疼……這不是夢啊,難道本老爺終於升級成少爺了?”

    “吱呀”,他縮頭縮腦的小小拉開一道門縫往外瞅了一眼,那倆俏麗少女還候在門外,接著他才把頭從門縫裡伸出來,左看看、右看看,終於確認倆俏麗少女喊的是自己,“兩位姐姐,你們剛才叫俺啥?”

    倆少女還有些發懵,“少爺啊!”

    狗娃頓時喜笑顏開,“勞駕勞駕,再叫兩聲聽聽,俺這輩子第一次有人管俺叫少爺!”

    倆少女面露崩潰,都不再說話,齊齊同時向前一步推開房門,一人架起狗娃一條胳膊就往房間內走。

    “你們幹啥?放開俺!”狗娃當然要掙扎,只是他異常驚恐的發現,這兩位看起來細胳膊細腿兒的小姐姐竟然力大無比,無論他怎樣掙扎,她們都胳膊都紋絲不動。

    “哐當”,房門重重的關上了,沒過多久,房間內就響起狗娃淒涼的叫喊聲。

    “喂喂,你們扒俺衣裳幹啥!”

    “住手,快住手,再脫俺叫了啊!”

    “非禮啊、非禮啊!”

    “哦哦?非禮是女的喊啊……那,殺人了,殺人了,有沒有人管管啊!”

    “碰”,一刻鐘後,房門再次打開了,兩個俏麗少女架著煥然一新的狗娃出來了。

    看狗娃,先前那亂糟糟、粘滿陳年汙垢和草屑的長髮洗乾淨後用一個瑩潤的暖玉冠整整齊齊的束在頭頂,還抹上了一層反光的油;往常黑一團灰一團就跟大潑墨山水畫一樣的小花臉兒不但洗的乾乾淨淨,還磨了一層皮擦上了香香的面脂;頭髮和小臉都大力得如此乾淨,他那身兒破爛得扔道狗窩狗都嫌棄的百家衣自然是不用說了,換上了一身兒質地柔軟還暖和上等白錦孝服。

    再加上白底瑪瑙石腰帶和金絲溝邊千層底鞋,這會兒的狗娃活脫脫就是一個土財主家的少爺,還是老來得子、沒兄弟姐妹的獨苗那種!

    嗯,前提是忽略他紅得跟個猴子屁股似得的小臉。

    不過不得不說,換上這身兒衣裳,人模狗樣的狗娃還真有幾分小清秀,比之前順眼多了。

    兩個俏麗少女的確力大無窮,駕著小乞丐依然健步如飛,而自覺“失身”了擡不起頭的小乞丐也悶著頭任由兩個青衣少女駕著他走……直到,他聞到一股刺鼻的香燭冥紙味道。

    他擡起頭,入眼是一座雪白慘淡的靈堂。

    兩個俏麗少女架著小乞丐徑直走入靈堂,“小姐,少爺到了。”

    小乞丐一眼就認出來被倆俏麗少女喚作小姐的,就是昨夜帶自己上天的美人兒姐姐。

    她還是昨夜那身兒打扮,只是神色越發的悽婉憔悴,小乞丐進來她也沒回頭,只是淡淡的說了一聲,“下去吧。”

    兩個俏麗少女放下小乞丐,沉默的朝女子行了一禮後退出靈堂。

    小乞丐站在原地手足無措,既不知道該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什麼,過了好一會,見美人兒姐姐沒搭理自己,偷偷摸摸的轉過身輕手輕腳的就像溜。

    “過來。”清冷的聲音忽然響起。

    小乞丐一滯,苦著小臉轉過身老老實實的走過去……他心底邊還是有點怵這位一言不合就上天的美人姐姐!

    美人姐姐轉過頭,眼神溫柔如水,“跪下磕三個頭吧。”

    小乞丐知道這是蘇夫子的靈堂,心道“喝水之恩必償,吃飯之恩必報”,倒也沒多想,跪下就道,“蘇爺爺……”

    “叫一聲爹吧……”美人姐姐輕飄飄的丟擲一句,卻讓小乞丐腦子一懵,“啥?”

    美人姐姐伸出手,就像是摸小狗一樣的輕輕揉了揉小乞丐的頭頂,黯淡的聲音飄渺得就像是從天外飛來的一樣。

    “爹……一生都在為消除人妖隔閡四處奔走,即便是死,都不許我入關大開殺戒……雁鎩關有那麼多人,受過爹恩惠的人沒有一千也有五百,到頭來卻只有你肯拋下人妖偏見去為他老人家收屍,你便是他老人家這輩子最大成果……他老人家在天之靈,肯定會很想收你為義子。”

    小乞丐聽不太明白,只是忽然就想起了昨日蘇夫子坐在囚車中時眼中那心灰若死的失望,心裡一下子就不是個滋味兒。

    他自小沒讀過書,不明白什麼大道理,但他自小在街頭乞討嚐遍人心冷暖,比很多讀了一輩子聖賢書的書生更能明白什麼是真善,而蘇夫子,就是真真正正有一顆善心的好人。

    這樣的好人,怎麼都不該落得這般下場啊……

    小乞丐起身,生平第一次認真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然後認認真真的朝著上方的靈位三拜九叩,“蘇…乾爹,俺也不知道您願不願意認俺這乾兒子,但俺這跪也跪了,磕也磕了,您現在就是反悔也不作數了啊……爹啊,您大人有大量,好人肚裡能撐船,就甭搭理關裡那些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好好安息,以後逢年過節,俺多給您上兩柱香……”

    他只顧著跟自己在天上的義父拉家常,渾沒注意到旁邊的美人姐姐眼中已經泛起灩灩淚光,看他的眼神越來越柔和。

    半晌,美人姐姐才輕聲打斷了他的絮叨,“弟弟,你叫什麼名字?”

    小乞丐頗有點不好意思的搓著手道:“狗娃……”

    美人姐姐只是輕輕笑笑了,“這名兒可不成,要不,你以後就跟著爹姓罷,蘇……蘇北,怎樣?”

    小乞丐撓撓頭,尋思著怎麼著也比狗娃好聽罷,“聽著順耳,那俺以後就叫蘇北了,姐你還沒告訴俺你叫啥呢?”

    “蘇清萱。”

    正當新鮮出爐的蘇姓姐弟跟這兒寒暄時,靈堂外忽然傳來高聲唱喏:“七少爺到。”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14 PM

第三章 祖脈

    蘇北聞聲轉過頭,便見一大群青衣奴僕簇擁著一個頭戴紫金冠、身穿金蛟袍,濃眉大眼卻不失英氣的年輕公子哥踏進靈堂。

    蘇北本能的縮了縮身子……在他的心目中,心腸最壞的就是這種富家公子哥,他好幾個同伴都是被富家公子哥指使狗腿子活活打死的。

    蘇清萱感覺到了蘇北的懼意,她輕輕撫了撫蘇北的背心,輕聲道:“不怕,姐姐在。”

    蘇北心底一暖,努力的挺起瘦小的胸膛,爭取不給姐姐丟人。

    年輕公子哥大步走進靈堂,抱著雙光、嘴角還帶著笑容的打量上方的靈位,十分無禮。

    蘇清萱神情冷淡用眼角斜著年輕公子哥,“蘇天佑,自重。”

    這個年輕公子哥叫蘇天佑。

    蘇天佑看了蘇清萱一眼,撇了撇嘴沒答話,隨手接過身旁侍女遞過來的香,鬆鬆垮垮、毫無敬意的拜了三拜後將香遞給侍女插進靈位前的香爐中。

    即便是蘇北心裡有些怕蘇天佑,看他這模樣也有些生氣,心道就這種態度,還不如不來。

    蘇清萱看似無動於衷,“趁我還忍得住,趕緊走。”

    蘇天佑似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微變,但隨即便冷笑道:“蘇清萱,本少爺今兒可是來替三哥傳話的,你敢動本少爺麼?”

    瞧著氣勢還挺強硬的,但連蘇北都看出來這廝是在虛張聲勢,他頗有些意外看向蘇清萱,貌似自己這位乾姐姐也不是什麼好惹的主兒啊!

    蘇清萱聽到“三哥”二字眉頭一皺,“蘇天烈呢?他有什麼話不能自己來說還要讓你來傳?”

    蘇天佑:“三哥在千秋墳裡閉關來不了,他讓我轉告你:待會老大老二來的時候,別說錯話。”

    “千秋墳?”蘇清萱皺著眉頭思忖了片刻,忽然眉頭一展長身而起,“原來如此……好,好得很,我爹屍骨未寒你們竟然就惦記上我家的祖脈,你滾回去告訴蘇天烈,他出關之日,姑奶奶在試劍臺等他!”

    蘇天佑往後退了一步,強自道:“蘇清萱你可想清楚了,三哥出手非死即殘,別逞一時之氣拿……”

    蘇清萱:“滾!”

    蘇天佑捏著拳頭,似乎是想放了兩句狠話但又沒這膽量,轉身就待離開……也不知他是轉身時眼角忽然掃到蘇北順嘴一問還是怎麼的,蘇天佑忽然指著蘇北問道:“這個人是誰,怎麼會跪在這裡?”

    蘇北和蘇清萱都跪在靈堂右側,那是家屬答禮的地方。

    蘇清萱眼神微微一動,淡聲道:“我家的一個下人,替我守……”

    沒等她說完,聽到“下人”倆字的蘇北已經頭腦一熱,大聲道:“我才不是僕人!”

    乞丐是沒尊嚴,不是不在乎尊嚴,至少蘇北是寧可做了吃了上頓沒下頓、三天兩頭被人辱罵毒打的乞丐,也不願意去大人家做好吃好喝的僕人,哪怕是他最餓最冷的時候,都沒動過把自己賣到大戶人家的念頭,用他自己的話說:“一千個饅頭也買不了本老爺高興!”

    沒錢也任性。

    蘇清萱回過頭,神色頗有些焦急的衝蘇北直眨眼,示意他不要說話,但熱血上頭的蘇北就是個一根兒筋的倔驢,哪裡看得見,站起來就衝著蘇清萱大聲道:“姐,你要嫌俺給你丟人,俺自己回雁剎關就是,不給你添麻煩……”

    瞧著蘇北激動得面紅耳赤的模樣,蘇清萱輕嘆著搖了搖頭,拉起蘇北的手衝著蘇天佑道:“這是我爹在外收的義子,蘇北。”

    蘇天佑突然臉色大變,高聲道:“蘇清萱你是什麼意思?”

    蘇清萱似乎是被蘇天佑的態度刺激到了,神色漸漸發冷,眸子深處凶光閃動,“怎麼?七少爺還想管我家的家事……你再敢多說一句,姑奶奶今兒個就親自擡著你去求藥!”

    見蘇清萱動了真怒,蘇天佑心頭也暗罵自己糊塗說錯話,當下也不敢再多說什麼,眼角瞄了蘇北一眼後轉身領著一大幫奴僕就逃也似的離去了。

    姐弟倆站在靈堂內,蘇北怯怯的拉了拉蘇清萱的裙子,小聲道:“姐,俺是不是說錯了話了?”

    這頭倔驢現在才回過味兒來。

    蘇清萱再次嘆了口氣,伸出修長蔥嫩的食指一點他的腦袋,微微惱怒的輕聲道:“你啊你,什麼都沒弄明白亂逞什麼強。”

    蘇北是什麼都沒弄明白,但他覺得,能讓一個人用這樣的語氣和自己說話,真好。

    他跟這兒傻樂,蘇清萱卻是皺著眉頭沉思了許久,好半響才喊道:“還珠。”

    “小姐。”一個俏麗侍女走進來行禮道,正是方才帶蘇北過來的那兩個俏麗少女之一。

    蘇清萱:“帶少爺回房休息。”

    “是……少爺,這邊請。”

    蘇北:“那姐俺就先回去了,等你累了俺再過來換你啊。”

    蘇清萱展顏一笑,閃瞎了蘇北的狗眼。

    就這樣,蘇北樂顛顛的跟著還珠回房了,路上還特高興的和還珠打寒暄道:“姐姐你叫還珠啊?那剛才那你一起的另外一個姐姐叫啥?”

    “回少爺,她叫紫薇。”

    回房後,蘇北聞著房間裡瀰漫的淡淡香氣一直坐立不安,他總覺得自己是在做一場做夢都沒夢到過的美夢,生怕閉上眼睛再睜開,眼前這一切又變成了破廟裡那充斥著濃郁黴味的潮溼狗窩。

    突然間換了一個陌生的環境,又沒有大黃在身邊,蘇北總覺的心裡空落落的沒底……到底還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

    “等乾爹入土為安了就央姐姐去把大黃也接過來。”

    ……

    再次見到蘇清萱的時候,已經是明月當頭了。

    蘇清萱依然跪在靈堂中一張張燒著冥紙,靈堂中除了靈位前的香爐已經插滿殘香之外,看上去也和蘇北離開時沒什麼變化。

    蘇北輕手輕腳的走到蘇清萱旁邊跪下,低低的喊道:“姐。”

    蘇清萱輕聲應道:“嗯,用過晚膳了麼?”

    蘇北摸著溜圓的肚皮,用力的點了點頭……他又吃撐了。

    蘇清萱也點了點頭,一時沒有再說話。

    蘇北也拿起冥紙,一張張燒給給自己這個朝夕相見了好幾年,卻一聲爹都沒叫過的義父。

    過了好一會兒,蘇清萱忽然說道:“弟弟,你知道這裡是哪兒麼?”

    蘇北想了想,“青丘?”

    蘇清萱點點頭,“是青丘,大荒狐族的祖地,九州有名的福地洞天之一。”

    蘇北認真的聽著,聽不懂就問:“什麼是大荒青族?”

    蘇清萱慢悠悠的解釋:“天地初開生大荒,大荒破碎後稱山海,山海終結為九州,大荒狐族,就是大荒時代的狐妖一族。”

    “大荒,山海,九州……”蘇北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蘇清萱繼續說道:“大荒時代吾狐族誕生了一位通天徹地的九尾狐祖……哦,她老人家的大名你或許聽說過,蘇妲己。”

    蘇北一揚眉頭,脫口而出:“就是那個禍禍死大夏的妖妃妲己?”

    蘇清萱自嘲的抽了抽嘴角,“她老人家果真是‘流芳百世’……沒錯,就是她老人家,相傳她老人家本是大荒妖帝太一的貼身侍女,青丘便是妖帝陛下賜給狐族的。

    老祖宗在大夏滅國之戰中隕落,隕落前隔空將九尾送回青丘,化作九條祖脈鎮壓青丘,庇佑吾族後輩。”

    頓了頓,蘇清萱望著蘇北道:“咱家就有一條祖脈。”

    蘇北一下子就想起來,白天蘇清萱斥責蘇天佑時,是曾提起過‘祖脈’。

    蘇清萱的話還沒說完,“按照族規,祖脈傳男不傳女,爹去了之後,咱們家就沒男丁了,照例應當在爹三年守孝期過後,召開移脈大典將家中的祖脈交由其他男丁掌管……今日蘇天佑問起你時,我說你是家中僕人,就是不想你捲入祖脈爭奪之中。”

    蘇北茫然的撓了撓後腦勺,“這和俺有什麼關係?俺又不想要祖脈。”

    蘇清萱苦笑,“你是這樣想,但別人不這麼想啊……老祖宗送回九尾時留下法旨:九尾傳男不傳女,百族皆可,所以按照族規,從你給爹磕完頭時開始,你就是名正言順的祖脈繼承者。”

    蘇北一臉懵逼的指著自己,“俺?”

    蘇清萱嘆了口氣,“是姐姐疏忽了,只想著讓你入咱們蘇家告慰爹在天之靈,卻沒想到這一茬兒,現在蘇天佑已將你的入族之事傳開了,今日大公子、二公子前來祭拜之時的就旁敲側擊的問起你來,你再留在青丘就危險了。”

    蘇北還沒弄明白情況,還笑嘻嘻的安慰蘇清萱道:“姐姐你別擔心,不就是扛揍麼?俺拿手,沒事的!”

    蘇清萱聞言又嘆了口氣,也不知是在嘆自己這個乾弟弟心地單純還是嘆他頭腦簡單,“他們會殺了你的。”

    蘇北瞠目結舌,“青丘殺人不償命?還有沒又王法!”

    蘇清萱:“大商的王法管不到這兒。”有的話她沒說,如果蘇北是狐妖,他們當然不敢殺他,有族規管著呢,但他是人,就好像大商殺人犯法,殺妖犯法麼?

    看著神色驚恐的蘇北,蘇清萱憐惜的揉了揉他的頭頂,“眼下只有一條路了,等爹下葬之後,我就送你回雁鎩關,到時候姐姐會給你留下一筆金銀,保你終生衣食無憂。”

    蘇北聽後,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

    若是在今天之前,他聽到這話肯定連想都不用想就拼命點頭。他今天之前的人生夢想,都還只是是想吃包子吃包子、想吃肉骨頭吃肉骨頭,若還能住上一間不漏雨不漏風的房子,那簡直就是神仙過的日子,現在蘇清萱都保證他一輩子衣食無憂,他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呢?

    但現在,他卻怎麼都說不出一個“好”字兒。

    從來沒感受過親情的人一旦觸碰到親情,就會像落水的人死死抱住救命的那根稻草……相比饅頭和燒餅,他更想看蘇清萱笑、更想蘇清萱揉他的頭、更想聽蘇清萱說“不怕,姐姐在”。

    稍一掙扎,蘇北就斬釘截鐵的說道:“俺選第二條!”

    說出這番話,他整個人都舒坦了,好像他沒那麼怕死了一樣。

    蘇清萱哭笑不得,她說過有第二條路了麼?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14 PM

第四章 靈氣

    蘇清萱撫著蘇北的頭頂溫言勸說道:“聽話,回雁鎩關吧,你再留在青丘會有危險的,姐姐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和你一起保護你,稍一疏忽便可能危及性命,你要覺得回雁鎩關孤單,姐姐讓還珠去照顧陪你。”

    蘇北就是屬狗的,拿定主意打死都不鬆口,蘇清萱話都還沒說完就把一個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俺不回去,不就是打架麼?俺不拿手但俺可以學啊,就算打不過俺也會逃啊,俺好不容易才有一個乾爹、有一個姐姐,就算是做夢也好歹讓俺做得長一些啊,小貓小狗都不帶這麼逗的!”

    這是他的心裡話。

    蘇清萱聽出來了,一時間也是左右為難。

    她讓蘇北回雁鎩關真是為他考慮,對於蘇北這樣沒有半分修為的人族孩童來說,青丘實在是太危險了,失蹤了連骨頭渣子都找不到。

    但蘇北的話也讓她於心不忍、感同身受……她現在,同樣是“孤家寡人”了啊。

    半晌,她才有些遲疑的問道:“你真的願意學打架麼?”

    蘇北雀躍的一擼袖子,“願意啊!俺要變得強大,保護姐姐!”

    蘇清萱終於點了點頭,“願你日後不要後悔今日的決定。”

    “誰後悔誰是灰孫子!”

    “不許說髒話!”

    直到蘇夫子下葬的這天,蘇北才知道了他老人家的名字:蘇長君,他在心裡反覆的默唸這個名字,感恩這位改變了自己一生的慈祥老人。

    興許是之前哭得太多,蘇清萱這天沒有哭,她只是默默的站在墳前,神情黯淡的盯著墓碑出神,站在眾多圍著墳塋忙碌的奴僕當中依然散發孤寂感。

    早已習慣了孤單的蘇北不太能理解蘇清萱這一刻的感受,他只能上前拉起蘇清萱的手,陪著她一起沉默。

    當最後一撮封土散在墳丘上之後,蘇清萱忽然轉過頭,神態茫然的看著蘇北,“弟弟,姐姐沒有爹了。”

    蘇北心裡一緊,連忙說道:“姐,你還有俺啊,俺會一直陪著你的。”

    蘇清萱定定的看著蘇北,拉著蘇北的手越來越緊,“嗯,姐姐還有你。”

    蘇北強忍著手疼使勁兒的點頭。

    相依為命,大抵就是如此了罷……

    ……

    第二日天都還沒亮,蘇北就起床穿上了還珠為他準備的合身白綢練功服,興沖沖的往蘇清萱說的練功場跑去。

    這座府邸背靠一座不甚高大卻始終環繞著雲霧的山丘而建,面積很大,蘇北在這兒住了五天都還沒看到過府邸的大門,府內綠樹成蔭、假山成林、活水環繞、一步一景,雅緻中透露著大氣,蘇北住在這裡,只覺得自己就像是到了傳說中的仙界一樣。

    一路上不斷有蘇北認識和不認識的奴僕笑著向他行禮問安,蘇北也傻樂著一一給他們還禮,若不是趕著去見姐姐,他真想纏著他們多聽兩聲兒“少爺”。

    這幾天他聽蘇清萱說起過,府中這些下人除了那個他見了心頭直髮怵的嚴肅老管家蘇正元是狐族外,其他人都是世代生活在青丘的凡人,當真是狐丁凋零。

    這種情況還不只是蘇清萱他們一家,其他家族也都出現了後繼無人的情況,如今整個青丘內算上還沒能力化形的小狐狸,狐族都不超過一千,要知道,山海時代末期,青丘內可生活著數萬狐族。

    蘇北走進練功場,一眼便看到盤坐在練功場中心的蘇清萱,“姐,俺來了。”

    蘇清萱睜開雙眼,笑著衝蘇北招手,蘇北立馬高興的小跑著走過,“姐你來很久了麼?”

    蘇清萱:“我也剛到一會兒,昨晚睡得好麼?”

    蘇北用力的點點頭,“俺昨晚睡得可香了,還又做了那個怪夢!”

    蘇清萱略感興趣的眨了眨明媚的大眼睛,問道:“夢到什麼了?”

    蘇北歪著頭想了想,“夢到自個兒舉著老大一口大鐘站在火裡……哎瑪,姐你不知道那口鐘有多大,就跟一座小山似得,俺夢裡就怕被那口大鐘給壓死。”

    蘇清萱認真的聽完,忽然問道:“你昨天是不是到後山去了?”

    蘇北點點頭,“咦,姐你咋知道啊?”

    蘇清萱抿著薄薄的嘴脣笑道:“後山山頂能看到太一陛下的人身像,你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蘇北撓著後腦勺想了想,心道昨天和還珠姐姐去後山的時候起了大霧啥都沒看見啊,而且這個奇怪的夢他從小就做啊。

    蘇清萱顯然是沒注意到他剛才說的那個又字,一指身前的蒲團道:“好了,先坐下。”

    蘇北學著蘇清萱的樣子,坐下後雙腿交叉,雙手輕輕的搭在膝頭,背挺直,看上去倒也似模似樣。

    蘇清萱表揚的揉了揉他的腦袋,“姐姐從今天開始教你修行,弟弟你一定要認真對待,姐姐可期待著你變厲害了保護姐姐。”

    蘇北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後問道:“姐姐,啥叫修行?”

    蘇清萱:“就是通過修煉不斷變得強大的過程……天地之間有一種名叫靈氣的好東西,它能像俗世的靈芝和人蔘一樣讓世間萬物變得強大,而修煉,就是不斷將天地間的靈氣煉化為自身力量的過程。”

    蘇北聞言茫然的左看看、右看看,“靈氣在哪兒啊?”

    蘇清萱笑著指了指後山,“你身邊就有,只是你看不到而已,看到後山上的那些霧了嗎?那就是很多很多靈氣聚到一起後形成的,你昨天去後山時有沒有覺得人特別的清爽?連走路都輕飄飄的?”

    蘇北想了想,點頭。

    蘇清萱:“修行分為四階十一境,第一階超凡階分後天、先天兩境,第二階真我階分霸體、神象、如龍三境,第三階通玄分明法、天心、玄嬰三境,第四階齊天階分化神、合體、返虛三境界,而每一境又有前期、中期、後期、大圓滿四個小階段,姐姐我現在就處於真我階神象境後期。”

    蘇北一臉懵比,愣頭愣腦的念道:“超凡、真我、通玄、齊天,後天、先天、霸體、神象、如龍、明法、天心……姐姐後邊是啥來著?”

    蘇清萱輕聲提醒道:“玄嬰、化神、合體、返虛。”

    光是名字蘇北都聽暈了,感嘆道:“這麼多境界啊,那俺啥時候才能成為返虛高手啊。”

    蘇清萱只是笑,“你還真敢想……若是快的話,興許四五百年就晉升為返虛真君了,若是慢的話,修行一兩千年也不見得能踏足返虛。”

    蘇北眼神呆滯,嘴張得能塞進一枚鴨蛋,“俺,俺又不是王八,俺可活不了四五百年啊。”

    蘇清萱又輕輕一拍蘇北的額頭,嗔怪道:“就你問題多,你若能踏足返虛,活上四五千年都沒問題,九州待膩味了,還可以去仙界繼續修行。”

    蘇北說不出話來。

    見他不再插言了,蘇清萱才道:“姐姐先教你如何吸收靈氣,來,閉上眼睛。”

    蘇北依言閉上雙目。

    蘇清萱見狀,雙目青光漸漸泛起青光,輕啟紅脣,輕柔的聲音宛如蘊含著一股魔力:“慢慢放空腦海,什麼都不要想。

    天藍藍的,漂浮著幾朵雲,清風風輕輕的拂過你的臉,你很愜意,很喜歡這個環境,慢慢的,你感覺到周圍多了一絲絲很溫和的氣流,他們像雲、又像風,看不見,但你一伸手你就能感知到它們……你輕輕的呼吸,將這些氣流吸進腹中,暖暖的……”

    隨著她宛如有魔力的聲音,蘇北的身邊漸漸凝聚出一絲絲淡白色的霧氣,圍著他的身軀緩緩流動,遠遠望去,蘇北就像是盤坐在雲霧中一般。

    蘇清萱這是在以自身真元催眠蘇北助他入定,再凝聚濃郁的靈氣在他身旁助他邁過感知靈氣這一關。

    要知道,修行者感知靈氣這一步是最難的,特別是侵染俗世太深心思雜亂的人,單單是入定,沒有一兩個月深居簡出的調整都別做到,而即便是進入入定狀態了,要想再進一步感知到靈氣也不是件易事,這一得看環境,周圍的靈氣太過濃郁或太過稀**不行,太濃郁終於遮蓋人的感知,太稀薄感知起來太過吃力,這也是蘇清萱沒把感知靈氣的地點定在靈氣凝聚成霧的後山的原因。

    二嘛,說得好聽點看機緣,說得直白點看資質,資質高絕的凡人五感明銳,輕易便能感知到靈氣,資質魯鈍的凡人五感遲鈍,就算是把頭蓋骨敲破了直接將腦漿子置於靈氣中,也啥都感知不到。

    天才和蠢材就這一步之差。

    但就算是再驚才絕豔的天才,這一步不花個五六天也休想邁過去,畢竟要去感知一個看不見、摸不著,只存在於其他修行者口中的東西,必須多花點時間去實踐。

    半晌,蘇北睜開了雙眼,眉頭緊皺。

    蘇清萱伸手撫平他皺成“川”字兒的眉頭,輕笑著溫言道:“沒關係,第一次入定感知不到靈氣很正常的,姐姐當初感知靈氣也用了十天,你別……”

    話還沒說完,她秀氣的櫻桃小嘴突然張成了‘O’形,好看的杏眸更是瞪得溜圓溜圓的……

    因為蘇北向她攤開了手掌,掌心處一團桂圓大小的白色霧氣正像水裡的漩渦一樣緩緩旋轉。

    他自己還特懵比的撓著後腦勺,“姐姐,這是靈氣麼?”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15 PM

第五章 人妖

    過了好一會,蘇清萱才從瞠目結舌中回過神兒來,急聲的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蘇北比她還疑惑,“俺也不知道啊,姐你剛才說把靈氣吸入體內,俺就吸了啊,結果一口就把俺給嗆住了,肚子裡就跟有一窩耗子亂竄一樣,俺花了好大力氣才把它們給摁住。”

    蘇清萱聞言只覺得兩眼一黑,腦子裡反反覆覆的迴盪著一句話,“嗆住了、嗆住了、嗆住了……”

    蘇北瞅著徹底懵比的蘇清萱,又撓了撓後腦勺,“咋了?俺做得不對麼?”

    蘇清萱痴痴呆呆的看著他,嘴張了好幾次才憋出一句話來,“說,你到底是什麼妖孽?”

    蘇北很認真的想了想,不確定的小聲問道:“人妖?”

    “啪!”蘇清萱一巴掌就拍在了蘇北的額頭上,“人妖你個頭,人就是人,妖就是妖,哪來的人妖?”

    蘇北委屈的捂著額頭,不服氣的問道:“那人和妖生的叫啥?”

    蘇清萱呆了呆,一臉驚歎的看著自家這個腦洞奇異的活寶弟弟,無言以對。

    她不開口,蘇北眼珠子一轉,瞅著她小心翼翼的問道:“難不成叫妖人?”

    蘇清萱:“……”

    沒過多久,蘇北就看到那個神態嚴肅,一身兒青色長袍穿得沒有一絲兒褶皺,花白的頭髮鬍鬚打理得反光的老管家捧著兩個木匣子走進練功場,“老奴給小姐、少爺請安。”

    蘇清萱神色如常的點了點頭,蘇北見狀則侷促的跳起來連連擺手道:“您老別客氣,喊俺名字就成。”府裡這麼多奴僕,他就怵這位嚴肅的老管家。

    老管家神色肅穆,一本正經的說道:“族有族規、家有家法,老奴豈能亂了規矩!”

    蘇清萱插言道:“元叔,您聽小北的吧,不然他以後得繞著你走。”

    老管家看了看面帶笑意的蘇清萱,又看了看侷促的倆大拇指直繞衣角的蘇北,勉為其難的點頭道:“那老奴就聽小姐的。”

    蘇北這才鬆了一口氣,別看他整天就想聽府裡的奴僕喊少爺,其實他不過是當和他們玩鬧,沒真把自個兒當少爺。

    蘇清萱:“東西取來了麼?”

    老管家點著頭將手裡的兩個木匣子呈上來,“測血臺、試靈晶在此。”

    蘇北奇道:“姐姐你什麼時候叫老管家送東西過來的?”

    蘇清萱接過兩個木匣子,頭也不擡的回道:“就剛才,千里傳音。”

    蘇北聽了眼睛直閃光,嘴裡不斷念叨著“神奇、厲害。”

    蘇清萱開啟兩個木匣子看了一眼,衝蘇北招手道:“過來。”

    蘇北伸長了脖子湊上去,便見兩個木匣子一個裝著巴掌大硯臺模樣的青銅器,一個裝著拳頭大透明水晶球,“姐姐,這是啥?”

    蘇清萱:“待會再給你解釋,你先擠一滴血到這裡邊。”說著她指了指那個硯臺模樣的青銅器。

    蘇北眨巴著大眼睛,苦著小臉,“姐,能不能不擠啊,疼啊!”

    蘇清萱也不強迫他,隨手就取出一個散發著淡淡白光的小玉瓶,“姐姐這兒有一顆好吃的糖豆,你擠一滴血,姐姐就把糖豆給你。”

    蘇北一聽到“好吃的”仨個字兒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擡起一根兒手指頭就咬,結果手指剛剛感覺到疼,他又一下子就把手指縮了回去。

    這貨怕疼怕得要命,對著自己的手指怎麼都下不去這口,可瞅著蘇清萱手裡的小玉瓶又眼饞,左右為難的想了想,忽然記起自己最近正在換牙,眼睛又是一亮。

    只見他把手伸進嘴裡動了動,然後低下頭,“呸。”

    “啪”的一聲,一口帶血的唾沫就吐到了青銅硯臺裡。

    蘇清萱和老管家呆若木雞的瞅著蘇北。

    這哪裡是腦洞奇異,這簡直就是天靈蓋兒上全是坑啊!

    蘇北被他們倆瞅得不好意思了,小心翼翼的問道:“不夠?”

    蘇清萱和老管家不約而同的點頭,異口同聲的說道:“夠了夠了……”

    蘇北喜笑顏開,接過蘇清萱手裡的小玉瓶兒就使勁兒猛看,他活了十幾年,還沒吃過糖豆呢!

    而蘇清萱和老管家則低下頭打量測血臺的反應,半晌,老管家才道:“是人族血脈。”

    蘇清萱點頭強調:“純種的。”

    倆人轉過頭,便見蘇北正一臉思索的使勁吧唧嘴,“弟弟你幹嘛?”

    蘇北頗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蘇清萱,“那糖豆一入口就不見了,俺還沒嚐出味兒來呢。”

    蘇清萱神態奔潰,“你把清淤丹吃了?”

    “啥?”任北驚訝,“糖豆?”

    蘇清萱無力的撫額,“元叔,勞煩您送小北去一下茅廁。”

    饒是老管家嚴肅得跟面癱一樣,這會兒嘴角也是忍不住的抽動個不停,“少爺,茅廁在這邊。”

    蘇北撓後腦勺,“姐,俺為什麼要去茅廁,俺又不想拉……”後邊的話被他肚子裡傳出的一震轟鳴聲給打斷了。

    他臉色猛地一變,雙手提起褲子就拼命的朝老管家指的那個方向奔去。

    蘇清萱眺望著蘇北那好像火燒屁股一樣的背影,雙眼彎彎、嘴角抽動,忍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爆發出一連串開懷的笑聲。

    老管家凝視著笑得前俯後仰的蘇清萱,古板的臉上也漸漸浮起一絲欣慰的笑容,他很久沒看到自家小姐笑得如此開懷了。

    許久,蘇清萱才艱難的收了笑容,“小北很有趣是不是?”

    老管家先點了點頭,想了想後又道:“少爺雖出身汙濁紅塵,心地卻出奇乾淨,您能得這麼一個弟弟陪伴,老爺在天之靈亦能含笑暢慰。”

    蘇清萱眺望踏入練功場邊緣的蘇北,輕輕一捋鬢角笑道:“我也很高興能有他這麼一個弟弟。”

    蘇北腳步虛浮的走進練功場,一臉幽怨的瞅著蘇清萱道:“姐,你不地道啊,竟然給俺吃瀉藥。”

    “瀉藥?”蘇清萱壞笑,露出一顆在陽光下熠熠閃光的小虎牙,“你知道這一顆瀉藥多少錢麼?”

    蘇北撇嘴,“瀉藥能賣幾個錢?”

    蘇清萱笑得越發歡樂了,彎成了月牙的杏眸裡都閃爍歡樂的光芒,“我記得雁門關內有這種一轉寶丹賣,標價是多少來著?哦,一百兩黃金。”

    “噗通”蘇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睜大了眼睛、張大了嘴,一臉痴呆的定定的看著蘇清萱。

    “咯咯……”蘇清萱再次爆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笑聲喚回了蘇北的神兒,他低下頭,掰著手指頭絮絮叨叨的計算,“一兩黃金等於十兩白銀,一兩白銀等於一千個銅板,一個銅板能買倆大白饅頭……”

    掰來掰去十個手指頭也不夠用,他求助老管家,“元叔,您幫俺算算,一百兩黃金能買多少個饅頭。”

    老管家看著蘇北那惶恐莫名的模樣,竟然難得的笑了笑,“回少爺,兩百萬個。”

    巨大的數字砸得蘇北連頭髮都快豎起來了,他僵硬的轉過頭,愣愣的看著蘇清萱道:“姐,俺現在把瀉藥吐出來還賣得出去麼?只要賣出去咱們就能買好多好多的饅頭,咱們一輩子都吃不完。”

    對於一個六天前還在街上乞討殘湯冷炙的小乞丐來說,兩百萬個饅頭的衝擊力絕對是足以顛覆人生觀的特大海嘯級別。

    聽到蘇北如此樸實的話語,特別是她那聲“咱們”,蘇清萱不笑了,他起身使勁兒揉了揉他的頭頂,“騙你的拉,那顆糖豆是姐姐自己做的,不值什麼錢,你吃了對你身子有好處,就別多想了。”

    這當然是騙蘇北的了,清淤丹能清理體內淤積的毒素,凡人吃了能強身健體、益壽延年,修行者吃了能增強肉身對靈氣親和力,相當於變相提高修行資質,對初入修行路的菜鳥猶為有效。

    只憑這一奇效,這丹藥就便宜不了,外加上這丹藥的一味輔藥在九州許多地方都已經絕跡了,此丹藥在九州各座人族主城和修行坊市的價格就一直居高不下,還是屬於有價無市的那種,蘇清萱方才說的一百兩黃金只是底價,底價和成交價的區別誰都懂的。

    連修行界是啥都還不知道的蘇北自然不知道這些,他信以為真的捂著胸口長長吐出一口氣,“姐你太壞了,給俺吃瀉藥不說還騙俺。”

    “不鬧了不鬧了!”蘇清萱擺擺手,然後指著放在另一個木匣子中的試靈晶,“弟,你往這個晶石裡邊注入一股靈氣。”

    聽到不用放血,蘇北也就沒多問,攤開手,凝神靜氣的在掌心凝聚出一團龍眼大的靈氣,然後手一翻,將靈氣注入試靈晶中。

    靈氣一注入試靈晶裡他便感覺到一股清涼的氣體從水晶中湧入他的手臂,沿著他的手臂一直往上游走。

    蘇北嚇得手一抖,剛一縮手就被蘇清萱給按住了,“別怕,沒事。”

    蘇北放下心來,任由這股清涼氣體在他體內遊走。

    這股清涼氣體一湧入他的胸膛,立刻分成了好幾股,有的朝他的雙腿湧去,有的朝他的頭頂湧去,涼涼的還挺舒服。

    直到把蘇北周身每一個部位都轉悠了一遍後,清涼氣體才慢悠悠的通過手臂往回流。

    蘇清萱和老管家緊緊的盯著試晶石。

    當清涼氣體重新注入試晶石的那一剎那,透明的試晶石忽然泛起濃郁的火光,仔細看,整個試晶石似乎被分成了兩半,一半火紅一片,而另一半,卻影影綽綽的閃爍著九道火紅的影子……

    老管家只看了一眼,整個人就徹底痴呆了:“這,這,這是,雙聖體?”

    蘇清萱的注意力卻被另外的東西給吸引了,“元叔,您看看小北的魂魄。”

    “嗯?”老管家機械的低下頭,像牙牙學語的小孩子一樣伸著手指一邊點一邊數:“1、2、3……8、9,差了一個?”

    蘇清萱神色凝重的點點頭,“天生魂魄缺失!”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16 PM

第六章 雙聖體

    世界所有血肉生靈,皆有三魂七魄,三魂主生死、智慧、繁衍,七魄主喜、怒、哀、懼、愛、惡、欲七情,聯合起來便是一個活物生靈的所有內在精髓,但必須說明的是,三魂七魄雖各司其責、互不相干,但其實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通常情況下,缺了任何一魂一魄,剩下的魂魄也會在數日內散去,只留下一具空蕩蕩的軀殼。

    之所以說是通常,是因為偶爾也有一些天生就缺了某一魂魄的卻依然活得好好的個例,最常見的就是那些先天智障和對男女都不感性興趣的性冷淡。

    蘇清萱瞅著衝自己傻樂的蘇北,首先就排除這貨缺失三魂和主喜悅的魂魄,再仔細的回憶蘇北這幾日裡變現出的對食物的渴望、對蘇天佑的畏懼,以及自己說他是僕人時的憤怒,爹下葬時的悲傷,進一步確認了這貨的欲魄、懼魄、怒魄和哀魄四魄正常。

    排除了三魂五魄,那蘇北缺的不是愛魄就是惡魄了。

    蘇清萱想了想,衝蘇北招手道:“來,看著姐姐的眼睛。”

    “幹哈?”蘇北迷惑的望向蘇清萱好看的眼睛。

    只見蘇清萱的杏眸中忽然亮起一層淡淡的青光,蘇北的眼神一下子就凝滯了,直勾勾的望著蘇清萱。

    蘇清萱輕輕一捋耳邊的鬢髮嫣然一笑,剎那間宛如百花齊放美得不可方物,“弟弟,姐姐美嗎?”

    “美美美……”蘇北把一個腦袋點的跟小雞啄米似得,嘴邊的哈喇子都拉出銀絲兒了。

    這個智障狐狸精竟然對一個沒有丁點修為的半大孩子使用狐族的天賦媚術……求蘇北的心裡陰影面積。

    “咯咯咯……”蘇清萱發出了一連串銀鈴般的笑容,雖然她對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但看到蘇北痴痴呆呆的模樣她依然覺得很高興。

    她現在確定了,蘇北缺失的那一魄,就是惡魄!

    此魄執掌人心中一切的惡意、惡念,也就是說,蘇北沒有這一魄哪怕是被人打死,也很難對凶手生出怨恨。

    簡單點說,其實就是缺心眼。

    蘇清萱懸起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缺心眼就缺心眼吧,反正她也只希望自己這個單純的弟弟能快快樂樂的過一生,沒有惡意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煩惱。

    講真,這個看起來溫婉細緻的狐狸精其實也有些缺心眼兒。

    連她身邊的老管家都看不下去了,一手指著還在翻滾著火光的水晶球道:“小姐,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哦哦……”蘇清萱點頭,然後突然跟炸了一樣的尖叫道:“啊啊啊,弟弟你竟然是魂體火行雙聖體!”

    蘇北剛從媚術中回過神兒就被尖銳的聲音嚇得像兔子一樣的往後大跳一步,面帶驚恐的瞅著自家抽風的姐姐,“姐你要幹哈?”

    蘇清萱才不管蘇北心跳得兔子一樣,一側身,身後突然射出一條長達數丈的銀色蓬鬆尾巴,一把纏住蘇北將他捲了過來,激動萬分的雀躍道:“你知不知道這代表什麼?”

    她說的是測靈晶裡翻滾的豔豔火光。

    蘇北都被她的勒得喘不過氣來了,哪還顧得上其他的,抓住纏著自己的蓬鬆尾巴就使勁拉扯。

    “別抓我尾巴!”蘇北的手剛一抓住的蘇清萱的尾巴,蘇清萱的俏臉就“唰”的一下紅了,鬆開尾巴就像兔子一樣跳開了……對任何一個有尾巴的妖族來說,尾巴都是比老虎屁股還摸不得禁區。

    “咦?”蘇北驚喜得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得,“姐姐你也和大黃一樣怕被抓尾巴啊?”

    蘇清萱氣急敗壞:“誰像你養的狗!”

    “你怎麼知道大黃是狗啊?”

    “啪!”

    “哎喲”蘇北捂著腦門痛呼了一聲,面帶委屈的瞅著蘇清萱。

    蘇清萱理了理長裙,盡力虎著俏臉道:“你到底還想不想學打架?要不想學姑奶奶今晚就送你回雁鎩關!”

    蘇北立刻使勁點頭,“學啊,俺沒說不學啊!”

    蘇清萱繼續板著俏臉到:“你是魂體火行雙聖體,也就是說你今後只能修行火行的功法……”

    她絮絮叨叨的給蘇北解釋什麼叫魂體火行雙聖體,但蘇北一直心不在焉的瞄蘇清萱身後猜她把尾巴藏哪兒了,壓根沒認真聽她說些什麼。

    原來,修行者的資質是分成肉身和魂魄兩部分的。

    先賢雲五行衍萬物,換言之世間的萬事萬物都可以分成金、木、水、火、土五行:靈氣有五行之分、生靈的肉身有五行之分,生靈的魂魄同樣有五行之分。

    凡人之身來自於魂魄輪迴和父精母血的結合,五行屬性通常駁雜無比,通常大多數凡人的肉身和魂魄都是五行俱全卻又每一行都不拔尖,這在五行相生相剋的法則影響下就造成了絕大多數凡人對五行靈氣的感知程度都低到令人髮指,根本就沒法修行。

    通常來說,百萬凡人中,只有一萬人是魂體任意有一行突破了三成的,這樣的資質稱為雜靈根,勉強夠資格拜入仙門成為外門弟子,只要不死,還是有機會踏足真我階的。

    魂體任意有一行五行屬性超過了五成的,一百萬凡人最多不過數百,這樣的資質稱為地靈根,是真正有資格成為各大仙門的內門弟子的天才,只要機緣夠,可以試試衝擊通玄階。

    魂體任意有一行五行屬性超過八成的,一百萬人中最多十數個,這樣的資質稱為天靈根,那可是無論到那家仙門都能妥妥撈到一個真傳弟子待遇的驚世天才,而且只要不夭折,必能成就通玄真人,稍微有幾分機緣,就能向齊天境發起衝擊!

    而魂單一屬性和體單一屬性麼?那就不是多少人裡能找出一個的了,必須得看機緣,只看對其資質的稱呼就明白有多稀罕了:聖體。

    什麼絕世天才、蓋世天才在魂體單一屬性的人面前都是渣,修行界內私下就稱聖體修士是大道的乾兒子!

    這絕不是誇張,要知道,就連奇火奇水成精的火妖和水妖都不一定是單屬性的聖體。

    至於像蘇北這種魂體火行雙聖靈體麼?翻遍九州修行界所有典籍,只怕都不見得找得出一個,這已經不是大道的乾兒子了,這明明就是大道的親兒子!

    可以說,只要蘇北凝結自身大周天踏入修行路,那麼哪怕他整天睡大覺,修為也能“蹭蹭蹭”的直線上升,而且只要他心境跟得上,他的修行路便會一馬平川,什麼一境一鴻溝,一階一天塹,在他面前全部是打個噴嚏都能踢開的小石子兒。

    代價麼?就是他睡一覺就會消耗掉能供同境修士消耗很長一段時間的修行資源……這個很長,是隨著他境界的提升而提升的,超凡階可能還只是幾天,齊天境或許就是幾十年了。

    不過蘇北先天魂魄殘缺的缺憾也勢必會對他的修行路造成很大的影響,這一點,在場的三人都還沒意識到。

    可以預見的是,蘇北這張嘴必將會是整個九州修行界的噩夢。

    當然,這種史無前例的“隱患”蘇清萱也是不知道的,但這並不妨礙她為雙聖體失態尖叫。

    蘇北一臉懵比的聽自家姐姐“叭叭、叭叭”的說了一大堆,完事兒了只問了一個問題:“能當饅頭?”

    口水都說乾的蘇清萱聞言愣了愣,答道:“不知道,不過能打。”

    “嘁”,蘇北一撇嘴,瞬間就把心頭對自己是啥雙聖體的那一絲好奇給掐滅了,“再能打也不能當饅頭使。”

    小乞丐縱然是從低端粗俗下檔次的狗娃變成了高階奢華有內涵的蘇北,世界觀依然樸實得俗不可耐。

    蘇清萱一臉懵比的瞅著蘇北,此刻她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在不斷的迴盪:“姑奶奶是得有多智障才會跟一個天靈蓋兒上全是坑的缺心眼較真啊……”

    蘇北的注意力從始至終都不在自己是啥雙聖體上,他趁著蘇清萱懵比的檔口轉到她身後,左瞅瞅、右瞅瞅,瞅了半天也沒找到蘇清萱的尾巴,最後腦子一抽,伸手去掀蘇清萱的裙子。

    只聽到“啪”的一聲,蘇北就以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的優美姿勢飛了出去。

    好在蘇清萱本能的出手後,及時的想起掀自己裙子的登徒子是自家缺心眼弟弟,再及時在千分之一個眨眼的瞬間收回了神象級力量,才沒造成“色狼弟弟色心大發非禮家姐,姐姐憤而出手打死弟弟”的八點檔慘劇。

    蘇北口吐白沫的艱難爬起來,一臉的悲憤,“又騙俺,說好的能打呢?”

    “汪!”他的話剛剛說完,練功場外忽然傳來一聲狂怒的犬吠聲,蘇清萱驚奇的回頭望去,便見一條站起來至少有一人高,渾身溼漉漉的還沾滿了草屑的黑背大狼狗瘋狂的朝著自己衝來,在它的身後還跟著一大群手持棍棒的下人。

    “哪兒來的野狗?”她疑惑的嘟囔了一聲,漫不經心的擡起宛如凝脂般修長手掌就準備一巴掌拍死這條發狂的大狼狗。

    但她這一掌沒拍得下去,因為蘇北已經歡呼的從她身後衝了出來,興高采烈的張開雙臂迎向那條發狂的大狼狗。

    “大黃。”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17 PM

第七章 大黃

    蘇北歡呼著衝上去,不顧大黃身上的露水和草屑一把摟住它就親熱的使勁兒揉搓它的頭,“大黃大黃,你怎麼找到這兒的?”

    “汪汪……”大黃不理蘇北,掙扎著不斷衝蘇清萱狂吠,聲音淒厲凶惡,看起來只要蘇北一鬆手,它就會立刻的衝上去跟蘇清萱拼命。

    它來時正看到蘇清萱一腳踹飛蘇北,顯然是誤以為她在欺負蘇北了。

    蘇清萱身為一位真我階強者當然不會怕一條普通的大狼狗,她晃晃悠悠走到蘇北身邊,驚奇的歪著頭打量大黃,“這就是你在雁鎩關養的狗?”

    “嗚汪汪……”眼瞧著蘇清萱靠近,大黃的叫聲越發的凶惡了,掙扎的力量也一下子大了許多,感覺自己快按不住它的蘇北連忙安撫它道:“大黃你別鬧,這是俺姐姐,剛跟俺玩兒呢,你不準咬它。”

    令人驚奇的是,大黃竟然真的好像聽懂了一樣,狂吠聲瞬間戛然而止,它回過頭,歪著腦袋困惑的看著蘇北,一雙神氣的大耳朵抖個不停,似乎是在問“真的麼?”

    朝夕相處十幾年,一人一狗早就練就了一個眼神兒就能領會對方意思的默契,蘇北當即就使勁點頭,“真的真的,她是俺姐姐,也就是你姐姐,是咱們的親人,你不準對姐姐亂叫。”

    旁邊的蘇清萱嘴角一抽,被成為一條大狼狗的姐姐讓她心裡彆扭無比,只能不斷的在心裡默唸“姑奶奶天生麗質、冰雪聰明,才不和缺心眼一般見識呢”。

    大黃抖了抖耳朵,衝蘇清萱有氣無力的撲騰了一下尾巴,就算是打過招呼了,然後一轉頭就把一個大腦袋伸進蘇北的懷裡使勁蹭啊蹭的,喉嚨裡還不斷髮出低沉的委屈“嗚嗚”聲,似乎是在質問蘇北為什麼丟下它。

    蘇北摸著大黃好像又瘦了一圈的身子,眼珠子也有些泛紅,“俺不是故意落下你的,那天姐姐帶俺走得急,俺沒來得及讓她帶上你,俺本來是準備今兒個就求姐姐去接你的,沒想到你自己找來了。”

    聽到蘇北的解釋,大黃不嗚咽了,擡頭舔了舔蘇北的下巴後,身子慢慢的軟了下去,耳朵也慢慢的耷拉了下去,整個狗的精氣神兒幾乎是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著,幾息間就軟噠噠的攤在了蘇北懷裡,和剛才衝著蘇清萱凶猛狂吠的模樣比起來,簡直就是判若兩狗。

    蘇北大驚,連忙抱著大黃使勁搖著大喊道:“大黃,你怎麼了?大黃?”

    無論他怎麼叫喊,大黃都沒有再像往常一樣用大腦袋蹭他,只是無力著撲騰尾巴迴應著他,渾濁的雙眼不停的眨啊眨,似乎有閉上的趨勢。

    作為一條狗來說,大黃現在的年紀已經相當於耆耋老人,為了找到蘇北它不知道沒吃沒喝的趕了多遠的路,能撐到現在除了說是奇蹟之外,就只能說是它對蘇北的忠誠在支撐著它,現在它找到蘇北了,確認沒人欺負蘇北了,它就再也撐不住了。

    蘇北急得眼淚都出來了,轉頭一把握住蘇清萱的手連聲道:“姐姐、姐姐,你救救大黃吧,俺不能沒有它啊。”

    蘇清萱見狀也不多話,輕輕點了點頭後就彎下腰將手搭在大黃的頭上,掌心湧出一股青濛濛的真元緩緩注入大黃的體內。

    蘇北緊張的看著大黃,唯恐它就這麼閉上眼睛,再也不睜開了……他沒注意到,蘇清萱的真元注入大黃體內後神色一暗,看著他欲言又止。

    但還沒等她說出點什麼,眼神又忽然轉向大黃,俏臉浮起陰晴不定之色。

    蘇北只看到姐姐的發出的青光流入大黃身體裡不久,大黃身上枯黃的皮毛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亮了起來,渾濁黯淡的眼神也漸漸的有了神采,連軟噠噠的耳朵都立起來了。

    他高高提起的心放下了,摟著大黃的脖子在它耳邊輕輕說道:“大黃你別害怕哦,有姐姐在,你不會有事的,以後可不能再凶姐姐了,聽到沒!再凶俺揍你哦。”

    慢慢精神起來的大黃搖了搖尾巴,好像在說,“我聽到啦,你不要嘮叨了好不好。”

    大黃是精神起來了,蘇清萱光潔的額頭上卻慢慢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收手的時候,她還在微微發抖。

    一位真我階的強大修士會因為救一隻狗而累成這樣?

    她一收手,大黃就倍兒精神的跳了起來抖了抖身上的草屑,張開兩隻前爪就撲向蘇北。

    “哇哇”蘇北也撒歡的跳起來,捏著拳頭擺出迎擊的架勢,“哈,笨狗,吃俺一套王八拳!”

    一人一狗很快就鬧成了一團。

    蘇清萱站在原地,眼神驚疑不定的望著大黃,淡淡的柳葉眉皺起來後又展開,顯得心事重重。

    老管家注意到她的神情小聲問道:“小姐,怎麼了?”

    老管家在蘇家為奴數百年,忠心耿耿,蘇清萱對他自然不會有什麼遮掩:“元叔,你說小北那條狗,不,大黃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老管家聞言也緊緊的皺起了眉頭,“老奴方才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暫且不說雁鎩關離咱們青丘足足有一千八百里,單單隻說咱們青丘的洞天大陣,若無陣引便是返虛真君都不敢擅入一步,它一條狗到底是怎麼進來的?守陣的那幫小崽子再荒唐,也不可能為了一條狗撤了大陣罷?難道洞天大陣出問題了?”

    一直說青丘是九州有名的福地洞天,那什麼叫福地洞天?

    福地洞天起源於大荒時代,那時天地初開百族共存,大地上常年亂戰不休,一些修成大法力的大荒巨擎為了讓族人免受戰亂紛擾,以滔天大能強行將一片土地從大地上撕裂,融合到一些依附大荒卻又獨立於大荒之外的空間裂縫中,創造出一方和芥子納須彌的空間法寶一個性質的可移動式祕境,供族人居住,後來隨著大荒破碎,天地靈氣日漸稀薄,原先那些被撕裂的福地洞天反而因為祕境擋住了靈氣逸散變成了天下無數修行者所向往的修行聖地,這才被稱之為福地洞天。

    既然福地洞天是獨立於九州之外的祕境,那麼自然不可能是誰想進都能進的公共花園,且不說福地洞天的入口通常都很隱蔽還設有障眼法,單單是那些開闢福地洞天的大荒巨擎留下的洞天法陣,就遠遠不是如今九州修行界這些灰孫子輩兒的熊孩子所能挑戰的。

    這也是北冥州這些大荒妖族殘裔能在大荒破碎、山海終結兩大改天換地的浩劫中存活下來的最大依仗。

    蘇清萱略略一思忖,便斷然的搖頭道:“洞天法陣沒有問題,六天前我去雁鎩關迎爹的屍骨時洞天法陣都還在正常運轉,而且如果洞天法陣真的出問題了,我不可能一點不知道。”

    老管家贊同的點點頭,洞天大陣是青丘狐族生存的根本,要真出了問題誰都不敢、也封鎖不了訊息。

    “還有!”蘇清萱朝還在和蘇北打鬧的大黃揚了揚光潔的下巴,“剛才我將真元注入大黃體內的時候,明顯的感知到它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無力迴天的地步,但就在我準備撤回真元的時候,我忽然發現我的真元竟然少了一半!”

    “少了一半?”老管家也有些詫異,“平白無故的怎麼會少一半呢?”

    蘇清萱又揚了光潔的下巴,雪白的脖子就跟天鵝似的,“您老當它現在是迴光返照?”

    老管家愣了愣,臉色微微一變,“小姐是說,那條狗竟然能吸收了您的真元恢復生命力?”

    蘇清萱苦笑著搖了搖頭,“我覺得用吞噬更恰當一些。”

    老管家的眉頭緊緊的皺成了“川”字:“什麼意思?”

    蘇清萱壓低了聲音,“我察覺它在吸收我的真元后,有試過撤回真元,但那時我發現,我不但撤不回來,連中斷真元供給都做不到……與其說是我在給它注入真元,不如說是我在被動的被它抽取真元。”

    老管家的神色終於變了,“這條狗竟然如此邪門……小姐您且安心,老奴這就去斃了這頭邪物。”

    蘇清萱一把拉住了他,“您別亂來,我感覺得出,它對我沒什麼惡意,對小北也是真的忠心不二,您忘了剛才它看到我踹飛小北時不顧一切要跟我拼命的模樣了?”

    老管家態度堅決的搖頭,“不行,無論如何老奴都決不能讓一頭邪物住在府裡。”

    蘇清萱把俏臉一板,“元叔,我知道您是為我好,但我更希望您也能真心實意的把小北當成咱們九尾府的少爺,多考慮考慮他的感受。”

    蘇清萱的態度堅決,老管家也沒辦法違逆,只能嘆著氣行禮道:“老奴聽小姐的,但小姐您一定要提高警惕,一旦這邪物有任何異動,一定要立刻出手將其擊斃,萬萬不能因為一時心軟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啊!”

    蘇清萱笑了笑,“沒您老說的那麼誇張,大黃就是一條狗,雖然它身體裡不知道藏了什麼我不瞭解的東西,但它就是一條狗……”

    她話都還沒說完,就瞅見大黃甩著舌頭、搖著尾巴,一臉蠢像的朝自己衝來,而蘇北正站在它後邊衝自己招手道:“姐姐,來一起玩兒啊!”

    老管家見大黃過來,一下子就繃緊了身軀死死的盯著大黃,雙手還隱隱有青光閃現。

    蘇清萱臉上的表情倒是沒什麼變化,她彎腰輕輕拍了拍大黃的頭,笑著迴應道:“還是你們自己玩兒吧,姐姐可打不贏大黃。”

    不知道是因為蘇北很親近蘇清萱,還是因為蘇清萱救了自己一命,大黃看上去對蘇清萱頗有幾分親近之意,衝過來圍著蘇清萱轉了幾圈,還舔了舔她的手,然後才轉身繼續甩著舌頭,搖著尾巴找蘇北耍去了……在雁鎩關的時候,它可是除了蘇北,誰都不讓靠近的。

    蘇清萱朝老管家擡了擡手,笑道:“我說了它只是一條狗吧?”

    老管家散去雙手縈繞的青光,“反正您別大意,咬人的狗往往都是不叫的。”

    “汪汪汪……”

    蘇清萱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喏,它叫了。”

    老管家:“……”

    蘇清萱:“好了,時候也不早了,您先去準備午飯吧……以後每餐都多準備一點,咱們家可是越來越熱鬧了。”

    老管家無奈的點了點頭,轉身唉聲嘆氣的離去。

    蘇清萱負著雙手,眺望在正在地上打滾的一人一狗,口中微不可查的輕聲呢喃道:“一個天生魂魄殘缺的雙聖體,一條能吞噬真元的邪門大狼狗,爹啊,您將小北送到女兒身邊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17 PM

第八章 晚飯

    偏廳內,數十人圍坐在六張八仙桌前熱熱鬧鬧的吃著午飯,這是九尾府延續了很多年的慣例,每日的午飯府內所有人一起吃。

    蘇清萱坐在偏廳最裡邊的主位上,和她同席而坐的全是和老管家一樣的府中老人。

    唯有她右手邊的位置是空著的,而該坐在這個位置上吃飯的蘇北這會兒正端著一個大海碗坐在地上歡樂的和大黃一起大快朵頤。

    蘇清萱自己的碗裡就幾片青菜,卻不斷的給蘇北的大海碗裡夾肉,這不,她又夾起一個雞腿放到蘇北的碗裡,“再吃雞腿,你正在長身體多吃點沒壞處。”

    “唔唔”嘴裡叼著一塊排骨的蘇北點了點頭,哼哼了一句誰都沒聽懂是啥意思的模糊音符後,一轉頭就把碗裡的雞腿遞到大黃的嘴邊。

    大黃嘴裡同樣叼著一塊肉骨頭啃得哢哢作響,看到眼前的雞腿,它鬆開嘴裡的肉骨頭撕扯了一口,然後用鼻子拱了拱蘇北的手。

    蘇北不用看大黃就知道它啥意思,收回手裡被扯掉一半的雞腿塞到嘴裡一拉,然後再把乾乾淨淨的雞腿骨塞進大黃的嘴裡。

    骨頭大黃是來者不拒,張嘴像吃糖豆一樣嚼巴嚼巴就吞了下去。

    人狗合作無間,雞腿屍骨無存。

    和大黃分吃一根雞腿,蘇北自己不覺得埋汰丟臉,偏廳裡的眾多奴僕卻是頻頻側目打量這位便宜少爺,目光中有嘲笑、有輕蔑,也有鄙夷。

    坐在蘇清萱另一邊的老管家看著這一幕更是臉色發青,“小姐,您就不管管少爺?”

    蘇清萱好像沒注意到那些奴僕的目光,一手支著光潔的下巴目光柔和的望著蘇北,好看的杏眸彎成了月牙。

    聽到老管家的傳音,她沒回頭,只是風輕雲淡的傳音道:“元叔,您是我的長輩,我不想斥責您,但您不覺得您最近說話越來越沒分寸了麼?”

    她說得風輕雲淡,老管家卻是聽得心中猛然一凝,心知自己方才的舉動讓自家小姐有些不滿了。

    方才蘇北和蘇清萱從練武場回來吃飯,自小和大黃同吃同住的蘇北一上桌,就理所當然的拖過旁邊的椅子讓大黃也坐上桌,老管家看不下去就轉彎抹角的勸誡蘇北人畜不能同席,讓狗上桌吃飯不合規矩、有違禮教。

    他也不知道蘇北是怎麼理解他的話的,聽了他的話後使勁的點了點頭,然後……端著碗就坐到了地上。

    他暗罵自己糊塗,蘇北即便只是老爺的義子,那也是九尾府的主人,奴大欺主可是大忌啊!

    蘇清萱再次往蘇北的碗裡夾了一塊排骨,然後放下筷子,轉過頭掃過那些還在偷瞄蘇北的奴僕,再次傳音道:“您老要真有空,就多教教他們什麼叫本分,小北不和他們計較是小北大氣,但我這個做姐姐的,可不會讓他在自己家裡受委屈。”

    語氣依然風輕雲淡,但老管家的額頭上卻滲出了絲絲汗意,他知道,自家小姐是真怒了。

    “咚”,蘇北將厚實的大海碗放到飯桌上,摸著溜圓的肚皮道:“姐,俺吃飽了。”

    蘇清萱起身拉起蘇北油漬漬的手道:“那就走吧。”

    “嗯”,蘇北應了一聲,轉過頭咧著嘴衝偏廳裡的眾多奴僕笑道:“大夥兒慢慢吃,俺先走了。”

    眾奴僕紛紛起身行禮道:“小姐、少爺慢走。”

    蘇清萱看都沒看眾多奴僕一眼,面無表情的拉著蘇北施施然往外走去,身後的大黃轉頭朝眾多奴僕齜了齜牙後,搖晃著尾巴亦步亦趨的跟著蘇北離開了。

    大黃的表現看得老管家心中更凝……連大黃都察覺到這些下人對蘇北的鄙夷,可見他們表現得是有多明顯。

    蘇清萱和蘇北離開後,偏廳裡的氣氛一下子就活躍了起來,瞧他們一個個面帶笑容的交頭接耳,不用猜都知道他們在討論什麼。

    “啪”,老管家重重的將筷子拍在了碗上,清脆聲音瞬間便將偏廳內鬨鬧的氣氛壓了下去。

    老管家站起來,面沉如水的環視四周,“大夥兒是不是好日子都過膩歪了……”

    ……

    姐弟倆相伴返回練功場。

    蘇北打發大黃自己去耍後,再次和蘇清萱相對盤膝而坐。

    蘇清萱略略的理了理思緒,皺著柔和的柳葉眉輕聲道:“弟弟你的火行雙聖體世所罕見,姐姐能給你的指點不多,青丘內恐怕也找不到適合你修行的功法。”

    見蘇北露出懵比的表情,蘇清萱話鋒一轉:“這些姐姐後邊再慢慢解釋給你聽,現在姐姐教你一套行功口訣,助你凝結小週天,邁入後天境。”

    蘇北的眼睛亮了,他別的沒記住,後天、先天、霸體、神象、如龍這些境界他是記住了。

    蘇清萱看到他閃閃發亮的眼睛心裡邊讚賞的點了點頭,有道是興趣是最好的老師,青丘缺少九州修行界的殘酷競爭壓迫,若蘇北對修行產生不了興趣就很難辦了。

    “你已經知道修行第一階超凡階分為後天、先天兩大境界,而區分這兩大境界的就是小週天和大周天,人族的肉身內有正經十二和奇經八脈,十二正經暢通為小週天圓滿也就是後天境大圓滿,打通奇經八脈為大周天圓滿也就是先天大圓滿。

    今天姐姐要教你的行功口訣名叫《八荒六合百鍊功》,這是一門只針對超凡階的行功口訣,雖不入九州九品修行功法之列,但卻是大荒時代流傳下來的一等一築基功法,修煉到極致,超凡亦可戰真我!”

    蘇北眼睛睜得大大的,不明覺厲……

    日落月升,頭昏腦漲的蘇北領著大黃有氣無力的走進自己的房間。

    整整一下午,他都在記憶穴位和經脈中度過,那些生僻的詞語讓沒念過書的他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偏生蘇清萱做起正事來的時候嚴肅無比,容不得半點差錯,任何穴位、經脈的名稱和位置記錯了,她都會毫不留情的批評他。

    這和蘇北的想象中的學打架不太一樣,但卻又覺得新奇無比,特別是蘇清萱以自身真元在他經脈中游走助他感知經脈位置時,那種冰冰涼涼、讓他全身起雞皮疙瘩的飄飄然快感簡直就是爽到炸了……沒過幾天他就發現自己被蘇清萱騙了,行功衝脈的時候只有渾身像被鈍刀子割肉的劇痛,那有什麼爽到炸。

    蘇北躺在床上休息,大黃蹲在床邊用爪子刨了刨他。

    蘇北輕輕的踢了它一腳,“俺也餓啊!”

    這種跨越了語言隔閡的交流方式也是沒誰了……

    九尾府講究過午不食,伙房過了中午都開火,蘇清萱自己早就習慣了晚上什麼不吃,蘇大老爺自己又不好意思說,這不,回房後人狗都餓。

    大黃又用爪子刨了刨他的腳,蘇北擡起頭來,“你說咱們自己去找吃的?”

    大黃搖了搖尾巴。

    蘇北撓著後腦勺想了想,嘆了一口氣道:“怎麼找啊,俺連伙房在哪兒都不知道。”

    “篤篤篤……少爺,您睡下了麼?”門外忽然響起一道女子聲音。

    蘇北從床上爬起來,“是還珠姐姐麼?”

    “少爺,奴婢是伙房的丫鬟銀鎖,給您送晚飯來了。”

    聽到晚飯倆字兒,蘇北的雙眼瞬間就亮得跟燈籠似得,趕緊三步並作兩步上前開門。

    一開啟門,蘇北就見到一個有些面生的青衣侍女提著兩個食盒俏生生站在門外。

    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的一看到兩個食盒心眼就被“吃的”倆字填滿了,連為什麼不是還珠送晚飯來的疑問都瞬間拋到腦後了,接過食盒就將青衣侍女迎進屋,“謝謝銀鎖姐姐,俺正餓得不行呢,快進來坐。”

    銀鎖捂著嘴笑著跟著蘇北進了屋。

    蘇北請她坐下後,根本不用她動手,自己就麻利的開啟食盒,將食盒裡的飯菜傳到桌上,大黃站在他邊上,也是將一條尾巴都搖得跟風車似的。

    “別急,別急!”蘇北麻利的將桌上的飯菜和湯分出一半兒放到大黃跟前,然後才抓起筷子風捲殘雲的將飯菜劃拉到肚子裡。

    銀鎖坐在蘇北對面,看著他不拘一格的吃相心中也不由的升起幾分好感:難看是難看了點,但是喜慶啊,而且看著都好有胃口。

    有道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蘇北和大黃相依為命十幾年,默契到連吃飯的速度都相差無幾,在蘇北將擺盤用的鳳凰胡蘿蔔喂到口中的時候,大黃也正好將最後一塊排骨吞了下去,轉頭去喝湯。

    只見大黃正準備將舌頭伸進盛湯的碗裡,卻忽然像是聞到了什麼,擡起頭來看了看湯碗後朝使勁抽了抽烏黑的鼻子。

    “哇,好飽!”蘇北放下筷子,一手滿足的拍著溜圓的肚皮,一手端起湯碗準備喝上一口。

    就在這時,大黃猛地躍起,在一腦袋掀翻了飯桌的同時,一爪子就將蘇北手裡的湯碗打翻在地。

    蘇北瞅著眼前飛起的碗碟愣了愣,“俺的湯,大黃你賠俺!”

    大黃沒管蘇北,一落地齜著牙就朝坐在蘇北對面的銀鎖竄去。

    幸好蘇北反應快,看到大黃齜牙的瞬間就知道它要大開咬戒,飛身上去撲出大黃,“大黃你幹嘛?”

    “汪汪汪……”即使被蘇北撲住,大黃依然沒有放棄大開咬戒的打算,一邊劇烈掙扎著一邊淒厲凶惡的衝著銀鎖狂吠。

    這讓蘇北擡起頭疑惑的望向銀鎖……大黃從來不亂咬人,咬的都是欺負他倆的壞人。

    銀鎖已經被大黃凶惡的模樣嚇得退到了門口,清秀的小臉煞白煞白的。

    大黃的叫聲太大,很快就驚動了整個九尾府。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20 PM

第九章 黃泉水

    蘇清萱是第一個趕到的,她進屋的時候,大黃還在對著銀鎖狂吠,而臉色煞白的銀鎖在收拾灑了一地的湯碗碎片。

    “怎麼回事?”蘇清萱看著瘋狂的大黃皺了皺眉頭,她見識過大黃妖異的一面,不認為它會無緣無故的對著別人狂吠。

    蘇北悄悄瞄了一眼手忙腳亂的銀鎖,故作輕鬆的傻笑道:“沒事啦,剛才銀鎖姐姐不小心踩到大黃尾巴了,這貨小心眼想報仇呢。”

    他知道方才那碗湯有問題……不是他有多聰明,而是他毫無保留的相信大黃,大黃不讓他喝那碗湯,那麼那碗湯就肯定喝不得。

    只是他心軟,無論那碗湯有什麼問題,他都不想讓銀鎖因此受罰。

    但他會說謊,大黃卻不會說謊。

    蘇清萱是誰?百年狐狸精,蘇北能騙得過她?她一看蘇北的模樣就知道他在撒謊,再看大黃比上午她踢飛蘇北時更劇烈的反應,她要還不知道這裡邊有問題,那她修行這麼多年就真修到狗身上去了。

    蘇清萱不理會蘇北,轉頭看向銀鎖,神情冷峻,杏眸中閃爍著凶光,“你自己說說吧,到底是怎麼一會事。”

    “啪”,銀鎖手裡的碗碟碎片落地,雙膝一曲就跪在了地上,一邊磕頭一邊惶恐的連聲道:“小姐,奴婢該死,奴婢是被豬油蒙了心才把摻有瀉藥的蔘湯端給少爺的,小姐饒命啊。”

    “瀉藥?”蘇清萱的眉頭皺得越發的緊了,她將目光移到灑了一地的蔘湯上,擡手輕輕一招,已經滲入了地毯中的蔘湯竟然慢慢的凝聚成一滴滴水珠飛到她的掌心中。

    蘇北驀地睜大了眼睛,驚奇的說道:“誒,姐姐你這是什麼戲法兒?教教俺唄?”

    “閉嘴!”蘇清萱橫了他一眼,明明是嚴肅的表情,看上去卻分外的嫵媚,“人不大膽子倒不小,竟敢騙你姐姐我,呆會再找你算賬!”

    “哦。”蘇北老實了。

    大黃看見蘇清萱手心中慢慢變大的水珠,似乎也明白蘇清萱在幹啥了,狂吠的聲音慢慢的就小了下來,換成不斷舉起前爪朝蘇清萱的手掌刨啊刨,就跟受害者指認凶器時連聲說“就是這個、就是這個”一樣。

    蘇北一巴掌拍在它的爪子上,努力的板起臉,“就你丫話多。”

    大黃委屈的哼了哼,擡起大腦到蹭了蹭蘇北的下巴。

    蘇北揉了揉它的頭,有些擔憂的望向跪在地上不斷磕頭的銀鎖。

    很快,蘇清萱手心中就凝聚出拳頭大小的一團蔘湯,她先是用鼻子聞了聞,然後又皺著眉頭不知從哪兒取出一根銀針插進蔘湯中探了探,銀針取出後光亮依舊,並沒有變色。

    但她的眉頭並沒有展開,反而越皺越緊了,她思忖了幾息,轉身對著房外一擡手,掌心中射出一道青光。

    “小姐,出什麼事了?”這時住得遠一些的老管家也領著一幫奴僕趕過來了,他們還沒進屋就見到蘇清萱對著屋外射出一道真元,心中忽然就升起“出大事兒了”的念頭。

    蘇清萱繃著臉看了老管家一眼,沒說話。

    老管家頗有些的尷尬,屋內三個人,蘇清萱不說話,銀鎖只顧著磕頭求饒,蘇清萱在此他又不好開口詢問銀鎖,最後只能向蘇北遞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蘇北微不可查的朝蘇清萱揚了揚下巴,示意有她在自己也不好說話。

    老管家無奈的微微點頭,安靜等待蘇清萱的處理結果。

    沒過多久,蘇清萱方才射出屋外的青光就回來了,還卷著一隻半尺長的肥碩田鼠。

    青光停在蘇清萱面前,可憐的田鼠“吱吱”的劇烈掙扎著,蘇清萱擡手對掌心的蔘湯一點,拳頭大小的蔘湯自動分出了指甲蓋大小的一團飛入田鼠的嘴裡強行灌了下去。

    “吱吱……”被灌下一團蔘湯的田鼠看上去除了被嚇壞了之外沒有任何變化,依舊龍精虎猛的劇烈掙扎著……沒變化就是變化,銀鎖自己都親口說了蔘湯裡摻了瀉藥,但這隻田鼠並沒有拉肚子的表現。

    就這樣,一幫人大半夜的不睡覺盯著一隻普通的田鼠猛看。

    在眾人的注視下,田鼠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叫聲也越來越微弱,然後……似乎是睡著了?

    這一下,所有人都感覺出不對了:一隻普通的田鼠要有多大的膽子才敢在一群虎視眈眈的“龐然大物”中安然入睡?

    “難道少爺的湯裡被下了蒙汗藥?”老管家說著上前一步,伸手就準備去撥弄田鼠檢視它的狀態……果然人老精、鬼老靈,他一句“難道”和“少爺”,就包含告訴蘇清萱“我不知情、我和您是一個立場”等等數層含意。

    老話兒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妖的地方其實也差不多。

    若是以前,再大的事兒蘇清萱也就這麼給老管家一個臺階下了,畢竟老管家是看著她長大的長輩,她也不想弄得他難堪,但這一次,她顯然不準備吃老管家這一套,“別動它!”

    老管家的手一僵,默默退回了蘇清萱身後,臉色凝重……即便是被蘇清萱呵斥了,他也不是沒收穫,至少,他弄明白了兩件事兒:一,這事兒真的很嚴重,不然小姐不會不給他臺階下;二,小姐遠比他想象的更重視蘇北,以後在對待蘇北的事兒上,他必須得更加謹慎了。

    老管家都被呵斥了,其他奴僕就更不敢插言了,一時間,蘇北的房中再次恢復了沉默,只有銀鎖“咚咚”的磕頭聲還在不斷響起。

    這一次的沉默沒持續多久,便被一聲聲驚呼聲打破了:那隻睡著的田鼠,身上的肉竟然在一塊塊的往下掉!

    先是皮毛,然後是血紅的、還在不斷抽動的血肉,粉嫩的五臟六腑,最後是才是骨頭……最令人驚恐的是,在內臟掉落之前田鼠竟然一直保持著沉睡,兩隻血肉模糊的爪子還輕輕的刨了刨血淋淋的臉頰,混不知自己的骨頭都已經裸露在空氣中了。

    直到死,田鼠都沒有發出一聲尖叫。

    蘇北嚇壞了,眼珠子都縮成了針尖。

    連一直在不斷磕頭的銀鎖都懵比了,張著嘴喉嚨裡不住的發出“呵呵”的嘶啞風聲。

    老管家沒有驚呼,他皺著眉頭凝視田鼠許久,突然開口道:“這是黃泉水!”

    黃泉水,顧名思義,喝了送你下黃泉的水,是修行界內很罕見的一種奇毒,此毒未和血肉接觸之前無色無味無毒,尋常的測毒方法對其根本無用,而一旦接觸到血肉便很快就會化作最強烈的化屍散,將其化作一灘血水,而且此毒伴有強烈的致幻效果,意志薄弱的修士中了此毒後連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蘇清萱散去控制田鼠的真元,一張傾國傾城的俏臉冷得宛如萬載寒冰,她猛地一轉身,擡手便一掌拍向銀鎖的額頭。

    “姐”,關鍵時刻蘇北撲了上去,死死的抱住蘇清萱的手,“別打銀鎖姐姐。”

    他的確有點缺心眼,就蘇清萱一掌,若是落下去十個銀鎖撂一塊也得死。

    蘇清萱轉頭看蘇北,冷若冰川的眸子沒有絲毫緩和的意思,“鬆手!”

    蘇北心裡還在直冒寒氣兒,一股前所未有的冷意凍得他不住的發抖,雙腿也軟得厲害,但他卻依然死死的抱住蘇清萱的手臂不肯鬆開,“你不打銀鎖姐姐俺就鬆手。”

    他能感覺到蘇清萱心底沸騰得快要炸了的怒意,但越是這樣,他越是不能放手……如果蘇清萱只是訓斥銀鎖兩句或是拿藤條鞭打一頓,蘇北才不會撲上來多事,畢竟銀鎖的確做了壞事,但他明顯的感覺到蘇清萱眉眼間翻滾的殺意。

    他不想看到人死,更不願別人因為他而死。

    看到了田鼠的驚悚死法,再看到自家小姐凍得死人的臉色,老管家他們沒一個敢開口說話,而且他們也都覺得銀鎖該死,小姐殺她是正家法,自然也就沒人上來勸蘇清萱了。

    只有蘇北這個先天缺失惡魄的缺心眼。

    蘇清萱定定的看著蘇北,蘇北也硬著頭皮倔強的看著蘇清萱,僵持了許久,蘇清萱的眼神總算是漸漸緩和下來,她嘆了一口氣,收回手掌輕輕抱住瑟瑟發抖的蘇北,“別怕,有姐姐在,沒有人能傷害我們小北。”

    蘇北死死的捏著蘇清萱的裙角不撒手,瘦小的身子抖得像是風中的野草。

    他其實很想挺起胸膛對著姐姐說一句“俺不怕”,但他是真的嚇壞了。

    他曾以為最凶惡的壞人就是雁鎩關裡那些因為一點小事就打罵他的富家少爺,但方才那一幕告訴他,壞人的心遠遠比他想象的還要歹毒,壞人的手段也遠遠比他見識過的更加殘酷。

    尤其是這股惡意還是衝著他來的。

    感受到蘇北的恐懼,蘇清萱不由的抱緊了他,“說,你是哪來的黃泉水?”

    自知在鬼門關邊上逛了一圈的銀鎖渾身汗出如漿,但聽到蘇清萱的問話她臉上卻又浮起了猶豫之色,掙扎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磕頭道:“小姐,奴婢一時糊塗犯下死罪,但奴婢真不知道那瓶水是毒藥。”

    蘇清萱見狀柳葉眉一挑,好不容易才平息的怒火又跟火上澆油似得“蹭蹭蹭”的直往頭上湧,當下就想一巴掌拍死這個不知死活的白眼狼,卻發現自己的雙手都被蘇北給抱住了。

    蘇北從蘇清萱懷裡探出頭,焦急的衝銀鎖說道:“銀鎖姐姐你就說了吧,再不說俺也救不了你了。”

    銀鎖擡起頭,滿臉鮮血的臉上擠出一抹悽然的笑容,“少爺,奴婢對不起您,小姐要殺奴婢,您就讓她殺吧。”

    說完,她就閉上了雙眼,一副“犯下大錯甘願領死”的決絕模樣。

    蘇清萱怒極反笑,“你以為你不說姑奶奶就查不出來麼?管家!”

    老管家連忙上前,“老奴在!”

    蘇清萱面帶煞氣,一句一頓的說道:“立刻將府中所有下人傳至此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老管家心裡一抖,一個字都不敢多說:“是”。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21 PM

第十章 幕後黑手

    老管家去召集府裡的奴僕去了,其餘的奴僕也都到房間外的園子裡候著,房間內就只剩下蘇清萱和蘇北兩姐弟,以及仍跪在地上的銀鎖。

    望著小臉兒還有些發白、摟著大黃就不肯撒手的蘇北,胸中怒意熊熊燃燒的蘇清萱忽然感到了一陣兒讓她背心直冒冷汗的後怕。

    要是大黃今日沒有趕到九尾府怎麼辦?

    要是大黃沒聞出那一點點異味兒怎麼辦?

    要是小北真喝下了那一碗蔘湯怎麼辦?

    不想這些還好,越想蘇清萱越後怕,越後怕胸中的怒意更甚,只恨不得把藏在背後的主使之人揪出來亂刀砍死!

    是的,她百分之二百五的肯定,此事背後必有人主使,就像她百分之二百五的肯定,此事除了被人當了刀使還不自知的蠢丫鬟銀鎖之外,府內定然還藏其他收尾之人!

    原因麼?很簡單,黃泉水是修行界難得的奇毒,堪稱重寶,連她都沒有,銀鎖一個普通的丫鬟怎麼可能會有?只能是別人給她的,而即使是在青丘,手裡邊會有黃泉水這種稀罕重寶的,也就那麼幾家。

    還有,蘇北現在手無殺雞之力,想殺他的人既然神通廣大到都能把手伸進九尾府裡,要殺蘇北還不簡單麼?連她都能想出一百種花活兒來,但那人偏偏就用上黃泉水玩了一出如此複雜的花活兒,圖什麼?不就是看重黃泉水致幻殺人悄無生息不會驚動自己麼?這麼多心思都花了,沒道理會把蘇北的血水留在他床上等自己來看,而瞧銀鎖這個蠢丫頭的模樣,怎麼都不像是能收拾殘局的人,如此一來,只有府內還藏著其他收拾殘局的人這一個合理的解釋了。

    “黃泉水殺人,完事兒了將床單和被子一扔,一個大活人就這麼悄無聲息的人間蒸發,事後我就算是想找也沒地兒找去……好手段!好算計!”蘇清萱的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她已經猜到此事可能是那些人做的了。

    因為這比殺蘇北的複雜手段簡單多了。

    蘇北踏入青丘才六天,連被窩都還沒睡熱乎,除了她那些想要爭奪她家祖脈的那些同族兄弟,還會有誰會費盡心思來殺蘇北?

    “到底是老大、老二,還是老三、老七呢?,”蘇清萱一個一個的排除,“老大行事素來堂堂正正,頗有王道之風,他即使要殺蘇北也會找堂堂正正的機會,應該不會玩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老二詭計多端、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此事倒像是他做事的風格;老三都把快把肌肉練到腦漿子裡了,應該玩不出這樣漂亮的花活兒;老七看似低調不爭,但使起陰招來也是一個頂倆,如果他想做,應該也能做到這種程度……不過也不能排除他們聯合策劃了此事和某一個人為了混淆視線故意玩得如此複雜這兩個可能。”

    思來想去的比較了半晌,蘇清萱也無法確切的鎖定任何一人,只感覺一個頭兩個大。

    講真,一窩子狐狸精要勾心鬥角起來,單單是五顏六色的煙霧彈都夠俗世裡那些自詡算無遺策的名臣良將看上一場璀璨的煙花盛宴了……說起來,蘇清萱光憑黃泉水就推測出這麼多線索,和她口中的老二、老七比起來也是差不到哪去了。

    這邊蘇清萱陷入解謎模式,另一邊,蘇北無助的摟著大黃,心裡活動也是前所未有的劇烈。

    田鼠在酣睡中慢慢的變成一灘血水的一幕已經化成了海嘯,一波一波的衝擊著他的人生觀和世界觀。

    他現在才明白,當初蘇清萱說他繼續留在青丘會有危險是什麼意思……

    他也和蘇清萱一樣猜到了是誰想要殺自己,但他不知道那都是些什麼人,只能統稱他們為:想要搶姐姐傳家寶的惡人們。

    是的,至始至終,他都沒打過蘇清萱口中的那條他最有繼承資格的祖脈的主意,他執意留在青丘,只是為了陪著姐姐和讓姐姐陪著自己,僅此而已。

    前兩天他還以己度人的天真想,或許只要自己不打祖脈的主意,那些打祖脈主意的壞人或許就會忽略他,不來打擾他美夢般的生活。

    但今晚這一幕,無疑是以最殘酷的方式打破了他的美夢,他明白了,無論他打不打祖脈的主意,只要他還留在青丘一天,那些人就絕對不會放過他,哪怕他一直躲在家裡不出去也一樣!

    那麼,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是主動硬剛,二是被動硬剛……好吧,這其實是一條路,真正的第二條路,蘇北連想都不願意往那方面想。

    不是說他不怕死了,他依然怕死,只是他忽然覺得,比起死了,他似乎更在乎一些他覺得有些陌生東西,比如親人,比如家……

    他是無家可歸的小乞丐,不是離家出走的流浪漢。

    也就是因為他被迫選擇了硬剛,徹底違背了他十幾年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惹不起我躲得起”、“留得青山在總會有柴燒”的做人原則,他心裡才是這麼的掙扎。

    就好像當一個縮頭烏龜某天決定面對鯊魚的攻擊時不再縮頭而改用頭皮硬剛時,它自己會不會詫異?會不會不習慣?會不會覺得自己是智障?

    這就是蘇北劇烈的心理活動內容。

    好在無論心裡多掙扎,蘇北都還沒忽略一個核心問題:就自己現在的弱雞屬性,正面硬剛除了給壞人送人頭順帶坑隊友之外,沒有第二種可能啊!

    綜上所述,千頭萬緒最後總結為一句話:“只有變得和姐姐一樣強大,才能保護姐姐,才能保護這個家,才能不送人頭,才能不坑隊友。”

    還不知道自己被蘇北設定為很容易被自己坑的隊友的大黃,在察覺到蘇北內心劇烈的心理活動後,搖晃著尾巴舔了舔蘇北的臉,再使勁蹭了蹭他的胸膛,似乎在說:“別怕,還有我呢!”

    大黃的動作終於將蘇北從自己的內心世界中喚醒,他神情嚴肅的拍了拍大黃的狗頭,“大黃,以後俺和人打架,你先有多遠跑多遠,要是俺打贏了,你就過來找俺,要是俺打輸了,你再衝上去咬死他!”

    大黃一臉懵比的歪著腦袋看蘇北,似乎理解不了蘇北一會兒要自己逃,一會要自己上是啥意思。

    兩姐弟的腦補和心裡活動剛結束,老管家就進來了,“小姐、少爺,府裡的下人都在外邊了。”

    蘇清萱皺眉,“所有人都在?有沒有不在的?”

    老管家沒跟得上蘇清萱的套路,心裡還暗自嘀咕道“難道全都在不好麼?”,“有一個,馬廄切草料的袁華不在。”

    蘇清萱聽到老管家說“有一個”的時候就轉頭看向一旁垂著頭的銀鎖,注意到她在老管家念出“袁華”兩個字的時候身子抖了抖,心裡瞬間就確定這個袁華就是給銀鎖黃泉水的人,也就是那個收拾殘局的人。

    蘇清萱優雅的輕輕靠著椅背,看似風輕雲淡的隨口道:“我說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您就沒找找?”

    老管家不知道蘇清萱的想法,連忙解釋道:“找了,老奴親自將咱們九尾府都翻了一遍,說來也奇怪,滅燈前都還有人看到過他,但這會兒老奴就是找不到他,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蘇清萱輕輕的擺了擺手,“活人您是別想見了,屍體嘛,您現在就去咱們家周圍找找,找找興許還能找到骨頭渣子,前提是給他撒化屍粉的人手不抖。”

    老管家也不是蠢人,一下子就聽出了蘇清萱話中的味兒來,“小姐的意思是……殺人滅口?”

    蘇清萱看著銀鎖冷笑,“難不成換您來殺小北,連黃泉水都用上了,還會笨到留下活口讓我去查?”

    老管家哪兒敢接這話茬,尷尬的笑了笑後躬身告退:“那老奴這就去安排人手搜查四周。”

    蘇清萱揮了揮手,“先將袁華的詳細資料送到我房內,我等著。”

    老管家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不一會就聽到屋外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老管家一走,跪在一旁的銀鎖就忽然癱軟在了地上,捂著臉發出“嗚嗚”的哭聲。

    蘇清萱的笑容更冷,“喲,沒想到嘛,咱們府裡還有你這樣的情種,被人賣了不但給人數錢還給人抵命不說,他死了你還為他哭,你說姑奶奶是說你蠢呢?還是說你蠢到家了?”

    一旁的蘇北弱弱的提醒道:“姐,她是咱們家的。”

    蘇清萱一愣,轉頭瞪了蘇北一眼,“就你話多!”

    蘇北吐了吐舌頭。

    蘇清萱回過頭再看銀鎖,特別強調道:“咱們家沒你這樣的蠢貨!”

    銀鎖的哭聲起初很小,被蘇清萱幾句話刺激得越來越大,最後直接變成了嚎啕大哭,“哇哇……奴……哇……奴婢……哇……真不知道……哇哇……那個小瓶子裡裝的是什麼黃泉水……哇哇……袁華給奴婢的時候只說是瀉藥…哇哇…說中午少爺讓……哇……大家捱罵……哇哇……必須要整他一回……哇哇……少爺才會收斂一些……哇哇……奴婢給少爺送飯的時候……哇哇……還特地用銀簪試過……銀簪沒變色奴婢才敢送過來……哇哇……小姐奴婢真不知道那瓶水是毒藥啊……哇哇……不然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敢送來給少爺吃啊……哇哇小姐饒命啊……”

    蘇清萱耐著性子聽她絮絮叨叨的說完,聽完又是氣又是怒,重重的一拍飯桌道:“袁華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你的腦子呢?全長胸上了?還饒命!你剛才不是挺硬氣的麼?倒是硬氣到底啊!姑奶奶也好千刀萬剮了你啊!”

    銀鎖一聽,嚎啕大哭再度升級為撕心裂肺,“哇哇……奴婢的胸……哇哇……還沒有小姐您大啊……哇哇……奴婢真不知道……哇哇……袁華那個死沒良心的負心漢……哇哇……會這樣坑奴婢啊……小姐奴婢錯了……哇哇……您別殺啊奴婢啊!”

    蘇清萱懵比的看著這個已經豁出去什麼話都敢說的銀鎖,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

    蘇北瞅著蘇清萱的臉色變化,小心翼翼的低聲道:“姐,銀鎖姐姐也是被騙的,你看她的頭都磕破了,俺也沒啥事兒,要不,就這樣算了?”

    蘇清萱頓時氣的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個缺心眼的智障,“她都差點毒死你了,你還為求情,你的腦子呢?都長到大黃身上了?”

    瞅著自家姐姐是真急眼了,蘇北一縮脖子不敢再說話,而大黃聽到蘇清萱喊它,歪著腦袋衝她搖了搖尾巴,似乎在問:“這和俺有啥關係?”

    看著這人不像人、狗不像狗的一人一狗,蘇清萱的心也是累得夠夠的,有氣無力的揮手道:“你這屋兒今天是沒法兒住了,去還珠屋裡住吧,我讓還珠搬去和紫薇住。”

    蘇北連忙點頭。

    蘇清萱站起來,衝銀鎖道:“跟姑奶奶來!”

    哭天抹淚的銀鎖以為自己要死了,一邊繼續扯著嗓子繼續撕心裂肺的哭,一邊站起來一步三回頭跟著蘇清萱往外走。

    看銀鎖這模樣,蘇北心又軟了,想了想後站起來喊道:“姐姐,你千萬不能殺銀鎖姐姐啊。”

    蘇清萱腳下一個釀蹌,終於忍無可忍的回頭爆了粗口:“老孃殺不殺她幹你屁事,趕緊滾去睡覺,明兒個再記不住穴位經脈,老孃揍死你!”

    要不說絕世美人就是絕世美人呢,蘇清萱連爆粗口的時候都有一股子份外迷人的迷之氣質。

    但蘇北還是聳了,瞅著蘇清萱領銀鎖離去,再不敢吐一個字兒。

    等蘇清萱離去後,蘇北才揉了揉大黃的頭頂道:“走吧,再不睡明天就要捱揍了。”

    大黃蹭蹭。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23 PM

第十一章 老二

    夜深了,蘇清萱還坐在書案後,專注的翻看一摞還散發著新鮮墨香的卷宗。

    “賣立字:吾青丘桃花村袁氏大福,今因年歲不能熟,無依無靠,口食難肚……今將幼子袁華,年十六歲,生於九州歷八二四年,十一月廿八日辰時,託於蘇姓九尾府……九州歷八三六年十二月十七。”

    “袁華其人,自入府後手腳勤勉,雞鳴而起,滅燈而臥,各房執事均喜其為人;其人交友廣闊、仗義疏財,雖是馬廄雜役,卻上交少主房貼身丫鬟,下交洗香房倒壺雜役,每月月例發放之後,其人均散盡銀兩買酒買肉、呼朋喚友至醉方休……蘇正元。”

    蘇清萱仔細翻看完卷宗後,目光最後定格在袁華賣身契落款的時間上……她如果沒記錯的話,她爹蘇子君就是在九州歷八三六年離開青丘前往雁鎩關的。

    如今既已確定袁華就是其他府裡派來的細作,那麼,這兩個世界如此相近就絕不是巧合!

    “難道他們從那時就已經開始打祖脈的主意了?”蘇清萱一手託著光潔的下巴凝視跳動的燭火,另一隻輕輕的敲擊著卷中上的時間,眼神漸漸迷離。

    青丘內執掌祖脈的九大守護家族,只有他們九尾府無男丁,所以他們家的祖脈遲早是要交出來的,那些個覬覦她家祖脈的同族兄弟有這樣的心眼兒也不奇怪。

    不知過了多久,她敲擊卷中的手指忽然一滯,明媚的杏眸不斷睜大,雙肩不受控制的微微戰慄,“難道說,爹在雁剎關會暴露身份也和這隻幕後黑手有關?”

    這個疑惑從她接到他爹蘇子君最後的傳訊開始,就一直困擾著她。

    要知道,她爹蘇子君可是通玄階的天心真人,他若想隱匿氣息,別說是已經廢棄的雁鎩關,就是大搖大擺的走進雁鎩關後方那座號稱“九州第一雄關”的雁門關,也無幾人能發現他身內的妖氣。

    還有蘇子君為何不反抗而選擇束手赴死,還堅決不許她入關大開殺戒,她也一直想不明白。

    她沒見過天心真人出手,以她當前的境界也無法揣度天心真人的威勢,但她知道他爹修行了那些護身祕法,篤定哪怕是玄嬰真人出手,也決計留不下他,就算是有更高一階的齊天階真君出手,她爹也絕對不可能連還手之力都沒有,而兩位通玄境真人若是開戰,已經失去了陣法加持的雁鎩關絕對會在頃刻間毀於一旦……

    起先,她還只當她爹是因為一生追求的人妖共存理念破滅,萬念俱灰只求一死,畢竟就她爹那死心眼、還動不動就鑽牛角尖兒的性子,的確幹得出這樣的糊塗事兒,但這幾天和蘇北相處,她又漸漸否定了這個理由……蘇北才和她相處了一兩日都會捨不得她,她不相信她爹就能狠得下心捨下她這個女兒!

    這些謎團,在今晚之前她都還只當做是自己想不明白的煩惱,現在這個八百里外都能聞到陰謀味道的巧合出現了,她不這麼想了。

    “你最好祈禱你和我爹的死沒有關係,不然……”蘇清萱凝視著跳動的燭火喃喃自語道,目光似乎穿過空間看到了一道隱藏在黑暗中身影,澎湃的殺氣平地捲起一陣妖風吹得屋內的擺設“嘩嘩”作響。

    “小姐!”同樣一宿沒睡的老管家走進來,恭恭敬敬的朝蘇清萱行禮道,“袁華的屍體找到了。”

    “哦”,蘇清萱無動於衷,“還剩幾根骨頭?”

    老管家越發的恭敬了,“的確沒剩下幾根骨頭了。”

    果然不出蘇清萱所料,她隨口問了一句:“有沒有什麼發現?”

    之所以說是隨口問了一句,是因為她篤定,以幕後黑手行事滴水不漏的風格,不可能會留下什麼明顯的痕跡讓她追查。

    但這一次還真就超出她的預料了。

    “這是老奴在袁華的屍體周圍發現的,”老管家雙手呈給蘇清萱一塊染血的青色的玉佩。

    這是一塊料子上等的玉佩,入手溫潤如水,玉佩表面還有反射著瑩潤的光芒,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再細細一看,玉佩被絕頂的雕工鏤空成了八卦形,中心龍飛鳳舞的雕刻著“觀風”兩個字。

    “呵,蘇老二身邊人的玉佩?”蘇清萱眯起杏眼,笑的十分冷。

    觀風不是人名也不是什麼勢力名稱,而是一個附庸風雅的雅號,和什麼青蓮居士、菊花散人一個性質,而這個“觀風”雅號的主人,正是蘇清萱口中的“蘇老二”。

    老管家小心翼翼的看著自家這位越來越深不可測的小姐,“您覺得,今晚這事兒,是不是二少爺做的?”

    蘇清萱微微搖頭:“蘇老二行事向來小心謹慎,不可能會留下這麼直接的線索。”

    老管家點了點頭後,又道:“那您看有沒有這種可能:二少爺摸準您對他的瞭解,故意讓人留下玉佩洗脫自己的嫌疑……”

    炸彈裡扔煙霧彈,煙霧彈裡扔閃光彈,這就是一窩子狐狸精勾心鬥角的日常。

    蘇清萱一捋鬢髮風輕雲淡的笑了,可愛的小虎牙在燭光下熠熠閃光,“不會,我瞭解他,他也知道姑奶奶是什麼人,不會對姑奶奶使這種蠢招的!”

    “您是什麼人啊?”老管家在心底嘀咕了一句,“那小姐您看此事的後續該如何處置?”

    蘇清萱輕輕一拍書案上的卷宗,“歹人六年前就把手伸進咱們九尾府了,您老竟然還問我該如何處置?查,把府裡所有的奴僕都給我通查一遍,如果再有類似的事發生……”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意味深長的淡聲道:“您說我該拿您怎麼辦?”

    老管家的背心一下子就滲出了一層冷汗,“小姐您放心,若再有此類事情發生,不需要您開金口,老奴自己把腦袋摘下來恕罪。”

    他知道,今晚的事是真踩到自家小姐的底線了,而他作為九尾府的管家,管的家裡出現了別家的暗子,還險些危及到主家的性命,不死都該脫成皮,自家小姐還能給他一次機會,就已經是看在他在九尾府盡心竭力伺候了一輩子的份兒上。

    蘇清萱的底線是什麼?是這個家!院牆外邊如何刀光劍影、血雨腥風,她都忍,但敢往院牆裡伸爪子,就相當於往她蘇清萱的心窩子裡插刀子……都往她心窩子裡插刀子了,就除了你死我活還有什麼好說的?

    老管家退出蘇清萱的書房,走到門口時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就見到搖曳的燭光下,蘇清萱還在眉頭緊鎖的翻著卷宗,燭光將她的影子拉出了一大片,吞沒了她身後的梅花報春屏風……他一個恍惚,彷彿又看到了老爺坐在書案後對著大荒遺卷苦思的模樣。

    “小姐,終於長大了啊!”他低低的嘆了一聲,回過頭走入漆黑的夜裡。

    ……

    蘇北迷迷糊糊的發現自己站在一顆熊熊燃燒、遮天蔽日的蒼勁大樹下。

    面對如此神異的大樹,蘇北發現自己竟然不但不害怕,心裡邊還總有一種很親切很親切的熟悉感,他擡起手,心裡很遲疑手上卻十分自然的拍了拍這一顆連樹幹都一眼望不到頭的神異大樹。

    “老二,你終於回家了。”

    一道清朗而富有磁性的男聲忽然在天地間響起,驚得蘇北猛的回過頭四下張望,“誰,誰在說話?”

    周圍空無一人,蘇北疑神疑鬼的自言自語道:“難道是俺聽錯了?”

    “你,還沒想起來自己是誰麼?”

    那道聲音又在天地間響起,這一次蘇北可以肯定自己沒有聽錯了,他驚惶的在原地轉圈圈,“俺是誰還需要想?俺大名蘇北,小名狗娃,你是誰,這又是哪兒?”

    他突然感覺心裡很慌,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心慌,但總有一種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的感覺,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偏偏他什麼都想不起來。

    “哎……原來如此。”那個清朗長長的嘆息了一聲,簡簡單單的嘆息聲裡洶湧的複雜情緒卻讓蘇北感覺到心裡堵得喘不過氣,還沒等他想自己這是怎麼了,鼻子又突然一酸,豆大的淚珠完全不受控制的簌簌往下落。

    很奇怪,他在哭,但他卻一點都不難過。

    這更讓他驚惶了,“你是啊,俺認識你對不對?”

    那道聲音並沒有回答他,任由他站在樹下不斷流淚。

    過了許久,那道清朗的聲音才再次響起,“老二,大哥的時間不多了,你早些醒來罷。”

    “誰大哥,俺沒有大哥啊?”蘇北使勁的大喊道。

    “哎……”無盡的嘆息似乎佔據了這方天地。

    蘇北還想說什麼,但眼前忽然一黑,再睜開眼,就見到大黃腆著張大臉疑惑的望著自己,側過頭,便見明淨的晨曦已經斜進屋內,桌上還有一盤壘得高高的大包子和一大碗小米粥在升騰著絲絲的熱氣。

    很美好的一個清晨。

    但蘇北的心裡卻始終縈繞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悲意,讓他連看到肉包子都沒胃口。

    他坐起來,感覺臉上溼噠噠的,伸手一摸,滿手的淚珠。

    “俺剛才做的是什麼夢來著?”他想了想,卻發現自己什麼都想不起來,半晌才憋出一句,“他爺爺的,又做噩夢了。”

    胡亂吃過了早飯後,蘇北領著大黃去練功場找蘇清萱。

    一路上他都在努力的回想自己昨晚到底是做了個什麼夢,越是想不起來他越是想要知道,想來想去,最後也只想起來一句沒頭沒尾的“老二,你又回家了”。

    “呸!”被自己的夢折騰得抓狂的蘇北重重吐了一口唾沫,跳著腳罵道:“你全家都是老二!”

    還沒踏進練功場,蘇北遠遠的就看到蘇清萱坐在蒲團上一手託著下巴出神。

    感受到他的到來,蘇清萱擡起頭來遠遠的朝他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弟弟,今兒上午咱們不修煉,姐姐帶你去看打架。”

    “啊?”蘇北睜大了眼睛,“去哪兒看打架啊。”

    蘇清萱不答,一揮手練功場就憑空颳起一陣狂風,捲起蘇北就筆直的沖天而起,蘇北心裡登時就哀嚎不止:“又來”。

    “汪汪汪……”

    “姐姐,大黃、大黃。”

    蘇清萱低頭瞟了一眼追著他們狂叫的大黃,一揮手,又是一股狂風捲起大黃就飛了起來。

    從沒上過天,興許還有恐高症的大黃瞬間嚇尿,“嗷……”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24 PM

第十二章 神仙打架

    蘇北來青丘也有幾天了,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九尾府外面的景色,而且還是用這種鳥瞰的視角,對他而言也算是蠻刺激的。

    先前在他的想象中,青丘頂多也就是一座大山,不然怎麼會叫“丘”呢?直到此刻,他才知道,青丘和“丘”真沒啥關係。

    從天上看上去,青丘是一片一望無際的廣袤空間,有平原、有盆地、有山峰、有河流,甚至,蘇北還看到了好些個冒著裊裊炊煙的村莊。

    蘇清萱看出蘇北眼中的震撼,笑著問道:“怎麼樣,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樣吧?”

    蘇北使勁點頭,“青丘內怎麼還有人住?”

    蘇清萱反問道:“青丘內為什麼不能有人住?”

    蘇北語塞,想了想,是隻聽說北冥州有妖怪,沒聽說過北冥州沒有人煙。

    “既然這裡有人,那爹還去雁鎩關做什麼?”

    蘇清萱耐心的給他解釋:“青丘裡的人族來歷可以追溯到山海時代末期,他們和我們狐族已經在一起生活了數千年,早就沒有人妖隔閡,而爹的志願是改變整個九州人妖勢不兩立的大環境,留在青丘自然沒什麼意義。”

    蘇北跟聽懂了似得使勁點頭,然後望著下面的村莊小聲嘀咕道:“原來這就是人妖。”

    蘇清萱眼角一抽,真有一巴掌乎死這個缺心眼的衝動。

    “嗷……”還恐懼得緊緊夾著尾巴的大黃聽到這姐弟倆旁若無狗的閒聊,不平衡的仰天嚎了一嗓子,蘇北反手就是一巴掌,“好好的大狼狗不做,裝什麼大尾巴狼,給俺好好說話!”

    大黃不服氣的刨了蘇北一爪子,意思是:你丫別得意,等本狗落地後再找你算賬。

    蘇北嘿嘿壞笑,“俺就喜歡看你想咬俺又咬不到的樣子!”

    崇山峻嶺就在蘇北和大黃的打鬧中一晃而過,沒過多久,蘇清萱就拎著蘇北和大黃落在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府邸前,“到了。”

    這座府邸建在一座兩山相匯的平臺上,府邸的一面是百丈懸崖,另一面是陡峭的斜坡,背後還有一條數十丈高的清澈瀑布,瀑布落下激起的氤氳水汽縈繞在府邸中,一眼望上去就宛如人間仙境般。

    蘇北擡起頭,瞅著府邸大門牌匾上的三個古拙的鎏金大字看了又看,卻只認得出一個“二”字,只能轉頭扯蘇清萱的裙角,“姐,那三個字念啥?”

    蘇清萱順著蘇北的手指擡起頭,冷笑道:“二缺府!”

    話音剛落,蘇清萱突然一伸手,掌心中憑空出現一柄青光四射的長劍,她一把抓住便朝著大門便一劍斬了下去。

    剎那間,耀眼的青光噴薄而出,宛如一道當空匹練狠狠的劈在了那座氣勢不凡的大門上。

    “轟”,一聲清脆的巨響,大門當場炸開,化作漫天瓦礫和木屑四下疾射,等蘇北再看向大門的時候,原地就只剩下一堆廢墟。

    他心中猛地一跳,腦海猛然浮起這一個念頭,“完了,攤上大事了……”

    大門是啥?那就是別人家的臉面,砸人家的門就是打人家的臉,君不見俗世三大缺德事首當其衝的就是踢寡婦家的門麼?

    他有點慫了,有心勸自家姐姐趕緊帶著自己開溜,可看她老人家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又怕說了捱揍,只能硬著頭皮陪蘇清萱一起等待主人家來找他們算賬。

    果不其然,大門炸開沒過幾息,府內便有幾道青光沖天而起,氣勢洶洶的朝著大門外掠了過來。

    蘇清萱怡然不懼,扛著長劍冷笑著等他們過來。

    青光落地,卻是一群鬚髮花白的紫袍老人和一個眼角狹長、高冠博帶的俊美青年。

    俊美青年落地後目光在蘇清萱、蘇北兩姐弟和變成廢墟的大門之間徘徊了一圈後,皺了皺陰柔眉毛道:“九妹,沒你這麼打招呼的吧?來一次砸一次門,二哥家就再富裕也經不起你這麼個折騰法兒啊!”

    蘇北一聽,滿臉驚歎的望向身邊這位俏生生得跟朵小白花似的姐姐,合著這位還是慣犯啊!

    蘇清萱冷笑道:“二哥說笑了,你二缺府家大業大,會缺這幾根木料錢?要不這次你乾脆一次性修個十座八座大門,小妹下次來也好一次性砸個過癮。”

    “二哥?”蘇北心裡一動,這個俊美到雌雄難辨的傢伙是姐姐的親戚?那不也是自己的二哥麼?

    他正準備開口打個招呼,就見二哥神色一肅,“說人話!”

    蘇清萱臉上的冷笑一收,一本正經的說道:“姑奶奶就是看你家大門不順眼咋的?有本事,揍姑奶奶我啊!”

    二哥無語的拍了拍額頭,一擡手,掌心也憑空出現了一柄青光四射的長劍,他有氣無力的看著蘇清萱道:“老規矩,陪你打一架就告訴我為什麼砸我家門是吧?”

    “喲,越來越上道了!”蘇清萱舉起長劍指著二哥調侃道。

    二哥無力的搖了搖頭,縱身一躍化作一道青光朝天空掠去,就在同時,蘇清萱也輕輕的一點地面化作的化作青光沖天而起。

    蘇北仰起頭,便見兩道青光在天空之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後狠狠的撞到了一起,然後天空中就響起一連串跟打鐵鋪開工似的密集清脆打鐵聲。

    “哇……”蘇北張大了嘴發出一聲兒長長的驚歎,“這就是神仙打架啊!”

    兩團都是青光,他根本不分不出那個是蘇清萱那個二哥,也完全看不清兩人交手的情況,仰著腦袋沒看多久就覺得脖子疼,尋思就姐姐方才那“老孃天下第一”的架勢,怎麼也不像是會輸的樣子,也就放寬了心跑一邊跟大黃玩兒去了。

    “好俊的小娃娃,怎麼老夫以前從未見過你啊?”蘇北跟大黃玩得起勁呢,身邊忽然響起一道嘶啞、低沉,跟敲破鐵片似得聲音,他扭臉一看,便見一個紫袍老頭不知道啥時候跑到自己身邊來了,正笑眯眯看著自己。

    蘇北的腦子雖然時靈時不靈的,但對善惡的直覺卻敏銳到令人髮指的程度,一眼就看出這老頭笑的跟黃鼠狼給雞拜年似得,連忙警惕的拉著大黃後退一步,“大爺您想幹啥?俺身上既沒錢也沒吃的。”

    紫袍老者聞言愣了愣,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尋思自己哪一點看上去像缺錢缺吃的人?

    “小娃娃你別怕,老夫沒有惡意。”

    蘇北再次後退一步,伸出一根兒食指捅了捅天上,“大爺您可別亂來,俺天上有人。”

    紫袍老者的額頭上浮過三條黑線,想了想,一擡手憑空變出一個散發著淡淡青光的果子遞給蘇北,“你看老夫真的沒有惡意,老夫是看你一個人這兒玩耍,怕你餓了過來給你靈果的。”

    蘇北見了那個果子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他早上心情不好一盤大包子全喂大黃了,這會兒一看道果子就覺得巨餓,想了想,他伸手接過靈果,先拿給大黃聞了聞,瞧見它直流口水的模樣,才放心的把果子喂到嘴邊大咬了一口。

    見蘇北終於上鉤了,紫袍老者臉上又露出了熱情的笑容,“好吃吧……”

    沒等他說完,蘇北就又退了一步,“大爺,您什麼都別問俺,俺什麼都不知道。”

    紫袍老者臉上的笑容僵住了,轉頭華麗麗的敗退……你才是我大爺好吧!

    這才是面對糖衣炮彈的最佳方法:糖衣我留著,炮彈你自己揣回去吧!

    天空中的倆人就跟倆勤快的打鐵匠一樣“哐當哐當”的打了好一陣兒,也沒見誰敗下陣了,眼看著就快要到飯點的時候,蘇清萱的聲音忽然響起,“二哥的春雨劍法越發精湛了,小妹佩服,就請二哥陪小妹試試新練成的劍招‘大河向東流’吧!”

    “這可巧了,正好我也有一招練成不久劍招‘隨風潛入夜’想請九妹品評品評。”

    “這是要開大的節奏啊!”蘇北一個激靈,連忙把嘴邊啃了一半的不知名靈果塞到大黃嘴裡,擡起頭目不轉睛的盯著天空中的兩團青光……別說,那位大爺的果子還真的好東西,吃了全身暖洋洋的。

    天空中的兩人都散去了周身的遁光,隔著數十丈遙遙對立。

    蘇清萱率先動手,只見她揮舞著長劍原地一個漂亮的旋轉,再將手中長劍順勢帶出一片朦朧青光朝著二哥一指,霎時間,青光四射的長劍之上忽然湧出一條宛如大江長河般的青色匹練,浩浩蕩蕩、洶湧澎湃的朝著二哥席捲而去。

    隔得太遠,蘇北看不到二哥的表情,如果他看得到的話,肯定會發現二哥在青光匹練湧出的那一剎那,眼中閃過的震驚和沉重之色。

    不過他也沒認慫,只見他將手中長劍輕輕一拋,長劍迅速的在空中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眨眼間的功夫就變成千百柄一模一樣的長劍。

    下一刻,二哥捏了個劍指衝著蘇清萱一點,口中爆喝道:“疾!”

    一聲令下,漫天長劍迅速匯聚成一條劍光長龍呼嘯著迎向蘇清萱放出的青光匹練。

    這兩招只看聲勢的話的幾乎不分上下,別說是從未見過如此巨集大場面的蘇北,就連另一邊的幾位紫袍老者都睜大了雙眼緊緊的盯著空中。

    劍龍和青光匹練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轟隆”,一聲宛如晴天霹靂般的爆炸聲瞬間響徹雲霄,恐怖的劍氣沖天而起,將高空中的雲層滌盪一空,幾縷四散的劍氣掠過二尾府旁邊的高峰,輕而易舉的便將高峰的一角削落。

    就在下方的眾人以為這兩道雄渾的劍氣會就此同歸於盡之時,忽然聽到二哥再次爆喝一聲:“再疾!”

    話音一落,和青光匹練呈相持狀態的滾滾劍龍就跟人肉炸彈一樣主動爆炸,強橫的劍氣眨眼間便將宛如上等綢緞青光匹練炸成了破破爛爛的百家衣。

    再然後,已經炸成漫天青光的劍龍中忽然射出一柄散發著奪目光彩的長劍,正是劍龍的本體,千百劍影中唯一的真劍!

    好一招隨風潛入夜!劍龍是風,被劍龍帶到青光匹練中的真劍才是真正的殺招!

    很好,這很二哥。

    就在眾多紫袍老者驚喜的以為自家少爺這一次終於能贏九魔女一局的時候,天空中的蘇清萱忽然扯著喉嚨大氣磅礡的吼了一句:“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啊!”

    霎時間,明明是晴空萬里的湛藍天空中竟然憑空出現了顆顆斗大的星辰,這些星辰一出現,便投射出一束束銀白色的星光落在已經快要消散的青光匹練中。

    破爛得宛如百家衣的青光匹練得星光相助,眨眼間便再度凝結成宛如長等絲綢的順滑模樣,而已經射入了青光匹練之中的真劍還沒扛住青光匹練兩次拍打,便光芒盡失,暗淡的倒飛了出去。

    勝負扭轉就在這一瞬之間!

    諸多紫袍老者懵比了。

    蘇北跳著腳大聲給自家姐姐喝彩:“日出東方,唯姐不敗……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25 PM

第十三章 乾貨

    打完收工的二人收起長劍,飄然的從天而降。

    蘇北很狗腿的帶著狗腿子大黃湊上去,笑嘻嘻的給蘇清萱捶肩膀,“姐,打累了吧,俺給你鬆鬆肩。”

    “嗯”,得勝歸來的蘇清萱這會兒也拽得跟二五八萬似得,矜持的拉長了脖子、高高仰著頭,那神態像極了驕傲的天鵝。

    而對面的二哥臉色就不那麼好看了,瞅著蘇清萱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總之就是陰晴不定,“九尾祖脈就是九尾祖脈,果然神異非凡!”

    蘇清萱一聽頓時就不高興了,“老二你不是吧?姑奶奶打贏你和我家的九尾祖脈有什麼關係?你要是輸不起就直說,大不了姑奶奶以後上門只砸門不打架!”

    二哥苦笑,“你……還真是缺心眼啊,這麼多年你就一點都沒發現你家的祖脈和其他八脈不一樣麼?”

    果然是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蘇清萱成天歧視蘇北這個缺心眼,一轉頭,就被別人給歧視了。

    但蘇清萱卻沒顧得上生氣,皺了皺柔和的柳葉眉後,沉聲問道:“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我同為青丘九大守護家族傳人,擔負的都是看護和傳承老祖宗遺澤的重任,當年分祖脈時也是你我的先祖商議後共同決定的,你憑什麼說我家的祖脈和其他八脈都不一樣?”

    二哥不答,反問道:“如果你家的祖脈和大家夥兒家的祖脈一樣,那我們為什麼還要拼著得罪你抓著你家的祖脈不鬆手?”

    這個問題正是蘇清萱想問道:“我也納悶,按理說你們比誰都清楚祖脈傳承的限制,想要我家的祖脈我能理解,多一條總比少一條好,但犯不著這麼不依不捨的吧?”

    青丘九大守護家族都源於九尾天狐蘇妲己的直系本家,也就是說,九大守護家族幾千年壓根就是一家人,雖說分家幾千年了,但妖族的壽命本就比人族修士長,幾千年也不過就是五六代人,即便是現在,九大守護家族內都還有一些未分家前的青丘蘇氏族老在沉睡,所以九大守護家族即便是分家幾千年,但血脈的牽連還沒斷,這一點,從“二哥、九妹”這些稱呼中都能看出。

    再加上九大守護家族平素裡也沒有什麼直接的利益衝突,所以即便九大守護家族暗地裡有些隔閡,表面上也還能維持著親戚般的融洽,然而這一次,老二他們對九尾府的動作,顯然是過火了。

    二哥沉默以對。

    蘇清萱見狀有些惱火的喝道:“你好歹是個男子漢大丈夫,跟我一個女子還藏著掖著的好意思麼?說吧,我家的祖脈和你們家的到底有什麼不同?”

    二哥搖了搖頭,輕聲道:“還是你先說說這次砸我家的門又是為了什麼吧。”

    蘇清萱也就不廢話,擡手拋給二哥一塊玉佩,“這是你家的吧?”

    二哥接住玉佩看了一眼,陰柔的眉頭也是一下子就皺了起來,“哪來的?”

    蘇清萱抱起雙手,“昨夜我家出了個弒主的白眼狼,事情敗露後逃出府被人滅口,這是在他的屍體周圍找到的。”

    二哥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他把玩著玉佩思忖了幾息後,沉聲道:“不是我做的。”

    蘇清萱毫不猶豫點頭,“我知道,但既然這玉佩出現在了白眼狼的屍體周圍,你家的大門我就必須來砸。”

    二哥也點頭,“三天之內,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我等著,”頓了頓,蘇清萱又嚴肅的問道:“你還沒告訴我,我家的祖脈和你家的到底有什麼不一樣!”

    二哥鬆開眉頭笑了笑,“既然其他人都沒告訴你,我自然也不好直說,你自己回去翻翻你家的歷代族長手札,應該能找到答案。”

    蘇清萱猛地一挑柳葉眉,手一招,長劍再次出現在她手心裡,“老二,姑奶奶是啥妖你是知道的,別逼姑奶奶拆了你二尾府。”

    二哥笑的越發的風輕雲淡,轉過頭對身邊的眾多紫袍老者輕聲道:“九小姐今日有興致幫我們拆遷,是好事兒,等會她動手的時候記得給她搭把手兒,可不能讓外人說我們二尾府的爺們小家子氣,連一座破院子都捨不得。”

    “是,少爺。”眾紫袍老者齊聲應諾道。

    蘇清萱一聽,肺都快氣炸了,手裡的長劍上的青光都明滅不定,彷彿下一刻,她就會毫不猶豫的劈出一劍。

    二哥卻施施然的轉身往二尾府內走去,似乎篤定了蘇清萱不會出手。

    蘇清萱掙扎了好幾息,最終還是收起了長劍,她的確不會出手。

    她方才砸二尾府的大門看似張狂霸道,但卻是事出有因,簡單的說就是有正當理由,理直氣壯,這一點,二哥也心知肚明,所以他對蘇清萱動不動就砸門的行為深惡痛絕,卻也無可奈何,但如果蘇清萱沒有正道理由下手砸了二尾府,那就是她犯渾,沒道理了,到時就該二哥出手折騰她九尾府了。

    說修行界強者為尊沒錯,說修行界拳頭即正義也沒錯,但在拳頭分不出高下的同一層次人物裡,還是得講道理的,畢竟誰都不想和一個三天兩頭逮著人亂咬的瘋狗打交道。

    二哥走到一半,忽然又回過身來望著蘇北道:“給你一個忠告,不想死就儘快離開青丘,不然下一次,你可能就沒這麼好運了。”不愧是二哥,方才蘇清萱只提了一下弒主的白眼狼,他就猜到是衝著蘇北去的。

    蘇清萱猛地一挑眉,“老二你什麼意思?”

    二哥:“字面上的意思。”

    ……

    回程的途中,蘇清萱的眉頭不斷的皺起鬆開,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蘇北瞅著下邊的景物,小心翼翼的拉了拉蘇清萱的裙角,“姐,咱們是不是走錯道了?”

    “啊?”蘇清萱茫然的應了一聲,蘇北重複道:“咱們是不是走錯道了?這不是回家的路。”

    “哦哦……”蘇清萱這才回過神來,左右的一打量,連忙掉頭,“是飛反了……沒事兒,反正趕不上飯點了。”

    蘇北撇了撇嘴,回家都能飛反?他要不提醒,這個糊塗姐姐還不得飛到天邊去?

    瞅著她魂不守舍的模樣,蘇北猶猶豫豫的開口:“姐,你在想什麼?能說出讓俺也替你想想吧。”

    蘇清萱看了看蘇北,搖頭道:“我都理不出個頭緒來,你能想出什麼,就別白費這勁了。”

    蘇北不服氣,“你不說俺也知道,你不就是在想剛才二哥說的話麼?”

    “你和蘇老二不沾親不帶故的,不用叫他二哥,他叫蘇鴻羽。”蘇清萱輕輕撫了撫了蘇北的頭頂,“此事你就別想了,我回去翻翻咱爹的手札,應該就能找點什麼。”

    蘇北一把抓住蘇清萱的手,他總覺她這個動作特像自己揉大黃的時候,“這事兒還需要想麼……姐,你是不是忽略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蘇清萱疑惑,“什麼?”

    蘇北一拍手,“祖脈還在咱們家裡啊,你根本不用管那些滿肚子壞水而的壞人在想什麼,也不用擔心他們後邊還有什麼陰招,咱們只要牢牢的守住祖脈,他們蹦達得再歡實也沒用!”

    有道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蘇北的腦子靈光起來,看問題還是很準的。

    蘇清萱的雙眼慢慢亮了起來,心道是啊,想那麼多幹嘛呢?只要祖脈還在她手裡一天,那些藏在暗處的小人若不敢蹦出來和她對撕,就只有乾瞪眼的份兒!而他們要敢跳出來明刀明槍的對撕,也就不值得頭疼了,總之穩坐釣魚臺、以不變應萬變,就吃不了多大的虧。

    她豁然開朗,轉過頭遙望著二尾府的方向猛看幾眼,冷笑道:“幾句話就差點挑動老孃自亂陣腳,蘇老二,算你狠!”

    開朗是開朗了,但她心裡邊始終還是有些疑慮。

    有道是空穴來風,必有其因,蘇清萱自忖,以蘇老二的手段,也不太可能拿一個一戳就破的流言來忽悠自己,那除了激怒她多砸他幾座大門之外,沒他能有什麼好處?而他既然是想要亂自己的陣腳,不放出點乾貨肯定是不可能的……只是,是什麼樣的乾貨才讓蘇老二覺得能讓自己亂了陣腳呢?自己回去後還要不要去翻看那些手札呢?

    蘇清萱猶豫了。

    見她總算不發神了,蘇北又伸手扯了扯她的裙角,“姐,你是不是還忘記了什麼?”

    “啊?”蘇清萱一愣,然後立馬就做恍然大悟狀,“哦哦,姐姐知道你餓了,再忍忍,姐姐快點飛,到家了讓還珠給你做大肘子!”

    “不是!”蘇北有些洩氣,姐姐怎麼老覺得自己只想著吃呢,“昨天咱們不是說好好的麼?今天你教俺打通第一條經脈。”

    蘇清萱驚奇的看著蘇北,心道弟弟今兒是怎麼了?到了飯點竟然沒想吃想修行……莫不成是被蘇老二最後那句話嚇到了?

    “你別怕,有姐姐在,沒有人能欺負你的。”

    蘇北使勁的搖頭,“不是,俺不怕,俺是不想成為你的累贅,而且,俺也好想像你一樣,一跺腳就能變成竄天猴,一揮劍就能劈出一條河。”

    他是真的被神奇的修行給吸引住了。

    蘇清萱終於露出了一個開心的笑容,“喲,終於開竅了,說吧,今兒想吃啥好吃的,姐姐全滿足你。”

    蘇北的眼睛亮了,“真的?那俺要吃大肘子醬牛肉白斬雞烤全鴨粉蒸羊肉酸菜魚……”

    蘇清萱:“……”

    大黃:“汪汪汪、汪汪汪……”(俺也要,俺也要)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27 PM

第十四章 《陰陽百鍊經》

    蘇北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對著蘇清萱說道:“姐,開始吧!”

    蘇清萱點頭,“閉上雙眼,抱元守一。”

    蘇北聞言閉上雙眼,慢慢的放空腦海,沒過多久,他的呼吸的節奏漸漸放緩,神色平靜的宛如無風的寧靜湖面……他入定了。

    蘇清萱頗有些驚歎的點了點頭,她這次故意不去催眠蘇北,就是想看看他能不能自主入定,現在這個結果倒也沒出乎她的預料,只是蘇北入定的速度對一個連修行界都還不知是何物的新人來說,太快了,也太順利了。

    她略一思忖這其中的原因後,臉色有些古怪的低聲驚歎道:“缺心眼也有缺心眼的好啊。”

    修行界公認心思越是純淨的人修行速度越快,許多年前九州修行界還曾興起過一股利用這一特性的風潮:挑出一批擁有地靈根、天靈根資質的幼童,在其還沒有開始記事之前就將其帶到一個與世隔絕的環境下提供充沛的修行資源供其修行,因為幼童未受紅塵俗世汙染,心思純淨,修行起來又心無旁騖,往往能在數十年內便順利的踏足通玄階成為真人。

    在當時,九州修行界很多大宗門都用這個法子培養的核心弟子,起初也的確收穫頗豐,但沒過多長時間,這個法子就漸漸被淘汰,因為那些以此法培養出來通玄階真人除了修行,既不擅勾心鬥角、又不會殺伐爭鬥,根本就無法在弱肉強食的修行界裡生存,和那些闖過無數刀山火海、血雨腥風才成長起來的修士一比,簡直就是羔羊和雄獅的區別,常常被真我階的強者越階斬殺不說,小規模的門派摩擦都能一死一大片。

    而到蘇北這兒,卻陰差陽錯的達到了一個很微妙的平衡!

    蘇北自幼便生活在俗世最黑暗、最汙濁的底層,切身的感受到人心險惡與人情冷暖,按理說,他在這種環境生長,性子要麼冷漠,要麼偏激扭曲,但偏生他天生惡魄缺失,心地純淨善良,只記吃不記打,那些險惡和汙濁根本沒在他身上留下多大的痕跡,性子比起那些在與世無爭的桃花源里長大的幼童還要淳樸、還要單純,而且更加堅韌,經得起俗世和修行界的磨礪。

    聽上去是不是有點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味道?

    這就對了,修行原本就是一個出世、入世、再出世的過程,蘇北陰差陽錯之下,才十幾歲就已經走過了其他修士要用數百年、甚至是數千年的時間去走過的路程。

    蘇清萱才意識到蘇北缺心眼的好處,緊接著立馬又想起蘇北那曠古絕今的雙聖體,頓時不由的瞪大了杏眸……她忽然意識的,自己很可能在造就一個舉手投足便能改天換地的蓋世妖孽!

    一想到後世很可能會存在“偉大的蘇清萱大人一手推動了歷史的車輪”這樣的評語,蘇清萱心裡竟然還有點小激動!

    當然,她最後的確如願以償的載入史冊了,但現在,她面前的這個蓋世妖孽、歷史的車軲轆還只是個很依賴她的半大的孩子。

    “姐,你發什麼呆呢?”入定半天都沒等來蘇清萱的蘇北退出入定,睜開眼不滿的看著自家姐姐說道。

    “哦哦,我以為你睡著了沒好意思打擾你。”回過神來的蘇清萱隨口胡謅道,“再來再來,這一次姐姐絕不會在走神了。”

    蘇北點了點頭,閉上眼睛又準備入定。

    但覺得自己能不能名垂青史就全看蘇北的蘇清萱認為自己必須現在就要開始賄賂蘇北,也好讓他在征服星辰大海之後提起自己的時,能在自己“偉大的”面前再加上一句“傾國傾城的”,於是她滿臉堆笑的壓低了聲音媚媚的問道:“請問帥氣的蘇北少爺,待會你是想要體驗無痛衝脈呢?還是微痛衝脈、原味衝脈?”

    蘇北聞言睜開雙眼,第一眼就見到自家姐姐笑得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滿是陰險詐的表情,一種不好的感覺登時就刺激得他心裡直發毛,慌不擇言的一張口,以前在街頭巷尾學來的那些求饒順口溜就跟放鞭炮似得一個勁兒的往外迸,“好漢饒命俺身上既沒錢也沒吃的而且上有八十老母親下有嗷嗷待哺八月大孩子最重要的是俺不但八個月沒洗澡還得了花柳病雞瘟加瘧疾要是傳染給好漢俺就最該萬死……“

    蘇清萱一臉懵比的瞅著蘇北,腦海中剛剛勾勒出的蓋世妖孽、歷史車軲轆轟然倒塌,愣了許久,直到蘇北都扯到“放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了,她才回過神來隨手一巴掌打斷了他的順口溜。

    “啪!”

    蘇北捂著腦門欲哭無淚的望著蘇清萱。

    蘇清萱也為自己不切實際的幻象感到臉紅,但當著蘇北的面兒怎麼著也不能丟了姐姐的威嚴,強自說道:“滿嘴順口溜,你準備進京趕考啊!我剛才是問你怕不怕疼!”

    蘇北有心點頭說怕,但在蘇清萱的虎視眈眈之下只能硬著頭皮搖頭說“不怕”。

    “那就好,你入定吧!”蘇清萱一揮手,大氣無比的說道。

    蘇北聽話的閉上眼睛,末了覺得心裡不踏實又睜開雙眼弱弱說道:“姐你下手輕點,你可就俺這麼一個弟弟。”

    蘇清萱不耐煩的一舉手,嚇得蘇北趕緊閉上雙眼,摒棄雜念入定。

    這一次蘇北只用了幾息就進入了入定狀態……越來越快了。

    蘇清萱神色一正,雙手呈掌輕輕抵在了蘇北的雙肩之上,然後便見她的五指間亮起淡淡的青光,卻是已經將真元注入蘇北體內了。

    與此同時,她輕啟紅脣,慢悠悠的輕聲道:“聖人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萬物,是以萬物溯源為二;又道大荒初開,輕者上生為天,濁者下沉為地,輕濁交衍誕億萬生靈,是以百代生靈雖或飛禽、或走獸、或花鳥、或魚蟲,溯源亦為清濁二氣,練氣士誕生於天地間,亦屬萬物生靈,溯源亦不出二與輕濁二者……”

    聲音清冷、飄渺悠遠,就像是有魔力般一點一點的滲入蘇北的腦海中,讓他不用去逐字逐字的理解便能直接領悟這篇經文的真義。

    他知道這就是昨天姐姐傳他的《陰陽百鍊經》的修煉總綱,昨日姐姐將這篇功法傳給他後,他逐句逐句的請教了姐姐許久,但看起寥寥百餘字的修煉總綱細細解說下來,光是理解筆記都超出萬字開外,從未念過書的蘇北連記都記不住,就別提體領悟了。

    而且那還只是大綱,整部《陰陽百鍊經》共分九層,分別對應後天、先天兩大境界的初期、中期、後期、大圓滿八個小境界和獨立於後天、先天兩大境界之外的最後一層“自成天地”,而每一層所對應的經脈和穴位的數量、位置又全都截然不同,若是鋪開詳細解釋,這部《陰陽百鍊經》至少能寫一本茶壺那麼高的百萬字《陰陽百鍊經詳解》。

    蘇北看著都慫,連試著去記的勇氣都沒有,只好死活拉上自家姐姐幫忙。

    他這比得了便宜還賣乖更加可恥,簡直是賤人就是矯情!

    他根本就不明白蘇清萱昨天說《陰陽百鍊經》是大荒時代一等一築基功法代表的是什麼意思。

    大荒是什麼?那可是齊天不如狗,真仙滿地走,隨地撿塊土疙瘩都可能是蘊含先天之氣的頂級煉材的恐怖時代,那個時代一等一的築基功法擱現在是什麼價值?

    這麼說吧,蘇北拿著《陰陽百鍊經》到九州任何一座人族主城大喊一聲“本老爺手裡邊拿的是洪荒時代一等一的築基功法”,那麼他腳下之地瞬間就會成為整個主城的絕對中心,如果他還能展現出一兩分洪荒功法的特質,那麼什麼真我、什麼通玄、什麼齊天都會從九州各個角落裡跳出來打出狗腦子,直到最後將那座主城從九州大地上抹去!

    這真的不是誇張!

    也就九尾府這種直接傳承於大荒巨擎,且從未被戰亂斷過傳承的妖族世家還拿得出這樣的稀世功法,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便是青丘,能和這本《陰陽百鍊經》媲美的築基功法也絕對不多,因為這是蘇清萱被蘇北曠古絕今的雙聖體震懵之後給他的功法……要相信,如果蘇清萱手裡邊還有比《陰陽百鍊經》更強的築基功法,那她就絕不會把次一等的《陰陽百鍊經》拿給蘇北。

    這種價值連國的稀世功法,蘇北竟然還嫌棄太長難得記?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他得被九州千千萬個先天武者和後天武者的集體怨念招來的天罰劈成渣!

    果然無知才是幸福,如果蘇北知道他修行的功法能換他子孫後代一萬年都吃不完的饅頭,他肯定也不能這麼淡定。

    “……肉身屬陽,魂魄屬陰,陰陽洗練,溯輕溯濁……”蘇清萱的洗腦式解說還在繼續,而此刻蘇北的小腹處已經散發出絲絲白光。

    小腹乃丹田所在,修行第一步便是開闢丹田積蓄靈氣,蘇北的小腹散發出白光就證明他的丹田已經開闢成果。

    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小乞丐蘇北正式升級為武者蘇北!

    也就是說,蘇北已經邁出了他漫漫修行路的第一步!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28 PM

第十五章 後天境

    “靈氣上走雲門穴……過中府穴,對,這裡就是中府穴……現在再入天府穴”蘇清萱以真元引導蘇北體內的靈氣一個穴竅一個穴竅的打通《陰陽百鍊經》第一層行功路線上的穴竅。

    她引導得很慢,但衝脈的劇痛依然讓蘇北臉色蒼白,汗出如漿,身軀不停的發抖,看上去似乎連入定都快要維持不下去了。

    蘇清萱注意著蘇北的神情變化,雖然有心讓他多經受經受痛楚的砥礪,但瞧著他煞白的小臉依然覺得於心不忍,忍不住停下引導開口提點道:“切記,衝脈最忌急躁,未打通的穴竅如上了鎖的門,而你沒有鑰匙,想要開門就必須要耐住性子慢慢的開鎖,那些逞匹夫之勇強行撞門的都是腦子被驢踢壞的蠢蛋,撞不開經脈受傷,撞開了穴竅受損,橫豎傷的都是自己,若是留下暗傷,輕則超凡階難以圓滿,重則終生難以突破真我境。

    衝脈講究的是一個水磨工夫,你可曾聽過繩鋸木斷、滴水穿石的典故?衝脈便是這樣,日積月累、鍥而不捨,再魯鈍的人都能打通全身經脈,所以,你不要急,慢慢來。”

    蘇清萱沒跟蘇北說那些玄之又玄的大道理,而是以通俗易懂的大白話告訴他該如何衝脈,這個狐狸精雖然有時候不大靠譜,但對蘇北的愛護之心卻是半點都不摻假。

    停止衝穴後,蘇北臉上的痛楚之色也隨之稍減,聽到蘇清萱的提點他心中恍然大悟,立刻便將囤積的天府穴前亂哄哄“撞門”靈氣散去,改為形成一條細長的溪流源源不斷的從丹田流向天府穴,果真痛楚大減。

    蘇清萱見蘇北皺巴巴的小臉慢慢舒展,也微笑著說了一句:“孺子可教。”

    見蘇北再次進入深層次的入定當中,蘇清萱也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將心神投入蘇北的體內。

    夕陽西下,很快,朦朧的銀輝月華便灑滿大地,夜幕降臨了。

    心神沉浸在蘇北體內的蘇清萱忽然神色一動,將心神從蘇北體內退出後左右一看,皺著眉頭輕聲嘀咕了一句:“原來是天黑了麼?”

    頓了頓,她的目光再次落到蘇北身上,眉頭越皺越緊,“只不過是天黑了而已,變化怎麼會這麼大?”

    就在剛才,她忽然察覺到蘇北經脈裡靈氣流在快速減少,仔細一感受,才發現他吐納靈氣的速度在直線下降,短短小半個時辰,先前還好似大江長河般滔滔不絕不斷的靈氣流就變成了斷流的小溪水,衝脈的效率一下子就降低了數倍。

    她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慌忙將心神從蘇北的體內退出來後才發現原來是天黑了。

    “難道是因為他火行雙聖體的原因?”蘇清萱思索道,“火行屬陽,日為陽,月為陰,他是火聖體,入夜後吐納靈氣的速度受到剋制也正常……嗯,肯定是這樣。”

    自覺想明白了,蘇清萱的眉頭展開了,反而覺得就蘇北現在這衝脈的速度才是正常……她修行百年,真是第一次遇到蘇北這種剛才衝脈就得提醒他別蠻幹的主兒。

    尋常修士初學乍練,大都需要花上好幾天積蓄靈氣,等某天覺得自己能衝開某個穴竅的時候,才卷著靈氣對穴竅來一波,衝得開萬事大吉,衝不開重頭再來。

    到了蘇北這兒,人才不這麼玩兒,太小家子氣,直接一邊吐納一邊源源不斷催動靈氣衝擊穴竅,她這個又是姐姐又做師傅的,還得苦口婆心提醒他別蠻幹。

    直白點說,吐納靈氣其實就像是抽水泵,正常人的抽水泵功率太小,需要抽好幾天才能蓄夠一次衝脈的靈氣,而蘇北的功率太大,大到不但能一邊抽水一邊兒衝脈,還必須加以限制,怕他的靈氣來得太猛傷了經脈和穴竅。

    蘇清萱剛才開口提點他的時候心裡就彆扭得不行。

    講真,幸好蘇北遇到的蘇清萱,要是拜入別人門下,就衝他這妖孽程度,不想把他切片的都是存著心思奪舍的。

    這不,這會兒蘇北吐納靈氣的速度下降了一半還多,衝脈的靈氣流才下降無法再蠻幹的程度……僅僅只是沒辦法蠻幹。

    也就是說,雖然蘇北吐納靈氣的速度下降了,衝脈變得有些吃力了,但其實效率上比起白天還要快一些,至少,蘇北不在需要分神節制靈氣流,只需要一門心思的往上衝就好。

    這聽上去是不是太不給普通修士活路了?蘇北是沒這個覺悟,他還以為,誰都和他一樣呢,至於蘇清萱?

    “呸,普通修士的死活跟姑奶奶有毛關係?”

    蘇北衝脈的進展終於正常了,蘇清萱也鬆了口氣,不在把心神投入蘇北的體內,只需在感覺到蘇北打通一個穴竅的時候為他標明下一個穴竅的位置,剩下的就交給蘇北自己去跟穴竅關隘死磕。

    “又是一天啊!”蘇清萱慵懶的伸了個懶腰,裙襬下的完美曲線表露無疑,只可惜周圍除了閉著眼睛的蘇北,就只有安安靜靜趴在蘇北身邊做一隻美公狗的大黃,再美也無人欣賞。

    看到大黃,閒的無聊的蘇清萱笑著衝它招手道:“大黃,過來。”

    大黃沒動彈,懶懶的擡起眼皮子睥睨的瞅了她一眼,再輕輕的用鼻子哼哼了一聲,似乎在說,“你誰啊,俺認識你麼?”

    蘇清萱敢拍著她的34D的大胸膛發誓,她從大黃的眼神裡感受到了赤、裸、裸的蔑視,雖然被一條狗蔑視讓她也難以置信,但那絕對是蔑視沒錯。

    她有點哭笑不得,“果然是狗臉,說翻就翻。”

    說到這兒她似乎覺得有些不對,仔細一回憶才發現大黃對自己壓根就沒熱情過,頂多是看在蘇北的面子上讓自己摸一摸,哪怕這兩天她一直和蘇北在一起,大黃也都只是緊緊的跟著蘇北,和他打鬧,從來沒對自己浪費過一個表情。

    她頓時來了興趣,玉手一翻,取出一顆香氣四溢的丹藥對著大黃搖了搖,再攤開另一隻手對它說道:“來握個爪,姐姐就把這顆糖豆給你。”

    要不說習慣的力量才是最強大的呢,昨兒蘇北衝大黃說不準凶姐姐的時候蘇清萱心裡還彆扭得不行,這才過去了一天,她就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自己是一條狗的姐姐。

    聞到丹藥的香氣,大黃一下子就擡起頭來,眨巴著烏黑的大眼睛對蘇清萱來了一發超萌的歪頭殺,看起來似乎是被丹藥吸引了。

    但它依然只是看,沒起身,而且它的歪頭殺雖然超萌,但狗臉上分明寫著:愛給不給,想和朕握爪,做夢。

    “喲呵!”蘇清萱更有興趣了,“可以啊,比你主人有骨氣多了。”

    大黃咧開嘴,露出了一個非常人性化的嘲笑表情,然後又把大腦袋輕輕的擱在了兩隻前爪上,慢悠悠的你閉上了眼睛。

    “不要就不要吧!”蘇清萱輕輕拋著丹藥,一臉陰險的壞笑道:“反正這顆丹藥也不能真給你,這是給還沒化形的小妖崽子煉血用的沸血丹,你吃了會炸……”

    她的話還沒說完,趴在地上的大黃忽然一躍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就叼走她拋到空中的沸血丹,落地之後還轉過頭再次對蘇清萱露出了一個嘲笑,似乎在說:“你不給,本老爺不會自己拿麼?”

    蘇清萱瞬間就懵比了,腦子裡一片空白。

    按理說,以蘇清萱神象境的修為,一萬個大黃一起上都別想碰到她一根毫毛,但這是是青丘、九尾府,對蘇清萱來說全天下最最安全的地方,她心裡邊根本就沒半點戒備心,再加上大黃理她又近,它飛撲過來也就半個眨眼的功夫,她腦子根本就沒反應過來。

    她就這樣稀裡糊塗的成了開天闢地以來第一個被普通的大狼狗搶走丹藥的神象境。

    這會兒蘇清萱還壓根就沒想到這一茬,此刻她腦子裡只回蕩著自己剛才沒說完的那句話“你吃了會炸的,吃了會炸的,會炸的,炸的,……”

    她似乎都已經看到一條炸的血肉模糊的死狗和蘇北哭炸的表情……

    如她所說,那一顆是給沒化形的小妖崽子,也就是妖獸煉血用的沸血丹,那什麼是煉血?這就要從妖族的力量來源說起。

    九州所有修士都知道,妖族的本體越強實力也就越強,小白兔妖怪那怕是修煉了什麼上等功法也打不過同階的大灰狼妖怪,這是無法超越的先天差距,而那些本體名稱帶上啥“荒”、“神”、“凶”“魔”之類字眼的妖怪,通常都是人族修士隔著百八十里就得繞道走的變態玩意。

    不過這種先天差距雖然沒法超越,但可以彌補。

    需知九州億萬萬生靈都起源於大荒時代,而大荒時代那怕只是路邊的一根雜草,放到也在是難得珍稀靈藥,所以說如今九州的億萬萬生靈的體內都流的都是大荒時代傳下來的血脈,只是或多或少而已,而煉血,就是妖族通過各種的力量不斷壯大、激發自己體內那一絲大荒血脈的過程,通過這個過程,小白兔有希望進階成玉兔,大灰狼有希望進階成嘯月銀狼。

    既然只有妖族能煉血,就說明這其中有普通野獸不能煉血的限制,那就是妖氣……妖氣不是真元,也不能當真元使,但妖族的妖氣卻能直接影響妖族力量的強弱,要分辨一個妖怪實力的強弱,最直接的方式也是看他的妖氣強弱。

    而大黃,雖然聰明得出奇,但它的確只是一條普普通通的九州大狼狗,體內一絲妖氣都沒有,吃下沸血丹根本消化不了,結果就是沸血丹所蘊含藥性會煮沸大黃全身狗血,龐大的藥力會生生將大黃撐得炸開!

    最為關鍵的是,沸血丹入口即化,且藥性一經散開就無法逆轉。

    也就是說,即便蘇清萱出手壓制住大黃體內的沸血丹藥力,大黃也會被沸血丹的藥性煮熟,還是十成熟的那種!

    一句話,大黃死定了!

    蘇清萱的內心是崩潰的。

    更要命的是,蘇北好死不死的在這個時候醒來了。

    “嗷……”只聽到一聲略顯稚嫩的仰天長嘯,蘇北體內突然迸發出一股強大的颶風,捲起他周圍的砂石塵土漫天飛舞。

    他打通一條經脈,正式踏入後天境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29 PM

第十六章 生活就像那啥

    “是一巴掌打昏小北呢,還是一巴掌把大黃抽成飛灰?”

    眼見蘇北即將從入定之中甦醒,蘇清萱的心裡瞬間閃過了很多念頭,她不能讓蘇北眼睜睜的看著大黃在他眼前炸開,那樣蘇北會恨她一輩子的。

    只掙扎了一眨眼的功夫,蘇清萱就擡起手扭頭望向大黃,“現在打暈小北,後邊還是要跟他解釋大黃去哪兒了,還不如一步到位直接將大黃打成飛灰,再告訴小北大黃失蹤了,他要想找就讓他去找,反正也找不到……蘇清萱你太聰明瞭。”

    不是她心狠,是她篤定,吃下沸血丹的大黃必死無疑,有道是兩害相權取其輕,她只能選擇對蘇北影響最小的解決方式。

    但她的反應還是慢了一步。

    “嗷……”聽到蘇北的長嘯聲,大黃很給面子的應和了一聲,然後縱身一躍,歡樂的撲到蘇北懷中熱情的用自己的舌頭給蘇北洗臉。

    蘇清萱的手就這麼僵在了半空中,大黃都在蘇北懷裡了,她還怎麼下手。

    她怔怔的看著這一人一狗,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這下樂子大了……”

    感覺到大黃的舌頭在自己臉上肆虐,蘇北眼睛都不帶睜開的就熟練無比的一把摁住它的大腦袋,“別鬧,俺還沒收功呢。”

    大黃聞言,很懂事的貼著蘇北坐下,一條掉毛的尾巴跟掃帚似得撲騰著塵土,毛絨絨的大腦袋不停在蘇北手臂上蹭啊蹭的,就好像是在催促蘇北:“快點快點,本狗等你好久了。”

    “咦……”蘇清萱忽然回過神來,瞅著大黃驚異無比的咦了一聲。

    大黃竟然跟沒事狗似的?它不是吃了沸血丹麼?

    沸血丹入口即化,大黃叼走的那一刻應該就已經化在它的嘴裡,這就是她看到大黃叼走沸血丹後連搶都不搶直接懵比的原因,不但如此,沸血丹的藥性也是又急又猛,一旦化開便會在幾息間爆發。

    按理說大黃這會兒就算是還沒到十成熟,也應該像是普通人風寒發高燒,全身無力痠軟,趴地上乾嚎才對,怎麼可能還這麼精神?

    蘇北終於將經脈中的靈氣收回丹田中了,他睜開雙眼看了一眼咧著嘴傻樂的大黃,擡手揉著它的大腦袋笑道:“好啦好啦,知道你餓了,咱們這就去找吃的。”

    頓了頓,他望向蘇清萱,正好瞧見蘇清萱眼神兒直勾勾的盯著大黃的驚異表情,“姐,怎麼了?”

    蘇清萱沒理他,張手噴出一股青光,捲住大黃就將他拉到自己跟前,接著再麻利的一巴掌將大黃轉過來咬自己的腦袋死死的摁在地上,“蠢狗,別動,姐姐給你檢查身體。”

    蘇北看到一幕,習慣性的撓著後腦勺問道:“姐,大黃又惹你了?”他還是很瞭解大黃除了他誰都不認的性子。

    “他剛才從我手裡偷了一顆丹藥,我怕它吃壞肚子。”蘇清萱頭也不擡的隨口胡亂解釋了一句。

    “哦。”蘇北低下頭,使勁兒的揉著它的大腦袋呵斥,“俺給你說過多少次,別人不給你不能亂拿,你怎麼就記不住呢?”

    “哼哼。”大黃撇了蘇北一眼,口裡哼哼的擡起爪子掃開蘇北的手,似乎在說:“本老爺就拿,你咬本老爺啊?”這臉皮也是厚到沒邊兒。

    惱得蘇北抽了它一耳光,然後才對一臉驚疑不定的蘇清萱道:“姐你別擔心這貨,只要是它肯吃的,就絕對不會出啥問題。”

    他倆在雁鎩關廝混了十幾年,大黃從來沒給他尋過吃不得東西,他還記得以前他倆餓的實在不行了上山去找蘑菇,十幾種五顏六色的蘑菇長成一簇,大黃都能從中挑出唯一能吃的蘑菇,所以他對大黃辨認食物的本事可謂是深信不疑,就像前夜,大黃打翻他的蔘湯,他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蔘湯有問題,不能喝。

    “不可能啊!”蘇清萱自然是不信,普通野獸吃了煉血丹藥必死無疑,這是北冥妖族實驗了無數次後公認的真理……不要問北冥妖族為什麼會做這種血腥的活體實驗,作為大荒妖族殘裔,他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重振大荒妖族統御天地的無上聲勢,而在九州靈氣日漸稀薄的當下,連開智妖獸都越來越少了,更別提那些大荒血脈濃郁的異種,他們如果不想盡一切辦法自救,再過千百年只怕連北冥州的地盤都保不住,何談重振大荒妖族的無上聲勢?

    蘇清萱不信,她用真元一邊又一邊的翻看大黃的心肝脾肺腎,得到的結論都是:這是一隻有些衰老卻很健康的九州大狼狗。

    沸血丹又急又猛的藥性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蘇清萱依然不信,絞盡腦汁的尋找沸血丹失效的原因:“難道是那顆沸血丹過期了?”

    這不是沒可能,沸血丹是給還沒化形的妖獸吃的,換句話說也就是蘇清萱帶在身上哄小孩兒的零嘴,都不知道放了多長時間,如果儲存不當的話,的確有藥性流逝的可能。

    想到這裡,蘇清萱再度取出一顆沸血丹扔進自己口裡,就跟吃糖豆似的……嗯,作為一位真我階的化形狐妖,她吃沸血丹的確跟吃糖豆沒啥區別。

    沸血丹入口的下一刻,蘇清萱雪白如凝脂的俏臉上就浮起了兩團紅暈,額頭還冒出了絲絲汗跡,這就是沸血丹沸騰血脈的藥性。

    “沒問題啊!”確認沸血丹的藥性沒問題,蘇清萱略略一運轉體內的真元便輕而易舉的將藥性煉化,然後再度將目光拋向躲在蘇北身後,鬼頭鬼腦的探出一顆大腦袋瞅自己的大黃身上。

    被蘇清萱摁在地上非禮了一回,這貨也有點怵這個比自己力氣還大的女人。

    蘇北沒搞清楚狀況,瞅著蘇清萱嗑、藥的模樣還頗有點嘴攙,“姐,你剛才吃的是啥?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給俺也來一顆唄?”

    看著這奇葩的一人一狗,蘇清萱的內心又是崩潰的,擡起頭就凶巴巴的朝蘇北吼道:“姑奶奶吃的是砒霜,你要不要也來點?”

    蘇北頓時就把一個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那還不起開!”蘇清萱一巴掌掃開蘇北,掌心再度噴出一股青光將大黃卷到她身前。

    大黃:“汪汪汪……”

    “啪”,蘇清萱蠻橫的一記耳光,“別吵吵!”

    大黃:“……”

    蘇清萱這次沒有再把真元探入大黃的體內,而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大黃,看了一會,她發現大黃吃了沸血丹也不是完全沒變化:先前還有乾枯的皮毛現在溜光水滑得堪比上等皮草,略有些渾濁的眼珠子現在也清澈得宛如孩子的眼睛,爪子上的暗黃指甲更是變得烏黑透亮……短短一炷香的時間,這貨竟然返老頑童,從老狗變成了壯年狗!

    看到大黃的變化,蘇清萱忽然就想到大黃來九尾府的那天:那天大黃抵達九尾府,累得油盡燈枯,眼看就快不行了,自己出手救治它,卻沒想到它竟然能強行抽取自己的真元恢復精氣,也是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它就從一隻進氣少出氣多的半死狗變成活蹦亂跳得能和蘇北打鬧的沒事狗!

    再聯想到大黃還能穿越齊天真君都沒辦法穿越青丘洞天大陣,蘇清萱推測出了一個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結論:“難道,大黃能快速煉化沸血丹?”

    只有這個結論才能解釋大黃為何吃了沸血丹不但沒炸還快速返老頑狗!

    想了想,蘇清萱再次取出一顆丹藥掰開大黃的大嘴給它灌了下去。

    蘇北在一旁瞅著自家姐姐剽悍的動作後腦勺直冒涼氣兒,他和這位姐姐接觸的時間越長,他就越覺得自個當初是瞎了狗眼才會覺得她老人家是一朵柔弱的空谷幽蘭……誰見過姑奶奶不離口,老孃也常有,拆遷為樂趣,打架當鍛鍊的空谷幽蘭?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古人誠不欺我!”

    蘇清萱還不知道自己的動作已經再一次重新整理了自家弟弟的三觀,她在認認真真的觀察大黃的變化。

    她這一次灌進大黃嘴裡的自然不是沸血丹這種能要命的丹藥,而是比沸血丹的藥力弱很多倍的強骨丹。

    強骨丹顧名思義,是給剛剛開智的小妖獸強壯筋骨用的,很多妖都不拿這種丹藥當修行丹藥使,因為這種丹藥的藥力太弱了,比之尋常人蔘、靈芝的藥力都強不到哪兒去,雖說同樣需要妖氣才能煉化,但就算是不能煉化,微弱的藥性也能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的滲透進全身骨骼,所以這種丹藥普通野獸也能吃,頂多是會有一點兒相當於春、藥的副作用,用來測試大黃能不能快速煉化丹藥正合適。

    等了一會兒,蘇清萱將一股真元注入大黃體內探了探,果不其然,強骨丹的藥力也消失了。

    “真這麼邪門?”蘇清萱怒了,她剛才一直緊緊的摁著大黃的腦袋都沒感受到大黃的體內有啥變化,但強骨丹的藥力的確就這麼消失了!

    要知道,修行丹藥和俗世丹藥的區別就是修行丹藥含有靈氣、而俗世丹藥沒有靈氣,強骨丹既然是正經的修行丹藥,就代表這種丹藥是含有靈氣的,而蘇清萱作為一名如假包換的狐妖,對靈氣的變化是十分敏感的,但現在她一隻手摁著大黃竟然都沒發現大黃是怎麼把強骨丹變沒的。

    這簡直就是對她狐妖身份的挑釁!!!

    是可忍、姑奶奶不可忍,蘇清萱今兒還就和大黃槓上了!

    她手一翻,再次取出一顆不知名的丹藥強行給大黃灌了下去。

    大黃:“汪汪汪……”

    蘇清萱隨手捏住大黃的嘴,異常風輕雲淡的輕聲道:“安靜。”

    蘇北捂著雙眼,不忍看這慘不忍睹的一幕。

    又過了一會兒,依然什麼都沒感覺到的蘇清萱再次往大黃的體內注入一道真元,然後不出意外的發現,那顆丹藥的藥力又沒了。

    蘇清萱撤回自己的真元,什麼都沒說,十分淡定的取出第三顆丹藥遞到大黃嘴邊,“是你自己吃還是我喂?”

    雙眼飽含淚水的大黃扭過頭深深的看了一眼蘇北,就像在說:“蘇北呀,今天有小人要謀害朕,朕應該是活不下去了,以後你自己一個人可要好好照顧自己啊”,完了回過頭一臉決絕的將蘇清萱手裡的丹藥吃了下去,順道還狠狠的咬了蘇清萱一口以示報復,蘇清萱紋絲不動,連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反倒是大黃,齜牙咧嘴的鬆口了……咯牙。

    ……

    就這樣,和大黃槓上的蘇清萱不停的給大黃喂丹藥,起初還怕玩兒大發了一顆一顆的喂,後來發現大黃的肚子就跟無底洞似的無論喂多少都連泡都不冒一個後,她就喪心病狂的一瓶一瓶往大黃嘴裡倒。

    而無師自通的領悟了“生活就像那啥,不能反抗只能享受”精髓的大黃也十分配合,藥來張口,手來露肚皮。

    直到……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30 PM

第十七章 銀雪狼

    “嘭”,只聽到一聲響亮的氣爆聲,一手按在大黃肚皮上的蘇清萱被一股超乎她預料的巨力震退。

    “嗷……”沒人摁住,大黃一下子就跳起來,仰頭髮出一聲高亢、穿透力強得根本不像是狗能發出的狼嘯。

    隨著它的長嘯聲,它體忽然湧出大片大片肉眼可見的狂暴的颶風,眨眼間便形成一股數丈粗的龐大龍捲風,近在咫尺的蘇北反應慢了半拍便被龍捲風捲起旋轉著往高空飛去。

    “姐,救俺!”蘇北試著掙脫,卻發現這股龍捲風的力量根本不是他現在能抗衡的,只能大聲向下邊的蘇清萱呼救。

    蘇清萱聽到他的喊聲,腳尖輕輕的一點地面,化作一道青光沖天而起,在龍捲風中掠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抓住蘇北射出龍捲風的範圍,重新落回地面。

    而龍捲風中心的大黃還在使出吃奶的勁兒仰頭長嘯,只見它全身的毛髮像是鋼針一樣根根豎起,一絲絲濃郁的白光不斷從它皮毛下的毛孔冒出來,縈繞在它周圍,等到白光濃郁到一定程度後,就形成了一個光蠶將它緊緊的包圍起來。

    姐弟倆隔著龍捲風看大黃,一個面帶驚奇,一個眉頭緊鎖。

    面帶驚奇的是蘇北,“姐姐,大黃這是怎麼了?”

    眉頭緊鎖自然是蘇清萱了,她看著大黃,遲疑了許久才不確定的答道:“它這……應該是突破後天境了吧?”

    蘇北張大了嘴,“啥?它就這麼突破了?怎麼比俺還容易呢?而且這動靜兒比俺還大上好多啊。”

    蘇清萱搖頭,“大黃的境界可能和你不一樣的,你也看到它剛才吃了多少靈丹,換個普通的妖獸,那些靈丹已經足夠他們修行到先天境大圓滿,但在它這兒,才到後天境。”

    她心裡邊的疑問已經夠寫一部十萬個為什麼了……就在大黃突破的前一刻,她都還沒在大黃的體內感知到任何靈氣的跡象,但現在瞧瞧龍捲風裡的大黃,體內湧出來的靈氣分明濃郁得都凝成繭狀了!

    這種前一刻還信誓旦旦的確認沒有,下一刻就冒出一大片來的行為,簡直就對她狐妖身份的最大侮辱!

    蘇北聽完,壓根就沒去理解為什麼足夠其他妖獸突破到先天大圓滿靈丹,到了大黃這兒只夠它突破到後天;也沒去思考為什麼大黃的境界會和他的不一樣,他關注的就一件事兒:“俺打坐衝脈千辛萬苦才突破到後天境,這貨倒好,輕輕鬆鬆的嗑點糖豆就能突破,它命怎麼這麼好呢?”

    蘇清萱聞言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她還就真不明白了,這一人一狗的的腦回路到底是怎麼長的,怎麼無論多詭異、無論多懸疑的問題到了他們這兒,都能分為和吃的有關、和吃的無關兩大類呢?還有他們的身體到底是個什麼構造?怎麼一個比一個奇葩,一個比一個妖孽?

    還有,其他修士突破後天境再快也要一個月好不好?就蘇北這打坐半天就順順利利的邁入後天境的奇葩妖孽,也好意思說千辛萬苦?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啊!

    就算蘇清萱是蘇北和大黃的姐姐,她現在都有把這兩奇葩妖孽身體切片座標本、腦殼撬開戳戳腦髓的衝動!

    所以說,當妖孽也是有風險的,特別妖孽到奇葩的妖孽,分分鐘有被人切片研究的危險。

    大黃的突破足足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

    當靈氣蠶破開,緩緩收回大黃體內之後,蘇北根本認不出站在龍捲風中心的那貨是誰。

    體長八尺,一身兒泛著銀光的飄逸灰色長毛,火藍色的眼珠子,強壯的身軀,閃爍著寒光的白森森獠牙,隔著老遠都能嗅到的剽悍凶殘氣息……這貨絕對不是大黃!

    大黃是一條正經的黑背黃毛九州大狼狗,看上除了略有兩分凶悍之外,剩下的就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土!要非要用兩個字兒,那就是:醜萌!和穿破爛百家衣的蘇北站一起都顯得畫風很搭的那種。

    總之就是和英俊、華麗、高貴、飄逸之類的字眼沾不上任何邊兒。

    而龍捲風裡那貨,除了霸氣外露的凶悍氣質之外,既可以用帥氣來形容,也可以用華麗、高貴、飄逸之類字眼來描述,怎麼看都應該是那種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世家子弟牽著配行頭和世家小姐牽著吸引眼球的名貴犬種,吃的比人還好的那種。

    當然,前提是要忽略它那跟水牛一樣龐大的體形。

    蘇北呆滯的伸出一根食指捅了桶身邊的蘇清萱,吶吶的問道“姐,大黃呢?”

    蘇清萱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同樣伸出一個修長白嫩的食指指了指龍捲風裡那貨,“那不是嗎?”

    “它是大黃?”蘇北茫然的回過頭瞅龍捲風裡那貨,然後搖頭,“姐,別鬧了,快把你養的狗牽走,要不等會大黃回來看到了,它會自卑的,它一直都認為自己是雁鎩關最帥氣的大狼狗,咱們要保護它的自尊心。”

    蘇清萱眼角一抽,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跟這個缺心眼交流。

    但她不說話,有狗說話了,“狗娃你個二貨,本老爺不是雁鎩關最帥的大狼狗,是九州最帥的大狼狗好伐?”

    蘇北和蘇清萱同時轉過頭,一臉痴呆的望著龍捲風裡梗著脖子作罵街狀,是狼是狗都分不清的未知生物。

    “咦?”未知生物自己也多驚訝的,“本老爺能說話了?”

    確認之後未知生物狂喜的長大了一口獠牙的大嘴猖狂的大笑道:“狗娃你個二貨,以後休想再欺負本老爺不會說話……還有你,愚蠢的母狐狸,得罪了本老爺,你遲早吃不完打包走,哈哈哈!”

    蘇清萱一臉懵比的轉過頭,又伸出食指戳了戳蘇北,“這隻腦子壞掉的狗你還要不要?不要咱們今晚就吃狗肉火鍋哦?”

    蘇北比她還懵比,“啊?俺不認識這貨,姐你要吃就牽走吧,記得給俺留個狗腿子就行。”

    龍捲風裡那貨登時就急了,跳著腳就罵道:“狗娃你個狼心狗肺……哦不,你個黑心黑肺的白眼狼……好像也不對,總之你個死沒良心的,本老爺一泡屎一泡尿的把你拉扯大,本老爺容易麼?現在你長大了,翅膀硬了,竟然喪心病狂的想吃本老爺,你這些年都活到狗……還是不對,你這些年都活到狐狸身上去了麼?”

    蘇北又轉頭捅了捅蘇清萱,“姐,咱們啥時候吃狗肉火鍋,俺餓了,趕緊吃完俺去找大黃。”

    ……

    蘇北和大黃就這樣雙雙踏足後天境、進階超凡了。

    然而蘇北進階的喜悅並不怎麼強烈,除了因為進階得沒有大黃容易輕鬆,進階的聲勢沒有大黃牛X哄哄,進階後的改變也沒有大黃明顯這一系列問題之外,蘇北還非常沮喪的發現,大黃進階超凡後,不但能說話,而且腦子貌似也靈活了許多,他打不過它也就算了,反正從小就沒打贏過它,但現在的問題是,他跟它罵街竟然也罵不過它了。

    對此,蘇北深以為恥。

    而在當天大黃進階結束說完開場白後,毫無懸念的再次被蘇清萱強行鎮壓在地羞恥的檢查了身體,最後得到的結論是,這貨體內依然一絲靈氣都沒有,但單單肉身的力量,就足以咬死大部分後天大圓滿。

    這就是蘇清萱說的大黃的後天境和蘇北的不一樣,大黃的後天境雖然耗費了靈丹很多,一步後天大圓滿這個效果也的確很明顯,

    還有就是,蘇清萱在很嚴謹的考證了大黃體內的血脈後,很正式的宣佈,大黃通過這次入階,完美的完成了從狗生到狼生的華麗轉變,是的,現在的大黃是狼,還是北冥州內很有名的一種異種銀雪狼!

    她給出的解釋就是大黃體內原本就有銀雪狼的血脈,而這次她餵給大黃的那些煉血丹藥激活了這一部分血脈,提前推動了這一次返祖進階……至於為什麼只有大量服用後才有很小几率發生這種返祖進階大好事的問題,蘇清萱沒說,因為她也說不清楚。

    此事因為蘇清萱強令,並未在九尾府掀起多大波瀾,除了蘇北每天增加一項打坐吐納靈氣、洗練穴竅的日常之外,他和大黃之前之前怎麼過,現在還怎麼過。

    嗯,準確的說是大黃之前怎麼過現在還怎麼過,至於蘇北麼?

    他能說他很不適應吃飯搶雞腿搶大肘子搶不贏大黃,丫的現在吃肉還吐骨頭;睡覺搶枕頭搶被子搶不贏大黃;深更半夜還被丫的一腳踢下床;打架打不贏罵街罵不贏大黃,完了還被其無情鄙視的水深火熱日子麼?

    講真,自從大黃從九州大狼狗變華麗變身為北冥州銀雪狼之後,蘇北的內心也一直都是崩潰的……

    至於蘇清萱,在被大黃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侮辱了她作為一個青丘狐妖的身份之後,她痛下決心,一發狠一頭栽進了九尾府的藏書閣裡,每天廢寢忘食的抱著歷代族長手札和銀雪狼詳解打瞌睡,以期某天再給大黃檢查身體的時候能扳回一局……

    三天一瞬即逝,轉眼就到了蘇鴻羽約定給蘇清萱交待的日子。

    蘇鴻羽如約而至。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30 PM

第十八章 壞訊息

    蘇鴻羽來時,正是黃昏。

    燦爛的火燒雲染紅了青丘的穹頂,道道巨大的金黃光柱從雲間射入大地,宛如一條條通天巨柱,看上去分外雄渾壯麗。

    完成了一天修行功課的蘇北和大黃哥倆正肩並肩坐在練功場看日落,忽然見到西方有一群人朝這邊緩緩飛來,等近一些之後,蘇北就認出,來人正是蘇鴻羽和他手下那幫紫袍老者。

    蘇鴻羽還是那副模樣,高冠博帶、衣袂飄飄,金黃色的夕陽照射著他的後背,為他高大的身影勾勒上一圈漂亮的金邊,在配合上他身後燦爛的火燒雲,一眼望上去蘇鴻羽竟惶惶然如天神下凡!

    和他比起來,上次領著一大幫奴僕烏泱烏泱的衝進九尾府的老七蘇天佑簡直就不入流!

    蘇鴻羽不知是沒看到下邊的蘇北,還是根本沒把蘇北放在眼中,反正他是看都沒看蘇北一眼,直接領著一幫人就蘇北的頭頂上飛了過去。

    蘇鴻羽落入府中,蘇北“嘖嘖”的讚歎了兩聲,烏溜溜的眼睛裡全是羨慕,“大黃,你說咱啥時候才能像蘇鴻羽一樣啊?”

    他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蘇鴻羽身上那股子不用盛氣凌人也能高高在上的高貴氣場,只能說像蘇鴻羽一樣。

    大黃擡起爪子輕輕的拍了拍蘇北的肩膀,安慰他:“狗娃你別洩氣,那廝不過是豬鼻子裡插大蔥裝象呢,等咱們能飛了,也成天跑他腦袋上轉悠去,他要敢唧唧歪歪,你就放本老爺咬死他!”它的體積膨脹了一大圈後,坐著都比站著的半大的蘇北高出大半個身子。

    蘇北很敏感的轉過頭瞅著大黃,“俺給你說過多少次了,別叫俺狗娃,俺現在有名字,叫蘇北。”

    大黃很自然的點著大腦袋說道:“好的,狗娃。”

    蘇北腦漿子疼……

    閒話扯完了,蘇北一拍大黃道:“走吧,咱們去姐姐那兒。”

    大黃抖了抖狼皮站起來,遲疑的問道:“有外人在,本老爺現在去找她打架不好吧?”

    蘇北踢了它一腳,“誰說是帶你去和姐姐打架的?咱們是去聽聽姐姐和蘇鴻羽說了些什麼。”

    大黃點頭,走了幾步後又用大腦袋輕輕拱了蘇北一下,低低的問道:“要本老爺幫你咬那個啥麼?”

    “哪個啥?”蘇北搞不懂。

    大黃:“就剛剛從咱們腦袋上飛過去的那個鳥人。”

    “哦哦。”蘇北恍然的點頭,“你要不怕捱揍,俺贊成你咬他。”

    大黃:“……”

    ……

    九尾府的大廳內,蘇清萱和蘇鴻羽分主次落座,其他閒雜人等都在大廳外候著,看起像是要說些要緊的事。

    等到上茶的紫薇退下後,精神有些萎靡的蘇清萱就有氣無力的輕聲道:“二哥今日前來,肯定是找到要給小妹的交待了罷?”她這幾天除了給蘇北上課以外,其餘時間全撲在藏書閣裡了,好幾天都沒閤眼了。

    蘇鴻羽端起茶盞輕輕的吹了一口,笑道:“九妹你性子還是這麼急,二哥老遠過來,你就不能讓二哥喝口水再說麼?”

    蘇清萱打了個哈欠,倆黑眼圈看上去分外的顯眼,“大家都是狐狸精,二哥跟小妹玩這些彎彎繞有意思?”

    二哥臉上的笑容不變,輕輕的抿了一口靈茶後眉頭忍不住的一皺,隨手就將茶盞放了回去,“九妹啊,不是做二哥的說你,你說你這過的都是什麼日子,這等入不了口的劣茶也能拿出來待客?九尾府還沒這麼拮據罷?”

    蘇清萱任他說完,臉色也沒多大的變化,只是乾巴巴的說道:“小妹的不好這一口,二哥多擔待。”

    別以為這一對兒狐狸精是在浪費口水,他們這是在心理戰呢,當然,蘇清萱是不願意浪費這個時間的,但像蘇鴻羽這種不玩點計策就渾身不舒服斯基的強迫症狐狸精,這個過程就是日常的、必須的、能下飯的,只要蘇清萱想聽他的交待,就必須陪他玩高興

    直到,一個咋咋呼呼的聲音橫衝直撞的插進一對兒狐狸精中間,“姐,有客人哦?”

    蘇鴻羽聽到蘇北的大呼小叫,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頭,表情活像是在享受一盤精美的菜餚時在裡邊發現了一隻綠油油的大頭蒼蠅。

    他轉過頭,就見到蘇北領著一隻似乎是銀雪狼的妖獸大搖大擺的穿過大廳外眾多九尾府與二尾府奴僕,走進大廳中。

    看到蘇鴻羽不爽,蘇清萱就爽了,笑著衝蘇北招手道:“小北啊,進來坐吧。”

    蘇鴻羽的目光在蘇北和大黃之間掃視了一圈,正準備收回目光,忽然又像是想起什麼來,目光又回道了大黃身上。

    他似乎見過這頭銀雪狼的氣息,但就是想不起來自己在哪兒見過它,體格這麼健壯的銀雪狼他要是見過肯定有映象。

    他這麼直勾勾的盯著看,大黃不爽了,狗嘴一張直接就罵:“小白臉你看什麼看?沒見過本老爺這麼帥的九州大狼狗?”

    蘇鴻羽的嘴型是這樣的“O”。

    “哈哈哈……”蘇清萱一拍座椅的扶手,毫無淑女形象的放聲大笑。

    蘇鴻羽的確有點懵比,作為一個極擅長玩弄陰謀詭計的狐狸精,他的記性向來很好,所以他已經想起來,自己三天前的確見過見過這道氣息,不過那時,這道氣息還只是一條土不拉嘰的雜毛大狼狗,他連看第二眼的興趣都沒有。

    這才過了三天,那條土不拉嘰的雜毛大狼狗不但變成了一條健壯的銀雪狼,還能和化形妖怪一樣口吐人言!

    這麼不可思議的事,他別說見,連聽都沒聽過……和蘇清萱之前一樣,蘇鴻羽現在也有把大黃切片了透徹研究一番的衝動。

    見他這模樣,蘇清萱解氣不比,心道:總算不是姑奶奶一個妖為這對兒變態鬱悶了。

    蘇北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才把大黃的臭嘴給捏住了,不好意思的訕笑道:“大黃不會說話,二哥別和它一般計較!”

    “呵呵!”蘇鴻羽乾笑了一聲,他能說什麼?難道真要他堂堂二尾府的少主去跟一隻還沒化形的妖獸較真……其實關鍵還是這裡是九尾府,他不好掃了蘇清萱的面子,如果是在野外,他當然也不會較真,一巴掌都拍成飛灰了還怎麼較真。

    “坐下!”蘇北艱難的把大黃拖到蘇鴻羽對面塞進一把椅子裡,然後自己也隨意找了一把椅子正襟危坐,一副“你們聊吧,別管俺,俺就看看”的模樣。

    蘇鴻羽穩定心神,努力不去看自己對面那頭蹲在椅子上,像狗一樣吐著舌頭、“虎視眈眈”的望著自己似乎隨時有可能撲上來咬自己一口的銀雪狼,和坐在斜對面,努力裝小透明事實上分外的扎眼的蘇北,心情總算是沒那麼糟了。

    但也沒有再玩什麼心裡戰的興致了,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九妹,把你家的九尾祖脈交出來吧,無論是交給我和老大,亦或者是長老會都行,但就是不要再留在你手裡了,你護不住它!”

    蘇清萱微微一眯眼,沉聲道:“你查到了什麼?”

    她三天前去二尾府砸門,不全是為了出氣,主要還是為了逼蘇鴻羽出手調查出那個幕後黑手。

    蘇鴻羽作為同輩中最擅長玩弄陰謀詭計的存在,蘇清萱很早以前就知道他的手不但覆蓋了整個青丘,連北冥州其他妖族勢力中都有他的影子。

    她先前還在暗自嘲笑,那個幕後黑瘦的手段的確高明,但萬萬不該在沒調查清楚她和蘇鴻羽之間的關係前就將蘇鴻羽推出來做替死鬼,這簡直就是茅坑裡打燈籠,找屎啊!

    但現在看起來,似乎不是這麼一回事……

    蘇鴻羽沒有回答,依然正色道:“九妹你就聽二哥一句勸,這次二哥真是為了你好!”

    蘇清萱有些怒了,“張口閉口要我把祖脈交給你們,還好意思說是為我好?你們這是欺我九尾府斷子絕孫還是欺我蘇清萱沒腦子好忽悠?”

    蘇鴻羽不為所動,“你別跟我胡扯,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要九尾祖脈沒錯,但我蘇鴻羽堂堂八尺男兒,想要我會自己拿,不屑於這種話哄騙於你?”

    蘇清萱真怒了,“這麼說來,姑奶奶要是不把九尾祖脈交出來,還是姑奶奶不識時務囉?”

    見她怒得面紅耳赤的模樣,蘇鴻羽知道就這麼空口白牙的勸是沒用的,當下輕嘆了一口氣,壓低了聲音說道:“就在昨夜,我派出去調查那塊玉佩的人手,一夜之間全死光了……就在青丘。”

    “什麼?”蘇清萱悚然動容,“這怎麼可能?青丘之內誰敢對你的人出手?”

    青丘九大守護家族,九尾狐祖蘇妲己的本家血脈後裔,九尾祖脈的繼承者、守護者……只看稱呼,就知道青丘九大守護家族在青丘的超然地位,可以說,九大守護家族就是青丘狐祖中的貴族,即便是手中無權,但若沒有正當理由便是連青丘長老會都不敢對他們指手畫腳!

    這簡直就比蘇鴻羽什麼都沒查得出更令人驚訝,也更可怕!

    蘇清萱的震驚態度對蘇鴻羽而言不亞於打臉,但他卻只是露出了一個略微有些苦澀的笑容,“是啊,我也沒想到,還有妖敢在青丘內對我的人出手,但他們就是全死了,屍體一夜之間出現在我家山下,就像是在警告我不要多管閒事。”

    蘇清萱聞言瞳孔猛的一縮,她知道這代表什麼意義,“但就算他們把你派出去的人全殺光了,你也能查到一些東西,不是麼?”

    蘇鴻羽勉強的笑了笑,“他們既然出手了,自然不可能什麼痕跡都沒留下……我的確查到了一些東西,但我不覺得我把這些東西告訴你是個好事兒,你聽我一句,把九尾祖脈交出去,還能保你九尾府闔族平安。”

    蘇清萱咬了咬牙,“是不是好事,小妹自能判斷,還請二哥看在咱們九大守護家族幾千年前是一家的份上,傾囊相告。”

    蘇鴻羽看著她搖了搖頭,“你還是這麼倔強……也罷,我只能告訴你,我從那股勢力裡聞到了一股子北冥州的味道。”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31 PM

第十九章 祖脈傳承

    蘇鴻羽走了,臨走前他再一次勸誡蘇清萱,趁早將九尾祖脈交出去,那個幕後黑手已經開了殺戒,只怕忍不了多久就會對九尾府下手了。

    蘇清萱什麼都沒說,將蘇鴻羽送出九尾府後就獨自返回了書房,關起房門誰也不見。

    月上樹梢。

    蘇北和大黃站在書房外,他往日樂觀積極的小臉上此時也有了憂色,“大黃,有壞人想對付咱們家,咱倆卻幫不上什麼忙呀。”

    大黃心態好,把爪子搭在他的肩頭大大咧咧的說道:“你別怕,有本老爺在,來一個本老爺咬死一個,來兩個本老爺咬死一雙!”

    蘇北撇了撇嘴,“你連姐姐都打不過,怎麼打得過那些姐姐都頭疼的壞人?”

    大黃歪著腦袋想了想,“好像是這樣哦……那怎麼辦?”

    蘇北:“俺這不是在問你麼?”

    大黃瞪大了狗眼,“本老爺只是一隻帥氣的九州大狼狗,你竟然問本老爺怎麼辦?”

    蘇北也覺得自己有點傻,“也是哦,咬人你擅長,動腦子你不擅長。”

    大黃點頭,“就是嘛,本老爺只會咬人。”

    蘇北自己站在門外絞盡腦汁的思考了許久才把大黃留在外邊自己鼓起勇氣上前拍門,“姐姐。”

    “進來。”屋內傳來蘇清萱清冷的聲音。

    蘇北推開門,一眼就見到坐書案後仰著頭盯著房頂發呆的蘇清萱,才兩三個時辰的功夫,她就像是大病了一樣,整個人的精氣神兒都垮了。

    “姐。”蘇北弱弱的喊道。

    蘇清萱低頭看了蘇北一眼,“隨便坐吧。”

    蘇北搬了一把椅子坐到蘇清萱對面,關切的問道:“姐,你還好吧?”

    蘇清萱勉強的笑了笑,“姐姐沒事,你找姐姐有什麼事嗎?”

    看著她,蘇北頭一次覺得她的笑容不像漂亮的鮮花,反而有些像湯藥,很苦,“姐姐你前幾天不是說過嗎?俺只要修為高了就能變得很能打,現在家裡遇上難事兒了,俺想學一些能快速提升修為的祕法,俺要保護姐姐,要保護這個家!”好歹跟著蘇清萱上了幾天的課,知道什麼是修為、什麼是祕法了。

    這就是蘇清萱為什麼這麼快就接受了蘇北,真心把他當作自己骨肉胞弟的原因,他不但心地善良,而且總是很貼心的為別人著想,哪怕是委屈了他自己。

    她沒忘記,測試資質的那天她告訴蘇北會變得很能打時,蘇北的反應是“能打又不能當飯吃”,她明白蘇北先天惡魄缺失,根本就不願意用武力去傷害別人。

    但現在他卻告訴她,他想變強,保護她,保護這個家。

    蘇清萱的鼻子忽然就有點酸酸的……

    見蘇清萱目光直直的望著自己,蘇北只當她不願意,還特忐忑的小聲道:“俺也知道,俺腦子不太好使,但俺不怕苦、不怕累、也不怕疼,只要是能增加修為的祕法,俺都願意學……哦,對了,還有大黃,姐你不是說這傢伙只要不停的嗑靈丹就能晉級麼?俺記得丹房裡還有好多瓶瓶罐罐的,全給大黃吃了,也許這傢伙就能一下子衝上齊天階呢?那咱們就不用怕壞人算計咱們家的祖脈了!”

    “噗哧”,蘇清萱笑了,臉色沒剛才那麼難看了,“你真當齊天真君是路邊的大白菜了,嗑點藥就想踏入齊天階?要真那樣容易,九州上還不早就齊天真君滿地跑了?”

    頓了頓,她又板起臉說道:“還有,今兒上午我講祕法的時候,你是不是打瞌睡去了?我明明說過所有能快速提升修為的祕法都有很大的後遺症,有些甚至是以透支壽命為代價,你還想修煉‘一些’祕法,不怕死了麼?”

    蘇清萱問蘇北今兒上午是不是在打瞌睡的時候,他還有些臉紅,等到蘇清萱說完,他“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脫口而出道:“俺就算是死,也不能讓壞人傷害姐姐!”

    擲地有聲!

    蘇清萱愣住了。

    蘇北自個也有些楞神兒。

    “嘭”,書房的門被撞開了,健壯得宛如一頭水牛的大黃衝進來高聲嚷嚷道:“狗娃狗娃,誰要殺你?先讓本老爺咬他兩口,咬不死你再讓他殺!”

    經它這麼一嚷嚷,房內的兩人頓時就回過神來了,蘇清萱站起來,伸出手像是揉小狗一樣的輕輕揉了揉蘇北頭頂,“小北不用擔心姐姐……過兩天,姐姐就將祖脈交給長老會,沒了祖脈,壞人就不會打咱們家的主意了。”

    蘇北一聽就急了:“為什麼啊,咱們家的傳家寶為什麼要給壞人啊?”

    蘇清萱搖頭著,飽含無奈、苦澀與不甘的嘆息了一聲,“姐姐也不願意啊,但咱們家太弱了,保不住祖脈的,只能破財免災了。”

    蘇北也無言以對,這一刻,他空前的渴望強大的力量,不為傷害誰,只為了保護自己所想要保護的一切!

    蘇清萱這一聲嘆息,深深的刻在了蘇北的心中,終生都不曾忘懷。

    頓了頓,蘇清萱強行振奮精神,強裝高興的說道:“但在交出祖脈之前,祖脈還是咱們家的……走,跟姐姐去個地方!”

    蘇北也不問去哪兒,朝蹲坐在一旁的大黃一招手就跟著蘇清萱往外走去。

    出了書房,蘇清萱領著蘇北和大黃徑直就往九尾府後行去。

    蘇北來過這裡,“姐,咱們這是要去後山麼?”

    蘇清萱點頭,“嗯,姐姐帶你去祖脈接受先祖傳承。”

    蘇北吃了一驚,“你昨兒不還說過九尾傳承除了青丘狐族之外,還沒有任何一個妖族獲得過麼?”

    昔年九尾天狐蘇妲己隕落之前將九尾和一道法旨送回青丘,言明九尾祖脈傳男不傳女,百族皆可,且每過一段時間必須無條件開放,願前來一試的,無論是人是妖,都能踏入傳承之地。

    只是數千年過去了,前來接受九尾傳承的北冥妖族至少也有數十萬之眾,但仍無一妖可以從中獲得半分傳承,其中不乏各族齊天妖王!

    也正是因為這個制約,九尾傳承之事在北冥州火熱一千多年後,漸漸的也就平息了,現在還來青丘接受九脈傳承的,都是抱著撞大運的心態來的。

    蘇清萱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我是有說過,其他八脈應該也的確如此,但就如蘇老二所說,咱們家的祖脈和他們家的真不一樣……這幾天我在翻看歷代族長手札的時候,就在爹的手札上發現了一個不是青丘狐族卻獲得了咱們九尾府祖脈傳承的妖怪。”

    蘇北一聽,心頭也有些好奇,“還真有啊?是誰?”

    蘇清萱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頭,有些遲疑的輕聲道:“黑日妖王。”

    “妖王?”蘇北驚呼了一聲,“齊天大妖?”

    蘇清萱搖頭,“不是,他是通玄境,但卻是北冥州內唯一以通玄階的修為豎招妖旗、立妖洞的恐怖大妖!”

    從蘇清萱想到這個名字就下意識皺眉,以及北冥州內唯一一個以通玄階的修為稱妖王一事所代表的意義,就足見這個黑日妖王絕對是個凶名遠揚的的凶厲角色!

    也不知道為什麼,蘇北聽到這個妖還不是齊天階的時候,心裡竟然有微微鬆一口氣的感覺,“所以姐姐你就認為俺也能獲得老祖宗的傳承?”

    蘇清萱又搖頭,“我沒認為你能獲得老祖宗的傳承。”

    蘇北的腳步一滯,“那俺還去幹啥?還不如回房行功衝脈呢?”

    蘇清萱拉了他一把,無所謂的說道:“去試試唄,反正也不要錢。”

    “哦哦,也是哦。”蘇北一聽也覺得有道理,反正而要錢,試試就試試唄。

    夜色下,蘇清萱領著蘇北和大黃走進後山,沿著已經被時光的長河磨光了稜角的白玉階梯逐步拾階而上,直至山頂的時候,一妖一人一狼走進一座陵園內。

    陵園的深處有一座通體以潔白石材壘成、看上去就宛如一座宮殿的巨大陵墓,陵墓前有一片可容納兩三千人、豎立著一根根巨大蟠龍白玉柱的寬敞空地。。

    蘇北側目打量四周,驚奇的問道:“咱家的祖脈是座墳?”

    蘇清萱笑了笑,“祖脈其實就是老祖宗的尾巴,祖脈傳承之地自然就是她老人家的衣冠塚。”

    “也對。”蘇北點點頭,心裡一下子就明白了為何先前蘇清萱說移交祖脈必須等爹的三年守孝期過後召開移脈大典,才能將祖脈正式移交給其他狐族守護……移脈就是移祖墳,哪怕是人族遷墳都得擺香案給九泉之下的祖宗解釋解釋,更何況是從大荒時代傳承下來的青丘狐族,各種祭祀禮儀只怕比九州上一些小王朝的新皇登基大典還要繁瑣。

    蘇清萱領著蘇北上前,先是在墓前恭恭敬敬的敬上了一炷香,然後蘇清萱讓蘇北在墓碑前盤膝坐下。

    再然後她才擡起左手皓腕,右手拇指在皓腕處輕輕一劃,立時血流如注。

    她一手按住就要站起來的蘇北,口中嚴肅無比的高聲道:“老祖在上,不孝子孫蘇清萱在此祈告,今有人族蘇北入吾蘇氏,請開祖脈封印,降臨祖脈傳承,庇佑蘇北……”

    隨著她的禱告聲,一滴滴鮮血落入墓碑前敬香的青銅鼎中,下一刻,墓碑之上忽然射出點點白光,落在蘇北身上。

    祖脈開啟了。

    蘇清萱微微的鬆了一口氣,隨手給左手止了血,後退一步站到大黃身邊,靜待傳承結束。

    “弟弟,能不能獲得祖脈傳承,就看你自己的機緣了。”

    白光落在蘇北身上不久,蘇北的身軀忽然猛地一震,下一刻,異變突起!

    “嗡”,只聽到一聲低沉無比的嗡鳴聲,墓碑突然射出萬丈白光,一個眨眼的功夫便將整個青丘渲染得如同白晝般明白,與此同時,一股恐怖無匹的威壓也浩浩蕩蕩的從墓碑之內傳出,所過之處,青丘所有狐族,無論是隱藏在大地深處閉死關的齊天老妖,還是尚未開智,靈識矇昧的小狐狸,全部本能的跪倒在地!

    但詭異的是,青丘內的其他妖族、人族卻都懵懵懂懂的沒有任何感覺!

    這是來自血脈最深處的至高威壓!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32 PM

第二十章 驚青丘

    熾烈的白光來得突兀,消失得也突然,只持續十幾息的時間,那彷彿要將人的雙目生生刺瞎的萬丈白光就陡然消失一空,沒有漸漸淡去的過程,也沒有在青丘的天地間留下任何的痕跡。

    而那股子浩蕩得彷彿要將青丘洞天的天地都撐爆的恐怖威壓更是隻出現了短短兩三個呼吸的時間,就同樣非常乾脆的消失一空,沒有餘韻,也沒有拖泥帶水的過程,說來就來,說消失就消失。

    總之,方才的白光和威壓都像極了從天而降的閃電,在極其短暫的驚天動地之後,立馬就恢復沉寂,就好像這一切都只是幻覺!

    嗯,如果不是青丘所有的狐狸精都還跪在地上的話,他們肯定都會以為方才那一切只是修行時嗑、藥過度產生的幻覺。

    比如蘇清萱,這兒白光和威壓都已經消失了,她的腦子還遲鈍得就像是腦漿子剛從冰水裡撈出來一樣,她呆呆的望著空無一人的墓碑前,臉色煞白一片,腦子空白一片,平日裡明媚動人的大眼睛空洞、痴呆得跟顆玻璃珠子似的……活像是被嚇傻了!

    就她這樣,上去抽她兩耳光她都不一定能回過神來!

    不信?大黃這都抽她三耳光了,她還愣愣的盯著前方發呆。

    “母狐狸,快醒醒,快醒醒!”大黃的雙眼充血,看樣子似乎有暴走的趨勢,它一耳光一耳光的抽在蘇清萱的臉上,一邊抽一邊瘋狂的嚎叫道……幸好它還記得蘇北和蘇清萱的關係很親近,不然它這會兒應該已經下嘴往死裡咬了。

    即便是這樣,就它這一爪子下去能把鋼錠都拍出一個坑的力道,蘇清萱就算修行到家臉皮比鋼錠還厚,臉頰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

    一連拍了七八耳光後,蘇清萱空洞的瞳孔終於恢復了些許神采,只是依然迷茫的緊,“什麼?”

    大黃暴躁得恨不得一口咬死蘇清萱,“你快說,你把狗娃弄哪兒去了?要不說本老爺今天活撕了你!”

    聽到蘇北不見了,蘇清萱總算是回過神來了,她竭力收攏心神,舉目望向蘇北方才盤坐的地方,只一眼,她就“噌”的一下子站了起來,“小北呢?哪去了?”

    大黃這下是真要按捺不住心頭的怒意了,它弓起身子做攻擊狀,口中更是粗話連篇,“是你把狗娃帶到這個鬼地方的,你他爺爺的還問……”

    蘇清萱從來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主兒,聽到大黃的髒話,反手就是一耳光把它抽翻在地,然後一隻手宛如千斤巨鉗一般一把掐著大黃的脖子把它按在地上,任它如何撲騰都紋絲不動,“給老孃好好說話……老孃剛才走神兒了,什麼都沒看見,你說說,剛才那會兒發生了什麼?小北又是怎麼不見的?”

    要是以往,大黃被蘇清萱這一耳光抽翻也就認聳了,但這一次哪怕被蘇清萱死死的掐著脖子,它都沒有絲毫怯意,一邊拼命的掙扎一邊張著血盆大口不乾不淨的大吼道:“這他爺爺的是你家祖墳,本老爺怎麼知道?剛才那一股白光閃瞎了本老爺的狗眼,本老爺啥都看不見,就突然聞到狗娃的氣味兒消失了,等本老爺撲上去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

    蘇清萱這會兒腦子還有些懵,但總算是記得起來方才那股熾烈的白光和恐怖的威壓都是祖脈傳承降臨蘇北身上之後爆發的,也就是說,是蘇北引發了那股白光和威壓,“你現在還聞得到蘇北的氣兒麼?”

    大黃聞言更加憤怒的狂吼道:“本老爺要聞得到還你爺爺的問你?”

    這才是它暴躁的原因……哪怕當初蘇北在青丘,它在雁鎩關,都能隱約的聞到一絲很淡的氣味兒,再加上它和蘇北之間天生的感應,它很順利的就隔著數千裡和一座洞天大陣找到了蘇北。

    但現在,它既聞不到蘇北的味道,也完全感知不到蘇北的方位,就好像蘇北已經完全從這方天地之中消失了!

    它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怎能不暴躁!

    蘇清萱正待努力回憶回憶方才那道白光和威壓冒出來時的細節,忽然聽到天地間響起好幾聲宛如滾滾悶雷般的長嘯聲,一下子就想到了什麼,臉色陡然一變,一把拎起大黃就化作一道青光朝山下掠去。

    她一邊往山下飛,一邊急促的給大黃傳音道:“小北應該是撞上大機緣了,你不要著急,現在更要緊的是剛才小北弄出來的動靜太大,等會一定會有人來查探,你千萬不要亂說話,要是讓來人知道小北引發剛才的動靜,他就算是從祖脈裡回來也必死無疑,明白麼?”

    事關蘇北,大黃總算是勉強壓制出了心頭總想咬點什麼的衝動,“你是說,狗娃在祖脈裡?”

    蘇清萱:“剛才的白光和威壓都是從祖脈裡傳出來的,小北也是在白光中不見的,你說他不在祖脈裡能在哪兒?”

    大黃仔細一想,覺得有道理,“那行,本老爺回去就裝成一條不會說話的帥氣九州大狼狗,什麼都不說……但要是你敢騙本老爺,本老爺就是死,也要咬死你給狗娃報仇!”

    “你還找姑奶奶報仇?”蘇清萱咬牙切齒的摸著自己的臉頰,美眸中也有熊熊火光在燃燒,“那姑奶奶是不是該先打死你給姑奶奶臉報仇?”

    大黃習慣性的夾起尾巴,頗有些底氣不足的嚷嚷道:“說來你不信,剛才你嚇傻了之後一直拿自己的臉毒打地面,要不是本老爺見勢不對阻止了你,你早就被大地給打死了!”

    “真的麼?”蘇清萱的額頭上已經冒起青筋。

    大黃又是一個哆嗦,連忙使勁的狂甩狼頭,“真的,本老爺以本老爺的狗格保證!”

    “呵呵呵……”

    ……

    蘇清萱的反應的確很快!

    就在她從祖脈傳承之地掠起之時,青丘各個角落裡有無數的大地在炸裂、山峰在炸裂、茅屋在炸裂,從中飛出一個個或蒼老、或俊逸、或威嚴、或陰霾的身影來,這些人出現後,都很默契的吊了一嗓子,完事兒後全部化身無頭蒼蠅,一邊滿青丘亂飛,一邊放出神念一寸一寸的丈量著青丘的土地。

    這其中就有不少直奔九大守護家族去了,來九尾府也有,以他們的眨眼間數十里的恐怖遁光速度,如果蘇清萱反應還慢一點,就會被堵在祖脈傳承之地,那她就算渾身是嘴也解釋不清楚了,更何況,她本來就沒法兒解釋。

    按理說他們九大家族是九尾祖脈的傳承家族、守護家族,除了特定的傳承開放時間,其他任何時候,祖脈的一切都和其餘狐妖無關,但有道是力量動人心,新生代狐妖對九尾狐祖的尊敬與畏懼都十分有限,在方才那股似可改天換地的蓋世偉力面前,只怕沒幾個能忍得住覬覦之心。

    同一時間,一座掛著“祖祠”牌匾的宮殿群最深處,幾間已經封閉了不知道一千年還是兩千年的風化石門緩緩推開,從中走出一個個渾身散發著與如今的青丘狐族截然不同的莽荒、古老、玄奧氣息的偉岸身影,這些姓名只存在於整個青丘狐族族譜前幾頁、青丘所有狐狸精見了都得跪的古老身影探出神識彼此間打了個招呼後,齊齊擡頭,目光迷離的仰望繁星點點的夜空,口中呢喃著不同的稱呼。

    “大姑。”

    “姑奶奶。”

    “姑祖。”

    也是在同一時間,青丘之外的某一座造型猙獰凶惡、通體玄色、血腥氣沖天的宮殿深處,同樣響起一聲驚怒交加的恐怖怒吼聲:“是誰,是誰偷了本王的力量……擂鼓、搖旗、盡起洞中之妖,目標青丘!一月不封兵!”

    “嘎嘎嘎……”

    “哇哇哇……”

    “大王千秋萬代、一統九州!”

    響應那道怒吼的,是無數變態癲狂的怪叫歡呼,以及宮殿上空翻滾著的沖天殺氣和滾滾血腥氣!

    群魔亂舞都不足以形容這座恐怖宮殿內的畫面!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32 PM

第二十一章 小狐兒

    青丘炸窩了,而引發這場劇變的罪魁禍首蘇北,這會兒也處於懵比的狀態。

    外邊的蘇清萱和大黃就是想破了頭,也肯定想不到他看到了什麼!

    一座將大塊的金銀、寶石、瑪瑙鑲嵌在牆壁的上做雕飾、到處擺放著巨大異獸青銅器的華麗宮殿,一池池散發著濃郁到極致卻不燻人酒香的金黃液體,一棵棵掛滿各類烤得金黃、油脂滿溢的烤肉的大樹!

    “啪”,蘇北木然的擡起手使勁的扇了自己一耳光,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好疼……這不是做夢啊。”

    他很難得的抵制住了吃的的誘惑,原地一屁股坐下,努力的動腦子思考眼前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是最喜歡吃的沒錯,但眼前這一切來得太猛太震撼了,將還沒見過大世面的蘇北震住了。

    他覺得他要好好捋一捋。

    “俺是怎麼到這兒來的?”他努力的回想,“哦哦,對了,是跟著姐姐到咱們家祖脈傳承之地接受傳承來著,然後白光一閃俺就到這兒了……”

    想到這裡,他又轉頭看周圍的環境,不確定的小聲嘀咕道:“難道這裡就是咱們家的祖脈?那……這些是烤肉是姐姐留在這兒招待客人的?”

    他會這麼想,一得怪蘇清萱沒有仔細的給他說過祖脈傳承的過程,二嘛……這貨與其說是在捋一捋,還不如說是給自己找個大快朵頤的理由。

    理由找到了,蘇北瞅著那些烤肉,眼珠子就慢慢的亮起來,嘴角也慢慢的流出了哈喇子……這才是他嘛。

    “咕咚”,蘇北使勁兒的吞了一口唾沫,“既然是招待客人的,那俺少少的吃一丟丟,姐姐應該不會怪俺吧?嗯,不會的,姐姐對俺最好了。”

    “呵呵……”蘇北剛自言自語的說完,前方忽然響起一連串軟軟糯糯的笑聲。

    蘇北一擡頭,才發現自己正前方的樹上竟然坐著個一個銀髮女子!

    這銀髮女子看上去正處於雙十年華,生了一張圓潤的瓜子臉,妝容精緻而美豔,一頭及腰的銀髮不束不挽自然的隨風飄蕩,一襲露肩粉紅宮裙的長長後襬從樹上垂下就像是窗簾一樣……除了髮色和身材,這少女的容貌竟然和蘇清萱有九分相似。

    蘇清萱的身材高挑,氣質清麗如出水芙蓉,只要不抽風,那就是如同空谷幽蘭、夜半曇花的絕世美人兒;而樹上這個銀髮女子,身材嬌小火爆,氣質豔麗奪目,既像是帶刺的玫瑰,又像盛放的牡丹花王,再配合上她身上那股子很淡卻分外吸引人的媚意,活脫脫一個禍國殃民的絕世妖嬈。

    兩女容貌相近,氣質截然相反,但都是一個等級的絕世美女,要是站一起,就算是佛見了都會大恨剃頭剃得太早。

    蘇北還未到情竇初開的年紀,不太能欣賞這種盛放的美,再者他這些時日天天和蘇清萱在一起,對她們這個級數的盛世美顏也有一定抵抗力,因此他在乍見銀髮女子後只是微微一愣,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笑著揮手打招呼,“小姐姐,你也是九尾府的?怎麼俺從未見過你?”

    銀髮女子坐在樹上,悠然的晃盪著一雙白生生的光腳丫,聽到蘇北的稱呼後她的眼底閃過了一絲複雜到無法言喻的情緒,而後抿著紅脣輕輕的笑,“奴家一直住在這裡,公子當然沒見過奴家。”

    “一直住在這兒?”蘇北聽了臉上竟然有些羨慕,“那小姐姐你不是天天都有肉吃囉?”

    “呵呵……”小狐兒似乎覺得蘇北說話很有趣,又捂著嘴輕輕的笑,一雙和蘇清萱像極了的杏眸也彎成了好看的月亮,“公子要是願意,你也可以住在這兒啊。”

    蘇北聞言臉上先是一喜,看了看周圍後又滿臉遺憾的搖頭道:“俺也想啊,但俺還要在九尾府陪俺姐姐,最近有些壞人想禍害咱們九尾府,俺不能在這個時候扔下姐姐一個人。”

    銀髮女子眼睛忽閃忽閃的、目不轉睛的凝視著蘇北,似乎根本沒認真聽他在說些什麼,等他說完了,她才微微笑道:“奴家真羨慕你姐姐,能有你這麼個弟弟。”

    蘇北頓時倍感自豪,“那是,俺們姐弟關係可好了……對了,姐姐你叫啥?”

    銀髮女子抿著嘴脣想了想,忽然道:“奴家叫小狐兒。”

    蘇北也不覺得奇怪,他以前還叫狗娃呢,“哦哦,小狐兒姐姐你好,俺叫蘇北,俺姐姐都叫俺小北。”

    隔得遠,任北沒看到,小狐兒在聽到他喊出“小狐兒”三個字的時候,眼眶之中忽然湧出大片水汽,幾乎將她嫵媚動人的眸子都淹沒了。

    但她依然在笑,笑得是那麼的滿足,“小北你好。”

    頓了頓,她輕輕一縱身,嬌小的身軀宛如沒有重量的落葉般飄飄蕩蕩的落到蘇北面前,伸出手,提著一隻香氣四溢的金黃烤鴨遞給蘇北,“你剛才是想吃這個麼?”

    “咕嘟”,蘇北再次吞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看著小狐兒道:“俺可以吃麼?”

    小狐兒將烤鴨塞到蘇北手中,“當然可以,這天地間的一切,原本就是你的。”

    蘇北慌忙搖頭,“俺吃不了那麼多,大黃來了還差不多。”

    “大黃?”小狐兒皺了皺眉頭問道:“方才和你一起的那隻小狗兒?”

    蘇北已經迫不及待捧起烤鴨撕扯起來,“嗯嗯,就是它,它最能吃了,餓得又快,它要是來了,肯定吃的完這麼多肉。”

    要不說他是缺心眼呢?就大黃現在那水牛大的噸位、銀雪狼的英俊外形,得多心大才能稱它是小狗兒啊?

    小狐兒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狀似隨意的問道:“它是你養的寵物麼?”

    蘇北一嘴的鴨肉把他的臉撐得跟包子似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使勁搖頭,等把鴨肉吞下去之後他才道:“它是俺兄弟,俺倆自小一塊長大,它養俺的時候可比俺養它的時候多多了。”

    “哦?是麼?”小狐兒似乎來了幾分興致,“要不,奴家讓它來陪你?”

    蘇北驚喜的問道:“它也能來麼?”

    小狐兒點頭,笑著迴應道:“奴家讓它來,它自然能來。”

    蘇北高興之後又有些忐忑的小聲道:“先說好哦,它比俺還能吃,它要來了,小姐姐你這一林子肉可就保不住了。”

    小狐兒伸出手,慢慢的擦拭著蘇北嘴角的油漬,“奴家說了,這天地間的一切,本就是你的。”

    蘇北感覺到這位小姐姐的手很涼,涼得就像是春三月的井水,渾然沒有活物身上的體溫,“姐姐,你的手怎麼這麼涼?”

    小狐兒:“奴家穿的少,手就涼了。”

    蘇北上下一打量她,點頭:“還真是,哎,俺真不知道你們這些女的是怎麼想的,大冷天還穿這麼少,難道都不怕冷的麼?”一邊說,他一邊站起來脫下長袍給小狐兒披上。

    小狐兒笑眯眯的看著他脫衣裳,還特乖巧的一矮身讓蘇北親手將他的衣裳披在自己身上,完了才輕輕問道:“你把衣裳給奴家,你不冷麼?”

    蘇北坐回地上繼續撕扯烤鴨,聞言輕描淡寫的說道:“俺自小冷慣了,不怕。”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小狐兒的臉色一黯,“苦了你了……奴家去接小狗兒。”

    ……

    九尾府大廳內,蘇清萱正在應付四個要前往九尾祖脈查探一番的狐族前輩。

    蘇清萱溫婉的坐在上方的主座上,微笑的望著堂下坐著的四位同族,輕言細語的說道:“四位叔伯,非是侄女不近人情,而是如今並非祖脈開放之日,讓你們上山的確不合規矩,只能懇請四位叔伯不要為難侄女。”

    堂下的四位同族,她一個都看不透,只能確定這四人境界至少也是明法境的通玄真人,比她整整高了一個階位。

    坐在蘇清萱右手首座上的一個身穿青色道袍、鬚髮花白,看上去仙風道骨的老狐狸精,聽完蘇清萱的話他捋著三寸清須慢吞吞的說道:“大侄女,不是我們這些做叔伯的要為難你,而是方才那一陣異象來得蹊蹺,很可能關乎吾青丘狐族的生死存亡,吾四人忝為吾青丘狐族族老,有保衛青丘之重責,不得不徹查九大祖脈追尋異象來源,還請大侄女行個方便,放我等上山,來年祭祖大典,吾等必有所報。”

    蘇清萱表面上還保持著微笑,其實心裡邊早就開罵了:“呸,一群遊手好閒的老不休,平日裡白受族裡的供養卻諸事不管,現在一看有好事兒可以摻合了一個個就全跳了出來,還好意思提保衛青丘?臭不要臉!”

    若是平日裡,她興許就放他們四個上去了,反正讓他們查一查,祖脈也不會跑,其他八脈這會兒應該就已經放那些心懷不軌之徒去祖脈了,但現在蘇北還在祖脈裡,墓碑前的香爐裡還有她的血,放他們四個上去保不齊他們能發現點什麼,所以她只能死咬著“規矩”兩個字不鬆口。

    “侄女只能說聲抱歉了,規矩就是規矩,不可通融,四位叔伯若執意上山,便請先去長老院討來青狐令,只要四位叔伯拿得出青狐令,侄女絕不敢橫加阻撓,不然,侄女就只有請四位叔伯就此止步了。”

    語氣很溫柔,言語也很婉轉,但這裡邊的意思卻不那麼柔和:要上山,可以,拿青狐令來,不然,你們就給姑奶奶從哪兒滾回哪兒去。

    堂下的四個都是正經的老狐狸精,哪能聽不出蘇清萱話中的意思,當下一個個的臉色都不大好看,但他們又能怎樣?

    論修為,他們任中一個都能打十個蘇清萱,還不帶喘氣兒的,但要是論地位,在蘇長君逝世、九尾府又尚未交出祖脈之前,蘇清萱就是九大守護家族的族長之一,他們誰要敢碰她一根手指頭,分分鐘被九大守護家族的長輩吊打出屎來!

    在大廳的門口,鼻青臉腫的大黃靜靜的趴在門邊,睜著一對兒火藍色的大眼睛死死盯著蘇清萱,連眨都不眨一下,一副生怕她跑了的模樣。

    蘇清萱笑呵呵的送四個臉色不大好看的族老走出大廳,揮手道:“四位叔伯慢走,侄女就不送了!”

    “哼!”為首的那個老狐狸板著臉,捋著鬍鬚陰陽怪氣的說道:“九尾族長後生可畏啊,看來是遲早是要把我們這些擋路的老不死統統拍在沙灘囉!”狐族就這點不好,勾心鬥角、陰謀詭計太多,這麼屁大點兒事兒都說得這種誅心之言,

    蘇清萱也不是好相予的,當下就皮笑肉不笑的回道,“風伯伯就別笑話侄女了,您老身子不好,侄女怎敢將您拍在沙灘上?那多不尊老愛幼?”意思就是,你丫老胳膊老腿兒的就別出來蹦達了,姑奶奶要真把你拍沙灘上怕把你給拍死了。

    老狐狸精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怒氣,再次重重的“哼”了一聲。

    四個自覺折了面子的狐族族老心裡都窩著火,正是看九尾府的地板都覺得高低不平咯腳的檔口,結果一出門就看到趴在門邊瞪著大眼睛瞅他們的大黃,其中一人登時就把氣往大黃身上撒。

    只見這個狐族族老猛地一拂大袖,掀起一股磅礡的力量將門口的大黃震飛,“不知禮數的雜毛畜牲!”

    這一股力量磅礡是磅礡,但卻並無多大殺傷力,他也就想借此撒撒氣,落一落九尾府的面子,常言道打狗看主人嘛。

    他動手太快,蘇清萱根本就沒時間阻止,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大黃已經飛出去五六丈遠,當下心中一沉,暗道了一聲“糟了”。

    果不其然,平白無故捱了一下子,本來心頭就急躁的不行的大黃瞬間暴怒,一落地就咆哮著朝將他擊飛的那個狐族族老衝上去,“去你爺爺的,本老爺生撕了你!”

    在大黃的狗生觀裡,就沒有什麼問題是咬一口解決不了的,如果有,就兩口,至於咬不咬得贏這個問題,它從來都不考慮,咬過就知道了。

    蘇清萱大急,衝出去大喝道:“大黃,快住口,別亂來!”

    且不說大黃根本就不聽她的,就那個擊飛大黃的老狐狸也不會讓蘇清萱就這麼攪和了這個扳回一局、找回點面子的機會,他上前一步,一揮大袖,一股柔和卻沛不可擋的力量輕而易舉的將擋在他身前的蘇清萱掃開,“大侄女,你養的狗瘋了,就讓我這個做叔叔的替你處理了罷!”

    大黃一見蘇清萱也被擊飛了,火藍色的眼珠子霎時間就紅了,瘋狂的長嘯了一聲,本就龐大的體格再度膨脹了一圈,全身柔順的灰毛就像是鋼針般根根豎起,白森森的獠牙和鋒銳的爪子也瞬間瘋長……此刻的大黃,看上去猙獰極了!

    和蘇清萱要救大黃是因為蘇北一樣,大黃看到蘇清萱被擊飛會暴怒同樣是因為蘇北——小北(狗娃)不在,要讓這些人傷了大黃(母狐狸),等他回來可沒法兒向他交代了。

    見大黃不顧一切的衝上來,方才擊飛它的那個狐族族老露出了一個輕蔑的笑容,然後慢吞吞的捲起大袖,伸出一隻蒼勁有力的大手朝大黃緩緩壓下。

    其他的三位狐族族老的臉上都已經露出了暢快的笑意,就好像已經看到大黃在他手下化為一蓬血霧的場景。

    蘇清萱目呲欲裂,但巨大階位差距讓她根本無能為力,她似乎已經看到蘇北驚惶的滿青丘尋找大黃的模樣。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大黃的身前突然出現了一隻手!

    一隻白嫩、修長,指甲上還塗著鮮紅指甲油,看上去除了非常漂亮之外也沒什麼特異之處的玉手!

    一隻直接破碎了空間,不知從何處伸出來的玉手!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33 PM

第二十二章 “大黃”

    這隻完美的玉手出現得是如此的突兀,就跟憑空冒出來的一樣,在場的眾妖至始至終都沒有察覺到空間有任何變化,還有,直到現在,他們都沒有感覺到半分的威壓。

    但只要稍微有點見識的,明白玉手破碎虛空而來代表著怎樣無以倫比的偉力,就足以驚恐到肝膽俱裂!

    那是遠遠超出了九州修行界極限的無上偉力!

    蘇清萱的的淒厲嘶喊戛然而止,瞪圓了杏眼,嘴巴張成“O”形,神情痴呆得像是丟了魂。

    而前一刻還霸氣無比的一掌按向大黃的那個狐族族老則是在玉手出現的瞬間,心臟就突然瘋狂跳動,泵動著他全身的血液幾乎要擠爆血管!

    這是他修行多年培養的靈覺在向他預警:逃,快逃,再不逃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事實上,他如果是能逃的話,這兒他估計都已經在數十里外了,他之所以還在原地,是因為他動不了,他的身軀被一股超出他理解範圍之外的力量定在了原地,腳邁不動,伸出的手也收回來,就好像他的元神已經和他的肉身分離,無法再支配他的肉身。

    階位的壓制是最難以逾越的天塹,就如同方才蘇清萱和大黃都在此妖面前毫無還手之力,此妖在這隻完美的玉手面前,亦如同面對萬丈巨人的孩童。

    現場唯一未被壓制的,就是大黃!

    玉手從空間裂縫中伸出來的瞬間,九尾府大門前這一片空間就被定住了,包括蘇清萱在內的五位狐妖除了眼珠能放大縮小之外,哪怕張著嘴都發不出聲音來。

    唯有大黃,依舊暴怒的筆直衝向那個將它和蘇清萱擊飛的狐族族老,就好像定格這一片空間的偉力對它沒有半分作用。

    玉手出現後,空間裂縫那一頭的恐怖存在似乎還對這裡的情形還有些迷糊,直到大黃勇猛的撞上了玉手之後,她似乎才弄明白了這裡的情形。

    只見玉手張開五指,輕輕往大黃頭上一按,狂奔起來就猶如失控馬車的大黃瞬間就被摁在了原地……一隻修長、白嫩、嬌小的玉手輕而易舉便將一頭狂奔的水牛大妖獸按住,那種非常違和的視覺衝擊,總有一種還扎著兩個羊角辮兒的黃毛丫頭一拳打死了一頭水牛的既視感。

    就連大黃這種缺心眼加一根筋的莽夫都愣了愣,揚起大腦袋瞅著自己腦袋上的玉手問道:“喂,你是誰的手啊?幹嘛擋住本老爺?難道你和那幾個想謀害本老爺的壞東西是一夥兒的?”

    玉手輕輕的揉了揉大黃的耳朵,然後調轉方向,微微揚起手掌朝著站在大廳門口的四個狐族族老一按。

    這一按輕飄飄的,看起來遠不及方才那個狐族族老殺大黃時按下的那一掌氣勢磅礡,但實際效果卻是雲泥之別!

    沒有華麗的真元光芒,沒有浩大恐怖的沖天威壓,甚至連地上的塵土都不曾揚起,但那四個修為最低都是明法境的通玄狐妖卻連慘叫都沒發出一聲就無聲無息的化成了四撮飛灰,地面上別說是血,連一根狐狸毛都沒剩下……

    玉手用實際行動告訴了大黃,它和那四個壞東西不是一夥的。

    看著這驚悚的一幕,蘇清萱剛剛散開的瞳孔再次縮成了針尖大小,那四撮飛灰讓她想到了一個詞,一個她看到過無數次卻一直都以為是誇張的詞:劫灰!

    就是大荒時代和山海時代留下來的紀本中描述的“一道天雷從九天之上落下,將某某某劈成劫灰”、“某某大能打出一道驚世神通將某某碾成劫灰”的那個劫灰。

    這果然不是九州修行界能存在的偉力!

    她心中隱隱約約的猜到了這隻玉手是誰的,但那個答案太過驚悚,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玉手一掌將四個狐妖按成劫灰之後,再次掉過頭來揉了揉大黃的腦袋,似乎是在問:“大黃老爺,您滿意了麼?”

    哪成想大黃一偏腦袋,掙開玉手梗著脖子大聲道:“誰要你幫忙,本老爺咬不死他們麼?難不成你看不起本老爺?”

    玉手一僵,似乎有點無言以對。

    蘇清萱也無言以對,她這會要能動能說話,一定衝上去把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摁在地上毒打一頓,教教它怎麼做一隻謙遜的九州大狼狗!

    玉手也不知道想了什麼,手掌一轉,射出一道白光落入蘇清萱的懷中,然後一把提起大黃就把它進近空間裂縫中。

    在空間裂縫癒合前,蘇清萱的耳邊忽然響起一道軟軟糯糯的嫵媚聲音,“將本尊的手令收好,以後你替本尊好好照顧蘇北……青丘可毀、北冥亦可滅,蘇北不可隕!”

    話音落下,定住蘇清萱的無上偉力也終於消失了,她一低頭,便見自己懷中多了一面流光溢彩的白玉令牌!

    一面浮雕著一頭九尾狐的白玉令牌!

    蘇清萱只看了一眼臉色就瞬間大變,慌忙雙膝一曲跪倒在地,叩首顫聲道:“不孝子孫恭送老祖宗。”

    蘇清萱還未起身,天空中忽然落下幾道青光,她一擡頭,便見了六個高冠博帶、面容高古的同族前輩站在自己面前,目光全看著自己手中的玉牌。

    “老祖說了些什麼?”

    ……

    大黃只覺得眼前一黑,還未恢復視力它就聞到了一股濃郁到直往鼻腔深處鑽的酒香和肉香,刺激得它不由的吞了一口唾沫。

    和蘇北一個德行。

    “咦?”大黃忽然興奮的跳了起來,“狗娃也在這兒?”

    它和蘇北之間有先天感應,哪怕隔著福地洞天的空間壁壘,它都能清楚的感應到蘇北的位置,今晚蘇北消失在白光裡後,他們之間的先天感應就斷了,現在忽然又連線上了,它能感應到,蘇北就在不遠處。

    它興奮的甩開四肢就準備朝蘇北所在的方向奔去,結果還沒衝得出去,它就感到脖子一緊,又被人提了起來。

    大黃老爺哪裡受得了這個,調轉大腦袋就罵,“臭女人,你幹啥?”

    單手將它提起來的,正是身材嬌小的小狐兒,她笑眯眯的看著大黃道:“蘇北在吃東西,你彆著急,奴家有些話要對你說!”

    大黃睜大了眼睛,驚訝無比,“你神經病啊?本老爺只是一隻帥氣的九州大狼狗,你能有什麼話要對本老爺說?”

    小狐兒輕輕將大黃放回地上,“你馬上就知道了。”

    言罷,她雙手急速掐動,飛快的朝著大黃不斷打出一個個散發著古拙、玄奧、晦澀氣息的法訣,這些法訣沒有任何攻擊力,射入大黃體內後就消失不見了,誰也不知道這些法訣有什麼用。

    轉眼便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也不知道小狐兒一共打出了多少道法訣,只能看到她本就蒼白的臉已經變得更白了,隱隱的還散發著一股子陳舊白瓷的暗淡瑩光……直到最後一道法訣打入大黃體內之後,她才後退一步,單手捏了個劍指朝大黃一指,清叱道:“咄!”

    話音一落,便見蹲坐在地上無聊得眼皮子直打架的大黃眼神突然一滯,眼底最深處緩緩浮起無窮威嚴,身上那股傻乎乎的氣質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褪去,取而代之是一股子秒天秒地秒空氣的中二霸氣……這個過程,就好像大黃的身體內有一個陌生的意識正在慢慢甦醒過來。

    小狐兒已經後退了幾步,垂著頭、雙手交叉於小腹,面帶崇敬與激動的等待著。

    過了許久,“大黃”終於將目光移向她,“小狐兒?是你喚醒本尊的?”聲音還是它的聲音,但平淡中蘊含著無窮威嚴的語氣一聽就知道不是大大咧咧、缺心眼的大黃說出口的。

    小狐兒擡起頭,禍國殃民的傾世容顏上全是激動之色:“是奴婢,奴婢拜見大人……大人,很久很久沒見了!”卻是有些哽咽了。

    “大黃”沒急著說話,而是先偏頭看了看左右,“你這界中界有些門道,但是依舊有天道運轉的痕跡,你不可提起本尊和他的名諱,他好不容易才緩過了這口氣兒,若是暴露蹤跡這些年的沉睡就白費了。”

    小狐兒抿著嘴使勁點頭,“奴婢明白,方才見到他就一個字都沒提。”

    “大黃”讚許的微微點頭,末了忽然眉頭一皺,沉聲道:“你怎麼就剩這麼一縷殘魂了?誰打死你的?”

    小狐兒神色悽婉的搖搖頭,沒有回答大黃的問題,“……大人,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了。”

    “大黃”朝她拋了個白眼,“本尊不過才打了盹兒,能過去多久?別胡扯,說,都有哪些不知死活的東西動手了,等本尊睡醒了就去將那些玩意兒通通鎮死!”

    小狐兒這才想起這位的跟腳來,心裡頓時有些啞然,心想對他老人家這種天開之後就誕生了意識的至高存在來說,滄海桑田也不過就是伸了個懶腰罷,“是奴婢自己不知天高地厚,摻和量劫找死,怨不得別人。”

    對她的話,“大黃”的迴應是:“放屁。”

    不等小狐兒爭辯,“大黃”就瞪著眼睛訓斥道:“你啊你,他那人啥脾氣你不知道?你個傻丫頭這些年為他做了這麼多事,連命都賠上了,還指望打個哈哈就能遮掩過去?本尊敢打賭,你要不指出百八十個仇人給他瀉火,他能把攙和那一量劫的所有腦袋都擰下來送給你當香爐你信不信……唔,他也快睡醒了。”

    小狐兒很呆萌的愣了愣,“您這些年醒過?您怎麼會知道這些事?”

    大黃搖頭,“自從護著他沉睡入世以來,今日還是本尊第一次清醒,想必當年得傳本尊‘叫、床訣’的那些小傢伙都死得差不多了吧。”

    叫、床訣,顧名思義,叫它起床的法訣,也就是小狐兒方才打入它體內的那一套法訣。

    小狐兒擱其他地方,那就是祖祖…祖奶奶級別的萬年老妖怪,但在“大黃”面前,她卻只是個懵懵懂懂的黃毛丫頭,“那您是怎麼知道奴婢這些年做的事的?”

    “大黃”擡起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這貨聽說過……嘿,別說,乾得很漂亮,沒給他和本尊丟臉。”

    小狐兒聞言努力的挺起胸脯,傲嬌的說道:“那是,奴婢好歹也是他腳下的狐狸,弄不死漫天仙佛還弄不死一個人族皇朝?”

    說完她又有些沮喪的垂下了腦袋,“只是人族繁衍得實在是太快了,就跟割草一樣殺了一茬兒又一茬,奴婢弄死了大夏,又蹦躂出來一個大商,倒底還是功虧一簣。”

    “大黃”輕嘆了一口氣:“此事就此作罷,冤有頭、債有主,人族只是被那些老傢伙當了刀使,咱們就算是要報仇,也是直接找那些老傢伙,沒必要找人族撒氣……這是他的意思。”

    頓了頓,它又問道:“他有甦醒的跡象,可又是量劫降臨了?”

    小狐兒茫然的搖頭,“山海破碎之後,那幫老傢伙聯手在三十三天之下又立了九天,還設了飛仙通道,將仙凡徹底分隔,奴婢又受殘魂之軀限制,不出得這界中界,至今已有八百年沒收到過地仙界的訊息,也不知道上邊情況怎麼樣。”

    “這樣麼?”“大黃”眯著眼沉思了片刻,隨後問道:“那你這次將他和本尊攝進你這界中界所為何事?”

    小狐兒一指界中界的穹頂,“您還記得奴婢的第九條尾巴是怎麼來的麼?”

    “大黃”一揚眉頭,“你是想,將他當年賜給你的力量還給他?”

    小狐兒點頭,“是的,雖然不多,但這畢竟是他當年巔峰時期的一絲力量,和他的元神完美契合,奴婢這些年又藉助歸元大陣的力量將其他八尾的力量悉數餵給了第九尾,勉強也達到了金仙級,足以迎接他迴歸。”

    “大黃”站起來用爪子揉了揉小狐兒的頭頂,“雖然本尊的力量不在這具肉身裡,但眼力仍在,你不會以為你的那點小伎倆騙得了本尊吧……你的殘魂現在全靠九尾的力量供養,一旦將力量還給了他,你立刻便會魂飛魄散!”

    小狐兒使勁用自己的腦袋蹭了蹭它的爪子,輕輕巧巧的笑道:“那又怎麼樣?奴婢原本只是一隻被饕餮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小狐狸,是他救了奴婢,給了奴婢這七萬年的精彩人生,現在他什麼都沒了,奴婢自然該將這一切還給他。”

    “大黃”搖頭,“此事本尊不能也不敢做主,你若執意這麼做,自己去跟他說,本尊去喚醒他。”

    小狐兒也搖了搖頭,雙目中似有淚光,“奴婢喚醒您,就是不願和他說……您能追著他沉睡入世,為何就不許奴婢報答他的大恩呢?”

    “大黃”不為所動,“這是兩碼事,本尊隨他沉睡入世,不過就是多打兩個盹兒而已,而你將九尾的力量還給他,是會魂飛魄散的……好歹本尊也是看著你長大的,你總不能害本尊日後去鎮壓茅坑吧?他真做得出來喲。”

    小狐兒瞪著一對兒勾心奪魄的嫵媚大眼睛,倔強的說道:“為了這一天奴婢準備了八百年,無論您允不允許,奴婢都不會改變主意的!”

    “大黃”再次翻了個白眼,“你就是準備了八十萬年,說不行還是不行,怎麼?你還想跟本尊掰掰腕子?先提前告訴你,本尊的本體可一直隨身帶著,你要敢忤逆本尊的法旨,本尊分分鐘把你鎮壓到世界末日你信不信?”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34 PM

第二十三章 漫長一夜

    小狐兒不敢不信。

    她哪怕是巔峰時,都抗不住“大黃”的本體一擊,就別提她現在只剩下一縷殘魂,“大人,您就體諒體諒奴婢的一番苦心罷,方才見到他現在這模樣,奴婢就只想哭。”

    “大黃”搖頭,“龍有遊淺灘時,虎有落平陽日,他總有重回三十三天之上的那一日,你就別瞎操這個心了!”

    小狐兒激動的大喊道:“龍是什麼東西?虎是什麼東西?當年九爪龍祖見了他都得盤著,四象白虎見了他都得趴著,他可是……”

    “噤聲!”大黃淡淡的打斷了她,“他是怎麼想的,本尊比你清楚,他若是想要力量,只消太陽星還掛在三十三天,他都能一步入大羅,他的問題,不在於力量,而是他一直都不願意醒來。”

    小狐兒皺著眉頭思忖了好一會,實在是想不明白了才憋出一句話來:“為什麼?”

    “大黃”閉上雙眼沉思了許久,才低嘆了一聲,“大哥大嫂不在了,十太子只剩下一個,還沒了元神,大荒妖族也已經落幕了,這已經不是屬於他的時代,他就算是醒來又能做什麼呢?再起刀兵,殺得天地血色、滿界悲嚎?你知道的,那不是他。”

    小狐兒黯然,它知道“大黃”說的實話,但一想到方才蘇北的模樣,她心裡就跟針扎一樣的疼,“那您就願意看他一直沉淪?”

    “大黃”:“沉淪?或許吧?至少這樣,他就沒那麼痛苦了,反正本尊會一直陪著他,無論他是繼續沉淪也好,還是重整旗鼓殺上三十三重天也罷,本尊都會一直陪著他!”

    說到這兒,小狐兒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大人,兩百年前曾有一隻烏鴉精來過青丘,奴婢在它身上感應到了他的氣息,只是那氣息有些駁雜,似乎是沾上了九幽魔氣。”

    “大黃”一聽也是大感興趣,“你仔細說說?是怎麼一回事兒?”

    小狐兒仔細回憶了一會,說道:“那隻小烏鴉也是來接受祖脈傳承的,奴婢在他身上清楚的感受到了他的氣息,但是,怎麼說呢,氣息是他的氣息,但是不完整,而且奴婢總覺得它身上有九幽魔氣的味道,就沒它拉入界中界,只給了他一絲太陽真火將他打發了。”

    “大黃”點頭,“這就沒錯了,那隻小烏鴉應該是他的惡魄。

    他當年的情況你也知道,也就剩下一縷弱不經風的無意識殘魂了,本尊別無選擇之下只得護著他進入輪迴沉睡,藉助輪迴之力慢慢恢復元神,但他的元神起點太高,藉助輪迴之力恢復的元神一直無法與他原本的元神融合,本尊只能以本體鎮壓他的元神勉強形成三魂七魄的格局,以期再經百世輪迴將他的元神徹底融合。

    但他上一世不知怎麼就踏上了修行路,還試圖結嬰,當時本尊又正好處於深度沉睡當中,一個不注意,他結嬰失敗,魂魄破裂,走失了一魄。”

    “啊?”小狐兒驚訝的問道:“您的意思是,他的元神本來已經補齊了,結果又因為您一時疏忽,將他的惡魄給弄丟了?然後那惡魄還奪舍了一隻烏鴉精?”

    “大黃”頗有些惱羞成怒的喝道:“小丫頭片子,會聊天麼?”

    小狐兒捂臉,“奴婢方才見他惡魄缺失,還以為是他的元神還沒有復原!”

    ……

    “哇……”蘇北懶洋洋的躺在地上直喘大氣,手裡還抓著半拉烤兔,脹鼓鼓的肚皮看上去就像是懷胎十月似的,“吃撐了。”

    “狗娃”,忽然聽到一聲狂喜的大喊,蘇北偏過頭,就見到大黃歡脫的朝這邊衝了過來,他登時也高興的揮舞著手裡的半拉烤兔大喊道:“大黃!”

    小狐兒跟在大黃身後,笑眯眯的看著這一人一狗。

    大黃撲上去,伸出一隻長長的舌頭就使勁給蘇北洗臉,“嚇死本老爺了,你下次要去哪兒能不能提前給本老爺打聲招呼?”

    蘇北掙扎著推開大黃的大臉,嘟囔道:“俺又不知道會來這……”頓了頓,他把手裡的半拉烤兔塞進大黃的嘴裡,“喏,這不是還給你留著半邊烤兔麼?”

    “切”,大黃瞄了他的肚皮一眼,叼著烤兔含糊不清的說道:“騙狗呢?你明明就是吃不了!”

    “嘿嘿”,蘇北賊笑著揉了揉它的大腦袋,“就你來了?俺姐姐呢?”

    大黃已經開吃了,“在家唄,還能在哪兒?”

    “哦”,蘇北擡起頭望向小狐兒,“小姐姐,俺吃飽了,你啥時候送俺回家啊?”

    小狐兒作傷心狀,“怎麼,奴家這裡不好麼?”

    蘇北搖搖頭,“不是啊,小姐姐你這兒有吃有喝,可好了,但俺得回家啊,俺姐姐還在等俺呢。”

    看著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還不停撓著後腦勺,直冒傻氣的蘇北,小狐兒怎麼都無法將他和記憶中那個凌霄絕頂、睥睨三十三重天的偉岸身影聯絡起來,“那你忘了你來這兒是為什麼了麼?”

    蘇北懵比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吃得滿嘴油的大黃,似乎在問:“不是來吃飯的麼?”

    小狐兒:“……”

    過了好一會兒,蘇北才恍然大悟的叫道:“俺想起來了,俺是來這兒接受祖脈傳承的……小姐姐,俺家的祖脈在哪兒啊?帶俺去試試唄,成不成俺都好早點回家。”

    “別去。”埋頭苦幹的大黃擡起頭,“雖然本老爺也不知道本老爺為什麼要叫你別去,但狗娃你聽本老爺的就對了。”

    蘇北也不多想,點頭道:“哦,你說不去就不去吧……那你快點吃,吃完咱們好回家。”

    小狐兒無奈的看了一眼大黃,想了想後說道:“既然你不願接受祖脈傳承,那奴家送你一件禮物罷?”

    蘇北慌忙擺手,“不需要、不需要,俺和大黃已經吃了你這麼多肉,怎麼還好意思要你的禮物呢?”

    一邊的大黃又擡起頭來,“明明就是你吃的好不好……不過,狗娃啊,雖然本老爺也不知道本老爺為啥會想說’你就接著吧’,但既然本老爺都這麼想了,你就接著吧。”

    “啊?”蘇北呆了呆,“那,小姐姐你送吧,俺接著就是。”

    這一幕若是落到其他人眼中,肯定會啼笑皆非的覺得這一人一狗主僕顛倒了,但落到小狐兒眼中,她心裡卻只有無盡的感動:常聽人說深情不及久伴,也只有陪伴了他萬萬年,無論生死都不離不棄的大人,才能得到他哪怕什麼都不記得了依然毫無保留的信任罷?

    她上千牽起蘇北的手,嫵媚的笑道:“走吧,奴家領你去看。”

    ……

    天邊泛起魚肚白,這漫長的一夜終於快要過去了。

    九尾府大廳內,蘇清萱站在大廳中間,戰戰兢兢的給六位老祖講述蘇北來青丘的前因後果。

    “……老祖將她的手令交給孫兒時,還傳音說‘青丘可毀、北冥亦可滅,蘇北不可隕’,孫兒也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說完後,大廳內一陣寂靜。

    半晌,坐在末尾那個老得鬚髮稀疏,臉上的溝壑都快夾得死蚊子的麻衣老者才看著上方小心翼翼的問道:“叔祖,您老怎麼看?”

    有些詭異的是,這位看上去土都埋到脖子根的麻衣老者口中的“蘇祖”卻是一個眉清目秀、面板比蘇清萱還白嫩光滑的俊秀少年,他注視著戰戰兢兢的蘇清萱,看都沒看麻衣老者一眼,“你指的是什麼?”

    麻衣老者注意著他的臉色,期期艾艾的低聲道:“自然,自然是曾祖姑她老人家的傳音是真是假。”

    俊秀少年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悅的指了指放在他身旁的白玉令牌,“她老人家的貼身手令都出現了,你覺得還能有假?”

    麻衣老者語塞,低下頭輕聲嘀咕道:“這也有可能是老九家這小丫頭聽錯了啊,曾祖姑她老人家怎麼可能傳下這等兒戲法旨?”

    “啪!”上方的俊秀少年大怒,一拍桌椅扶手站起來怒斥道:“孽障,怎敢質疑老祖的法旨?真以為自己有兩分力量就可以數典忘祖了麼?”

    大廳內一時間噤若寒蟬。

    麻衣老者說的也是他們的心裡話……不管那個人族小子有什麼了不得的身份,對他們青丘狐族有什麼恩惠,都不該將整個青丘狐族和區區一個人族小子的生死相提並論!

    上方的俊秀少年是比他們還老的老狐狸,豈能不知道他們心裡的想法,臉上的怒意頓時有再度提升的趨勢,“就憑你們這些孽障的狗腦子也敢揣度老祖的法旨?老祖調戲大荒巨擎的時候,你們的爹都還是一顆精子……”

    講真,活得長,罵人的花樣都多出不少。

    蘇清萱站在大廳中間,瞅著一群祖祖祖…祖爺爺有吵起來的趨勢,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喊著尷尬和不自在。

    方才這六位老祖亮明身份後,她都被嚇到了,以前她哪怕再高估青丘的底蘊,也從來都沒想過,青丘之內竟然還有九尾老祖的子侄輩兒老祖活著,這簡直就是從傳說、歷史中走出來的老古董啊!

    當然,這和她親手接到九尾老祖的手令比起來,似乎也沒那麼難以接受,事實上,她雖然剛才還在給大廳內的六位老祖講述蘇北的來歷,但她的腦子卻一直都處於宕機的狀態。

    那可是九尾老祖啊……

    大荒時代的巨擎,山海時代的終結者,九州時代第一妖禍,狐妖一族唯一的九尾天狐蘇妲己啊!

    這個沒故事的小狐狸精被界中界那個故事太多的老狐狸精嚇懵比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35 PM

第二十四章 克老婆

    青丘的入口所在,是一片靠近大澤的森林,大澤靈氣充沛、常年雲霧繚繞,周遭棲息著許多其他州已經絕跡的珍禽異獸,卻是兵荒馬亂的北冥州內少有的祥和人間勝景。

    但這一天,這個因為青丘而和平了數百年的人間盛景,註定也要因為青丘而成為人間煉獄……

    “撲騰”,無數的飛鳥驚慌失措的撲騰著翅膀飛起,聒噪著四散開,於此同時,寂靜的森林內忽然就像是炸了窩,無數的走獸就驚恐哀鳴著從森林中竄出來,不管是水的還是不會水的都跟小餃子似的不要命的跳入大澤中,就好像森林中有什麼天大的恐怖在驅趕著他們。

    普通的飛禽走獸雖然靈智未開,渾渾噩噩,但對危險的預感卻是比那些開了靈智的妖獸更加敏銳,既然這些飛禽走獸如此不要命的奔逃,那麼森林內就真有讓它們不要命的大恐怖!

    很快,這個大恐怖就出現了……

    旌旗,遮天蔽日的殘破殷紅旌旗,旌旗中心繪製著一輪漆黑如墨的太陽,飄蕩著就宛如血海翻騰;妖軍,漫山遍野的各族妖怪組成的妖軍,他們提著破爛的兵器穿著血跡斑斑的鎧甲,每一個身上都散發著無窮凶狠暴虐之氣……

    詭異的是,如此多的妖怪從森林中走出來,天地間卻除了無邊無際的沉重腳步聲之外,就再沒有別的聲音……沒有交談聲,沒有嘶吼聲,甚至連低沉的喘息聲都聽不到!

    老管家曾說咬人的狗不叫,同理,會殺人的軍隊也是不會嘶吼的……這支妖軍,很可怕。

    無邊無際的妖軍走出森林之後,很快就將青丘的入口圍了個水洩不通,隱匿青丘入口的陣法在無窮狂暴的殺氣沖刷下,竟然漸漸失效了,不一會,就見到一座巍峨的門樓就憑空出現在了大澤邊上。

    只見這座門樓高達數十丈,通體不見一絲駁接的痕跡,似乎是以一塊流光溢彩的巨大青石雕琢而成,造型古拙大氣,處處透露出一股子歷史的滄桑感,而在門樓的正中心,憑空漂浮著一個不斷旋轉的青色漩渦,肉眼看這個青色漩渦,竟然會憑空生出一種三魂七魄都被吸出來的神祕感!

    “我艸……”忽然,青色漩渦中探出一個睡眼朦朧的,打著呵欠的,還頂著倆毛茸茸耳朵的年輕狐妖腦袋,這個年輕狐妖或許是察覺到了隱匿陣法失效出來瞅一眼,然後瞬間就被外邊黑壓壓的一大片殺氣騰騰的妖軍給嚇懵了,驚呼一聲後就跟受驚的兔子一樣把腦袋給收了回去。

    圍著青丘入口的妖軍在狐妖腦袋突然出現的檔口,也都懵了一下,這麼多妖怪,竟然沒一個動手砍下那顆狐妖腦袋,就這樣讓他把腦袋縮了回去。

    下一刻,一道身披黑羽大氅、身高七尺、身形消瘦,脣紅齒白,俊美得宛如天神之子眉宇間卻總有一股子揮之不去的陰霾的妖異青年手持一杆燃燒著熊熊血焰的丈二方天畫戟從天而降,落於妖軍的最前方,他皺著眉頭看了看左右,似乎是對麾下的妖軍竟然眼睜睜的任由青丘洞天大陣的守衛發現他們全身而退而感到不滿。

    但大戰在即,他也沒說什麼傷士氣的話,回過頭後猛的一舉手中方天畫戟,仰天咆哮道:“攻!”

    聲音嘶啞如破鑼,一開口就似乎有無窮血海翻滾,凶厲異常!

    “吼!”黑壓壓的妖軍齊聲仰天咆哮,激盪的殺氣捲起澤天蔽日的黑日旌旗烈烈招展,瞬間便掀起無窮凶厲氣勢!

    不動如山、侵掠如火,這絕對是一支經歷了無數戰火砥礪的強悍妖軍!

    下一刻,一股漫天五顏六色的妖力和無數投擲武器形成的海嘯狠狠的撞在了青丘洞天入口之上。

    “轟隆隆……”

    青丘之內!

    “鐺鐺鐺……”當響徹雲霄的清越鐘聲在青丘穹頂下盪開的時候,所有的狐妖都愣了神兒。

    “這……是全族戰備的金元鍾?”所有的狐妖在聽到鐘聲的時候,心裡都遲疑了那麼一會兒,然後才不可思議的自言自語道。

    不怪這些狐妖反應遲鈍,而是青丘自建立的那一天起,這個代表青丘受到攻擊,急需全族動員的金元鍾就未曾響起來過……是的,從未!

    縱然是大荒破碎、山海終結這兩大改天換地大戰役,青丘都在九尾天狐蘇妲己的指揮下完美的避開浩劫,哪怕是當年蘇妲己以一己之力埋葬大夏皇朝,九州人族對她的仇恨值爆表,連帶恨屋及烏對青丘狐族的仇恨值也爆表,但都沒能拿提前搬入北冥州的青丘怎麼樣。

    所以就算是青丘內的所有狐妖從小就從父輩的口中得知青丘裡有一尊代表全族動員的寶鍾,但誰都沒聽它響過,自然也就誰都沒把這個代表青丘危機的寶鍾放在心上。

    等到這一大窩子狐狸精回過神來,首先想到的當然是守衛洞天大陣的那群蠢貨是不是搞錯了,但源源不斷的急促鐘聲告訴了他們,這不可能是搞錯了,令人驚訝的,滿青丘的狐狸精在的確是真的有人來攻打青丘之後,第一反應竟然即不是震驚、詫異,也不是恐懼、驚惶,而是,暴怒!

    是的,暴怒!

    “媽個雞,是那個吃了雄心豹子的孽障敢來青丘撒野!”

    “我草,牛X啊,連我大青丘的都打……弟兄們,抄傢伙跟本大少去砍死敢來咱們大青丘作死的傻X!”

    “狐狸的屁股都敢摸!走走走,去幹死他們,不幹死他們老子不姓蘇!”

    一時間,這個安逸了數萬年的古老妖族就像是屁股被捅了一刀的公牛,暴怒的狂奔起來。

    九尾府內的蘇清萱也沒例外,這枚秀外彪中的奇女子拎著把長劍火燒火燎的滿府亂竄找披掛,叫囂著不把來青丘撒野的傻X切成一百零八段姑奶奶就不姓蘇……

    不管攻打青丘的是誰,若能看青丘狐族的激烈反應都得後悔得腸子都打結……這個劇本不對啊,按說以青丘狐族現在的實力面對戰爭不得慎重慎重再慎重麼?不得先禮後兵,割地賠款再送上三百妖嬈寵姬祈求退兵保平安麼?

    按理說,以青丘狐族的現狀,面對戰爭,的確該割地賠款送上寵姬換取和平,畢竟青丘狐丁日漸凋零,每一個純種的青丘狐妖都是維繫種族延續的寶貴種子,經不起戰火的消耗。

    這個想法沒錯,但忽略了一件問題,一個很不可理喻但很關鍵的問題,那就是青丘這一窩狐狸精養尊處優、固步自封了數萬年後培養出來的那股子“老子不是天下第一,但天下第一沒事兒也不敢來惹老子”的傲嬌心態!

    青丘,炸窩了……

    ……

    界中界內。

    蘇北瞅著前方一鼎熊熊燃燒的白熾烈焰,很不可思議扯了扯小狐兒的裙角,“小姐姐,這就是你送俺的禮物?”

    小狐兒肯定的點頭,“是的。”

    蘇北撓頭,“這……不用了吧?俺會鑽木取火,不愁沒火燒飯的。”

    大黃也點頭,“狗娃和本老爺燒飯,也用不了這麼大的鍋。”

    小狐兒瞅著這一對兒奇葩心下憂愁,她不知道該怎麼對他們解釋,那口鼎不是燒飯用的鍋,而是當年大禹用來劃分九州的九州鼎;鼎裡裝的也不是燒飯用的柴火,而連仙佛都能燒成一撮灰的太陽真火。

    沒法解釋就不解釋,小狐兒溫柔的抱起蘇北,一個箭步竄到九州鼎前,嫵媚的笑著揉了揉他的頭頂,“別怕,不疼的。”

    蘇北眨巴著大眼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九州鼎裡熊熊燃燒的太陽真火,一下子就明白她要幹啥,瞬間就嚇尿了,“放開俺,不要烤俺,俺身上沒幾兩肉的……大黃,快救俺!”

    大黃踱著老爺步子走到蘇北身邊,咧著大嘴壞笑著對蘇北道:“雖然本老爺也不知道本老爺為什麼會覺得這個女人不會害你,但本老爺現在一點兒都不想咬她,狗娃你別慫,應該沒啥事兒的。”

    蘇北瞪著大黃,不可思議的大吼道:“大黃你腦子壞掉了麼?她都要把俺扔火堆裡烤了,你還站著說什麼風涼話,再不救俺,友盡啊!”

    大黃歪著腦袋想了想,擡起爪子刨了刨小狐兒,用商量的口氣問道:“你看,狗娃都這麼說,這禮物你能不能不送了?反正狗娃也不想要。”

    小狐兒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不能!”

    頓了頓,她攤開手掌輕輕貼著蘇北的臉頰,彷彿撫摸心上人一般的溫柔摩挲著他的臉頰,“小男人,別怕,就當是洗個澡。”

    蘇北哭喪著臉無言以對,誰家洗澡不用水用火的?

    小狐兒強忍著不去看他的小臉兒,閉上眼硬著心腸一推,就把蘇北推進了熊熊太陽真火裡,然後朝旁邊一揮手,散落在一旁的鼎蓋就自動飛到九州鼎上將其蓋住。

    做完這個動作,小狐兒的身軀就像是虛脫一樣的軟了下來。

    大黃踱著步子圍著九州鼎轉了一圈,“嘖嘖”讚歎道:“嘿,後天功德靈寶,少見啊!”

    小狐兒轉過頭,氣鼓鼓的橫了它一眼,“原來您還沒睡覺啊?”

    “大黃”很人性化的撇了撇嘴,“這不是擔心你趁著本尊睡著了亂來麼?”

    小狐兒只覺得牙癢癢,“那您剛才不幫忙還盡添亂?”

    “大黃”又撇了撇嘴,“你覺得換了這貨,它能讓你把他扔鍋裡?”

    “這貨”當然指的是大黃了。

    小狐兒想了想,還真是,要換了大黃,只怕蘇北哭一嗓子,它就得衝上來跟她拼個你死我活!

    頓了頓,大黃忽然問道:“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

    小狐兒懵了懵,回過神來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咪一樣跳了起來,“您老都有肉身了怎麼還這麼八卦?他是什麼身份,奴婢是什麼身份?奴婢豈敢不自量力的喜歡他?”

    “大黃”人立起來,很無奈的攤開兩隻爪子,“本尊有說以你的身份沒資格喜歡他麼?”

    小狐兒呆了呆,不說話了。

    大黃上前用爪子輕輕撫了撫她的頭頂,“這些年,苦了你了。”

    小狐兒倔強的抿著嘴,什麼都沒說,卻又像是在表明:只要是為了他,奴婢做什麼都不苦。

    “但本尊要告訴你的……”“大黃”壞笑著看著她,“有道是孤陰不長,獨陽不生……他是最強先天獨陽,克老婆的!”

    小狐兒:“……”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35 PM

第二十五章 黑日妖王

    青丘之外。

    廝殺許久的青丘狐族妖軍與黑日旌旗妖軍宛如潮水般退回各自大本營,只留下一地鮮血淋漓的斷肢殘臂和漫山遍野的斷兵廢旗。

    第一陣竟然勢均力敵!

    雙方的主事之人心中都有些凝重,似乎才發現對方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不堪一擊!

    只是這種大局上的東西對青丘狐族一方的這些已經傲嬌到爆棚的狐妖,和黑日旌旗下那些漠視敵人的性命順道也漠視自己性命的殘酷妖軍而言,並沒多大影響,雙方退回本陣之後,迅速重振旗鼓轉身刀兵相對,殺氣不減反而跟火上澆油一樣“蹭蹭蹭”的直往上竄,只等雙方主事之人一聲令下,便會再度撲出去打出狗腦子。

    但已經意識到對方不是軟柿子的雙方主事之人自然不會再這麼糊里糊塗的打下去,只見一道姿態瀟灑青影從青丘大軍之中飛出,宛如沒有重量的羽毛般飄然落於青丘大軍陣前,而黑日旌旗之下,那個身披黑羽大氅、手持血焰方天畫戟的妖異青年也化作一團黑芒霸氣絕倫的砸在了黑日旌旗前方,掀起重重數尺高的土浪。

    王對王。

    青影是一位留著些許胡茬,腰間懸掛著一個碩大酒葫蘆的清俊中年人,他遠遠的眺望著黑日旌旗軍陣前的妖異青年,英挺的眉毛輕輕的皺了皺,然後抱拳長嘯道:“可是無天洞黑日妖王當前?”

    這個妖異青年竟然就是蘇清萱口中那個唯一以非青丘狐族之身獲得九脈傳承、以玄嬰境的通玄修為在北冥建立妖洞的黑日妖王!

    黑日妖王同樣遠遠眺望著對面的清俊中年人,見他主動說話,不由的眯起狹長的眸子,露出了一個邪魅的微笑:“正是本王,你是何人?”

    他的無禮讓清俊中年人眸中閃過一絲不悅,但清軍中年人還是沉聲回道:“青丘狐族,蘇長青!”

    他只報了姓名,因為他自信他自己的姓名便是比他任何頭銜都更響亮的招牌,雖然他頂著的諸多頭銜任意拿出一個也都是響噹噹的字號……青丘狐族族長、北冥妖國十二大長老之一,合體境齊天大妖!

    在他的料想中,自己亮出招牌,任他黑日妖王再拽再狂,再是北冥妖族千年第一天才,也得說上兩句“久仰”,然後心平氣和的跟他掰扯掰扯,把今天為何攻打青丘的原因說清楚。

    但人偏偏就不按套路出牌!

    “哦”,黑日妖王面無表情應了一聲,就像“蘇長青”這三個字不過是阿貓阿狗的名字,“你可能做主?不能做主就退回去換一個能做主的出來與本王對話!”

    縱然蘇長青是以和稀泥聞名北冥齊天大妖圈子的老好人,此刻被黑日妖王這麼一個後進晚輩以如此輕蔑的語氣挑釁也不由得勃然大怒,“放肆!黑日小兒,吾青丘一脈數萬年來與世無爭,與你無天洞更是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你貿然領兵來犯,若不給本座個交待,本座說不得就得拼著退出十二大長老席位屠你無天洞滿門了!”

    清朗的聲音浩浩蕩蕩宛如悶雷降世,捲起陣陣狂風呼嘯的刮過無天洞眾妖軍陣,在場所有妖族無不心驚膽戰。

    怒是怒,不客氣也的確不客氣,但到底他還是將心底的疑問拋了出來了,他是真不知道黑日妖王抽哪門子風興兵攻打青丘,他不記得青丘和無天洞有什麼利益衝突。

    至於屠了無天洞之言,卻也不是無的放矢。

    方才青丘與無天洞交戰的雙方看似打得激烈血腥,但實際上雙方出動的力量最高也不過通玄,真正足以決定戰場走勢的齊天大妖一個都不曾出手……且不論無天洞有沒有齊天大妖,反正蘇長青是沒有出手。

    他是在極力剋制,避免這場糊里糊塗的戰爭升級成不死不休的死戰。

    這是北冥妖國的規矩。

    如今九州習慣性的稱呼北冥州內的妖族為北冥妖族,連北冥州內許多山海時代終結之後才成長起來妖族都以北冥妖族自居,但事實上,北冥妖族從來都不是一個種族,也不是鐵板一塊。

    要知道,北冥妖族是當年山海破碎之時從各地撤到北冥州內避禍的大荒妖族殘裔,其中既有走獸妖族、飛禽妖族、水生妖族,也有蟲類妖族、草木妖族、金石妖族……這麼多無論是從生理和心理上都八竿子打不著的妖族能是一家人?能鐵板一塊?

    當初山海破碎之時誰都沒得選,不想死、不想滅族就只有拖家帶口來北冥州避難,當時也誰都沒想到,這一來就出不去了,當後來暫時的避難變成了永久定居,雞鴨同籠的問題就一下子冒了出來,先不論那些從大荒時代開始就彼此打出了狗腦子天敵種族,就是種種不同生活習性產生的摩擦、地盤劃分、修行資源分配等等問題就足以讓整個北冥州打成一鍋粥。

    這若是放在大荒時代,倒也不算什麼,打就打吧,反正那時候是妖族的天下,打打內戰就權當鍛鍊身體了,但現在可是九州時代,人族的時代,大商皇朝以及眾多人族修行宗門可一直都在旁邊虎視眈眈呢,自家還這麼打,真想相愛相殺到同歸於盡麼?

    不能打,就只能坐下談。

    說起來這還得感謝人族日漸強盛帶來的強大壓迫力,才催生出了北冥妖國這麼一個種族制的鬆散聯盟。

    北冥妖國不設妖帝,因為誰都不清楚北冥州內到底還潛藏著多少大荒時代的妖族天庭成員,在那些實力變態到秒天秒地秒空氣的萬年老妖面前,誰敢稱妖帝?那不是嫌棄和諧社會太平淡,自己吃砒霜找樂子麼?

    不設妖帝,就設太上長老、大長老以及長老、大執事等等職位,太上長老就不說了,那都是留給那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萬年老妖的,真正管事的,就是大長老,基本上由各底蘊深厚的大族族長出任,蘇長青作為青丘族長,就是如今北冥妖國十二大長老之一。

    正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北冥妖國再鬆散,也是有制度的,當然這個制度是建立在尊重妖族天生“活潑好動”,喜歡把打架當鍛鍊身體的客觀事實上,這也就營造了北冥州大戰沒有,小戰不斷的特殊環境……也正是多虧了這個制度,北冥妖族才能在如日中天的人族步步緊逼之下頑強的生存下來,偶爾喘過氣兒來還可以發兵去其他州找找樂子。

    今日黑日妖王領兵前來攻打青丘,就屬於“小戰”的範疇,而北冥妖國對小戰的定義是:可以打,但得帶腦子,不能動真格的,至少不能滅族!

    蘇長青身為北冥妖國十二大長老之一,自然不願違反北冥妖國的基石制度,因為他是智者,很明白這條基石制度對整個北冥妖族的意義。

    但很顯然,黑日妖王敢蹬鼻子上臉,就不怕蘇長青發狠,只見他提起血焰滔滔的方天畫戟眼神睥睨的一指蘇長青,“屠我無天洞?就憑你?別鬧了大叔,你老了,牙口有那麼利索麼?”

    以玄嬰境的通玄修為挑釁一位合體境的齊天大妖,這是何等囂張,何等的不可一世!

    蘇長青自以為的最後通牒再次被黑日妖王當成驢肝肺砸在了他的臉上,氣得他臉色發青,他瞪著黑日妖王,一字一頓的說道:“黑日小兒,今日當真要找死?”

    黑日妖王都這樣挑釁了,也就蘇長青這個老好人還願意和他廢話,提醒他,這是時候服個軟、給他的臺階下,事情就還沒到不死不休的地步,要換其他齊天大妖,早就衝上去把它的腸子扯出來系在他脖子上勒死他了。

    但黑日妖王還真就是個不識好歹的主兒,“你來試試,看到底是本王死,還是你死!”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蘇長青要再磨嘰就真對不起他齊天大妖的身份了,只見他一張口,一對兒指甲蓋大小的日月陰陽寶輪就從他口中飛出,迎風就漲,眨眼間就膨脹到了足有人高,燃燒著金銀烈焰環繞蘇長青不斷旋轉。

    下一刻,蘇長青腳尖一點,身形化作一道肉眼不可見的青光閃電般的射向黑日妖王。

    黑日妖王眯起狹長的眸子,不閃不避的斜舉血焰方天畫戟格擋。

    “鏗”,一聲刺得耳膜生疼的尖銳金鐵相擊聲響起,快到肉眼不可見的青光顯形,推著舉戟格擋的黑日妖王飛速倒退,狠狠的撞進黑日妖王背後的龐大妖軍之中,所過之處,凌厲無匹的氣勁宛如千百把旋轉的鋒利巨大鍘刀,將方圓十丈之內的所有妖軍全部攪碎成一堆拼都拼不出人形的碎肉。

    這還是黑日妖王擋下了蘇長青九成九真元的結果,齊天大妖,果然恐怖之至!

    蘇長青動手就像是一個訊號,幾乎是在瞬間,嚴陣以待的青丘狐族大軍和無天洞妖軍同時海陸空三路迸發,好似兩股決堤的洪水般狠狠的撞在了一起,蕩起漫天血花!

    一身華麗的鏤空銀甲,別有一番勾人英氣的蘇清萱此時也在青丘狐妖大軍之中,只見她揮舞著一口長劍一會大呼“大河向東流”,一會小叫“天上星星的參北斗”,愣是給血腥殘酷的戰場帶去了一股不一樣的泥石流。

    這個奇女子連上戰場都上的和其他狐妖不一樣……

    另一邊,界中界內的“大黃”和小狐兒還蹲在九州鼎旁邊,等待鼎裡的蘇北“熟透了”起鍋。

    小狐兒覺得似乎有好一會兒都沒聽到鼎裡的蘇北叫喊了,心裡的有些憂慮的問一旁的“大黃”:“咱們是不是開啟鼎蓋看看啊?他都好一會兒沒出聲兒了,不會是出了什麼問題吧?”

    “大黃”朝她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兒的說道:“你見過被水淹死的魚?”

    小狐兒茫然的搖搖頭,“他現在是人族肉身,不算魚吧?”

    “大黃”都懶得和這個關心則亂、胸大無腦的狐狸精討論,“你擔心他還不如擔心擔心你的老巢。”

    只要不說蘇北,小狐兒就不茫然了,她輕輕捋了捋額前散落的長髮,風輕雲淡的說道:“區區一隻烏鴉精,即便是得了天大的造化也成不了金烏,用不著擔心。”

    “大黃”扭過頭望著一方虛空,火藍色的眸子中漸漸亮起一陣灰濛濛的光暈,幾息之後,它就一臉嘲諷的搖著頭道:“還真是九幽魔氣……呵呵,那群練肌肉練進腦漿子裡的夯貨倒是長進了不少,還學會落閒子兒了嘿!”

    小狐兒抿著嘴笑了笑,“興許不是閒子呢?也有可能是逼他出來的陰招呢!”

    “大黃”也笑,“他們長十二個腦子都時候都鬥不過他們哥倆,現在十二合一了就能逆天了?一群被人當了槍使還不自知的蠢貨,白瞎了盤古大聖的血肉!”

    聽“大黃”提起這個,小狐兒的臉色黯淡了不少,“也不算是無用吧,至少他也沉睡入輪迴了,不是麼?”

    “大黃”聞言挺起了胸膛,很嚴肅的看著她,一句一頓的說道:“本尊告訴你,當年他完全可以選擇明哲保身,也有絕對的實力硬抗過那一劫,有本尊在他身邊,就算那群偽君子竊取了大道之力,也奈何不得他……他是不願獨活,你懂麼?”

    小狐兒又茫然的搖了搖頭。

    “哎,女人啊”,“大黃”嘆了一口氣,“腦子裡就只有情情愛愛,永遠不明白啥叫兄弟、啥叫大義、啥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啥叫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億載悠悠,數豪傑,他當為一絕!”

    小狐兒又捋了捋額前的亂髮,輕輕巧巧的展顏一笑,“奴婢是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奴婢只願永生永世做他腳邊那隻叼球球的小狐狸。”

    “大黃”一怔,眼眶忽然就溼潤了。

    它回過頭看著九州鼎,輕輕呢喃道:“你沒想到罷,當年你一時興起隨手救下的小狐狸,卻用了她一生來還你的恩情……”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36 PM

第二十六章 白澤

    “轟隆”,黑日妖王踩著蘇長青的屍體重重的砸在了戰場中心,澎湃的氣浪將戰場中心方圓數十丈內的所有妖族盡數震死,喧囂震天的戰場頓時為之一靜!

    眾多青丘狐妖呆呆的看著黑日妖王腳下踩著的那具胸口被方天畫戟洞穿的屍體,臉上全是大寫的懵比。

    “族長竟然隕落了?”

    “黑日妖王竟然能殺族長?”

    “什麼情況?族長竟然會栽在黑日妖王手下?”

    “這不可能吧?是我的幻覺吧?族長那麼英明神武帥氣瀟灑……族長你特麼倒是站起來啊!”

    只是無論他們怎麼懵比、怎麼難以置信,蘇長青都不可能詐屍,他是真的隕落了,連玄嬰都被黑日妖王打散了,真正意義上的魂飛魄散。

    不止是他們,連北冥州內諸多的以神念、神識關注這場戰爭的齊天大妖、萬年老怪都震驚了!

    通玄殺齊天?怎麼可能!

    這若是放在大荒時代,倒也不算什麼,大荒時代仙凡混居,靈氣濃郁到嗆鼻,各種驚才絕豔的天才妖孽層出不窮,階位根本不能代表絕對的實力差距;放在山海時代也說得過去,山海時代雖然仙凡有別,靈氣也沒那麼濃郁了,但大地上仍有不少仙階以上修為的人妖出沒,不缺大機緣和大奇遇,隔三差五的還是能冒出來一兩個能越階殺敵的世之妖孽的。

    但這種妖孽出現在九州時代,可就真恐怖了……

    九州時代,仙凡永隔,大地經過兩次翻天覆地的變化,天地初開後留下的那些珍惜靈物基本上都消失得差不多了,靈氣含量也一直在直線下滑,這樣的大環境再遇上人族崛起,大量的人族踏入修行界,每日消耗掉的各類修行資源都是一個令人望而生畏的數量,再加上在兩次大劫中遺失的各種傳承,九州時代,可以說是修行最難的時代。

    這樣的大環境下,無論人妖,每晉升一階所花費的精力都是山海時代的數十倍,大荒時代的數百倍,而這也造成了階位之間不可逾越的絕對差距,而越階殺敵也就漸漸的成為了傳說!

    今日,無數妖怪就親眼見證了傳說的誕生!

    先前一副大宗師、大長者風範的蘇長青,青丘狐族族長,北冥妖國十二大長老之一,名傳北冥數百年的齊天大妖蘇長青,被崛起不到兩百年、風頭正勁的通玄後輩黑日妖王強行斬殺於陣前!

    也不知道黑日妖王方才踩著蘇長青的屍體從天而降的那一幕,到底跌碎了多少人的眼珠子……

    眾多狐妖驚呆了,黑日妖王可沒有發呆,他拔出插在蘇長青胸口上的方天畫戟一指青丘入口,俊美無匹的臉上又掛起了招牌式的邪魅微笑,“砍死他們!”

    “吼!”無天洞一方士氣暴漲,一個個屠夫似得妖兵舉起手中的殘破兵器仰天咆哮,再次宛如出閘猛虎朝著眾多狐妖衝殺過去。

    而青丘狐妖一方自然是士氣大跌,戰意全無,且戰且退,準備撤回青丘依洞冬天大陣禦敵……蘇長青是青丘狐族族長,也是明面上的青丘狐族最強者,他隕落了,在眾狐妖的心中,這場戰爭就已經輸了。

    但蘇長青真的是青丘狐族的最強者麼?

    不是!

    蘇清萱就知道,青丘之內就還有六位大荒時代的老祖宗在!

    她運氣不錯,方才黑日妖王挾越階斬殺蘇長青的滔天威勢砸進戰場的時候,她剛好殺得手軟了從戰場中心返回來喘口氣,避開了黑日妖王那一擊,不然她這會兒已經是滿地屍體中的一員了。

    而當眾多青丘狐妖都陷入蘇長青被黑日妖王斬殺的驚駭中時,她也是極少數還能保持清醒的……可能是最近蘇北帶給她的震撼太多了,她那本就比尋常狐妖粗大的腦回路有點麻木,所以她除了驚之外,愣是沒有呆。

    因此在無天洞妖軍撲上來的時候,她也是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的。

    別看她平日裡對自家同族沒啥好感、怒起來更是把那些個同族罵得跟灰孫子似的,但在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她竟然沒有選擇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而是擠到眾多同族的最後方,揮劍放出“大河向東流”抵擋宛如海嘯般撲上來的無天洞妖軍。

    但她不過真我階的修為,在這場最低都先天境的戰爭中又能發揮多大的作用?只是一個衝擊,她手中的長劍就脫手飛出,身軀也像是出膛的炮彈一般重重的倒飛了出去。

    更要命的是,沒了蘇長青掣肘,黑日妖王也衝上了上來。

    只見他化作一道黑芒,在眨眼間洞穿了幾十個凌空抵禦無天洞妖軍的狐妖,然後在潰敗的狐妖大軍上空現出身形,手中方天畫戟高高揚起,剎那間血焰暴漲,幻化成一柄長達十幾丈的巨大血焰方天畫戟。

    “無法無天!”

    血戟挾持著恐怖的威壓砸下,就像是一座傾倒的山峰般,給所有的狐妖一種無可匹敵的絕望感。

    “這真的只是通玄階的力量?”

    千鈞一髮之際,入口門樓中心的青光漩渦中突然探出一隻堪比房屋的巨大秀氣手掌,曲起手指對著那柄凶猛可怕的血戟輕輕一彈。

    “啵”,一聲響亮的氣爆聲,黑日妖王手中那柄由熊熊血焰組成的巨大血戟轟然破碎,連帶著黑日妖王的身軀也化作一道黑芒射了出去,肉眼都看不到他射出去多遠。

    這就尷尬了。

    前一刻還如狼似虎的追殺眾多狐妖的無天洞妖軍一下子就跟中了定身咒似得,看著自己大刀下的狐妖不斷訕笑。

    前一刻還哭爹喊娘恨不得現出原形四腳逃竄的狐妖大軍瞬間雄起士氣爆棚,調轉兵器看著追殺自己的無天洞妖兵狂笑。

    很有戲劇感對不對?但這就是修行界的戰爭,強者間的勝負直接左右整個戰場的勝負和士氣。

    剛從地上爬起來,臉色煞白的蘇清萱也鬆了一口氣,心道那幾位老祖宗總算是出手了。

    隨後,便見六位老祖從青光漩渦中魚貫而出,一字排開後一步一步的走上虛空,慢慢的朝著無天洞妖軍一方前行,所過之處,也沒見到任何真元、法術、勁氣的光芒亮起,無天洞妖軍就像是割麥子一樣成片成片的倒地,詭異的是,他們既沒有發出慘叫,全身上下也沒有傷口,就這麼無聲無息的突然倒地,氣絕身亡。

    詭異得直叫人毛骨悚然!

    無天洞一方的妖軍不是不想逃,但這會兒他們全部被一股重如山嶽的威壓死死壓住了,連動動小指頭都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從自己頭頂上走過……

    果真咬人的狗都不叫,青丘六祖出現後,一句狠話都沒有放,直接大開殺戒!

    青丘六祖的腳步似慢實快,短短几息,近萬無天洞妖軍就已經倒下了一半。

    “混賬,給本王住手!”眼看無天洞妖軍就要全軍覆滅,一道難聽的嘶啞咆哮突然遠遠的傳來,蘇清萱一凝神,便見黑日妖王暴怒的從遠方電射而來。

    “他還敢回來?”蘇清萱吃驚的想道。

    他吃驚,青丘六祖卻不會吃驚,反正就算黑日妖王不回來,他們也是要追上去幹掉他的,他自己回來了還省去了他們一番手腳。

    只見上次坐在九尾府大廳末座的那個麻衣老者上前一步,擡起手對著急速朝這邊奔來的黑日妖王一抓,黑日妖王的身前就憑空出現了一隻巨大的青光大手,張開五指朝他抓去!

    “轟隆”,麻衣老者一出手,九天之上突然炸開了一聲響徹雲霄的雷鳴,然後便見高空中的雲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合攏,天色一下子就暗了下去。

    青丘六祖古井無波的臉上終於泛起絲絲漣漪,其他五祖同時側過頭望向第六祖,也就是麻衣老者,眼神中分明有催促之意。

    第六祖的額頭上也冒出了絲絲的汗跡,他一咬牙散去了抓向黑日妖王的青光大手,身形微微一動,直接閃現到黑日妖王的身後,一掌拍向黑日妖王的腦袋。

    只從第六祖微微動用一點修為就能引發天劫這一點,便知道他這一掌若是拍實了,十個黑日妖王綁在一起也得死!

    到底萬年老妖,下起殺手來乾淨利落得可怕!

    感受到第六祖這一掌所蘊含的恐怖力量,黑日妖王既不囂張也不邪魅了,一邊運起遁光拼命逃竄一邊歇斯底里的尖叫道:“白澤你個亂臣賊子,真想看本王隕落不成?”

    白澤?

    青丘六祖悚然動容!

    “哎……”

    下一刻,一道輕嘆聲忽然在天地間盪開。

    六祖同時轉過頭望向旁邊的大澤之上,便見一頭通體雪白、肋生雙翼、身披星光,頭上的犄角斷了一半的神異白鹿靜靜的站在水面上,用一雙滄桑而睿智的眼睛望著他們。

    第六祖收回了已經拍到黑日妖王面門前的手掌,轉過身和其他五祖一起朝大澤上的白鹿躬身行禮道:“蘇君風(蘇永舜、蘇永辛、蘇永邑、蘇在康、蘇在長、蘇心伯)見過軍師大人。”

    “譁……”聽到他們的稱呼,地面上的所有妖族都沸騰了!

    竟然是白澤大人!

    白澤,大荒妖族天庭十大妖神之一,妖族千萬大軍之軍師,帝俊和太一兩位天帝最依仗的心腹,他也是大荒十大妖神之中唯一活下來的妖神、如今北冥州的實際掌控者、北冥妖族的最強者!

    白澤朝著青丘六祖微微頷首,“多年不見,近來可好?”

    大祖蘇君風上前一步,朝白澤抱拳拱手道:“勞軍師大人掛念,青丘一切安好……軍師可否告知屬下,您今日為何要保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賬?”

    青丘狐族是大荒妖族的一支,而當年白澤統領妖族天庭千萬妖軍,青丘狐族當然也在其中之列,所以,即使蘇君風誕生在大荒末期,並未入選過妖族天庭的妖軍,自稱一聲屬下也是沒錯的……也可以理解為,蘇君風這是在為自己臉上貼金呢,假裝自己也是經歷過妖族輝煌時期的老妖,而且一把歲數了,自稱屬下怎麼著也比自稱草民或者是晚輩強吧?雖然事實上他在白澤面前也就是草民和晚輩。

    白澤轉過頭,目光慢慢掃戰場上一地屍體,滄桑而睿智的眸子深處浮起一絲絲憐憫和悲苦,過了許久才輕輕搖頭道:“不能說。”

    白澤心善,向來以理服人,大荒時代便很得兩位天帝尊重,這一點,同樣是從大荒時代挺過來的蘇君風很清楚,所以此刻聽到白澤言“不可說”,他心中大吃一驚之餘,又有些凝重,他回過頭望向黑日妖王,猜想他到底是哪位大荒巨擎的後裔。

    感應到蘇君風的目光,黑日妖王轉過頭朝他露出了招牌式的邪魅微笑,緊接著,身形一動,忽然出現在了旁邊不遠處的六祖蘇心伯的身側,抓起一柄黑霧繚繞,明顯不是凡品的血紅匕首便狠狠的捅進了他的腰窩。

    所有人都驚呆了!

    竟然還有妖敢當著白澤的面行凶?

    “桀桀桀……”黑日妖王抽身飛速後退,口裡邊還不斷髮出比夜梟聒噪還難聽的怪笑,“亂臣賊子,統統該死!”

    六祖呆呆的一摸腰間,入手血紅一片,雙眼當場就紅了,重重的一跺腳化作一道青光追向黑日妖王,“卑鄙小人,本座吃了你!”

    黑日妖王后退了一段距離後,就止住身形不動了,抱著雙手一臉邪魅笑容的望著暴怒朝自己殺過來的六祖。

    “哎……”眼見六祖就要追上黑日妖王,大澤上的白澤又低聲嘆了一口氣,輕輕一揚下巴,一道璀璨如銀河的星光就先一步將黑日妖王包裹了起來。

    暴怒的六祖撞在星光罩上,身形登時就倒飛了出去,只怒得“哇哇”大叫卻傷不到星光罩中的黑日妖王一根毫毛。

    對此,星光罩中的黑日妖王很滿意,“不錯,軍師果然忠心耿耿,本王當年沒看錯人……好好服侍本王,本王重回帝位之日,必定重重有賞!”

    大祖蘇君風聽不懂這些胡言亂語,他只是憤怒的再次衝白澤一抱拳道:“軍師大人,您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白澤只是搖頭,“不可說就是不可說……黑日,你今日來青丘到底有何目的?”

    黑日妖王眯起狹長的眸子,笑呵呵的輕聲道:“倒也沒什麼大事兒,只是青丘內有叛逆動了屬於本王的東西,本王特地前來斬殺叛逆,順道取回本王的東西。”

    “你的東西?”白澤的眸中閃過一絲疑惑,“青丘內有什麼是你的東西?”

    黑日妖王慢悠悠的說道:“本王當年賜給蘇妲己的第九尾!”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37 PM

第二十七章 先天大圓滿

    當年?賜給?蘇妲己?第九尾?

    這句話的資訊量有些大,青丘六祖的腦袋都有點轉不過彎兒來。

    倒是有妖族活字典之稱的白澤眯起眼睛思忖了片刻,便恍然的點頭說道:“原來如此……但是你怎麼也不該用這種方式罷?”

    黑日妖王一臉“無奈”的攤開手,“你覺得本王要不把這窩騷、狐狸打疼了,就直接上門對他們說‘喂,把你們家的第九祖脈交給本王,那是本王當年賜給你們的東西,現在該還給本王了’,他們會不會當本王是缺心眼兒?”

    這話聽起來沒毛病。

    但是白澤又掃了一眼戰場上那一地屍體,就無法理解黑日妖王對“打疼”這兩字兒是怎麼定義的了……你這都快將青丘狐族打死了好吧?

    事實上,青丘狐族今日若是沒有六位老祖撐場子,青丘這塊萬年金字招牌也真算是砸了:族長被殺,族人被屠戮大半,祖脈傳承保不住,青丘狐祖瞬間就得從北冥州頂級豪門淪落為三流家族!

    從一個大反派的角度看黑日妖王,他今日攻打青丘失利真非戰之罪,只能怪他的底蘊還是太淺,不知道青丘還有六位大荒老祖存在。

    九州時代開啟以後,大地上所有仙境以上的仙人和大妖因為忌憚天劫,閉關的閉關、沉睡的沉睡,通通隱匿不出,造成很多九州開啟之後才踏上修行路的修士和小妖當真以為九州最強是就是齊天。

    黑日妖王雖然驚才絕豔,實力強橫到足以越階殺敵,但畢竟是最近兩百年才成氣候的妖怪,不知道青丘六祖的存在也很正常。

    青丘六祖聽不懂白澤和黑日妖王的對話,只聽到他們提起自家的第九祖脈,大祖蘇君風當場就明確表態道:“軍師大人,不是吾青丘狐族不給您這個面子,而是黑日小兒欺妖太甚,想要祖脈,斷無可能!”

    從他口中都吐出“欺”這個字兒了,足見他心裡的憋屈。

    想想也的確挺憋屈的,坐在家裡禍從天降是什麼感覺他們現在就是感覺,更憋屈的是明明他們六個誰都能一巴掌打死罪魁禍首黑日妖王,卻突然跳出來一個地位、輩分和實力都能壓得他們六個擡不起頭來的白澤,愣是蠻不講道理的保下了黑日妖王!

    這樣的情況還想讓他們把祖脈交給黑日妖王?做夢!

    黑日妖王聞言笑著又衝白澤一攤手,“你看,本王沒說錯吧?”

    一戰死了這麼多妖,無天洞近萬妖軍在最後六祖大開殺戒之下都折損過半了,他竟然還笑得出來,而且還笑得那叫一個狷狂邪魅、囂張霸道、肆無忌憚,任誰見了都想掄開雙手把他扇成豬頭!

    青丘六祖見了他臉上的笑容,恨得牙都快咬碎了,直想把他摁到茅坑中活活溺死!

    白澤見了也是愁得真想轉過身撂下一句“我不認識這貨”就走,但他不能,唉聲嘆氣的掙扎了許久,才無奈的向蘇君風傳音。

    蘇君風皺著眉頭耐住性子聽,沒過幾息,也不知道他聽到了什麼,忽然大吃一驚的猛然轉過頭目瞪口呆的望向黑日妖王。

    黑日妖王負起雙手,冷笑道:“知道本王是誰了?聰明點,老老實實的把第九祖脈交給本王,再送上千兒八百個寵姬給本王消消氣,本王就大發慈悲恕了爾等今日的死罪!”

    或許是因為黑日妖王這番話和蘇君風想象中的差距太大,他眼中的驚駭之色一下子就淡了許多,回過頭嘴脣蠕動,似乎是在給白澤傳音說些什麼。

    這下震驚的換做白澤了,它瞪大了雙眸看著蘇君風道:“蘇姐兒真的還在?你確定?”

    蘇君風點頭。

    白澤見狀也點頭道:“那我倒是真不好越俎代庖,你現在就去請示蘇姐兒罷……將我對你說的話原封不動的轉達給她,我想她會很想見黑日的。”

    說道這兒,白澤也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他是真不擅長幹這種殺了別人的族人、還要強奪別人祖產的腌臢事兒。

    和老好人蘇長青一樣,白澤的性子也很是出了名的隨和善良,這一點,從他出現至今一直自稱“我”,而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本座”、“本尊”、“本妖神”就可見一斑,,雖然他才是如今的妖族中最有資格自稱這些的長者、強者!

    蘇君風聞言再次抱拳朝他行了一禮,轉身飛入青丘。

    ……

    界中界內,“熟透”的蘇北終於“出鍋”了。

    頂蓋一揭開,鼎中的蘇北就一躍而起,跳出九州鼎就跟個樹袋熊一樣的緊緊摟住“大黃”,嚎啕大哭,“哇哇,大黃俺好疼啊,哇哇,你個沒義氣的傢伙,哇哇哇,竟然不幫俺!”

    “大黃”笑呵呵的擡起爪子拍了拍蘇北的肩膀,“不哭不哭,狗娃你可是男子漢,男子漢流血不流淚,你現在又沒流血,就別流淚了,你姐姐看了會不喜歡你的。”

    站在九州鼎旁的小狐兒捂著嘴偷笑,眼神瞥了一眼九州鼎內,果不其然,滿滿的一鼎純淨太陽真火一絲兒都沒留下,全被蘇北給吸收了,她心下吃驚之餘不由想道:“不愧是最強先天獨陽,肉身元神沒有絲毫修為都能將這一鼎足以將真仙階強者活活煉死的太陽真火給吸收一空……他不會真克老婆吧?”

    “哇哇…姐姐又沒在這兒…”,蘇北哭著嘟囔了一句後鬆開大黃,臉上還掛著豆大淚珠的瞅著“大黃”問道:“你真的是大黃?”

    “大黃”心裡大汗,知道不能再裝了,再裝非得被蘇北看出破綻,他和大黃相處十幾年,太熟悉大黃了,“本老爺不是大黃是誰?狗娃你吃太多腦子壞掉了?嗯……女人,你能不能給狗娃找件兒衣裳,他總這樣光著也不是個事兒啊!”

    蘇北聞言一低頭,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竟然都光溜溜的,小臉兒當時就“唰”的一下子紅得跟猴屁股似得,連忙蹲下來縮著身子尖叫道:“小姐姐你不能看、不能看,看了要長針眼的!”

    “咯咯咯……”小狐兒終於忍不住的爆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你還小…咯咯咯…奴家看了不會長針眼的!”“

    蘇北大急,一邊努力扯過大黃遮住自己,一邊兒氣急敗壞的叫道:“小姐姐你不是好人,欺負俺!”

    見蘇北真急了,小狐兒只能使勁忍住笑意,很嚴肅的說道:“好吧好吧,那奴家不笑了,你等等,奴家這就去給你找衣裳。”

    說是不笑了,但她一轉身雙肩就不斷的聳動,分明還是在笑。

    小狐兒離開了,“大黃”才問蘇北道:“狗娃,你被‘煮’了這麼久,有沒有感覺到身體有啥變化啊?”

    蘇北擡起雙臂看了看,“哦,好像變白了,還變滑了,哈哈,跟姐姐的手一樣好看了。”

    事實上,他現在不只是面板變白了,身子還長高了幾寸,也強壯了好幾分,看上去非常的勻稱;面容的輪廓也立體了許多,雖然看上去和之前相差不大,但卻多幾分雌雄難辨的俊美味道……仔細看,竟然和青丘外的黑日妖王有幾分相像。

    此刻的蘇北,和之前那個骨瘦如柴、頭重腳輕的小蘿蔔頭幾乎判若兩人,只需要穿上簡單的衣物,便能有一股子鐘鳴鼎食的濁世佳公子範兒!

    低端粗俗下檔次的小乞丐再一次全方位的進化,向著高階奢華上檔次大大邁出了一步。

    “大黃”問的顯然不是這個,它朝蘇北翻了個白眼,自己擡起爪子擱到蘇北胸前,然後注入一道靈氣在蘇北的體內晃悠一圈,然後收回爪子道:“血肉骨髓純淨無暇,全身經脈盡通……恭喜你狗娃,你就這麼輕輕鬆鬆的一躍為先天大圓滿的高手了!”

    超凡階的主要修行任務就是打通經脈,後天境打通十二正經,形成體內小週天,讓真氣能順暢的運轉到四肢百骸,先天境打通奇經八脈,也就是俗世江湖上流傳於世的打通任督二脈,就是要將自身的小週天和外界連結起來,形成大周天,讓靈氣從自身每一個穴竅湧入體內,沖刷肉身雜質的同時大大加快自身真氣恢復速度……

    小狐兒用足以煉死真仙階強者的恐怖太陽真火給蘇北鍛體,除了給蘇北準備了許多他現在還用不到的好處之外,還順道將他的肉身推高到了仙體的高度,而全身經脈俱通只是仙體的最低要求,換成修行境界,自然就是先天大圓滿。

    一夜入後天,五天入先天大圓滿,這要放到九州修行界,絕對是能嚇死一大片天才的逆天修行速度,但相比他成為先天大圓滿所消耗的那一鼎太陽真火和“大黃”曾說的只要“蘇北”願意便可一步入大羅,這似乎又算不上什麼。

    漫漫修行長路的第一步和最後一步相比,當然是連九頭牛身上的一根毛都算不上。

    這會兒蘇北的注意力顯然不在自己成為先天大圓滿高手上,他雙手抓住“大黃”的臉掰過來,眨巴著大眼睛歪來歪去打量,略有幾分俊美的小臉兒上寫滿了狐疑,“你真是大黃?”

    “大黃”暗道了一聲“糟了”,知道自己剛才的架勢露餡了,但這會又沒法再轉移蘇北的注意力,只能嘴硬道:“狗娃你啥意思?成了先天大圓滿就不認兄弟了?”

    蘇北沒上當,他撓了撓後腦勺,看“大黃”的眼神兒越來越疑惑,“怪了,你耳朵上有咱們去抓野雞時被野豬啃的傷疤,的確應該是大黃沒錯,但俺怎麼就覺得你不是呢?”

    也就是他現在的眼界還淺,不然絕對會懷疑大黃是不是被其他玩意給奪舍了……和大黃用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方式交流了十幾年,他們之間早就熟悉到不用看對方就知道對方想說啥的地步,所以哪怕“大黃”裝得再像,也騙不了蘇北。

    “大黃”聽在耳中,表面上依舊不滿的咋呼,心中卻是暗自警醒,暗道在“蘇北”還未徹底甦醒之前,不能過多的接管身體,不然要是刺激得“蘇北”提前甦醒,很可能就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大黃”討厭不必要的麻煩,特別是在它看丟了“蘇北”惡魄之後,它就越發的討厭不必要的麻煩。

    另一邊,小狐兒站在一面足有一人高的落地銅鏡面前,靜靜的聽鏡中的蘇君風絮絮叨叨的稟報完後,淡聲道:”回去告訴白澤大人,那隻小烏鴉精就是個冒牌貨,不必搭理他!”

    “冒牌貨?”蘇君風驚訝的望著蘇清萱,“可軍師大人親自確認過,那黑日妖王身上的確有陛下的氣息,而且當年黑日妖王來青丘的時候,大姑您也送過他一股太陽真火啊。”

    小狐兒眯起好看的嫵媚杏眼,眉眼間威嚴暴漲,“喲呵,小風兒,沒想到你求知慾還挺強的嘛?難道你那短壽的老爹沒告訴過你,知道得太多是會死妖的?”

    蘇君風好歹也是活了幾萬年的老妖怪,愣是被小狐兒一聲“小風兒”嚇得額頭直冒冷汗,連忙解釋道:“不是不是,大姑您別多想,侄兒只是想問清楚一點,畢竟那個黑日妖王殺了咱們好幾百兒郎,要確認他不是陛下轉世,侄兒也好宰了他報仇啊。”

    銅鏡前的小狐兒雙眼眯得就只剩下一條線了,嘴角還挑起一抹很是燦爛的笑容,“原來你不止是求知慾強,膽子也不不是一般的大啊……”說到這裡她雙眼猛然睜開,爆喝道:“混賬!”

    “噗”,銅鏡另一頭的蘇君風毫不猶豫的給跪了,啥都不顧就先磕頭認錯:“大姑您老人家別生氣,侄兒知錯。”其實他壓根就不知道自己哪兒錯了,但既然自家大股都發怒了,那就肯定是自己錯了,反正先認個錯沒壞處。

    小狐兒餘怒未消,一根蔥白的食指似乎是要透過銅鏡戳在他的腦門上,“光長歲數不長腦子的笨蛋玩意兒,你要真嫌命長,可以吃砒霜、可以抹脖子,也可以找顆歪脖子樹吊死,那樣至少還能保住元神去幽冥之地找你爹告姑奶奶的狀……摻和大荒密事,你的命有你的尾巴多麼?

    還有那五個小王八蛋,你回去了告訴他們,要都活膩味了,來姑奶奶這兒,姑奶奶親自動手送他們一程,保證無痛不耽擱他們去幽冥之地報道,要還沒活膩味,就老老實實的找個地兒閉關,沒事兒別到處裝大尾巴狼!”

    蘇君風又磕頭,唯唯喏喏的說道:“侄兒明白了……那以後吾青丘一族該如何對待黑日妖王?”

    罵也罵了,小狐兒心頭這口氣兒也順了,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退避三舍而退會不會?”

    “會會會……”蘇君風點頭如小雞啄米。

    小狐兒想了想,特地強調道:“儘量不要和他發生衝突,就算是發生衝突,也絕不能殺他,他啥都不值錢,就他那條命值錢,誰要敢殺他,姑奶奶第一個出手宰了他!”

    蘇君風聞言,瞬間又嚇出了一腦門兒冷汗。

    他這會兒真想抱著白澤親一口,大喊一聲“您才是我親祖宗。”

    剛才要不是白澤及時出現制止了他們,他們就真宰了黑日妖王了,雖說是老六動的手,但就自家這位大姑的脾氣,他們六個一個都跑不了,全得脫上十層皮!

    他不是那五個旁支出生的小王八蛋,他爹是小狐兒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從小就聽多了自家這位大姑的八卦,也隱隱約約的猜到了自家大姑為什麼要執意毀了大夏皇朝的原因。

    正是因為知道,他才發自內心的怵這位名傳千古的親大姑……一個就為了替愛慕的男人出一惡口就下狠手毀掉開天第一皇朝,直接引發山海終結的奇女子,誰知道誰怵!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38 PM

第二十八章 回家

    蘇北藏在大黃身後悉悉索索的穿上了小狐兒給他找來的衣裳後,才頂著一張大紅臉不情不願的從大黃身後走出來。

    小狐兒看著換上新衣裳的蘇北,明媚的眸子瞬間亮得像倆燈泡一樣。

    也不知道這個狐狸精是怎麼想的,她給蘇北找來的,竟然是一件兒玄色龍袍……粉雕玉琢、五官立體的俊美面容,修長勻稱的身材,再配合他身上的玄色金絲勾邊的五爪團龍袍、麒麟吞金靴、象牙鑲夜明珠腰帶,豐神俊朗的一塌糊塗!

    她這一處界中界原本是大夏帝宮的一部分,所以蘇北這一身兒龍袍,乃是正兒八經的人皇龍袍,料子和款式都是人間極品,就算是一條狗穿上都能襯托出幾分貴族威儀!

    小狐兒的眼神漸漸有迷離的趨勢……她終於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抹那道偉岸身影的影子。

    “大黃”也“嘖嘖”的驚歎,“果然是人靠衣裳馬靠鞍啊,狗娃你穿上這身兒還有點人模狗樣的意思呢!”

    蘇北不搭理它,走到倆眼睛媚得都快滴出水來的小狐兒跟前,跳著腳揮手道:“誒誒誒,小姐姐,你送俺的禮物俺都收了,現在是不是該送俺回家了。”

    小狐兒回神了,妖豔的面容上浮起傷感之色,“你就這麼不想看到奴家?”

    蘇北呆了呆,迴應道:“哎喲,俺不是這個意思啦,反正這兒就在俺家後院兒,以後俺想你了一溜煙兒的就來啦。”

    少年輕離別,卻不知小狐兒已經等了他多少歲月。

    “嗯,也是。”小狐兒裝作恍然的強顏歡笑道,“那你以後可要常來看奴家。”

    “那是必須的,”蘇北轉頭掃了一眼漫山遍野的烤肉果子,暗暗的吞了一口唾沫道:“只要小姐姐你不嫌俺,俺每天來都成。”

    一旁的“大黃”聽到他們倆的對話,暗地裡長長的嘆了口氣……

    小狐兒早已隕落,現在的她,只是藉助第九尾的力量保住的一縷殘魂,一縷必須依靠長時間在第九尾中沉睡才能維持住不消散的殘魂。

    “大黃”猜測,她之所以能在蘇北一靠近祖脈就發現他,應該是她給自己設定了“蘇北氣息喚醒”模式,只要原本就屬於蘇北的第九尾感應到蘇北的氣息,她的殘魂就能立刻從深層次的沉睡中甦醒過來。

    她這次甦醒,強打精神陪了蘇北這麼長時間,已是傷了殘魂元氣,又數次動用九尾的力量,消耗極大,只怕蘇北一離開這界中界,她就必須進入九尾深處沉睡,蘊養殘魂。

    蘇北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她了。

    ……

    小狐兒一直將蘇北和“大黃”送到蘇北來的那個地方,雖然其實在界中界任何一個角落她都能送蘇北回去。

    不知道這一切的蘇北還在為馬上就要回家了雀躍,還樂顛顛的爬到一顆大樹上摘下一隻烤鴨揣進懷裡,說是給蘇清萱打包,渾然沒注意到小狐兒和“大黃”的臉色都越來越黯然了。

    臨走了,小狐兒忽然朝蘇北張開雙臂,眼神朦朧,笑容悽婉,“我的皇,小狐兒就在這裡等你,等你再次君臨三十三重天的那一日!”

    “啥?”蘇北懵比。

    小狐兒卻是不管不顧的一把將蘇北擁入懷中,她的雙臂箍的那樣的緊,似乎是要將蘇北按進她的身體內,又似乎是怕蘇北這一走就是永別……她努力的仰起頭,好看的明媚雙眸中湧出一滴滴的清澈透明的淚珠,劃過她蒼白的面板,就像是雪蓮上滾動的露珠。

    蘇北有點喘不過氣兒來,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這會兒就是說不出讓她鬆手的話語,心裡邊也不知道為啥就堵得慌,鼻子還有點發酸……

    一旁的“大黃”很罕見的沒有對小狐兒做噤聲的手勢,它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們,什麼都沒說。

    這一個擁抱是那麼的長,直到蘇北的臉都因為缺氧而漲得通紅時,小狐兒才鬆開了雙臂。

    再看蘇北時,她臉上的悽婉之色已經煙消雲散,又掛起了先前那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傾世笑容,“小男人,和奴家說再見吧!”

    腦子還有點懵的蘇北“哦”了一聲,朝小狐兒揮手道:“小姐姐再見。”

    小狐兒也笑著衝蘇北揮了揮手,“再見。”

    末了她白如凝脂的修長玉手輕輕在蘇北身前一劃,空中就憑空出現了一條和蘇北一樣高的空間裂縫,緊接著她再一揮手,一股刺目的白光捲起蘇北就射進了空間裂縫中。

    蘇北走後,“大黃”側過頭,“你為什麼不告訴他?”

    小狐兒望著空間裂縫,眼神有些迷離,“告訴他……又能怎麼樣呢?”

    “大黃”又嘆了一口氣,“九尾……他是不會要的了,你看能不能借助九尾的力量轉修鬼仙,有道是陽極陰生,他便是陽極,你若能從他的力量中生出陰來,你便能成就最強後天至陰……你懂的。”

    說完,他別有深意的看了小狐兒一眼。

    小狐兒眼神兒一亮,瞬間就不迷離了,非常呆萌的問道:“不會被他克?”

    “大黃”哈哈一笑,“本老爺可什麼都沒說……走了,希望下次見,你不是這副不狐不鬼的模樣。”

    小狐兒躬身:“恭送大人。”

    “大黃”一點頭,縱身躍進空間裂縫之中。

    ……

    青丘外。

    從青丘返回的蘇君風看都未再看黑日妖王一眼,直接朝白澤行過一禮後向他傳音。

    白澤只聽到一半,就忍不住的回道:“蘇姐兒真是這麼說的?”

    蘇君風點頭,“此等大事,屬下豈敢哄騙軍師大人?她老人家還傳下法旨,日後凡是青丘中妖,遇到黑日妖王盡皆退避三舍,不得傷他性命,她老人家說他啥都不值錢,就他那條命最值錢。”

    白澤能成為大荒妖族天庭千萬妖軍的軍師,憑的不是他的實力,而是他的大智慧,是以他一聽蘇君風的話便知他說的是真話,至少蘇妲己的確是這麼對他說的。

    至於事實是不是真如蘇妲己所說的這樣,白澤有他自己的判斷。

    他轉過頭凝視黑日妖王,滄桑的眸子中泛起璀璨的星光,似有無盡星河在他的眸中變幻。

    黑日妖王也察覺出事有變化,強裝威嚴的大喝道:“白澤,你什麼意思?難不成你還想違背本王的旨意?”

    對他的大喝,白澤的反應是這樣的。

    “呵呵……”

    白澤輕笑了一聲,笑聲之中竟有如釋重負之意,然後,轉身一甩尾巴,甩開蹄子踏波而去,幾個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黑日妖王一臉懵比。

    這邊,蘇君風轉頭將小狐兒的法旨傳達給其餘五祖後,轉頭一掃戰場所有同樣是一臉懵比的青丘狐妖,爆喝道:“還楞著做什麼?等著黑日大王請你們吃飯?打掃戰場,該回家閉關的回家閉關,該回家陪老婆崽子的回家陪老婆崽子,以後沒大事兒別瞎咋呼!”

    他這個大祖當得也不容易啊,作威作福沒他的份兒,背黑鍋他首當其衝,抖一次老祖的威風就跟過節似得。

    “哦”一眾青丘狐妖雖然不解,雖然不甘,但自家這位不知是哪一輩兒,但肯定比九層樓還高的老祖都發話了,再不解不甘也只能老老實實的打掃戰場。

    黑日妖王急了,暴怒的揮舞著他那杆血焰畫戟撲向戰場上的眾多青丘狐妖。

    蘇君風回過頭,不耐煩的一揮大袖,“聽話,別鬧。”

    “嘭”,撲上來的黑日妖王就撞在了一堵堅不可摧的鋼鐵城牆上,鼻血就跟噴泉似的噴出老遠。

    眾狐妖見狀大樂,紛紛指著黑日妖王大笑。

    “哈哈哈……”

    “快看那個蠢比,還特麼妖王?我呸!”

    “來啊,本大少就站在這兒,有種你來殺本大少啊……哎喲,本大少說錯了,雜毛鳥哪來的種,只有蛋嘛!”

    “七弟高見,不過這廝是隻公鳥,哪來的蛋蛋?”

    “六哥說的是,是小弟眼拙了,沒分出這廝是公是母來。”

    黑日妖王瞅著近在咫尺,幾乎要把手指都戳到自己臉上的眾多狐妖,臉色青一陣兒白一陣兒,好半響,才雙目血紅的擡起頭望著凌空的六祖一字一頓的發狠道:“待、本、王、重、登、帝……”

    蘇君風看都沒看他一眼就不耐煩的打斷,“好啦好啦,你要真能登上天帝之位,我青丘狐族自動抹脖子好吧?”

    發狠被打斷的黑日妖王一愣,心想這隻老狐狸怎麼這個反應?難道他不相信自己的身世?

    他又怒又急,飛起來大吼道:“本王乃大荒妖族天帝……”

    蘇君風又揮手打斷,“知道知道,你是天帝轉世嘛,必定要殺上九天,遇仙殺仙、遇佛殺佛的蓋世強者嘛!”

    黑日妖王一臉懵比。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39 PM

第二十九章 一拳打死象

    漫長的一夜之後,漫長的一天終於也要過去了……

    蘇清萱自在黑日妖王的口中聽到他這次攻打青丘一是為了殺獲得第九祖脈傳承的人,二是為了奪走第九祖脈之後,心情就一直是不安的、忐忑的、崩潰的,回到九尾府後,她也一直處於憂心忡忡、茶飯不思、坐立不安的狀態。

    她在等,等六位老祖上門來詢問蘇北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事實上,青丘六祖也的確非常想來九尾府見見蘇北這個罪魁禍首……但他們不敢來,前有自家老祖傳下的“青丘可滅、北冥可毀、蘇北不可隕”的“誇張”法旨,後又有她老人家發著彪對他們的嚴厲訓斥,他們哪裡還敢來?唯恐又撞上什麼要命的“大荒密事”。

    別看他們一個個都頂著這祖、那祖的頭銜,但在小狐兒和白澤這個等級大荒巨擎面前,他們都和光屁股玩過家家的熊孩子沒啥區別。

    因此蘇清萱在九尾府左等右等,各種望眼欲穿、望穿秋水,最後等到的卻是……蹦蹦跳跳的領著大黃回家來的蘇北。

    講真,蘇清萱在看到旁若無人的跳進大廳的蘇北時,嘴裡差點蹦出一句“哪來的俊俏小屁孩”來,還是看到蘇北身後吐著長舌頭的大黃,才愣生生的把這句話嚥了回去。

    她是真沒認出這個穿著龍袍,俊美得她都想吹口哨的小帥哥是自家那個邋里邋遢,長相只能勉強算是有點小清秀的弟弟。

    不只是他,九尾府那麼多下人也沒一個認出蘇北來,看大門的僕人要不是認得大黃,都準備攔下旁若無人往裡闖的蘇北了。

    面板變白了、變光滑了,身形變高了、變勻稱了,五官變端正了、變立體了……整容也沒這麼大變化的吧?這簡直就是大變活人啊!

    “姐姐姐姐,看俺給你帶了啥回來。”蘇北絲毫沒有身為罪魁凶手、整容狂魔的覺悟,提著一隻烤鴨就興高采烈的往蘇清萱身邊兒湊。

    “等等……”蘇清萱有點蒙,一隻手摁住蘇北,另一隻手就跟女色狼似的在蘇北臉上亂摸,“咦?怎麼沒有?這不可能啊?”

    蘇北不習慣被人這麼摸,掙扎著後退,“姐你幹嘛?”

    “別鬧!“蘇清萱無情的鎮壓了他的掙扎,摸了半天都沒摸到她想象中的人皮面具後索性改為兩隻手捏著蘇北的臉頰使勁撕扯,“難道……你的臉是真的?”

    蘇北疼得眼淚都出來了,猛然聽到這句話心裡頓時大為委屈,一邊兒使勁拍打蘇清萱的手,一邊兒生氣的高聲叫道:“俺的臉不是真的還能是假的?輕點輕點,肉做的!”

    蘇清萱鬆手了,滿臉不可思議,“你怎麼變成這樣的?”

    蘇北捂著臉,後退了一步,警惕的望著自家姐姐,如實答道:“被火燒的。”

    蘇清萱:“……”

    好在她總算想起來,蘇北是去了什麼地方,自己接到的又是誰的貼身手令,心想以那位的手段,別說是給蘇北抽一抽脂、磨一磨皮、開一開眼角、隆一隆鼻子,就算是直接的蘇北換個頭也不是什麼難事罷?

    關鍵是,她老人家為啥要給蘇北抽脂磨皮開眼隆鼻呢?

    “難道是她老人家覺得小北長得磕磣配不上他絕世無雙的雙聖體,就順手給他做了個整容大全套?”蘇清萱想了想,自己都覺得不可能的搖了搖頭,她老人家是什麼身份?白澤老祖都得喊一聲“蘇姐兒”的大妖,死在她老人家手下的仙人姓名都夠寫一篇千字祭文,她老人家會因為小北是千年難得一見的雙聖體就對他另眼相待?說出去誰信?

    苦思許久也沒個頭緒,蘇清萱頭疼得胡思亂想道:“難道她老人家萬年鐵樹欲開花,老草突然想吃嫩牛,正巧小北送上門去,她老人家又想吃又覺得他長得太磕磣不好下口索性就給他做了個整容大全套?”

    講真,就小狐兒怒起來那連親侄子都罵得狗血淋頭的脾氣,要知道蘇清萱現在胡思亂想的這些,一定會一巴掌把這個不肖子孫扇到牆上摳都摳不下來!

    當然,這一巴掌肯定是惱羞成怒的,因為蘇清萱猜的雖然不是事實,但離事實也很近了,某種意義上,她就是老狐狸想吃正太嘛!

    總算是她還記得自己這樣揣度自家老祖有些不合適,尤其是當自家老祖還活著的時候,所以她強行摁住了自己跟脫繮的大黃一樣越跑越偏的思緒,強行給自己灌輸一系列諸如“存在即合理,見怪不怪、其怪自敗”的道理說服自己。

    接著,她就往蘇北的體內輸入了一道真元檢視他這大機緣的收穫。

    然後,她就在蘇北的體內看到了血濃如漿、冰肌玉骨,看到了寬敞、堅韌、四通八達得跟高速公路一樣的全身經脈。

    她又想問,可一看蘇北一臉“你表問俺,俺啥也不知道”的模樣就知道問了也白問。

    再然後,她才繫上了繮繩的思維又有脫繮的趨勢……

    再再然後,她雙眼飽含羨慕嫉妒恨的瞅著蘇北,到底誰才是純種的青丘狐妖?

    ……

    青丘六祖的收尾功夫做得很好,事後不但他們沒有登門追查蘇北和九尾祖脈一事,什麼長老會、什麼執事殿以及一尾府、二尾府等等,都未曾派妖前來,就像是大家集體遺忘了九尾府是引發這次戰爭的罪魁禍首一樣。

    若不是蘇清萱隱隱約約的察覺到自家周圍突然多了好幾道極奇隱晦的同族氣息,她也幾乎就要選擇性的遺忘了這一點。

    姐弟倆的生活很快就再度恢復了平靜。

    蘇北還跟之前一樣,每天早起去書房聽蘇清萱講課,午飯後去練功場練功,晚上衝脈,哦,他現在不用衝脈了,他現在晚上可以睡覺了。

    就算他每天只有一下午也就三個時辰修行,但他體內的真氣卻在以一種令人瞠目的速度暴漲著,才短短小半個月,他竟然就在沒有任何人的指點下表現出了突破超凡階的趨勢,而且根基渾厚到令人髮指……天可憐見,蘇北到現在還沒記住周身大穴的名稱和位置呢!

    蘇清萱出於“小笨蛋修行得比本姐姐還快以後本姐姐還怎麼教訓他那不行我得先壓制他一輪讓他把後天先天該學的都學會了再突破”的考慮,從自家藏書閣數百本先天武技裡挑了一部最耗真氣的先天境鍛體拳法《一拳打死象》給蘇北。

    別看這套拳法名字孬,那是因為青丘這些個傲嬌的狐狸精懶得給一套先天境的拳法取個威風點名字,實際上這套拳法雖然極耗真氣但相應的威力也是極強,要放到俗世江湖,名字至少也得是九字開外,末尾還必須是啥“神拳魔拳”之類的。

    蘇清萱挑這部拳法的初衷就是消耗蘇北的真氣,拖延他的自動突破,由此可以想想這部《一拳打死象》有多耗真氣,蘇清萱雖說也沒練過這部在她看來只有傻子才會練的拳法,但以她的眼光看來,尋常的先天境滿滿一丹田真氣耍一遍都夠嗆,能耍兩遍的都是天賦異稟之輩,她拿給蘇北的時候心裡還樂淘淘的想道:“小樣兒,才修行幾天就想把本姐姐拍在沙灘上,看本姐姐不坑死你!”

    誠實男孩蘇北哪裡會想到自家姐姐會想坑自己?同樣樂淘淘的接過了拳譜,翻看了幾遍後就在蘇清萱的指點下開始練了起來。

    不得不說的是,或許是傻人有傻福或許是蘇北在武技一道當真天賦異稟,以他記一副經脈圖都要兩三個上午才成的榆木腦子,學《一拳打死象》竟然只學了一遍就學會了,雖說還差點氣勢吧,但真氣運功路線、身法以及出拳的角度和時機都沒有任何問題,就像是浸淫此拳法許久的老師傅。

    這還不算什麼,讓蘇清萱驚訝的還在後邊!

    拳法學會了,就打唄,蘇北在練功場中心打,蘇清萱樂淘淘的命人搬來一把椅子坐在練功場邊上看。

    蘇北打一遍面不改色,蘇清萱不在意,她清楚以蘇北的妖孽資質,肯定不能以尋常先天境度之。

    蘇北打兩遍面不改色,蘇清萱也依然沒當一回事兒,心道以他的資質這也很正常。

    蘇北打三遍面不改色,蘇清萱的眼神有點疑惑了,心中開始揣測蘇北體內還剩下多少真氣。

    蘇北打四遍面不改色,蘇清萱微微有些變色了,尋思著雙聖體真這麼變態?先天境都能以一當四?

    蘇北打五遍面不改色,蘇清萱終於改色了,心想難道是自己拿錯拳譜了,這並不是那套練成後先天境真能一拳打死大象的高爆發拳法?

    蘇北打六遍面不改色,蘇清萱合上幾乎要被她翻爛的拳譜,經過她的推演,拳譜沒錯,這就是那一套高爆發,招招全力以赴不留餘力、練成了真能一拳打死大象的高爆發拳法,既然拳譜沒錯,那就只能是蘇北練得不對,同樣是先天,蘇北沒道理比尋常先天變態這麼多。

    蘇北打七遍面不改色,甚至還因為熟練度達到了有了一次小突破,一拳打出了一聲響亮的氣爆,也正是氣爆,告訴了坐在邊上的蘇清萱,蘇北練得也沒錯,她的眼神中終於有了震驚的意思。

    而蘇北已經漸漸入迷了,一遍又一遍的不知疲倦的打著拳法,精神也隨著拳勢沉浸到了拳法精髓的領悟中,壓根沒有注意到自家姐姐的臉色變化。

    那一聲氣爆就像是一個訊號,接下來蘇北的每一拳都能打出一聲響亮的氣爆,而且聲音越來越響,又打了兩遍之後,他的拳頭前甚至凝聚出了一股強勁的拳風,呼嘯得捲起練功場上的砂石和周圍的花草葉子漫天飛舞。

    等到蘇北打上二十遍的,以他為中心的數丈範圍內已經去不得人,拳風都能將大點的石頭顆粒和花草葉子攪碎了,人去了估計得被源源不斷的拳風千刀萬剮。

    對此,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的蘇清萱表情是這樣的:“O”。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39 PM

第三十章 殺人夜

    狼牙月,烏雲遮天,殺人夜!

    九尾府十里外,濃郁的血腥味盪漾在山林間,幾具身穿黑色夜行衣的屍體排成了一排,略有些詭異驚悚。

    “嗖”,一聲宛如飛鳥掠過樹梢的細小聲響,一位身後拖著兩條長長青色尾巴的高大身影從天而降,輕輕落在了那一排屍體前。

    “回來了,追到了麼?”這個身影出現後,又一個青衣中年人不知從何處冒出來,語氣隨意的問道。

    高大身影搖頭,“沒追上,跑了。”

    “哦。”青衣中年人不意外的應了一聲,“這是這個月第幾批了?”

    高大身影悶著頭沉思了片刻,開口道:“第七批,差不多六十個了。”

    青衣中年人微微點頭,“還真是一口氣都不鬆啊,剛才跑的那個是是通玄還是齊天?”

    高大身影回道:“還是通玄,只是遁術精妙,掩蓋氣息的功夫也不錯,我才追丟的。”

    青衣中年人輕嘆了一口氣,“下次再來,估計就全是齊天了吧?嘖嘖,那黑日妖王好大的威風,自己不過才通玄,竟然就有這麼多通玄手下?”

    高大身影也輕嘆了一口氣,“明早你回去的時候就請示一下長老會罷,如果還要繼續保護九尾府那個小丫頭,就得增派人手,光憑咱們哥幾個,怕是攔不住了。”

    青衣中年人輕聲道:“再增添人手也是治標不治本啊,咱們不可能一輩子守在這兒罷?要我說,就該長老會出面把那些異族通通趕出青丘,當年允許他們在青丘住就算大發慈悲了,沒成想現在還養虎為患了,六位老祖才露過面都敢明目張膽對咱們狐族下手,再過個千兒八百年,還不鳩佔鵲巢?”

    高大身影:“誰說不是呢?但此事牽扯太大,除非六位老祖下法旨,不然光憑長老會怕是無力辦成此事……算了,這些事兒也不是咱們哥倆該操心的,咱們還是說說眼下這事兒吧,你說天亮後咱們是不是去九尾府提醒提醒那個缺心眼的丫頭?我怕除了這些明槍,還有其他暗箭啊!”

    青衣中年人想了想,搖頭道:“還是不要了吧?大祖留下的法旨是要我等不驚動九尾府,咱們去提醒那個小丫頭,長老會那邊咱們不好解釋啊?再說這幾天咱們連一隻蒼蠅都沒放過去,九尾府能有什麼暗箭?總不成九尾府的家生奴裡也有黑日妖王的暗樁罷?”

    高大身影一思忖,也點頭道:“說的是,是我多心了……這裡你先看著,我去成元、成方那邊看看去,剛才我追那廝的時候好像聽到他們那邊也有動靜。”

    “嗯,早去早回,天亮了我還得將這些屍體送到長老會。”

    同一時間,北冥州某處煞氣滾滾的猙獰宮殿深處。

    “……又失敗了?廢物,一群廢物!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本王要你們何用!”嘶啞的憤怒咆哮中夾雜了“咚”的一聲悶沉聲響,似乎是什麼重物落地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一個模糊不清,似乎是在一邊吐血一邊說話的聲音,“大王饒命,不是小的們不盡心竭力,是那群狐狸精把九尾府守的風吹不進水潑不進,光是這個月,咱們就已經摺進去一百多個弟兄了,衝不破他們的防線啊。”

    “咚”,又是一聲血肉之軀砸了什麼東西上的悶沉聲響,“廢物,全都是廢物,本王二十年就命你佈局,關鍵時刻你卻這點小事都諸多借口……下個滿月之前,你若不還能將那個小雜種的腦袋提到本王面前,本王屠你全族!”

    “大王饒命啊……”聲音氣若游絲。

    ……

    “哇哇哇……”蘇北睡眼朦朧的從床上爬起來,胡亂穿上衣裳後打著哈欠走到飯桌前坐下。

    “少爺,給”,溫柔可人、青春無雙的還珠將擰好的毛巾遞給蘇北。

    “唔”,蘇北眼睛又閉上了,聽到還珠的話,直接傻笑著仰起來小臉兒,意思是“俺還沒睡醒呢,還珠姐姐你幫俺洗吧”。

    還珠笑著伸出食指輕輕點了點他的額頭,就好像是在說“我真拿你沒辦法”,然後就一手捧起他的臉,一手輕柔仔細的幫他擦去一夜沉睡的痕跡。

    毛巾的溫度不冷不熱剛剛好,還珠的動作也輕柔得就像是春天拂到臉上的柳絮,少女清新的呼吸打在他的臉上,更讓他覺得心裡暖暖的,舒服極了。

    蘇北忽然說道:“還珠姐姐,你真好,都把俺慣壞了,俺都不知道俺以後離了你還能不能像以前一樣生活了”。

    還珠的手一滯,然後佯裝微惱的輕輕一戳蘇北的額頭,“你啊你,還好意思說,整天就會耍無賴欺負奴婢。”

    蘇北爭辯,“那有,俺明明是喜歡還珠姐姐,你看俺和紫薇姐姐就從沒耍過無賴。”

    還珠撇了撇嘴,“要按你的意思,奴婢還得多謝少爺欺負奴婢了?”

    “這倒不用,這倒不用!”蘇北傻樂著說道。

    還珠放回毛巾,拿起臉龐旁用銀盞盛著的精鹽遞給蘇北,“別臭貧了,快點漱口吃飯,呆會你要又去遲了小姐又得罰你翻跟斗。”

    “哦哦,對哦!”蘇北驚覺,連忙接過精鹽抓起一小撮就苦著小臉兒塞到嘴裡。

    還珠站在旁邊,凝視著小臉兒皺巴巴的蘇北,眼眸中盪漾著溫暖的笑意。

    她和紫薇原本都是蘇清萱的貼身侍女,蘇北入府後,蘇清萱就將她派到了蘇北身邊,打理他的飲食起居,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她也發自內心的喜歡蘇北這個心地善良性子單純的小少爺,服侍他真像是很像是照顧自家淘氣的弟弟,偶爾有出錯他也不惱,還樂淘淘的將錯就錯給她搗亂,搞的好像錯的是他……她覺得這樣的日子過起來真舒心,如果可以,她真想就這樣服侍他一輩子。

    苦著小臉兒將口裡的鹽水吐到痰盂裡後,蘇北順手就將飯桌上還珠給他盛好的小米粥推到還珠身前,自己再拿起碗盛上一大碗,“吃飯吃飯……咦,大黃呢?”

    還珠也不拘束,坐到飯桌前端起蘇北推給她的小米粥,聽他問起大黃,她頓時捂著嘴偷笑道:“好像又摸到丹房去了,剛才還聽到老管家跳著腳罵它呢!”

    蘇北聞言縮了縮腦袋,“它又偷吃啥寶貝了?老管家沒罵俺吧?”

    還珠搖頭,“老管家哪敢罵你啊,不過聽老管家今早的聲音像是氣壞了,大黃肯定又偷了什麼貴重的丹藥。”

    蘇北捂臉,“這傢伙真是越來越沒臉沒皮了,俺昨兒才教訓了它,今早就又去,再惹老管家,遲早拿它燉狗肉鍋子!”

    還珠笑的越發的歡快了,“咯咯咯……你不教訓它還好,你越教訓它它越去,你沒聽見它成天嘟囔‘連狗娃打不過,太丟狗’了麼?”

    “啊?”蘇北驚訝,“有麼?俺怎麼從來沒聽過?”

    “要它當著你的面兒承認打不過你,那不是更丟狗麼?”

    蘇北頭疼,“這,這該怎麼辦呀?姐姐說俺以後會越來越能打,它要一直打不過俺還不得把丹房的門都給吃了?”

    還珠輕輕一拍他的腦門,“笨,下次它再找你打架你故意輸給它不就行了麼?”

    “哦哦”,蘇北恍然大悟,“還珠姐姐你真聰明,俺怎麼就想不到呢?就這辦,下一次人狗大戰俺就故意輸給它,免得它成天就盯著丹房不挪步。”

    還珠指了指窗外明媚的陽光,“你要再不抓緊吃完去書房,小姐今天就得拿你是燉人肉鍋子。”

    蘇北一瞪眼,連忙一手抓起一個大包子咬上一大口,另一隻手端起小米粥就直往嘴裡倒,吃相那叫一個狼吞虎嚥。

    沒過多久,蘇北就消滅掉三大碗小米粥外加六個大包子,末了抓起袖子一抹嘴,抓起倆大包子就往外衝,“還珠姐姐,大黃的包子就擱在桌上,它自己知道回來找。”

    話說完的時候,他已經跑得沒影了。

    還珠輕輕放下筷子,一手支起下巴,目光沒有焦距的望著蘇北離去的方向發呆。

    許久,她才閉上眼睛,痛苦的長嘆了一口氣,微不可查的喃呢道:“月亮啊……你慢點圓吧。”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0 01:40 PM

第三十一章 極品妖孽

    時間就在蘇北在練功場上揮灑的汗水和老管家跳著腳中氣十足的叫罵聲中一天天溜走。

    蘇清萱在被蘇北無限迴圈《一拳打死象》驚掉了下巴之後,一發狠,取出了《一拳打死象》的進階版真我階霸體境鍛體拳法《我要打十個》強行塞到了蘇北手裡。

    《我要打十個》和《一拳打死象》是一母同胞,都是一個叫蘇胡的惡趣味狐族前輩閒的蛋疼之下的遊戲之作。

    之說以是遊戲之做,是因為這兩部高爆發的拳法的確霸道到沒朋友。

    《我要打十個》和《一拳打死象》作為霸體境和先天境少有的能突破肉身先天桎梏的鍛體拳法,在青丘的流傳範圍還是很廣的,但凡是有點底蘊的妖族手裡都有一本,之所以後來會成為墊桌角、生火和去茅坑的最佳選擇,實在是因為這兩部拳法的門檻太高了。

    有妖計算過,一個正常的先天境,一天滿打滿算也能打上一套《一拳打死象》,而《我要打十個》更恐怖,正常的霸體境強者練一次,至少要五六天才能喘過氣來,這還是按照一天除了吃喝拉撒啥事兒都不幹就一心一意打坐回氣計算的。

    而一套鍛體拳法,你不打個千兒八百遍的能入門?不打個幾千上萬遍能當堂入室?不打個十來萬遍能練到極致突破桎梏?

    別開玩笑了!

    只算算這個時間長度,就足以令九成九的狐妖知難而退,就算是真有抱著“只要功夫深,肉、棒磨成針”的大恆心、大毅力之輩花費無數的時間和精力將這兩門霸道拳法練至大成,獲得兩門霸道拳法的百分之一百五的超強鍛體效果,同階無敵,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只怕到那時,他同輩中的佼佼者都已經成就通玄真人了!

    這是一個和魚與熊掌不能兼得有關的殘酷現實!

    修行其實很講究一股子勇猛精進的精氣神兒,說得直白點,就是要趁年輕使勁往更高的境界衝,能衝多高衝多高,等到衝不動了,再歇口氣好好的打磨打磨根基,厚積薄發再伺機突破,一般來說,一旦年紀進入壽命的老年階段,就不太可能再有什麼大的突破,往往是在當前的階境之內困到死。

    而那種非要將每個境界都練到完美的強迫症,通常在修行路上是走不了多遠的,歲月的殺豬刀不會因為你帥就不砍你,再硬的鐵棒也終有鏽成香蕉的那一天,軟香蕉和鐵棒誰更有衝勁兒這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正是因為這樣,兩本十分難得的鍛體功法最終淪為了桌腿墊腳石、生火好材料和入廁最佳伴侶……當然,那位隨手創出這兩部拳法的蘇胡前輩,也沒想過讓這兩部霸道到沒朋友的拳法能流芳百世,只看《我要打十個》和《一拳打死象》這兩個令人蛋疼的名字就能想象出他當初創這兩部功法時到底是有多蛋疼。

    只是呢,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妖孽,一種生來就是為了抽天才大耳刮子、打破那些被無數人推崇的真理、超越前人的記錄、把在自己前邊兒浪的前輩全部拍在沙灘上而存在的極品妖孽,很明顯,蘇北就是這樣的極品妖孽。

    講真,且不論蘇北到底是誰的轉世,只看他天生雙聖體,再經過一鼎足以燒死仙人的太陽真火烹煮,哦不對,是鍛鍊,就足以想象他到底有多妖孽!

    其他還沒表現出來的特質暫且不提,單單隻說回氣速度,蘇北稱九州第二,誰敢稱第一!

    正是有如此雄厚的資本,蘇北才能將其他先天境當大招練的《一拳打死象》當做平A使,蘇清萱也才會一發狠把《我要打十個》給他,不擔憂他把自個給練死了。

    要知道,超凡階和真我階最大的區別,就在於超凡階使的是真氣,而真我階使的真元,直白點說,超凡階的力量是氣態,而真我階的力量是液態,讓蘇北以真氣去強練以真元為前提的霸道拳法,鬼才知道蘇清萱的心眼到底有多大!

    至於蘇北,他不是心大,他完全是傻。

    這貨一方面是抱著“自家姐姐絕不會坑俺”的心態;另一方面是因為缺乏修行常識,壓根就不知道先天境和霸體境的本質差別……不過,他就算是知道了先天境和霸體境的本質差別,頂多也只是嘟囔一句“姐姐太壞了,又坑俺”,該練他還是要練,因為在他心目中,誰都會坑他,就蘇清萱不會,她是他唯一的親人。

    所以他就傻乎乎的練了《我要打十個》。

    在經過為期兩三天的嘗試和數十次他自以為是憋岔氣兒實際上是真氣暴走之後,他竟然真晃晃悠悠的把《我要打十個》給完完整整的打了出來,雖說歪歪斜斜的跟神經病人似得,但好歹是打出來了。

    而且打完這一套拳法之後,蘇北非常高興的發現,之前自己身體裡的那種脹脹的,總感覺像是吃多了的沉重感消失了,身子一下子就輕鬆得似乎輕輕一跳就能飛起來了。

    這一幕落到練功場邊上的蘇清萱的眼中,則是蘇北打完一套《我要打十個》之後,他周身散發出來的破階靈壓瞬間消失一空,他的境界成功的被《我要打十個》壓制在了先天境。

    她原以為自己如果真看到蘇北打完全套《我要打十個》會震驚到無以加復,但真到了這一刻,蘇清萱卻詭異的發現,自己竟然一點兒都不震驚,心裡甚至還有一種理所當然的感覺……她麻木了。

    估計現在就算蘇北指著太陽跟她說:“俺其實是太陽變的”,她估計也只會立刻從各個方面去論證蘇北是太陽變的這個偽命題,而不是一巴掌甩在他頭上說別白日做夢了。

    果然,習慣的力量是偉大的。

    蘇北在進步,深以“打不過狗娃”為恥的大黃也沒閒著。

    它充分發揮了它是一條帥氣的九州大狼狗的先天優勢和“敵進本老爺退、敵駐本老爺偷、敵退本老爺進”的游擊戰術圍繞丹房與老管家鬥智鬥勇,得益於它那數裡開外都能聞到一隻蒼蠅放屁的敏銳狗鼻子,它在和老管家的鬥爭中屢占上方,哪怕是老管家一怒之下發動全府奴僕展開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也然並卵,丹房裡的九尾府數百年積蓄依然在以一天消失十幾瓶的速度飛快銳減著,看得老管家又是怒髮衝冠,又是心痛如絞,好幾次都發狠準備找個角落陰了大黃給大夥兒做一頓狗肉火鍋,都被直覺比鼻子還靈的大黃惡狗先告狀,拖來蘇清萱和蘇北指責他意圖謀狗肉害狗命而不了了之。

    蘇清萱一是愛屋及烏不忍處置大黃,二是發現大黃非常聰明的盡挑那些沒多大用的稀奇古怪丹藥下嘴,沒動那些真正金貴的丹藥之後,就由著大黃去了,反正那些諸如解毒丹、破瘴丹之類的冷僻丹藥扔在丹房裡發黴也是浪費,大黃不忌口吃了還能物盡其用,雖然她也不大明白大黃吃這些既不能打磨筋骨又不能提升修為的亂七八糟丹藥有什麼用。

    得了蘇清萱的默許,偷丹狂魔越發的肆無忌憚,哪怕是老管家領著十幾個青壯手持棍棒守在丹房四周,它都能大搖大擺的打暈一個青壯刨洞鑽進丹房。

    只過了五六日的光景,練功場上的蘇清萱和蘇北就聽到後山傳出一聲穿透力極強的高亢狼嚎。

    等到姐弟倆趕到後山山頂上的時候,正好看到一頭身材有房屋大小、通體鋼針般的銀白長毛、四肢有成人大腿粗的帥氣銀狼正在騷包的迎風對月長嘯。

    蘇北心大,再加上他和大黃之間的莫名感應一眼就認出了它來,因此他壓根就沒去想大黃為什麼一下子就變帥了,他關注的是這貨現在一身銀色長毛,跟“大黃”這倆字兒連邊兒都挨不上了,以後該叫它什麼才好。

    想了半天,蘇北才試探的低喊道:“銀毛?”

    蘇清萱的心沒蘇北大,或者說,她的眼界比蘇北要寬廣很多很多倍,沒法心大……她在見到大黃的第一眼就認出了它現在的品種,然後腦漿子就不受控制的有點炸。

    “嘯月銀狼?”

    如果說一條帥氣的九州大狼狗有銀雪狼的血脈並且一次就成功啟用,從而由一條帥氣的九州大狼狗逆襲成一條帥氣的異種妖獸銀雪狼,還能解釋為撞大運撞上了那不知道多少萬分之一的機率的話,那麼一條帥氣的九州大狼狗先逆襲成異種妖獸銀雪狼,再逆襲成一條異獸嘯月銀狼就完全跟蘇北的妖孽資質一樣不講道理了。

    蘇北的資質有多妖孽,看上文就知道了。

    如果大黃也和蘇北一樣妖孽,那這一人一狗簡直就是不給人活路啊!

    蘇清萱剛剛麻木的粗大神經連同她的三觀一同崩潰了,“說,你們倆到底是什麼鬼?”

    蘇北轉過頭疑惑的看著她,“俺是蘇北啊。”

    那條騷包的嘯月銀狼也轉過頭疑惑的看著她,“本老爺是大黃啊。”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1 01:15 PM

第三十二章 必死之局

    蘇清萱好不容易才撿回了智商,強裝自己已經麻木的輕聲道:“你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大黃回答很蘇北,“吃著吃著就吃成這樣!”

    蘇清萱扶額,覺得自己問了句廢話,她也知道大黃再度大變活狼肯定和它這些日字吃下的那些亂七八糟丹藥有關,她想問的是,大黃是怎麼借助那些亂七八糟的丹藥讓自己返祖的,現在看大黃這模樣,它自己應該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又是一個完全無解謎題。

    蘇清萱已經認命了,在心底一遍一遍的告誡自己,再也不要和蘇北、大黃這一對兒奇葩較真,太浪費腦細胞了。

    屏蔽掉自己心底叫囂的好奇心,蘇清萱認真的打量起再次返祖的大黃來。

    “待會回去給我抽一管血,我拿去比對比對,看你是不是純種的嘯月銀狼。”

    “姐,啥叫嘯月銀狼啊?”

    “一種會抑製不住的對滿月的衝動對月狂嚎,在有月光的夜裏實力倍增的強大狼族異獸,嗯,嘯月銀狼在北冥狼妖中已經是屬於高階異獸了,隻是數量極少,形不成狼群,大多時候都是獨來獨往……咦,大黃你現在是什麼境界?怎麼還沒化形?”

    大黃:“什麼什麼境界?”

    蘇清萱額頭冒起青筋,“來,和姑奶奶打一架!”

    大黃縮了縮大腦袋,警惕的盯著蘇清萱道:“母狐狸你想幹哈?想揍本老爺你就直說,想要本老爺主動找揍,不可能!”

    蘇清萱腦門上的青筋猛跳,終於克製不住揍這個家夥一頓的欲望,尖叫輕輕一踮,空著雙手就衝了上去。

    蘇北見狀長了張嘴,有心叫自家姐姐下手輕點,轉念一想又覺得她心頭有數兒,就什麼都沒說。

    大黃見到蘇清萱朝自己衝來心頭也是嚇了一跳,本能的就抬起爪子使勁一巴掌扇向蘇清萱……它這一巴掌真是本能,和被非禮的大姑娘小媳婦喊“不要”一個意思,它自己都沒想過這一巴掌能急退蘇清萱。

    這貨被蘇清萱毆打了好幾次,算是留下心裏陰影了。

    結果卻出乎了大黃的預料、蘇清萱的預料、蘇北的預料……

    “嘭”,一聲重物相撞的悶沉聲響,蘇清萱以比她衝上去時更快的速度倒飛了回來。

    蘇清萱驚訝的挑了挑柳葉眉,“咦?”

    大黃狂喜的看著自己的爪子,“耶?”

    蘇北愣愣的張大了嘴,“謔……”

    她竟然被它給擊退了!

    蘇清萱瞬間就惱羞成怒的伸手一招,她那柄青蒙蒙的四尺長劍憑空出現在了她的手掌間,緊接著再度一縱身,化作一道青光射向大黃。

    而終於看到報仇希望的大黃這會兒興奮得直吐舌頭,它可清楚的記著蘇清萱一共毆打了它多少次,它可是等了好久才終於等到這一天,夢了好久才終於能把夢實現!

    這種時候它會慫?別鬧了,大黃大老爺信奉的座右銘樂是“沒什麼是咬一口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咬兩口”!

    當下大黃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直接縱身一躍,同樣化作一道銀光迎向蘇清萱。

    一時間如同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打得是日月無光、山河變色、難分難舍……當然是不可能的,小說看多了吧?

    真是情況是,大黃依然在接受著蘇清萱的花式毆打:長劍單打、大耳刮子單打、拳頭單打、長劍加大耳刮子混合雙打、長劍加拳頭混合雙打、大耳刮子加拳頭混合雙打、大耳刮子加大耳刮子雙打、拳頭加拳頭雙打……

    總之,自從開打後,大黃“嗷嗷”的慘叫聲就沒停過。

    蘇北捂臉,不忍直視。

    但他不知道,蘇清萱這會兒心裏正驚駭著呢!

    看起來她是在毫無壓力的毆打大黃……好吧,實際上她也是在毫無壓力的毆打大黃,但這種毫無壓力和之前那種全方位碾壓大黃的毫無壓力是完全不同的!

    之前她毆打大黃,無論大黃如何掙紮,她都能用一根手指頭輕輕鬆鬆的將其鎮壓,因為那時候她和大黃完全就不是一根重量級的選手,毆打大黃完全就是八尺彪悍欺負光屁股熊孩子;現在她雖然依然在毆打大黃,但卻是占了劍法和身法的優勢,直白點說,她現在就像是一個劍法精妙、身法高超的武林高手在欺負一個莊稼漢,她能打到大黃,大黃卻打不到她。

    這一點很重要……以蘇清萱秀外彪中的粗線條性子,她要能無視大黃的攻擊的話絕對不會花這麼多心思玩這麼多花活兒,她絕對會堂堂正正的全方位碾壓大黃,就像她之前毆打大黃那樣,現在她在躲避大黃的攻擊,唯一的解釋就是,她不敢扛大黃的攻擊!

    換言之,如果大黃的戰技和身法也提升到和蘇清萱同一水平,它基本上就能和蘇清萱打個旗鼓相當、不相上下!

    也就是說,蘇清萱和大黃已經是同一重量級的選手,隻是技法上的差距略大。

    而蘇清萱,可是神象級的強者!

    大黃才從一隻帥氣的九州大狼狗變成銀雪狼幾天?哦不,現在嘯月銀狼了。

    這是嗑、藥流要崛起的征兆麼?

    直到玉盤似的皎月都掛到樹梢上了,氣息沉重、衣衫淩亂的蘇清萱和臉腫得跟豬頭一樣卻鬥誌昂揚,瞅著蘇清萱蠢蠢欲動大有再戰三百回合的大黃才回到山頂上。

    這樣擱以前,大黃要敢提挑釁蘇清萱,妥妥的要再挨上一頓毒打,但這次,蘇清萱卻是眼神閃爍的別過臉,裝作沒看到大黃的挑釁表情……她心裏也在咆哮,為毛老娘的手都打軟了,這貨卻除了臉腫了些屁事兒沒有?

    蘇北不知道蘇清萱和大黃之間的明爭暗鬥,湊上去仰起頭看著足有三個自己那麼高的大黃驚歎道:“哇,大黃你變這麼大以後跟誰住啊?俺先說好喲,俺那房間可裝不下你!”

    蘇清萱眼角抽搐,再一次被蘇北那天馬行空的腦洞華麗麗的擊敗。

    大黃一愣,然後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表情嚴肅的使勁點了點水缸大小的大腦袋,“是個問題……讓本老爺想想。”

    蘇清萱轉過身,假裝不認識這倆貨,結果她剛轉過身就聽到身後響起一聲大喊。

    “變!”

    她一轉過頭,就見到龐大俊朗飄逸的嘯月天狼不見了,原地多了一隻……帥氣的黑背黃毛九州大狼狗!

    蘇清萱的眼珠子呆滯了。

    “大黃大黃……”蘇北歡呼著衝上去摟住大黃的脖子,使勁的搖啊搖。

    大黃吐舌頭翻白眼,“狗娃你輕點輕點,要狗命了……”

    ……

    下山的過程中,蘇清萱一直都處於心神恍惚的狀態,走路腳下都輕輕飄飄的像是走在雲端上一樣,嘴裏還在不停嘟囔著“這不九州”“這不修行”之類神頭神腦的詞語,看蘇北和大黃時,都是一副活見鬼的模樣。

    蘇北見她這模樣心裏怕,一路上不斷喚魂,但蘇清萱總是說不了幾句話就走神兒了。

    好在一踏入九尾府,一直在後院等他們姐弟倆的紫薇和還珠就迎了上來,蘇北讓紫薇送蘇清萱回房休息,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啊哈,今兒可真累!”蘇北伸了懶腰,轉身回房,“還珠姐,今晚又給俺做了啥好吃的啊?”

    九尾府習慣了過午不食,蘇北是唯一的特例,在經過上一次的黃泉水時間之後,蘇清萱就吩咐過還珠,每天晚上單獨給蘇北開小灶,讓他吃飽了睡覺,長身體。

    大黃仰起頭,一對兒倍兒精神的大黑耳朵使勁抖啊抖,“是啊是啊,本老爺現在都能吃下一頭牛!”

    蘇北當真了,瞪大了眼弱弱的說道:“一頭牛?一頭羊能頂飽麼?不然姐姐再家大業大也經不住你這麼個吃法兒啊!”他是想到了嘯月銀狼狀態下的大黃那小房子大小的體積。

    大黃眼睛一亮,流著口水道:“頂飽頂飽,羊在哪兒呢?烤的還是紅燒的?反正隻要別是清蒸的就好,太膻了本老爺就隻能吃半頭了!”它其實隻是想從蘇北的嘴下多搶倆包子。

    還珠今兒似乎有些反常,一直垂著頭自顧自的走在蘇北前邊,都沒聽到蘇北喊她。

    蘇北和大黃貧了好幾個回合後,忽然發現似乎一直都沒聽到還珠的聲音,當下奇怪的一個趕了兩步走到還珠身邊,才發現她的臉色煞白煞白的,還不停的冒汗,因為隔得近蘇北還聽到她“咚咚咚”跟敲鑼似的心跳聲。

    “咦?”蘇北拉住還珠,一手輕輕貼在她的額頭上,另一隻手輕輕貼在自己的額頭上,認真的感應自己和她的溫度差距。

    還珠這才抬起頭,眼神兒滿是壓抑不住的慌亂,“少,少爺,怎麼了?”

    蘇北嚴肅,“別說話,俺在給你瞧病呢!”

    還珠的身子有些僵硬,勉強的擠出一抹牽強的笑容,“少爺,奴婢沒病,隻是今兒身子有些不舒服。”

    蘇北收回手,有點生氣的拔高了吼道:“什麼不舒服,你額頭這麼燙肯定是染上風寒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跟俺說呢……走走走,俺這就送你去找元叔,他老人家肯定有辦法治你的風寒的。”

    在他當乞丐的十幾年裏,最恐懼的就是生病,因為買不起藥,生了病就隻能拿命熬,很多時候,一點小風寒都能逐步逐步的演變成要人命的大病,小時候和他一起討飯的好幾個小乞丐都是病死的。

    還珠一聽蘇北要去找老管家,一下子就急了,死死的拉住蘇北的手哭道:“少爺,奴婢真沒生病,隻是今晚活計太多了累到了而已,你別去找老管家,他會罵死奴婢的。”

    一想到老管家那總氣十足的大嗓門,蘇北也不由得縮了縮頭,轉頭望著還珠問道:“你真沒生病?沒騙俺!”

    還珠使勁點頭,“沒生病,真沒生病。”

    無論她怎麼說,蘇北看她那跟牆灰一樣白的臉色就覺得放心不下,“那俺就先送你回房休息吧,吃的俺等會自己去夥房拿就行了。”

    還珠放下心來,順從的跟在蘇北身後往她的房間走。

    蘇北和還珠的房間就在一座院子裏,所以他送還珠回房也要經過他往常回房的必經之路。

    兩人一狗走到院子外的長廊上時,一直垂著頭的還珠突然抬起頭來問道:“少爺,你為什麼對奴婢這麼好?”

    蘇北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幹嘛突然問這個?”

    還珠慌亂的目光忽然就堅定了下來,“奴婢就是想知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蘇北歪著頭想了想,有些迷惑的反問道:“俺還覺得還珠姐你對俺才叫好呢,俺除了給你添亂之外好像也沒幫上啥忙啊。”

    “你啊你”,還珠突然淒然一笑,淚眼朦朧的伸出一根食指點了點蘇北的腦門,“還真是個小笨蛋兒啊”。

    蘇北傻笑,“反正有你和姐姐在,俺笨點就笨點唄!”

    說著,他就要伸手去推院門。

    “少爺”,還珠拉住了他,流淚滿麵的搖頭道:“別進去了,快去找小姐!”

    沒等蘇北反應過來,周圍突然響起無數低沉的“砰砰”聲。

    剎那間,宛如山崩海嘯般的危險信號潮水般湧進蘇北的腦海,驚得他心跳驟停,全身上下所有汗毛一下子就豎了起來。

    “嗷……”大黃忽然仰天咆哮,跟普通九州大狼狗沒什麼區別的身軀內突然爆發出無窮銀光,在瞬間照亮了周圍的空間,蘇北這才發現,自己的周圍竟然全是黑幽幽的尺長箭矢。

    下一刻,一頭巨大的嘯月銀狼暴怒的從銀光中撲向蘇北,想要將蘇北壓在身下替他擋下所有的箭矢!

    但太遲了,箭矢來得實在是太突然,又太過密集,鋪天蓋地的幾乎算計到了蘇北周圍每一個刁鑽的角度,等大黃變成嘯月銀狼撲出來的時候,數十支最先發射的箭矢已經射入了蘇北周身數尺之內!

    必死之局!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1 01:16 PM

第三十三章 成長

    千鈞一發之際,站在蘇北身前的還珠突然猛地一縱身,將嚇懵逼的蘇北撞到在地,在合身撲到了他的身上。

    “叮叮鐺鐺”,這是箭矢射空撞擊石地板發出的清脆聲音。

    “噗噗噗”,這是箭矢射入肉中的悶沉聲音。

    蘇北的眼珠子猛縮,就像是傻了一樣的死死的盯著自己麵門前的箭頭,一根穿透了還珠的身子,沾滿了還珠血肉的猙獰箭頭……

    還珠還在笑,一邊流淚一邊笑,一邊吐血一邊笑,“小笨蛋…還珠姐姐…不能照顧你了……對不起!”

    溫熱的鮮血混合著眼淚滴在蘇北的臉上,濕噠噠的,黏糊糊的。

    “噗噗噗……”

    “嗷……”大黃終於落在了還珠的身上,它再一次仰天咆哮,刺目而憤怒的銀光從它體內湧出,宛如湖麵上激起的漣漪一般轟然蕩開,將四麵八方射來的所有箭矢全部蕩飛。

    ……

    蘇清萱趕到時候,就看到蘇北垂著頭,抱著身上插著十幾根精鋼箭矢、鮮血染紅了衣裳的還珠跪坐在地上,豆大的淚珠子跟斷線的珍珠鏈一樣啪嗒啪嗒的直往下掉,大狼狗形態的大黃坐在他身旁,不停用大腦袋輕輕的蹭著他表示安慰,周圍散落著一地尺長的精鋼箭矢,密集到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隻一眼,蘇清萱心頭的怒意就洶湧得要炸了,轉身高聲尖叫道:“蘇正元!”

    聞訊趕來的老管家見到這一幕也是腦門一下子就滲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聽到蘇清萱的尖叫他的身子猛然一抖,連忙上前躬身作揖道:“小姐……”

    “告訴我!”蘇清萱指著腳下的一地箭矢,咬牙切齒的一字一頓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老管家額頭上顆顆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流,他卻不敢擦,“老奴、老奴,老奴這就去查。”

    “查你娘個蛋!”蘇清萱爆發了,“姑奶奶上次是怎麼跟你說的?你又是怎麼跟姑奶奶保證的?你一大把歲數全活到狗身上去了?”

    老管家隻是不停的點頭,坑都不敢坑一聲。

    “姐姐”,蘇北忽然抬起頭來,雙眼紅得跟兔子一樣,“交給俺吧……大黃,去把裝弓弩的人找出來。”

    大黃點點頭,轉身抽動鼻翼嗅了嗅,躍起化作一道銀光朝著九尾府某一個方向掠去,老管家見狀,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連忙領著幾個青壯家丁追著大黃去了。

    蘇清萱轉過頭定定的望著蘇北,她忽然發現,蘇北似乎哪兒變得不一樣了,具體是哪兒不一樣,她一時間又說不上來,“小北,你沒事兒吧?”

    蘇北緊了緊懷中漸漸失去溫度的屍體,搖了搖頭,“姐姐,能麻煩你派人去還珠姐姐家裏看看麼?”

    蘇清萱微微一皺眉頭,沉聲問道:“什麼意思?”

    蘇北低下頭,紅紅的雙眸凝視著還珠掛著淡淡笑意的麵容,“沒什麼,還珠姐救了俺的命……俺不能再讓她的親人被壞人欺負。”

    蘇清萱多冰雪聰明,腦子一轉就明白這次襲殺蘇北還珠也有份,是到了最後關頭才不知是心軟還是舍不得傷害蘇北反悔了,拿自己的命換了蘇北一命。

    蘇清萱凝視神色沉靜的蘇北,忽然就明白蘇北那裏變得不一樣了……他好像一下子長大了,臉上沒有以前那股子沒心沒肺的傻樂勁兒,受到這麼大的驚嚇,他都沒有像上一次那樣驚惶失措的抱著她喊怕。

    大黃很快就回來了,以嘯月銀狼的姿態,口裏叼著一個瑟瑟發抖的窈窕身影……是紫薇!

    蘇清萱皺起眉頭,眼神有些疑惑。

    大黃跳到蘇北身邊,鬆口將紫薇扔到地上,“狗娃,就是她!”

    蘇清萱一個箭步閃現到紫薇身邊,一把抓住紫薇的衣襟將她提起來,暴喝道:“說,是誰指使你殺小北的?”

    紫薇委屈的眨著眼,一憋嘴哭了出來,“小姐,奴婢冤枉啊,奴婢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動少爺一根汗毛啊。”

    “啪”,蘇清萱抬手就是一記大耳刮子,橫眉怒目道:“說不說?”

    紫薇嚎啕大哭,“小姐奴婢真是冤枉的啊,奴婢伺候您這麼多年您,什麼時候做錯過事?您怎麼能不相信奴婢呢?”

    蘇清萱聞言手一鬆,眉宇間浮現起動搖之色……紫薇和還珠不一樣,還珠是九歲時被九尾府買來進府的,而紫薇是在九尾府出生、長大的家生奴,哪怕同為蘇清萱的貼身侍女,紫薇的地位也要不比還珠更高一點,也更得蘇清萱和老管家的信賴。

    相處這麼多年,蘇清萱和紫薇名為主仆,實為姐妹,九尾府裏的很多事,都是紫薇代蘇清萱管理,就算是老管家,平日裏與紫薇說話的時候都是和顏悅色的,可謂是有名而無實的二管家。

    與她相比,還珠才是真正的貼身侍女,幹的是奴仆的活計,出了錯該挨罵該處罰蘇清萱也不會護著她,蘇北入府後,蘇清萱將她派到蘇北身邊也沒什麼不舍。

    蘇清萱從感情上是不相信相伴十幾年的紫薇會背叛她、背叛這個她們共同的家的;從理智上她也想不出紫薇有什麼理由會背叛她,論利益,九尾府不缺金銀她要什麼蘇清萱都給了,論地位,她在九尾府也就隻在自己和小北之下,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就在蘇清萱猶豫遲疑的檔口,追著大黃離開的老管家等人回來了,“冤枉,那你倒是說說,這些是什麼?”說完,他扔出一個沾滿泥土的黑色包裹,包裹落地,散落出一地弓弩零件和尺長箭矢。

    “小姐,這是從紫薇房間旁邊的花壇裏挖出來的。”

    蘇清萱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鐵青鐵青的。

    而紫薇的臉色卻是一下子就變得煞白。

    蘇清萱擰著紫薇衣襟的手一下青筋暴起,眼神冷得似乎要將紫薇冰凍起來,“你還有什麼話說?”

    紫薇慘然的搖了搖頭道:“奴婢還有什麼好說的?”

    鐵證如山,已經不容她再辯駁!

    蘇清萱看著她,眼角慢慢溢出淚光,“說你為什麼要背叛姑奶奶,為什麼要背叛九尾府,難道姑奶奶對你不好麼?九尾府對你不好麼?”

    紫薇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您對我再好,九尾府對我再好,奴婢不還是奴婢麼?您一生下來就是九尾府的大小姐,我一生下來就要在九尾府的奴婢……憑什麼?”

    蘇清萱聞言杏眸中幾乎要噴出火光,“就為了這個?你覺得你開口,姑奶奶不會還你自由身麼?”

    “哈哈?”紫薇突然笑了,“自由身?青丘裏還有人是自由身?小姐,奴婢隻是笨,不是蠢,青丘裏的人族,就是你們狐族圈養的牲口,你們現在跟我們講道理,隻不過是你們覺得好玩兒罷了,某天你們玩累了,我們人族是生是死還不是你們說了算?”

    蘇清萱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這一刻,她突然就想到了她爹蘇長君為之奔走了大半輩子的夢想,她忽然想到了九尾府延續了一百多年的全府人不分主仆人妖公進午餐的家規……她突然覺得特別的迷茫。

    人妖真能和平共處?

    “呵呵”,蘇北忽然抬起頭來,嘲諷的望著紫薇,“你以為隻有青丘是弱肉強食?你以為隻有妖會欺負人?你以為隻有青丘才把人分為老爺和仆人?你以為你離開了青丘就能奴仆翻身做主把歌唱?

    蠢貨,妖有善惡之分,人何嚐沒有善惡之別?你這種天靈蓋兒上生反骨的白眼兒狼,縱然是離開青丘,遲早也逃不過被人打死的下場!”

    他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氣說過話,像一個成年人那樣的說話……誰都不知道,那一根根穿透了還珠單薄的身體射到他麵門前的猙獰箭頭到底帶給了他怎樣的衝擊!

    那些箭頭,就像是一隻隻冷酷的大手,將他從十幾年的渾渾噩噩、沒心沒肺生活中拉了出來,強迫他睜開看這個殘酷的世界,告訴他,童謠裏都是騙人的!

    狗娃終於長大了,以最殘酷的方式!

    蘇清萱怔了怔,散亂的眸子慢慢的恢複清明,她終於理解了她爹的夢想:撇開種族成見,單以善惡論,人妖皆一樣!

    紫薇沒有蘇清萱的智慧和高度,她隻會歇斯底裏的反駁,“你算什麼東西?你就是個吃不飽穿不暖人人喊打的臭要飯!你要不是走了****運你現在還在雁剎關乞討,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我隻想自由的活著,有什麼錯?”

    “殺你全家”,大黃一聽就怒了,跳著腳跟個潑婦一樣罵道:“就你這種心比炭還黑的小賤人也好意思罵狗娃,狗娃是討飯,但他不偷不搶,不殺人不放火,還經常給關裏的老人幹活,他活得堂堂正正,為什麼沒資格罵你個小賤人?要不是想要狗娃親手殺了你解恨,本老爺剛才就生吃了你……”

    蘇北痛苦的閉上雙眼,輕聲打斷了大黃的叫罵,“我的確是個臭要飯的,如果姐姐不將我帶到青丘,我的確還在雁剎關乞討……但我有心,我有肝,我知道什麼對,什麼是錯,什麼叫善,什麼叫惡,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你呢?你想自由沒錯,你錯在不該為了自由傷害善待你的家,傷害還珠姐姐這麼善良的人……你不配做人。”

    他終於不再自稱“俺”了,隻是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改口。

    蘇清萱聽完,心底對紫薇最後的那點情分也消散了,蘇北說得對,她不配做人,更不配自己為她傷心、憤怒。

    她抬起手,麵無表情的一記耳光將張嘴還欲說些什麼的紫薇滿口牙打掉,冷淡的說道:“說吧,是誰指使你來殺小北的!”

    紫薇滿嘴鮮血的淒厲慘笑著,看著蘇清萱的目光中竟是無盡的怨毒,“哈哈,還能是誰,你九尾家的死對頭唄!”

    蘇清萱皺眉,加重了語氣問道:“誰?”

    紫薇笑得越發的淒厲,“想知道啊?求我啊,我求了你一輩子,現在也該你求我了吧?隻要你求我,你求我我就將一切都告訴你。”

    蘇清萱展眉,忽然也笑了,“算了,你這樣的小卒子能知道多少有用的東西?嗯,讓姑奶奶猜一猜,是不是有人承諾你,隻要你一切聽他們的,事成之後就會把你送出青丘,嗯,可能還答應你會給你一輩子都用不完的金銀珠寶,讓你也成為大家小姐,也過上前呼後擁的幸福生活?哦,對了,是不是還告訴你,今晚事成之後會有人來接應你?”

    蘇清萱畢竟是蘇清萱……

    紫薇慢慢的睜大了雙眼,像是活像鬼了一般的望著蘇清萱。

    “你還真是蠢啊……”蘇清萱神情索然的低聲呢喃了一句,抬起手,一掌拍向紫薇的額頭。

    “姐”,蘇北開口了,“讓俺來吧!”

    蘇清萱的手定在了紫薇額頭前,她轉過頭望著蘇北,似乎在問:你下得去這個手?

    蘇北沒解釋,他輕輕的將還珠的屍體慢慢放到地上,伸出沾滿鮮血的雙手替她理了理散亂的衣襟,然後才雙手從她的身上拔出一根箭矢,拿在手中站起來慢慢的走向紫薇。

    死到臨頭,紫薇終於知道恐懼了,或許她之前以為自己不怕死,但真當死亡降臨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遠遠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不怕死,她驚恐欲絕的望著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的蘇北,拚命的掙紮著,但也是在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家小姐那柔若無骨的白嫩手掌竟然像一把鐵鉗。

    蘇北走到了紫薇麵前,舉起手中的箭矢,雙手劇烈的顫抖著,眼眸中激烈的掙紮著,箭矢始終落不下來。

    “小北”,蘇清猶豫著開口道,“讓姐姐來吧,別勉強了。”

    蘇北倔強的搖了搖頭,轉過頭深深的看了一眼還珠的屍體,再回過頭的時候,眼睛再度紅的跟兔子一樣。

    咬牙,閉眼,雙手不顧一切的落下。

    “噗嗤”,血濺了他一臉,他伸手一抹,是冷的。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1 01:17 PM

第三十四章 原委

    蘇清萱忘不了蘇北落下那一箭時臉上的掙紮與痛苦。

    她明白的,要蘇北親手殺了紫薇,比讓他原諒紫薇、放過紫薇要艱難無數倍,他可是天生惡魄缺失啊!

    越是這樣,蘇清萱越是心疼蘇北……她知道,蘇北內心中不恨紫薇,也很想原諒她、放過她,但還珠那血淋淋的屍體卻一遍一遍的告訴他,他必須要親手殺了紫薇,給還珠報仇;他的理智也一遍又一遍的告訴,紫薇該死!

    所以他才會顯得那麼的掙紮和痛苦……

    蘇清萱坐在書房裏,一手托起光潔的下巴,定定的凝視跳動的燭火,似乎又看到了送蘇北回房時他雙目無神的茫然臉頰。

    “小姐”,老管家躬身走進書房,雙手呈上一個巴掌大的檀木盒,“這是在還珠的房中找到的。”

    蘇清萱伸手去打開紫檀盒,老管家接下來的話卻讓她的手一滯。

    “您別看了……盒子裏裝的是兩大一小三根大拇指。”

    蘇清萱雙手微微一抖,深吸了好幾口氣才開口道:“您老怎麼看。”

    她的聲音有些嘶啞,輕柔的語氣卻讓老管家心裏一鬆。

    他沉吟了幾息,低低的說道:“很明顯,這是一場針對吾九尾府的陰謀。”

    蘇清萱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老管家:“老奴認為,今晚的事和前段時間黑日妖王打上咱們青丘有關,紫薇這個賤人很可能就是被他手下的妖收買了。”

    黑日妖王為奪取九尾祖脈攻打青丘之事不是什麼秘密,老管家自然有所耳聞,再結合這段時間以來九尾府接連出現叛徒的事,不難猜出黑日妖王就是幕後黑手。

    這一點不需要老管家說,蘇清前番萱經過那場大戰後心裏隱隱的就有這個猜測,今晚的事不過證明了她的猜測。

    先前黃泉水事件後,蘇鴻羽就曾說過,他從這件事裏嗅到了北冥州的氣息,她當時就猜到可能有一股青丘之外的勢力在針對九尾府,後來蘇北引發祖脈異動,引來黑日妖王,讓她進一步的縮小了目標。

    事後,她也仔細的捋過這件事。

    她爹蘇長君留下的手劄上明確的記載了,黑日妖王兩百年前曾來過青丘,而且以非狐族之身獲得了九尾祖脈的傳承。

    黑日妖王獲得的具體是什麼傳承,蘇清萱不知,她隻能肯定,那必定是對黑日妖王極其重要的東西,所以黑日妖王才會對九尾祖脈如此念念不忘,建立起無天洞後就對針對九尾府展開了一係列布局。

    先前那個給銀鎖黃泉水的袁華和紫薇,應該就是無天洞這些年在九尾府埋下的暗子。

    至於為什麼會兩次對蘇北下殺手,蘇清萱現在心裏多少也有點兒譜。

    上一次,是因為蘇北的存在影響到九尾府交出九尾祖脈招來的殺身之禍,所以那次的黃泉水雖然陰毒,但手段卻十分的隱蔽,事後殺了袁華滅口順手嫁禍二尾府,應該也是不想過早暴露,引發九尾府的過激反應。

    而這一次,怕是因為黑日妖王已經知道了前番引發九尾祖脈異動的就是蘇北……那日無天洞打上青丘時,九尾府中唯獨蘇北不在,事後回九尾府時還外貌還變得跟換了一個人似的,以無天洞這些年對九尾府下的苦功,不難查出蘇北就是引發九尾祖脈異動之人。

    以蘇清萱那日對黑日妖王的觀察,那廝就是個喪心病狂的瘋子,蘇北引發九尾祖脈異動,怕是已經觸碰到他心中某一根敏感的神經,所以這次襲殺蘇北,手段才會如此的明火執仗,壓根就不在意她九尾府的反應。

    還有一直困擾著她的那個這一切會找上九尾府的問題,她也從黑日妖王那日在青丘外說的話中找到了答案……狐族的境界和實力以尾巴的多少來衡量,尾巴越多境界越高、實力越強,而根據青丘的各種記傳,八尾似乎就是青丘狐族的修行上限,無數狐族前輩大能殫精竭慮,也無法突破八尾的桎梏,而萬載以來,唯一有記載的九尾天狐,就是老祖宗蘇妲己,所以就如蘇鴻羽所說,九尾祖脈和另外八脈都不一樣。

    或許就是這個“不一樣”,才讓黑日妖王唯獨對九尾祖脈念念不忘。

    現在蘇清萱心裏唯一還不能確定的,就是他爹蘇長君的死,背後到底有沒有無天洞的影子。

    蘇清萱慢慢的閉上了雙眼,“您老先回去休息罷,明早天一亮,您老就帶上幾個人去還珠家一趟,如果她的親人還活者,就全接回府。”

    老管家沒動彈,站在原地猶猶豫豫的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點什麼。

    蘇清萱沒睜開眼,卻似乎看到了他欲言又止的模樣,輕輕擺了擺手道:“我心裏數兒,您老就別操心了。”

    老管家心裏輕歎了一聲,知道自家小姐這是不願意和自己多說,當下行了一禮後躬身退了出去。

    夜深了,屋外的寒風灌入書房內,吹動著房中的燭火不停的跳動,寬敞的書房也隨之明滅不定。

    蘇清萱抱緊雙臂,身子無助的往大椅裏縮了縮……她很累,她是那麼想守護這個家,守護蘇北這個弟弟,可直麵無天洞這樣強大而瘋狂的敵人,她覺得獨木難支、力有不逮。

    “九丫頭……”書房內忽然響起一道清朗的聲音。

    蘇清萱一睜開眼,便見書房內不知何事多了一位身穿青色長袍,身後托著兩條蓬鬆青色長尾的俊逸中年人。

    蘇清萱一注意的那兩條溜光水滑的蓬鬆尾巴,慌忙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躬身行禮道:“晚輩蘇清萱,拜見前輩。”

    他爹蘇長君是天心境都隻有一條尾巴,眼前這位,至少也是玄嬰境,甚至,很可能是齊天大妖!

    情袍中年人微微一笑,“你應該聽過我名字,蘇長風,你爹的好友,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

    蘇清萱想了想,驚訝的連忙再施了一禮,“原來是長風叔叔,清萱小時候常聽我爹提起您,他說您升任執事殿大執事。”

    蘇長風麵帶笑意的點了點頭,“沒錯,看來你爹是真提起過我。”

    蘇清萱:“不知長風叔叔深夜前來,所為何事?”

    蘇長風看了一眼周圍,“你就準備讓我這個叔叔站著說?”

    蘇清萱一拍額頭,不好意思的連勝道:“是侄女的錯,長風叔叔快請坐。”

    二妖分別落座後,蘇長風才輕聲道:“我這番前來,是為了你那個人族弟弟……”

    蘇清萱一皺眉,就要站起來。

    蘇長風擺手示意她別急,“你先聽我說完,你這些日子應該也察覺到周圍有同族的氣息了吧。”

    蘇清萱遲疑的問道:“難道,這些日子一直是長風叔叔您在保護九尾府。”

    蘇長風一點頭,“不錯,前吾青丘狐族和無天洞大戰之後,我就接到了長老會的法旨,率領十二位通玄同族前來保護九尾府……準確的說,是保護你和你那個人族弟弟蘇北。”

    蘇清萱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頭,她想問,既然有你們在周圍保護,那今晚蘇北怎麼還會受到襲擊。

    蘇長風看出來了,一擺手道:“你以為今晚對付你們的隻有那些無用的小玩意?昨日我和諸位兄弟一共擋下了五波進攻,從晌午一直持續到午夜,擊殺各族通玄妖將十八個,根本無暇顧忌你們九尾府內。”

    蘇清萱聞言心頭巨震,為了殺蘇北,黑日妖王竟然動用這麼大的陣仗?這都夠打一場小型的戰爭了吧?

    “你也覺得陣仗夠大吧?”蘇長風的表情很嚴肅,“這還隻是昨日,上次大戰之後,我和諸位兄弟一共擋下了十七波進攻,擊殺真我小妖、通玄妖將過百,昨日的攻勢尤為激烈……一明一暗,名為佯攻,你九尾府內的暗子才是真正的殺招,不過我估計,昨日若是我們擋不住他們,隻怕你九尾府闔府上下雞犬不留。”

    蘇清萱手腳冰涼,背心一陣一陣的冒著冷汗,“這,這怎麼可能,這裏可是青丘,這些妖是怎麼進來的。”

    說到這兒,蘇長風的神色也有些無奈,“可青丘並不是隻有咱們狐族。”

    蘇清萱一下子就明白了。

    正如蘇長風所說,青丘是狐族的,但青丘不並不是隻有狐族……妖族天生地養,青丘既然有靈氣,能修煉,那麼青丘裏的所有生靈皆有可能成妖,那些妖怪同樣是青丘土生土長的,狐族再勢大,也不能將他們全殺了或全趕出青丘吧?

    還有大荒破碎之時,九尾天狐蘇妲己收容了一大批走投無路的妖族進入青丘,其後是有一些妖族陸陸續續的搬出了青丘,但依然剩下一小撮就在青丘紮根了,有道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對這些妖族狐族也不好強行將他們趕出去,如今幾萬年過去了,這些妖族都已經在青丘繁衍了很多代,和青丘狐族一樣稱得上是青丘的本土妖怪。

    這就造成了,青丘狐族名傳天下,但事實上,青丘的狐族還沒有其他妖族多的窘境。

    這些妖怪在青丘內開智、化形,進階真我、通玄、齊天,手裏邊自然也就有出入洞天大陣的令牌……

    她雙腿發軟的站起來,麵朝蘇長風一揖到底,“侄女代表九尾府全府上下拜謝長風叔叔與各位世叔救命大恩。”

    蘇長風扶起她,“侄女不必如此,我與你爹相交數百年,你九尾府遇上難關,我這個做叔叔自當全力以赴。”

    蘇清萱驚魂不定的坐回去,雙手抓著座椅扶手捏得發白,“那長風叔叔此番前來,可是傳達長老會的法旨?”

    蘇長風:“聰明,不愧是長君的女兒,我此番前來的確是傳達長老會的法旨。”

    蘇清萱強行定了定心神,道:“您說吧。”

    蘇長風看她一眼,吸了口氣後徐徐說道:“長老會的意思是,九尾府先將九尾祖脈交予長老會代為保管,待你爹三年守孝期滿,再行定奪。”

    蘇清萱想也不想的點頭,“可以,侄女自知,以九尾府的力量守不住祖脈。”

    九尾府的力量當然不是指的九尾府裏這些奴仆,作為一個傳承近千年的守護家族,九尾府暗地裏肯定還是有些底蘊的,但以無天洞的攻勢激烈程度看來,她就算是動用九尾府的千年底蘊,也無法守住九尾祖脈,而且老話說隻有千日做賊,那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他們在明處,無天洞在暗處,她也不可能時時刻刻將九尾府的底蘊帶在身邊防備無天洞襲擊。

    蘇長風點了點頭,蘇清萱的反應在他預料之中,“第二……”

    蘇清萱挑了挑蛾眉,“還有第二?”

    蘇長風輕歎了一口氣,“你那個人族弟弟蘇北,不能繼續留在青丘了。”

    蘇清萱“蹭”的一下就從椅子上站了起,急聲道:“為什麼?”

    蘇長風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是以她坐下慢慢聽他說。

    蘇清萱心裏雖然著急,但也隻能坐下耐住性子聽蘇長風說。

    蘇長風輕輕扯了扯下擺,慢悠悠的說道:“你想過沒有,隻要咱們狐族不點頭,黑日妖王就算是派上十個八個齊天大妖來也搶不走九尾祖脈,那他為什麼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派手下來送死?甚至不息暴露他安插在你身邊的暗子?”

    蘇清萱茫然的搖頭,她還沒想到這麼遠。

    蘇長風點點頭,“我也不知道,不過前兩天長老會就分析過,黑日妖王派來的那些狗腿子,隻是為了殺人,至於殺誰,今晚你已經知道了……雖然長老會也不知道原因,但能確定,黑日妖王非常想殺你那個弟弟,隻要他還留在青丘一日,黑日妖王就不會善罷甘休,你還不知道,就這幾日,咱們狐族布置在北冥州明麵兒上的那些據點,這些日子都受到了無天洞的襲擊,損失不小。”

    蘇清萱心裏豁然開朗……問題還是出在九尾祖脈上,蘇北作為除開黑日妖王之外唯一一個以非狐族之身獲得九尾傳承的人族,這裏邊肯定有著什麼她不知道的原因讓黑日妖王一定要殺了蘇北才安心。

    蘇清萱眉頭緊鎖,“長風叔叔,那黑日妖王都已經蹬鼻子上臉了,長老會為什麼不出手剿了無天洞?別說打不過,有六位老祖在,黑日妖王、無天洞再蹦躂也不過是秋後的螞蚱!”

    蘇長風露出一個無奈的神情,“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但不能和黑日妖王爆發正麵衝突的法旨正是大祖親自頒下的,長老會也不能違抗。”

    蘇清萱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了,苦思冥想許久,她才再次開口道:“那讓我弟弟離開青丘是誰的意思?長老會還是六位老祖的?”

    蘇長風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自然是長老會的,六位老祖已經再次逼死關,言明不是狐族生死存亡的大事不得去打擾他們的修行,又怎麼可能為這點小事兒頒下法旨。”

    蘇清萱心頭一鬆,隻要不是六位老祖的意思,事情就還有回轉的餘地,她手裏邊可是還有一塊老祖宗的貼身令牌。

    她現在麵臨的問題是,她要不要動用那塊令牌讓長老會收回法旨。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1 01:18 PM

第三十五章 姐弟

    “大黃”,蘇北躺在床上,目光無神的望著上方的紗帳,“都說好人有好報,可為什麼還珠姐姐這麼好的人都得不到好報呢?”

    臥在床前腳踏板上的大黃抬起大腦袋,“她也想過殺你,不是好人。”

    蘇北輕輕的回應道,“她是被紫薇逼的,她不想殺我……而且如果不是她救俺,俺已經死了。”

    大黃伸長了脖子,把腦袋擱在床沿兒上,“是啊,她用自己的命救了你,最後才又變成好人。”

    蘇北不說話了,房間內再次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許久,蘇北的聲音才再次響起,“大黃,咱們回雁鎩關吧,咱們留在這裏隻會給姐姐添麻煩。”

    大黃聞言想都沒想就道:“你拿主意,說走咱就就走。”它對九尾府和青丘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情,說走它一點兒留念都沒有。

    蘇北和它不一樣,他對九尾府有很深感情,口裏說走其實心裏非常舍不得,但今晚的事情給他的觸動太大了,他不想再看到別人因為他而死去,也不想再看到蘇清萱眉頭緊鎖的模樣。

    這一夜,九尾府內不知道有多少蠟炬徹夜流淚……

    翌日清晨。

    “吱呀”,房門推開了,一隻柔軟的小手輕輕推了推蘇北,“少爺、少爺,起身了。”

    蘇北失眠了一整夜,直到天快亮時才頂不住疲憊睡著了,感應到推自己的小手,他朦朦朧朧的嘟囔了一句,“還珠姐,你把早飯擱桌上吧,俺在迷瞪一會兒。”

    聽到他的嘟囔聲推他的手微微一滯,過了好一會兒才又輕輕推了推蘇北,“少爺,別睡了,小姐在等你過去。”

    蘇北崩潰的撐開眼皮子看一眼,然後瞬間睡意全無,“哦,是銀鎖姐姐啊,好久不見。”

    喊蘇北起床的正是那個被人忽悠著將摻了黃泉水的參湯送給蘇北,後邊嚎啕著說蘇清萱的胸比她的還大的傻丫鬟銀鎖。

    或許是對她的懲罰已經到期了,或許是老管家覺得現在九尾府裏能信任的侍女反而隻有這個出個錯的傻丫鬟了,才又將她派到蘇北的身邊。

    看到蘇北的眼神一下子就暗淡了下去,銀鎖心裏邊也不大好受,“起來吧少爺,小姐還在書房等你呢。”

    “哦”,蘇北怏怏的應了一聲,翻身從床上爬起來,不用銀鎖動手自己洗漱完畢,然後將桌上的早飯全劃拉給大黃,出門向著書房走去。

    “姐姐,早上好。”蘇北走進書房,問候了坐在書案後的蘇清萱一句,自覺的坐到了蘇清萱的對麵。

    蘇北進門時,蘇清萱還在發呆,看她一臉風霜之色,長發亂得跟雞窩似得,似乎昨夜出去過。

    聽到蘇北的問候,蘇清萱才回過神來,臉上有些勉強的笑道:“來了,昨晚睡得好麼?”

    蘇北打著哈欠點頭,“挺好的,姐姐你昨晚去還珠姐家了?”

    蘇清萱搖頭,“沒有,元叔他們去還珠家了,我昨晚去了一趟長老會。”

    蘇北“哦”一聲,接著就不說話了,目光盯著書案不一會兒失去了焦距,也不知道再想些什麼。

    蘇清萱今兒的神態也有些不對頭,瞅著蘇北猶猶豫豫的張開了嘴,又慢慢的閉上了,似乎有什麼話說不出口。

    直到吃完了雙份早餐的大黃搖著大尾巴歡脫的衝進書房,才驚醒了兩姐弟。

    “姐姐,俺有話要對你說。”

    “弟弟,姐姐跟你說件事兒。”

    兩姐弟同時看向對方,同時開口,開口後同時一呆。

    還是大黃大老爺爽快利索,搖著大尾巴扯著大嗓門嚷嚷道:“狗娃你要說咱們回雁鎩關的事兒了麼?”

    大嗓門驚醒了了發呆的兩姐弟。

    蘇北訕笑,他剛才搜腸刮肚組織好的委婉說法兒全被這條蠢狗給打亂了!

    蘇清萱橫眉怒目,“為什麼要回雁鎩關?難道是你覺得九尾府不安全?還是你覺得姑奶奶保護不了你?”

    蘇北連忙搖頭,“不是不是,姐姐你不要誤會,俺真不是這個意思。”

    “啪!”蘇清萱惱怒的一拍書案,“誤會個蛋,除了這個還能是因為什麼?”

    蘇北急的腦門上都快冒出汗來了,“不是不是,姐姐你聽俺解釋。”

    蘇清萱氣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一想到自己為了這家夥連夜前往長老會跟那群老得滿腦子石頭的老家夥扯皮,這家夥卻偷偷摸摸的尋思著離開,一股子被背叛、被拋棄的委屈感就直往腦力湧,“還解釋什麼,你想走就走吧,咱們九尾府小門小戶招待不了你這尊大神!”

    大黃歪著大腦袋瞅著急得都快說不出話來的蘇北,突然說道:“母狐狸你曉得個蛋,狗娃是覺得他繼續留在這裏連累你,連累周圍的人,他是不想再看到別人因為他死!”

    蘇清萱臉上的惱怒、委屈一凝,望著蘇北弱弱的問道:“真的麼?”那神情,像極了怕被拋棄的小孩兒。

    蘇北使勁兒點頭,這時候他也顧不上啥委婉不委婉的了,連“大神”都冒出來了,再讓自家缺心眼姐姐說下去,她得跟自己斷絕姐弟關係!

    蘇清萱鬆了一口氣,用力的拍打著波濤洶湧的胸膛,“直說不就得了麼?幹嘛磨磨唧唧的半天吐不出一個字兒來。”

    有一說一,蘇清萱隻看外貌的話,的確像是個成年人,但事實上,她現在的年紀放在壽元長達數千年的青丘狐族當中也就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兒,她不過是因為蘇長君長年不在家,太早當家而顯得這麼成熟……這也就造成了她的性格時而威嚴深沉得像隻老狐狸,時而脫線、缺心眼、跳脫得像個青澀少女。

    蘇北聞言對蘇清萱翻了個白眼,心道你有讓俺說麼?

    “姐,你剛才說要跟俺說件事兒,是啥事兒?”

    蘇清萱表情一滯,反應過來誇張的望著窗外,“啊哈,今天的天氣真不錯。”她剛才想說的,也是關於蘇北離開青丘這一件事,經過剛才那麼一鬧,她反倒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蘇北撓著後腦勺疑惑的望著窗外陰雲密布的天空,“快下雨了吧,哪兒不錯了?”

    “啪!”蘇清萱輕輕一巴掌拍在蘇北的額頭上,“什麼天氣不錯,說正事兒,你真想離開青丘麼?”

    蠻不講理是姐姐的特權,蘇北也無能為力,“是的,俺繼續留在青丘除了給姐姐你添亂,讓家裏不得安生之外,幫不上任何忙。”

    這是蘇北的心裏話。

    他手裏邊沒蘇清萱那麼多的資料,不明白事情的始末,也不知道自己誰也沒招、誰也沒熱怎麼就有人那麼想殺自己,但接連兩次針對他的刺殺行動,特別是從昨夜那陣鋪天蓋地的箭雨中,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惡意,他心頭也有了一種明悟:隻要自己不死,想殺自己的那個人就不會罷休!

    蘇清萱無言以對。

    她昨夜跟誰蘇長風去了長老會一趟,也知道,讓蘇北繼續留在青丘是不現實的。

    不是說長老會不同意繼續保護蘇北,蘇清萱有老祖宗的貼身令牌在手,她若正式發出命令,長老會也不敢抗命;也不是說長老會護不住蘇北,洞天大陣一日未破,青丘一日就是青丘狐族做主!

    關鍵是,蘇北保護起來後怎麼辦?

    無天洞的手已經伸進青丘,各種暗殺手段也是層出不窮、無孔不入,要保護蘇北,要麼就是將蘇北扔到青丘的幾個禁地內,讓他不停的閉關、閉關,閉到不懼無天洞的暗殺為止;要麼就是派一名齊天大妖一天十二時辰無論吃喝拉撒都跟著蘇北。

    這樣以來,蘇北是安全了,可他的人生,也就全毀了……

    還有她是蘇北的姐姐沒錯,但她也是九尾府的族長,青丘狐族的一員,她也能就為蘇北就完全不顧狐族的利益……在六位老祖降下的不得與黑日妖王和無天洞發生衝突的前提下,無天洞因為蘇北已經將他們青丘狐族設在北冥州的據點拔除大半,那些據點都是狐族用來收集各項修行資源和九州各種消息的,如果不能盡快重建,損失將無可估量!

    相反,隻要將蘇北送到一個黑日妖王不知道、無天洞的手摸不到的地方,蘇北就能快快樂樂的、平平安安的、自由自在的生活、修行。

    這麼大的差別,縱然蘇清萱再不願蘇北離開她,也不得不說服自己送蘇北離開青丘。

    許久,蘇清萱才輕歎了一口氣,“你決定了麼?”

    蘇北很意外蘇清萱竟然沒反對,但還是點頭道:“俺已經想了一夜,決定了。”

    蘇清萱點了點頭,“那咱們就商量商量你去哪兒吧……雁鎩關你是回不去了,且不說雁鎩關狹小、貧瘠,你回去無法繼續修行,單說你出身雁鎩關的消息肯定已經傳入了壞人耳中,姐姐也不能讓你回雁鎩關送死。”

    蘇北覺得蘇清萱說得有理,可他除了雁鎩關也沒去過其他地方,隻能將問題拋給蘇清萱,“那姐姐你說俺去哪兒好吧,俺聽你的。”

    蘇清萱想了想,“去北蘆州罷,那裏和北冥州交接,以後姐姐去看你也方便,而且那裏是人族宗門昌盛之地,靈氣充沛,修行資源豐富,你去了也能繼續修行……還有,我記得爹生前在北蘆州有一至交,好像是什麼‘天行派’長老,你過去有他照顧,姐姐也放心。”

    蘇北隻聽到“以後姐姐去看你也方便”就開始點頭了,等蘇清萱說完後就一拍手道:“那成,俺就去北蘆州!”

    定下蘇北去哪兒後,蘇清萱心裏鬆了一口氣,“你把銀鎖帶上,我前些日子對她施迷魂之法仔細拷問過,確認上次的黃泉水一事真和她無關,而且你救過她的命,她心裏對你感激得很,你帶她上,她會忠心耿耿的照顧你的。”

    蘇北沒意見,“姐姐你做主就好了,俺聽你的。”

    蘇清萱瞪了他一眼,“認真聽,記好了,你到了北蘆州一定要藏拙,不能在任何人眼前暴露你雙聖體的資質,過一會兒姐姐就去給你弄一顆可以掩飾自身資質的“渾天丹”,還有你修行的洞府,一定也要遠離其他修士的洞府……”

    弟行千裏姐擔憂,蘇清萱要說得還有很多很多。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1 01:18 PM

第三十六章 別青丘

    說是要走,但等到蘇北真要離開青丘的時候,已經是三天過後!

    這三天裏,蘇清萱無時無刻不在不厭其煩、囉裏囉嗦、絮絮叨叨的叮囑蘇北和大黃,哪怕是淩晨三刻,蘇清萱一旦想起什麼還沒叮囑過蘇北和大黃的,都會立刻風風火火的衝到蘇北和大黃的房中,將他們拉起來語重心長的叮囑他們。

    搞得蘇北又是感動,又是崩潰,一看到自家姐姐風風火火的朝自己殺來腦子就犯蒙,而大黃更是隻要一聞到蘇清萱的氣息就繞著道逃得比兔子還快。

    至於吃穿用度,蘇清萱給更是給蘇北準備了足足十四個先天境就能打開的低級儲物袋:吃的、穿的、用得、丹藥、靈藥、靈材、兵器、鎧甲、功法、法訣、武技……連給大黃準備的肉骨頭都裝滿了整整一個儲物袋!

    那架勢,要不是老管家跟在蘇清萱身後哭著喊著死諫著,她估計要把九尾府的藏書閣、丹房和寶庫全部打包塞進儲物袋裏才罷休。

    走的這天,風往北吹。

    蘇北背著一個大包裹站在九尾府大門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朝“自發”來送行的九尾府眾多奴仆揮手道:“大家都回去吧,不要太想俺,俺一定會回來的。”

    被蘇清萱強行拉來的眾多九尾府奴仆一聽,臉色都有點不好看,特別是老管家,一張老臉綠油油的,目光掃過蘇北肩上的大包裹時,眼珠子幾乎冒出火來了……那個包裹裏,裝的可不是什麼衣裳細軟,而是十四個兩立方米大小的儲物袋啊!

    蘇北隻當眾奴仆隻是真舍不得他,最後深深眺望了一眼住了一個多月的九尾府,歎了一口氣後牽起蘇清萱的手,“姐姐,走吧。”

    蘇清萱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頂,一揮手,一股青光卷起蘇北和站在蘇北身後的銀鎖、大黃朝著九尾府正前方飛去。

    蘇北一直望著九尾府,直到九尾府漸漸消失在地平線後,他才轉過頭問蘇清萱道:“姐姐,北蘆州遠不遠啊?咱們就這麼飛著去?”

    蘇清萱回道:“很遠很遠,要這麼飛著去,至少也得飛上十來天!”

    蘇北不由得長大了嘴,“這麼遠?”

    蘇清萱笑著又輕輕撫了撫他的頭頂,“沒事兒,我托了一位族中長輩用法寶送我們過去,很快的。”

    蘇北問的不是這個,“這麼遠,以後你怎麼來看俺啊?”

    蘇清萱聞言眼神一黯,強笑道:“姐姐會努力修行的,等姐姐進階通玄了,從青丘去北蘆州就隻要五天了,如果能煉化一件飛行法寶,更快,兩三日就能到……你也要努力修行哦,姐姐也等你進階通玄了,回青丘來看姐姐。”

    蘇北使勁的點頭,“俺一定是努力努力再努力,爭取早些成為通玄大高手,打跑那些覬覦咱們家東西的壞人,保護姐姐你。”

    蘇清萱強笑著點了點頭,看蘇北的目光總有一抹揮之不去的憂色。

    她決定送蘇北去北蘆州時想得好好的,什麼離北冥州也比較近啊,什麼人族修行宗門的昌盛之地啊,什麼她爹生前的至交啊,但現在要送蘇北去了,北蘆州的缺點又一下子冒了出來,讓她怎麼都不放心送蘇北過去。

    北蘆州的缺點是什麼?

    一個字兒:亂;兩個字兒:很亂;三個字兒:亂得很……

    隻要想象一下,一塊方圓數百萬公裏的廣袤土地上,沒有任何皇朝統治,遍地都是大大小小的上宗、中派、下門,比天上星星還多的千年世家、百年家族、十年家門,犬牙交錯的坊市、仙宮,就知道北蘆州到底有多亂了!

    蘇清萱擔憂的看著蘇北,心裏糾結著就蘇北這善良單純、優柔寡斷的性子,去北蘆州真是個好選擇麼?

    就在蘇清萱糾結的時候,蘇北忽然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個小黑點,等近一些後,發現那個小黑點是個腰間別著個酒葫蘆,胡須拉碴的儒雅青袍大叔。

    蘇清萱散去遁光,“到了……小北,來,這位是咱爹生前的至交好友蘇長風,長風叔叔。“

    蘇北笨拙的作揖施禮道:“小侄拜見長風叔叔。”

    蘇長風微笑著衝蘇北點頭道:“好孩子,長君兄好福氣,臨走了還能收下你這麼一個出色的義子。”

    蘇北隻是撓頭。

    蘇清萱:“長風叔叔,時候不早了,咱們起床罷!”

    蘇長風點了點頭,轉身一揮大袖,一物便從他袖中飛出,迎風就長,眨眼間就膨脹會一條仿佛畫中大豪用狼毫筆勾勒出的烏蓬小舟。

    蘇長風回過神,瀟灑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笑道:“上去罷!”

    蘇清萱一點頭,卷起蘇北等人飛入烏蓬舟中。

    烏蓬舟外邊看似不大,不過兩三丈的模樣,但蘇北進入船艙之中後,卻發現裏邊竟然是一座亭台水榭俱全的龐大府邸,府中有成片女仆來回走動,府後似乎還有一座在雲霧中時隱時現的翠綠青山,最令人驚異的,府邸的天空竟然似乎沒有任何遮擋,晴空如洗、萬裏烏雲。

    蘇北、銀鎖、大黃巨是目驚口呆,蘇清萱的臉上也滿是驚歎之色。

    蘇長風的身影出現蘇北等人的身後,負手微笑道:“芥子納須彌的小把戲,不值一哂。”

    蘇清萱轉過身作揖驚歎道:“長風叔叔這條飛舟,怕是已經踏入靈寶的範疇罷?果真好寶貝。”

    九州修行界的武具法寶分為法器、靈器、法寶、靈寶、仙器五等,沒一等又有下品、中品、上分、絕品之分,靈寶已經是很難得的好寶貝了。

    蘇長風混不在意的一擺手,“我這人就喜歡浪跡九州、四海為家,一身家當全在這條水墨舟上,倒是讓侄女見笑了。”

    蘇清萱笑呵呵的回道:“哪敢,長風叔叔瀟灑不羈,侄女好生羨慕。”

    蘇長風再度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裏邊喝口熱茶,水墨舟速度快,不消一日便能抵達北蘆州。”

    蘇清萱拱手,“那就叨擾了。”

    蘇北見了,也連忙學著蘇清萱的模樣拱手道:“叨擾叨擾。”

    ……

    水墨舟的速度果然很快,蘇北才小睡了一覺,蘇清萱就來通知他,到了。

    他走出休息的客房才發現,天已經黑了。

    蘇長風負著手站在府邸大門外,看見姐弟倆領著奴仆寵物出來,道:“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我的氣息貿然出現在外邊,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蘇清萱點頭表示理解,“侄女明白,那侄女去去就回,小北,給長風叔叔道別。”

    蘇北連忙上前一步,一揖倒地:“小侄告退,多謝長風叔叔萬裏相送。”

    蘇長風凝視蘇北,微微歎了一口氣,“好生修煉,漫漫修行路,總有再相見的一日!”

    蘇北點頭,“小侄銘記於心。”

    道完別,蘇清萱牽起蘇北的手,卷起大黃和銀鎖朝著水墨舟外飛去。

    出了水墨舟,蘇北就感到一股淩冽刺骨的寒風迎麵吹來,他轉頭一掃視,茫茫天地間銀白一片,山河萬物都銀裝素裹宛如蓋上了一層厚厚的棉絮。

    青丘無寒暑,他在青丘待了一個多月,原來九州早已入冬。

    蘇清萱帶著一行人落在了一座小山包上。

    “哈欠,什麼鬼地方,冷死本老爺了!”憋了一路的大黃打了個響亮的哈欠,跳著腳叫罵道。

    蘇清萱回過頭看了它一眼,“別忘了我這兩日叮囑你的話,當著外人的麵兒,一定不能說人話,還有就是別衝動,被一看到小北跟人發生衝突就跟吃錯藥似得往上衝,要學會用腦子,分辨小北是不是真需要你幫忙……”

    一見蘇清萱又有停不下來的趨勢,帥氣九州大狼狗狀態下的大黃身子一抖,連勝高叫道:“俺知道了、俺知道了,別囉嗦了,說好的來接狗娃那老頭呢?在哪兒?”

    蘇清萱轉過頭看蘇北,“司徒前輩為人方正霸道,你可要做好心裏準備。”

    蘇北點頭,心裏卻是在疑惑,方正是怎麼和霸道扯上關係的?

    蘇清萱卻不知道蘇北心裏的疑惑,伸手取出一張散發著淡淡土黃色光輝的符籙激活,符籙立刻化作一道土黃色光芒朝著東北方射去,眨眼間就消失不見了。

    沒過多久,東北方就傳來一陣兒宛如悶雷般的“轟隆、轟隆”爆炸聲,隱隱約約的,還能看到東北方的天際閃爍著土黃色與金色的交織的光芒。

    蘇清萱疑惑的歪了歪腦袋,蘇北撓後腦勺,大黃吐舌頭,銀鎖茫然。

    爆炸聲漸漸靠近,蘇北等人周圍的積雪開始“簌簌”的往下掉,前一刻還寂靜的天地似乎一下子就活了過來。

    已經感受到前方靈氣絮亂、真元激蕩的蘇清萱臉色漸漸凝固,她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麼。

    “哼使劍的,老夫還有要事,不欲與你過多糾纏,今日就此作罷,來日再做過一場!”

    “本座幹你大爺,司徒石頭你說打就打,你說不打就不打,想得美,看劍!”

    “當本座是怕你還怎樣?吃我一錘!”

    “本座再幹你大爺,司徒石頭你竟然敢玩陰的,本座與你拚了!”

    “多說無益,手底下見高低,再吃我一錘!”

    “鐺鐺鐺……”

    聽著前方越來越響亮的大喝聲和咆哮聲,蘇北的臉色漸漸僵硬了,轉頭朝蘇清萱露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姐,這就是您說的那位司徒前輩?”

    蘇清萱一咬牙,二話不說,牽起蘇北的手就往回走,“走,咱們回家!”

    蘇北可勁兒的點頭。

    可惜兩姐弟剛轉過身,背後就又傳了一聲大喝。

    “可是清萱大侄女?稍等片刻,老夫料理了這廝就過來!”

    蘇清萱和蘇北的腳步同時一滯。

    “本座再再幹你大爺,司徒石頭你來接侄女無聊了就拿本座消遣?老匹夫欺人太甚,再吃本座一百劍!”

    “改日吃一千劍都沒問題,現在……走你。”

    “鐺!”

    “老匹夫你給本座…等…著…”

    下一刻,蘇清萱和蘇北麵前,一位身披土黃色道袍,須發狂亂,一身虯紮肌肉將道袍頂的高高隆起的八尺老者從天而降,落地砸出一個大坑。

    “大家好,本座司徒轟天。”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1 01:19 PM

第三十七章 這裏是北蘆

    大黃瞅著眼前這尊鐵塔似得彪悍老者心頭發怵,偷偷咬著蘇北的褲腳拽了拽蘇北,“狗娃,咱們還沒吃晚飯呢,要不回去吃了晚飯再來吧!”

    “哦哦”,蘇北也猛然回過神來,拉了拉蘇清萱的裙角,“姐,俺和大黃都餓了,咱們還是先回去吃了晚飯再來麻煩司徒大叔罷!”

    蘇清萱正待順坡下驢,司徒轟天就霸氣十足的一揮手,聲音響亮如洪鍾,“修行中人,一頓兩頓不吃餓不死,先說正事……咦,這條狗會說人話!”

    慫狗大黃夾著尾巴縮到蘇北身後,隻露出一個大腦袋瞅著司徒轟天著鄙視道:“沒見本老爺這麼帥氣的九州大狼狗麼?少見多怪!”

    司徒轟天的表情有點怪異,想必被一條大狼狗鄙視在他不算短暫的修行生涯中也是頭一遭罷。

    蘇清萱的麵容有點僵,她上前一步,擋住蘇北和大黃,朝司徒轟天道:“司徒叔叔,許久不見,侄女再次帶幼弟上門太過唐突……”

    司徒轟天再次霸氣十足的一揮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大侄女就別跟本座客套了,你在遇到困難的時候還能想得起本座來,本座甚感欣慰,這個小家夥你就放心的交給本座,別的不說,隻要本座一日不死,他便能吃香的喝辣的做個逍遙二世祖,若他還有幾分修行資質,本座也定當盡心竭力栽培他,定不負本座與長君兄一世交情!”

    司徒轟天一番搶白將蘇清萱剩下的話給憋了回去,蘇清萱幾次張口都沒能插上話……她其實想說的是:這次上門太唐突了,我們還是先回去,遞一遞拜帖,走一走程序啥的。

    現在她被司徒轟天這一番搶白給架起來了,再要說走,可就真傷感情了。

    蘇清萱為難的撇了蘇北一眼,示意他說點什麼。

    蘇北一臉懵逼。

    司徒轟天似乎想起了什麼,隨口問道:“對了,蘇北侄兒是什麼修行資質?”

    蘇清萱看了怯怯的蘇北一眼,咬咬牙,昧著良心說道:“肉身火行地靈體。”

    司徒轟天瞪大了牛眼。

    蘇清萱見狀微微鬆了一口氣,心裏得意洋洋的想道:地靈體這麼差的資質,司徒叔叔總看不上眼了吧,隻要他一露出為難的意思,自己就可以順破下驢,帶蘇北回青丘!

    想到這裏,她自己都忍不住的在心裏誇獎自己,“蘇清萱啊蘇清萱,你真是冰雪聰明、蕙質蘭心、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此處省略一萬字)讚一個!”

    那成想,司徒轟天忽然猛的一拍大腿,“秒啊,本座正嫌棄門下那一幫土行資質的弟子魯鈍迂腐、不堪造就,長君兄在天之靈就給本座送來一個火行地靈體的弟子,真是妙啊!不愧是本座的至交好友!”

    蘇清萱:“……”

    激動的司徒轟天一步竄到蘇北身前,一手領著蘇北的脖子,一手掰開他的嘴像是挑牲口一樣的打量打量了一番他的牙齒和舌頭,再翻起他的眼皮仔細瞅了瞅他的眼皮,大手捏了捏他的全身筋骨,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妙極、妙極,竟是罕見的冰肌玉骨之體,你們青丘的靈丹果然有些門道!”

    蘇清萱翻了個白眼兒,一肚子吐槽憋在心裏……我家弟弟可是火行雙聖體好伐?他還是全身經脈具通好伐?他的冰肌玉骨和俺們青丘的靈丹沒有半個銅板的關係好伐?

    蘇北被眼前這張都快笑出花兒來的奔放老臉給嚇住了,怯怯的扯了扯蘇清萱的裙角,“姐姐,俺想回家。”

    “啪!”司徒轟天輕輕一巴掌拍掉蘇北扯蘇清萱裙角的手,努力板起老臉做嚴肅狀,“好男兒誌在四方……”

    “嗷……”

    “蠢狗,鬆口,鬆口!”

    “嗷汪汪汪……”

    “哇呀呀,好痛好痛……蠢狗,再不鬆口就先吃老夫一錘!”

    卻是大黃看到司徒轟天一而再、再而三對蘇北伸出爪子忍無可忍,終於不忍了,直接一個狗撲衝上去咬住了司徒轟天的手腕兒。

    司徒轟天一開始沒把大黃放在心上,隻道一條尋常的九州大狼狗能咬出個什麼勁兒來,所以大黃撲上來的時候,他還壞笑著準備看大黃的笑話,那成想,大黃這一口下去,疼得他覺得手腕都斷了……他不知道的是,大黃除了是條普通九州大狼狗之外,它還是條帥氣的九州大狼狗、帥氣的北冥銀雪狼、飄逸的九州山海嘯月天狼!

    敢讓它咬一口,就算是齊天也得喊痛!

    瞅著這一老一狗,蘇北沉默的向蘇清萱拋去一個眼神:姐,俺跟你回青丘成麼?

    蘇清萱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並給蘇北回了一個眼神:我也想啊,但是不行啊。

    蘇北再看了一眼正攥著一個榔頭使勁敲打大黃腦袋的司徒轟天,又給蘇清萱拋去一個眼神:那俺不跟著這個缺心眼好不好?

    蘇清萱也看了一眼越疼越咬的大黃一眼,再度給蘇北回了一個眼神兒:你別怕,你家大黃比他還缺心眼,克他。

    蘇北長歎了一口氣,輕聲道:“大黃,回來。”

    大黃鬆口,往後跳出一大步後咧著血盆大口罵罵咧咧道:“老家夥你下次再敢用榔頭砸本老爺的腦袋本老爺就跟你同歸於盡!”

    司徒轟天捂著手腕後退一步,同樣盯著大黃罵罵咧咧道:“蠢狗,再次再敢咬本老爺,哦不,本座的手腕,本座把你全身骨頭敲碎了煲狗肉湯!”

    大黃一裂嘴,“老家夥你試試!”

    司徒轟天一梗脖子,“試試就試試!”

    大黃不信邪的湊上去伸出脖子,“來啊,拿本老爺煲湯啊!”

    司徒轟天不甘示弱的伸出手腕,“來啊,咬本座的手腕啊!”

    蘇北捂臉,向蘇清萱拋去一個眼神:咱爹當年是怎麼和這老貨成為朋友的?

    蘇清萱扶額,向蘇北回了一個眼神:我哪裏知道咱爹抽什麼風交了這麼一個摯友?

    好半天,一老一狗才終於扯完皮,司徒轟天轉過臉,和顏悅色的對蘇清萱說道:“蘇北侄兒的就交給老夫大侄女你放一百二十心,老夫一定把他調教成一位名傳北蘆州的絕世天才!”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蘇清萱隻要不想惡了這位她爹生前的至交,不想答應也得答應了,“那小北就拜托司徒叔叔了。”

    司徒轟天:“時候也不早了,大侄女你交待蘇北兩句就早些回去罷了,漫漫修行路,總有再見之日的。”

    同樣的話語卻分別從蘇長風和司徒轟天兩位身份、地位、實力都截然不同的強者口中說出,令蘇清萱和蘇北心裏都頗有感觸。

    蘇清萱慢慢走到蘇北身前,伸手理了理蘇北的衣領,溫言道:“記住姐姐這兩天對你說的話,好好跟隨司徒叔叔修行,遇到危險就捏碎姐姐給你的玉符,姐姐一定會盡快來幫你的……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修行,修行有成了,就回家看姐姐。”

    蘇北的淚一下子就出來了,拽住蘇清萱的裙角就不撒手,“姐姐,俺舍不得你。”

    蘇清萱的鼻子也有些發酸,明媚的雙眼紅紅的,她輕輕撫著蘇北的頭頂,竭力放輕了聲音說道:“小北乖,你是男子漢,你要長大的,姐姐還等著你回家保護姐姐。”

    蘇北聞言,一下子就想到了蘇天佑趾高氣昂的走進義父靈堂時的模樣、想到了蘇鴻羽理直氣壯的讓九尾府交出祖脈的模樣,想到還珠姐姐笑著死在自己懷裏的模樣……他狠狠的一咬牙,使出全身力氣鬆開了蘇清萱的裙角,“姐姐你回去吧!俺一定會強大起來的,強大到能保護你,能保護咱們家,能保護俺想保護的一切的!”

    蘇清萱紅著眼點了點,“姐姐等著那一天!”

    說完,蘇清萱再度深深的看了蘇北一眼,然後鬆開了他的手一躍而起,慢慢的朝著蘇長風飛舟所在的方向飛去……她沒有再回頭,怕蘇北看到她的臉上的淚痕會舍不得她走,怕自己再看蘇北一眼會舍不得留下他一個人

    遠去的蘇清萱,長發飄飄,長裙飛舞,宛如九天玄女下凡,美的讓人不敢直視!

    蘇北咬著嘴唇,默默的目送蘇清萱遠去,直到蘇清萱消失在他視線盡頭的那一剎那,他猛地嚎啕出聲,“姐……不要丟下俺……”

    大黃靠上去,默默的用大腦袋蹭了蹭他的肩膀,“好了好了,蹭也蹭了,不傷心了。”

    蘇北摟著它,哭的越發傷心了。

    司徒轟天看不下去了,冷哼了一聲,“哭什麼哭,咱北蘆州的男兒,都是肩上能跑馬、拳上能站人、鼻孔喝烈酒、流血不流淚的純爺們真漢子,你再看看你,不過是暫時離家,就哭得稀裏嘩啦的,真是在脂粉堆兒裏待得太久,骨子裏的血性都被脂粉氣給磨滅了!”

    蘇北不搭理他,哭得越發的大聲了。

    稚嫩少年特有的撕心裂肺哭聲吵得司徒轟天腦子都要炸開了,上前就不耐煩的一記大嘴巴子摔在蘇北的臉上,然後摁住他的腦袋轉過來,望著覆蓋著皚皚白雪的無邊山脈,“瞪大了眼睛看著,這裏是北蘆,是你死我活、死道友不死貧道、我死後哪管他洪水滔天的北蘆,你要還想再見到你幹姐姐,就挺起胸膛,踏著屍山血海高歌猛進,如果百年後你還沒死,你就有資格八抬大轎回去迎娶她,如果你死了,老夫就會將你的骨灰和一張寫著爛泥扶不上牆的紙條送回青丘,你選擇那一個?”

    蘇北楞……他沒想果娶姐姐啊。

    大黃:“嗷”。

    司徒轟天:“痛痛痛,蠢狗快鬆口,不鬆口老夫今兒不拿你煲狗肉湯老夫就不是司徒轟天。”

    大黃:“……老家夥你給本老爺聽著,你再敢動狗娃一根手指頭,本老爺不咬死你本老爺就不叫大黃!”

    司徒轟天:“呔,蠢狗吃老夫一錘!”

    大黃:“吃就吃,誰怕誰!”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1 01:20 PM

本帖最後由 damnrule 於 2016-12-11 01:22 PM 編輯

第二卷 風起北蘆旭日升 第三十八章 天行健,君子厚德載物

    時間:九州曆八四八年,臘月。

    地點:北蘆州,天行派,護山大陣之外。

    人物:霸氣彪漢司徒轟天、修行新嫩蘇北、帥氣九州大狼狗大黃、透明小侍女銀鎖。

    蘇北仰著脖子,瞅著數十丈高的巍峨門樓發出“哇哇”的驚歎聲。

    司徒轟天麵有得色,“怎麼樣,咱們天行派的大門氣勢非凡罷?”

    鄉巴佬蘇北可勁點頭,“高,真高,大,真大!”

    司徒轟天笑得胡須都翹起來,一招手道:“走吧,跟本座入山門。”

    蘇北緊了緊肩上的大包裹,一手牽起銀鎖暖烘烘的小手,一手拍了拍趴在他旁邊的大黃,“走著!”

    剛才司徒轟天卷起蘇北和銀鎖回山的時候,報複性的扔下了大黃,急的大黃追著他一路狂飆,這會兒正累的跟死狗一樣呢。

    聽到蘇北的招呼這廝不情不願的爬起來,吊著眼瞅司徒轟天,“老家夥你就可勁兒折騰你家大老爺吧,等那天你落到本老爺手裏,本老爺才會讓你知道本老爺的大名兒怎麼寫!”

    “呵呵”,司徒轟天冷笑,“你放心吧,不會有那一天的!”

    “呵呵”,大黃笑的更冷,鼻子朝著前方的山上使勁兒的嗅了嗅,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個不停。

    蘇北撇了這家夥一眼,心知這廝肯定沒打什麼好主意,當著外人的麵兒他也不好斥責它,隻是輕輕的擰了一把它的大黑耳朵:別亂來。

    大黃轉過腦袋看了蘇北一眼:放心吧,本老爺心裏有數兒。

    蘇北朝它撇了撇嘴:你有個屁數兒!

    司徒轟天開啟門樓的護山大陣後領著蘇北一行人走進去,一跨過護山大陣入眼便一條直入雲端的寬闊階梯,階梯兩旁全是大塊大塊打磨得光可鑒人的大青石,人走在階梯上麵,不自然的就會產生一種渺小感。

    在階梯口的兩邊,一邊豎立著一塊數人高的石碑,右邊的石碑上刻著“天行健”,左邊的石碑刻著“君子厚德載物”,字體方正,磅礡大氣,遒勁古拙,入石三尺!

    司徒轟天指著兩塊石碑對蘇北道:“看看吧,這就是咱們天行派的立派真言!”

    隻是勉強認得出這幾個字兒的蘇北那看得出個啥門道,隻能隨口奉承道:“好字兒、好字兒。”

    司徒轟天當然看得出蘇北隻是敷衍他,哈哈一笑也不放在心上,領著蘇北走上入雲登山梯後一邊走一邊豪氣的給他介紹道:“咱們天行派在北蘆州雖然不是什麼絕頂豪門上宗,但也是創派足有七百年的老牌大派,至少在這在方圓萬裏內是說一不二的,而且派中諸位長老不但實力強橫,而且最長於因材施教,這些年調教出了無數放到整個北蘆州都算決定英才人傑的天才弟子,妥妥的有大興之勢,你上輩子絕對是治水的大禹,今生才有幸拜入咱們天行派!”

    一番話有理有據、滔滔不絕、拈手即來,就算蘇北不太會察言觀色,都看得出這番話他肯定背過無數遍!

    瞅著蘇北不感冒的模樣,洋洋灑灑背完的司徒轟天才覺著這番話套在蘇北身上不合適,臉色略有尷尬的笑道:“啊哈,看本座這腦子,平日裏和其他大派爭弟子都爭糊塗了,你出身青丘,和其他沒跟腳的凡人當然不一樣,但是拜入咱們天行派也絕對不會辱沒了你!”

    他再自大,也不敢拿天行派和傳承了數萬年的是青丘相比。

    蘇北點了點頭,覺著這位司徒大叔雖然滿嘴跑馬車,但是為人還算誠懇,不似奸狡計滑之徒……到底是太年輕,如果是蘇清萱在這兒,肯定能反應過來,自己方才是被這位看似粗獷豪邁的司徒叔叔給忽悠了。

    作為蘇北的鐵杆走狗,大黃雖然啥都不明白,也並不妨礙它鄙視司徒轟天,“切,你們上一世才都是治水的大禹,今生才有幸能和狗娃一起修行,本老爺要是你,就趕緊大魚大肉的狗娃供起來,免得以後狗娃一飛衝天後一腳把你們踹了!”

    蘇北反手扇了它一巴掌,嚴肅道:“忘記姐姐前兩天是怎麼叮囑你的了?再胡說八道我這就叫她回來把你拎回青丘!”

    大黃一縮脖子,耷拉著腦袋不吭聲了……大黃老爺無法無天,誰都不放在眼裏,就算是條五爪真龍它都敢衝上跟它比比牙口,唯獨對蘇北,它從來都是言聽計從,讓它追雞它就絕不會攆狗。

    不過說,有時候無心之言才是最接近真像的!

    可惜司徒轟天沒遠見,直接忽略了大黃老爺,繼續給蘇北介紹道:“咱們天行派有三山一峰,三山分別是君子山、厚德山、載物山,一峰是天行峰,天行峰是咱們天行派的掌派一脈,記住了。

    本座是載物山首座,你入了咱們天行派,也就是載物山三代弟子……以後當著外人的麵兒,你就得稱呼本座一聲老祖,當然,私下裏你依然可以稱呼本座為司徒叔叔,修行界的輩分向來各論各的。”

    蘇北一聽三山一峰的名字心中就無語的緊,心道原來那立派真言是這個意思。

    登山梯當真很長,蘇北踏上登山梯的時候天還是黑的,走上山頂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

    銀鎖沒修行過身子柔弱,才走了一刻鍾就累的走不動了,後邊的階梯全是蘇北背著她走的,而蘇北即便是背著一個大活人,登上山頂之後也依然麵不紅氣不喘,看得暗中觀察他的司徒轟天‘嘖嘖’稱奇。

    一路上司徒轟天都在不斷給蘇北介紹天行派,等到登上山頂時,蘇北已經對這個素未謀麵的北蘆大派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天行派三山一峰,除了走絕對精英弟子路線的掌派一脈天行峰之外,其餘三山,各有外門弟子數千、內門弟子數百,外門弟子均為超凡,入得真我自動晉升內門弟子,而三山的執事基本上都是如龍境的真我強者和明法境的通玄真人,至於三山的首座,則全是玄嬰境大真人!

    這一點讓已經記清楚修行四階十一境劃分的蘇北咂舌不已,他清清楚楚的記得,他姐姐蘇清萱也不過是神象境的真我修士,而天行派的真我階修士竟然有千餘……他不知道的是,他姐姐蘇清萱那種真我階和天行派這些真我階是完全不能相提並論的。

    青丘狐族作為九州極少數擁有大荒傳承的古老種族,他們的修行路遠比九州修行界九成九修士的修行路強悍、渾厚,強悍、渾厚到什麼程度呢,這麼說吧,蘇清萱隻是神象境,但她能打十個天行派的如龍境!

    這種差距,遠不是說嗑幾顆逆天的丹藥、練一兩門凶猛的法術神通、搶一兩件強大的武具法寶所能彌補的,那是十幾萬年的底蘊,是從根兒就已經固定了的差距。

    就比如說蘇北,他現在拿青丘狐族都隻能瞅著流口歲的真我鍛體拳法《我要打十個》當飯吃,真要放開了打,一百個天行派的先天大圓滿都近不了他的身!

    這些蘇北現在還不知道,等他慢慢的知道了,他才知道他姐姐到底給他打下了多深厚的根基……當然,這裏邊最主要還是小狐兒那一鼎太陽真火的作用,隻是蘇北短時間內不會知道罷了!

    天行派除了弟子各教各的之外,三山一峰的藏書閣、煉丹房、寶庫、靈藥田,以及各項修行資源的來源都是分開的,三山一峰就像是一個個派中派……至少表麵上是這樣。

    每過三年,天行派內部就會針對各項修行資源的來源,例如周邊坊市的收入、靈石礦脈的開采權、一些小型山海遺跡的擁有權,展開一場大型的內門大比,除了各山的首座與掌門不動手之外,下邊超凡打超凡、真我對真我、通玄戰通玄,一窩蜂的打出腦漿子,分出個一二三四來,完事了老大吃肉,老二啃骨頭,老三吃剩飯、老四喝殘湯。

    最近的一次是內門大比在一年之後。

    山頂之上是一座巨大的宮殿,宮殿內部的正上方掛著一副慈眉善目的白發老者畫像,宮殿前有一座一人高的龐大青銅鼎。

    站在宮殿前,司徒轟天問蘇北:“小侄兒,你是想直接成為載物山的內門弟子,還是循例先去外門磨礪一番,進階真我後再入內門?”

    蘇北想了想問道:“內門弟子吃的、住的比外門弟子好麼?”

    司徒轟天哭笑不得一點頭,“那當然,內門弟子的各項福利都要遠遠高於外門弟子。”

    蘇北再想了想,又問道:“那俺直接成為內門弟子會讓大叔你難做麼?”

    司徒轟天欣慰的捋了捋下顎亂糟糟的花白胡須,心道蘇北還是個能為他人考慮的好孩子,“是有些於理不合,山中的弟子也會說三道四,眾多執事也難免會有意見,但隻要你想,本座還能勉強為你操辦的。”

    說這麼多,其實就是想告訴蘇北:你要直接成為內門弟子老夫的確會很難辦,所以你就識相點先去外門吧!

    蘇北點了點頭,“那俺就聽您的直接成為內門弟子吧,給大叔你添麻煩了。”……誰說好孩子就沒心眼兒了?

    司徒轟天的眼角一抽,心說老夫什麼時候叫你直接成為內門弟子了?

    但蘇北的話都說到這兒了,司徒轟天瞅著蘇北也尋思道:這孩子已經是先天大圓滿了,又是地靈體的絕高資質,不需要幾年便能踏足真我,讓他直接成為內門弟子也不是太離譜。

    於是他就點了點頭道:“那你就上給祖師爺三拜九叩,敬上三柱清香罷!”

    蘇北順從的走上千去,在青銅大鼎前跪下,恭恭敬敬的朝著宮殿內的祖師畫像三拜九叩後,點燃三柱清香,恭恭敬敬的插進了青銅鼎當中。

    司徒轟天站在一旁,嚴肅的高聲喝道:“禮成,蘇北,即日起,汝便是吾天行派載物山內門弟子!即日起,吾派規章,汝當遵守,膽敢逾越,罰;吾派威嚴,汝當捍衛,醜化摸黑,逐;吾派長輩,汝當尊敬,欺師滅祖,死;吾派利益,汝當維護,吃裏爬外,死……汝可銘記於心?”

    蘇北老老實實的應聲:“弟子銘記老祖教誨,不敢遺忘。”

    司徒轟天臉上的嚴肅散去,彎腰扶起蘇北,“行了,你以後就是咱們載物山的內門弟子了,本座剛才說的話你可一定要記住了,走吧,本座領你回山。”

    言罷,他一揮大袖,遁光卷起蘇北、銀鎖、大黃就朝著宮殿的左方掠去。

    司徒轟天不知道的是,他走後,宮殿內的祖師畫像無火自燃,進香的青銅鼎無端炸裂,引來天行派諸多長老查探,卻一無所獲,隻得重新換上祖師畫像和青銅鼎。

    上至三十三重天之上,下至九幽地府,當得起蘇北三拜九叩的人和物,屈指可數!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1 01:23 PM

第三十九章 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

    “到了!”司徒轟天的遁光太快,蘇北一路上啥都沒看清楚,落地後才發現自己已經身在一座庭院裏,麵前是一座破破爛爛的、半邊屋簷都已經傾斜,還四麵透風的閣樓。

    蘇北瞅著這一座閣樓,心裏邊竟然產生了一種久違的熟悉感……他和大黃在雁鎩關棲身的那座破廟,就這模樣。

    司徒轟天看了一眼破敗的閣樓,一揮大袖,一股肉眼可見的狂風便像是靈活的雙手一般湧入閣樓之內,將閣樓內的所有雜物、雜草盡數攪碎了混合著灰塵一起卷出來,難得的是,如此大開大合的清理方式,竟然沒有傷到已經接近坍塌的閣樓主體結構,搖搖欲墜的閣樓紋絲不動,玄嬰境大真人對自身力量的控製力可見一斑。

    末了司徒轟天一拍手對蘇北道:“山裏的內門弟子洞府早就滿員了,一時半會難以調配,賢侄且現在這裏安頓下,待你踏足真我境之後,本座再著地功殿為你安排洞府……嗯,這院子是破敗了些,賢侄且先收拾著,本座回去後就派人前來修繕。”人越老臉皮越厚,謊話張口就來,臉都不紅一下。

    蘇北住慣了這種破爛地方,心裏邊倒也沒啥抵觸,“一切全聽老祖安排。”

    司徒轟天笑了笑,“私下時,賢侄不必稱本座老祖,還是稱本座司徒叔吧”

    蘇北應下,“弟子明白,老祖。”

    司徒轟天想了想,隨手取出一塊金色的玉石令牌遞給蘇北,“這是本座的手令,賢侄在山中有何事盡可到地烈仙府尋本座……那本座就不打攪賢侄安頓了,稍後本座會派一名管家到你手下,賢侄對派中各項事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盡可問他。”

    蘇北收起令牌作揖道:“弟子恭送老祖。”

    司徒轟天一點頭,縱身一躍,化作一道土黃色光芒朝著山上掠去,眨眼間就消失不見了。

    蘇北鬆了一口氣,他和司徒轟天也不熟,在他麵前總覺得有些拘束。

    他回過頭,就見到銀鎖正望著身前破敗的閣樓發呆,“銀鎖姐姐,怎麼了?”

    銀鎖回過神來,苦著小臉對蘇北道:“少爺,這麼破的地方怎麼住人啊?”

    蘇北“嘿嘿”的笑道,“俺以前住的地方比這裏還破呢,而且是剛才老祖不是說了會派人前來修繕麼?沒事的啦!”

    “就是就是,這種地方兒住著才舒坦呢!”大黃連聲接口道,瞧它尾巴搖來搖去的模樣,竟然還挺高興……有道是金窩銀窩比不上自己的狗窩,這座破敗閣樓讓大黃想到了它在雁鎩關的狗窩。

    銀鎖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主子都不在意,她一個侍女能說啥。

    蘇北放下肩上的大包裹,解開後攤在地上,十四個枕頭模樣的儲物袋碼放得整整齊齊,細心的蘇清萱知道自家弟弟分不出每一個儲物袋裏裝的是什麼,還特地給每一個儲物袋都掛上了標簽。

    蘇北撥弄標簽一一查看,“吃的,不是…功法,不是…靈丹,不是…用的,就是這個!”

    他高高興興的抓起一個儲物袋,往紮袋口的“繩索”裏注入一股真氣,袋口便自動打開了,他把手伸進儲物袋裏,胡亂抓住一物往外一扯。

    “嘭”,一張嶄新的千年金絲楠木雕花大床落了地上。

    “咦!”蘇北驚奇了一下,伸手再扯。

    “嘭”,一張嶄新的萬年雲杉木書案落在地上。

    “謔!”蘇北瞪大了眼,倒提儲物袋往外倒騰。

    “哐當哐當”。

    “叮叮叮”。

    “噗噗噗”。

    繡花被褥、獸臉黃銅盆、鶴嘴天青瓷茶壺、廚具套裝、座椅套裝、字畫擺設……甚至,連鎏金鴨嘴夜壺都有倆!

    蘇北驚奇,他是聽他姐姐說這些叫啥儲物袋的布袋子裏裝了很多很多東西,但怎麼都沒想到這麼大點布袋子竟然能裝這麼多東西啊!

    銀鎖一臉呆滯,小姐這是把她房中的東西全塞裏邊了麼?難怪走的時候老管家瞅少爺時臉色綠油油的。

    大黃抽動著鼻翼左嗅嗅、右嗅嗅,不滿的抬起頭來衝蘇北嚷嚷道:“狗娃,本老爺的肉骨頭咧?母狐狸交待你的時候本老爺可聽見她說給本老爺備了肉骨頭,是不是被你給偷吃了!”

    “喔,我找找。”蘇北蹲下身子挨個挨個翻看儲物袋的標簽,找到“蠢狗吃骨頭”的標簽後,笑道:“找到了!”

    打開儲物袋,蘇北伸進手就抓住一物往外一扯,一隻金黃流油的完整羊腿就出現在了蘇北手中。

    蘇北瞪大了眼睛,“這是肉骨頭?”

    大黃“嗖”的一聲竄到蘇北身前,流著口水、遙著尾巴使勁兒撲騰道:“本老爺的、本老爺的!”

    蘇北轉著身子用屁股頂住大黃,抱起手裏的羊腿就啃。

    大黃見狀焦急的圍著蘇北狂轉,“那是本老爺的,狗娃你不能搶……壞蛋,給俺留兩口,別啃了別啃了,快沒了……”碎碎念歸碎碎念,卻始終都沒跳起來去蘇北手裏搶。

    啃到一半兒,蘇北才滿足的長出了一口氣,將手裏的羊腿扔給嘴角的口水都拉出長線的大黃,橫起衣袖就準備擦嘴,眼前卻突然多了一條繡花的雪白手帕。

    蘇北轉過頭,看到的卻是銀鎖笑靨如花的俏臉,“少爺,給。”

    “謝啦!”蘇北回以微笑,接過手帕胡亂抹了抹嘴,雪白的手帕眨眼間就沾滿了肉絲兒和油汙。

    完事兒蘇北將沾滿了油汙、皺成一團的手帕隨手往銀鎖銀鎖手中一塞,“銀鎖姐,咱們是先把這些搬進去,還是等修房子的人修完後再搬?”

    銀鎖將手帕收進袖中,“還是等他們修完再搬吧,這些桌椅家什都是老管家給小姐準備的好東西,被讓修房子的人給弄壞了。”

    “哦,有道理。”蘇北點頭,接著左看看、右看看,覺得沒事兒,就隨口對銀鎖說了一句:“銀鎖姐,俺打會兒坐,等會兒來人了你喊俺啊。”

    銀鎖點頭應下。

    蘇北就安心的從那一堆雜物中扯出一個看上去普普通通、實際上是以萬年菩提樹的嫩枝編成的蒲團坐下,抱元守一,很快就排空雜念進入了入定狀態。

    大黃見狀,叼著隻剩下骨頭的羊腿走到蘇北身邊坐下,繼續啃骨頭,銀鎖剛準備來過來蘇北身邊取水壺給蘇北衝一壺茶,大黃就抬起嘴皮子衝她齜了齜牙,嚇得銀鎖趕緊後退……這個時候的大黃,是除了蘇北誰都不認的。

    入定中的蘇北,已經指揮著丹田內越來越凝實的真氣散入體內所有經脈穴竅,蘊養全身的經脈和穴竅。

    當初蘇清萱發現蘇北接受了祖脈傳承後全身經脈盡通,也著實頭疼了一兩日。

    按照蘇北修行的《陰陽百煉經》,是需要不斷借助日精月華逐步逐步的洗練肉身和魂魄,慢慢達到一種陰陽調和的狀態,從而打下直通三十三天的雄渾根基。

    但蘇北全身經脈穴竅在一夜之間全部打通,他自身的陰陽協調就已經打破了,直白點說,就是陽盛陰衰。

    如果他在現在的基礎上繼續修行下去,他修行的《陰陽百煉經》就廢了。

    蘇清萱也因為不知蘇北的肉身已經被自家老祖宗一鼎太陽真火煉至堪比仙體的程度,覺得以蘇北的天資就這樣破階入真我太浪費了,才強行以《一拳打死象》和《我要打十個》強行壓製了蘇北的破階的趨勢,讓他的境界停留在先天大圓滿,讓他慢慢的將《陰陽百煉經》修至大成後再進階……雖然她也不知道,這樣做對蘇北有沒有用,但《陰陽百煉經》已經是她能給蘇北最好的功法了。

    蘇北很聽蘇清萱的,蘇清萱要等到《陰陽百煉經》修至大成再進階,他就老老實實的修至大成後再進階,縱然他壓製自己破階的趨勢非常非常幸苦,他也絕不會放棄。

    但即便是這樣,他破階踏足真我的日子也不遠了。

    他的肉身堪比仙體,為什麼說是堪比呢?是因為他的肉身純淨無暇,不含任何“法”和“道”的印記,牽動不了周天靈氣,所以才絲毫沒有仙體移山填海的蓋世威能,但也正是因為純淨無暇,才可以像一張純淨無暇的白紙,輕易烙下任何印記,更何況他原本就是最強先天獨陽,要將肉身烙上“陽”的印記,本就有如天助,再加上他全身經脈穴竅具通,連過程都省了。

    至於要在他魂魄上烙下“陰”的印記,對他而言原本是不可能的,他是先天最強獨陽,容不下“陰”的存在,但有道是陽極陰生,他的魂魄現在已經虛弱到極點,隻要輕輕推一把,就能自然而然的誕生“陰”的印記,而且絕對和他最強先天至陽同一等級的最強先天至陰!

    屆時陰陽調和,破階之勢將如天河傾瀉、四海傾覆,誰來都壓製不住!

    這也算是蘇清萱無心插柳柳成蔭罷!

    需知他的本源,誕生於太陽,先天至陽至剛,卻也局限於太陽,獨陽不長、過剛易折,從天地初開到他隕落的萬萬年間都跳不出這個桎梏!

    他如今魂魄虛弱到了極致,反而擁有了這一絲突破桎梏的大機緣,而因為蘇清萱一心想給蘇北最好的,蘇北牢牢的抓住了這一絲大機緣!

    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縱然是諸天聖人,也掌控不了因果命運之道!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1 01:24 PM

第四十章 雛鷹殿

    修行不知晝夜,蘇北淬煉完全身經脈穴竅,睜開眼才發現天已經黑了。

    麵前那座破敗的閣樓已經煥然一新,燈火通明中,蘇北清楚的看到,閣樓內所有腐壞的梁柱都更換了,地麵鋪上了一層淡黃色的地攤,斑駁的裏牆外牆全部粉刷一新,從九尾府帶來的所有家什擺件也都已經安置完畢,門口還掛上了倆大紅燈籠,從外邊望上去,富麗堂皇中處處透露著青丘的細膩、雅致風格,哪還有半分先前那座破得像是要鬧鬼的閣樓的影子。

    蘇北醒來時,銀鎖正站在正堂裏和一個身穿頭戴青色文士巾、身穿黃色長衫、須發打理得一絲不苟的老人說著什麼,興許是一直掛著蘇北,蘇北剛睜開眼她就發現了,領著黃衫老人就小跑著過來了。

    跑到蘇北前方兩三丈的位置,銀鎖就一把拉住想要走到蘇北跟前的黃衫老人,揮手喊道:“少爺!”

    蘇北站起來,撓著後腦勺問道:“怎麼天都黑了?不是說好修房子的人來了你就叫俺麼?”

    銀鎖笑了笑,衝趴在蘇北身邊的大黃揚了揚下巴,“那也要大黃大老爺允許奴婢靠近您啊!”

    “哼!”大黃大老爺懶洋洋的輕哼了一聲,似乎對銀鎖這一聲“大老爺”十分的滿意。

    蘇北見它這幅憊懶的模樣,就牙癢癢的彎腰按住它的大腦袋一陣狂搓,“它就這樣,銀鎖姐你別和它一般見識,以後俺修煉的時候你別招它,在遠處叫俺一聲就成。”

    銀鎖撇了撇嘴,似乎是對蘇北不責備大黃反而讓自己下次別招它有些不滿,但還是規規矩矩的行禮道:“奴婢記住了。”

    蘇北點了點頭,目光落在黃衫老者的身上:“您是?”

    黃衫老者看了大黃一眼,見它懶洋洋的似乎沒站起來的打算,才上前一步作揖道:“老奴是人和殿派給您的管家,老奴姓王名來福,老爺您以後叫老奴來福就成。”

    “來福?”蘇北想了想,覺著這名兒太像狗的名字了,就搖頭道:“俺以後還是叫你老王罷,俺初來乍道,對咱載物山不甚了解,以後就勞煩老王你多多提點。”

    王來福連忙作揖道:“不敢不敢,但凡隻要老奴知道,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蘇北衝他點了點頭,目光轉向銀鎖,“銀鎖姐,做飯了麼?俺餓了。”

    銀鎖又衝他旁邊努了努嘴,“鍋碗瓢盆兒都在您那兒呢,奴婢怎麼做飯啊?”

    蘇北轉頭一看,還真是,氣得又蹲下身子抱著大黃的腦袋一陣狂搓,“你個笨蛋,鍋碗瓢盆都不讓還珠,哦不,銀鎖姐拿,咱們晚上喝西北風啊?”

    大黃老爺一邊和蘇北的魔掌搏鬥,一邊咧著大嘴說道:“是你喝西北風,本老爺有肉骨頭,不用喝西北風!”

    蘇北大怒,“你自己有的吃就不管俺的死活了是吧?你的肉骨肉?沒收,全部沒收!”

    “嗷”,大黃嚎了一嗓子,翻身一爪子將蘇北給摁地上,“敢打本老爺肉骨頭的主意,本老爺與你拚了!”

    半個時辰後,蘇北終於吃上了熱飯。

    一張蘇北從青丘帶來的四方包金琉璃桌,蘇北、銀鎖、王來福一人坐一方吃飯,大黃坐一方啃自己的豬腿。

    蘇北一邊風卷殘雲的往肚子裏扒拉飯菜,一邊兒抽空問道:“老王啊(嚼嚼)……俺今兒剛到……(吞咽)載物山,明兒有什麼要做的麼?“

    和蘇北的奔放吃相相比,王來福就拘謹得多,端著飯碗菜都不敢夾,聽到蘇北的問話,他立刻就把碗筷放回了桌上,認真的思忖了一小會,謹慎的說道:“老爺您初來乍道,要做的事有很多,不過明日是雛鷹閣講道之日,老爺明日可以先去雛鷹殿和其他內門弟子混個臉熟,畢竟人無論走到哪兒都講究一個人情世故嘛。”

    蘇北恍然大悟,稱讚道:“有道理,俺以前就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果然沒錯……不過雛鷹殿是個啥?”

    王來福解釋:“雛鷹指羽翼未豐的雄鷹,雛鷹殿就是咱們載物山所有內門弟子聽道的地方,每月逢五,就會有一位執事大人或長老大人前去雛鷹殿講道,明日正巧是臘月二十,雛鷹殿講道的日子,但凡在山中的內門弟子都會前去。”

    蘇北認真想了想,覺著自己既然已經是載物山的內門弟子了,去認識認識山中的師兄肯定是有好處的,老話兒都說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嘛。

    “那成,那老王你明早帶俺過去瞅瞅唄。”

    王來福應下,蘇北繼續埋頭吃飯。

    聊了幾句,或許是覺得蘇北真沒什麼架子、心性也不錯,王來福慢慢的也就沒那麼拘束了,“老爺,請恕老奴多一句嘴,您如果明日真要去雛鷹殿,那您這自稱“俺”的口癮可就得改改了,別人會笑話你的。”

    “哦”,蘇北想起來之前在九尾府的時候,老管家似乎也說過同樣的話,“行,以後俺,不,我多注意。”

    他還是很聽得進去好話的。

    王來福笑著點頭,覺得能伺候一位這樣好說話的主子也蠻走運的。

    吃完飯,蘇北繼續抱著蒲團回院子裏打坐,運轉《陰陽百煉經》吸取月華淬煉魂魄……一個月以前,他的夢想還隻是做一個衣食無憂的富家老爺,而現在,他已經成為了比雁鎩關所有富戶更富有的富家老爺,但他心裏卻沒有絲毫滿足感,甚至,他都已經忘記了這一切曾經還是他的夢想。

    這不是他得隴望楚、也不是他貪心不知足,而是他的夢想,早就在青丘那一個月的你生活中潛移默化的變成了變得強大,強大到能保護他姐姐蘇清萱,能保護九尾府,能保護一切他想要保護的人和物……此生,他都不想再看到任何他所在乎的人死在他的懷裏。

    這或許就是成長。

    ……

    “老爺,老爺……”

    朦朦朧朧中,蘇北聽到好像有人在叫喊,他徐徐收了功,睜開眼便見王來福站在兩三丈外望著自己,而自己身邊,大黃正衝他齜牙。

    他揉了揉它的頭頂,抬頭看天,見蒙蒙亮的天空中還掛著顆顆暗淡的星辰,就不由的打了個哈欠,“老王,這麼早啊!”

    王來福回道,“您不是要去雛鷹殿麼?這裏離雛鷹殿有些遠,您又是第一次去,還是早些為好。”

    蘇北站起來,笑道:“你考慮得真周全,費心了。”

    王來福謙虛的點頭道:“應該的,老爺咱們啟程罷。”

    蘇北拍了拍坐在他身邊的哈欠連天的大黃,“走吧。”

    大黃站起來,抖了抖尾巴就跟著蘇北往外走。

    王來福看了大黃一眼,想說點什麼,可看蘇北理所當然的模樣,覺得他心裏應該有數兒,就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兩人一狗出門後,沿著寬闊平坦的盤山大道直往上走,一路上王來福不斷指著東南西北給蘇北介紹傳授功法的傳功殿在哪裏、出售靈丹靈藥的百草殿在哪裏、領取洞府調整洞府靈脈濃度的地功殿在哪裏、管理弟子仆役籍貫和領取上交門派任務的人和殿在哪裏……

    按照王來福的說法,載物山聽起來隻有一座山,但實際上指的卻是一片山脈,而他們現在所在之地,乃是載物山的主峰。

    主峰的山腳下設有各殿分支,供分布在主峰周圍的諸多外門弟子的各種日常需求,通常情況下,外門弟子是不允許來主峰的,當然,主峰山腳下有一層禁製,外門弟子的腰牌也上不了山。

    而主峰則是載物山的內門弟子、真傳弟子以及諸多執事、長老的修行之地,王來福說,主峰的靈氣濃鬱程度是周圍的那些山脈的數倍,那些內門弟子洞府內的靈氣更是外界的數倍,極利於潛修。

    走完一路,蘇北就對載物山也總算是有了一個模糊的印象。

    “到了,少爺那一座金色閣樓就是雛鷹殿,您自己過去吧,老奴的身份不能踏入雛鷹殿”,走到半山腰處,王來福指著前方那一座金碧輝煌的龐大宮殿對蘇北說道。

    蘇北望了一眼,對王來福說道:“成,那你就先回去了,俺…等會聽道聽完了我自己回去,我記得路。”

    王來福點了點,轉身走了幾步,又忍不住的回過身對蘇北道:“老爺,您讓大黃隨老奴回去罷,它進去也不太合適。”

    蘇北想都不想就回道:“沒事兒,它就跟著我。”

    王來福考慮得很周全,怕大黃在這兒給蘇北惹麻煩,但他不知道大黃在蘇北心裏是什麼地位……大黃對蘇北來說,不是寵物,是親人,是兄弟,是手足,隻要他能去的地方,他就理所當然的認為大黃也能去,而不允許大黃進去的地方,他也不會進去。

    就像當初在九尾府時,老管家不許大黃上飯桌,得到的結果便是蘇北和大黃一起坐在了地上。

    王來福還想說點什麼,蘇北卻已經領著大黃朝雛鷹殿走去,隻能輕歎了一口氣,在旁邊找了一塊幹淨的青石坐下……他有預感,大黃會給蘇北惹麻煩。

    此時天剛亮,時辰尚早,蘇北踏進雛鷹殿就隻見到一座露天的寬敞平台上整整齊齊的擺放了數百個明黃色的蒲團,裏邊一個人都沒有。

    他掃視了一圈,挑了一個靠近廊柱的蒲團,領著大黃過去坐下。

    大黃守了蘇北一夜,這會兒正困的慌,蘇北一坐下,它就把腦袋枕在蘇北的腿上睡著了,沒過多長時間就發出了一陣陣響亮的鼾聲。

    蘇北輕輕撫著它的身子,耐心等待載物山的諸位師兄到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1:35 AM

第四十一章 王子與睡神

    接近辰時的時候,終於有載物山的內門弟子前來。

    來人腳踏著一柄黃濛濛的飛劍從天而降,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了角落的蘇北,驚奇的怪叫道:“咦,還有比我趙元更早的?是那位師兄弟?”

    蘇北聽到聲音,擡頭一看,連忙輕手輕腳的將大黃的腦袋從已經自己腿上搬到蒲團上,起身拱手道:“新晉內門弟子蘇北,見過師兄。”

    趙元是個身材修長、相貌不凡的高大青年,他看清蘇北的面容後,疑惑的一皺眉頭,“新晉的師弟?不對啊,龍門大開之日都過去了三個多月了,那來的新晉師弟?”

    依據天行派延續了數百年的傳統,每年八月十五人月兩團圓之極,各山外門弟子中破階入真我者,皆可前往各山主峰外釋放真元精氣柱,一舉踏入內門,因為外門弟子和內門弟子之間實力和地位的天差地別,各山的外門弟子便將每年的八月十五這一天取名龍門大開之日,寓意魚躍龍門,從此仙凡不同路,只從這個名字,便蘊含了不知多少外門弟子對內門的嚮往和期待。

    天行派除了龍門大開之日,其餘時候是不進行晉升內門弟子儀式的。

    蘇北不明就裡,撓了撓後腦勺迴應道:“啊,我,我昨天才到的。”

    見蘇北衣飾華貴、面容俊美卻做出這般傻乎乎的舉動,趙元心裡便不由的輕視了幾分,待看清楚蘇北周身縈繞的乃是先天真氣而非真元之後,他眼中除了輕視更多了幾分鄙夷:又是一個走關係進內山的二世祖。

    他輕輕“嘁”了一聲,一揮大袖收起飛劍,徑直走向一個擺放平臺中間的蒲團坐定,看都不再看蘇北一眼,似乎看他一眼都髒了眼睛。

    蘇北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心中還疑惑這位師兄剛才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變得這麼冷淡了?

    不過他也沒有熱臉貼冷屁股的愛好,轉身就走回自己的蒲團上坐下,抱起還在呼呼大睡的大黃,繼續耐心的等待。

    趙元到來之後,很快就有許多內門弟子陸續到來,有和趙元一樣御劍而來的,還有踩著一些奇形怪狀的飛行法器來的,也有三三兩兩的閒談著從大門走進來的,剛開始時還有許多人注意到蘇北這張生面孔,打量了幾眼後都和趙元一樣用鼻孔哼了一聲,就直接無視他了,後來人多了之後,就沒人再注意他了。

    平臺上好幾百內門弟子聚成無數個大大小小的圈子熱絡得閒聊著,唯有蘇北一人,坐在角落裡無人搭理,蘇北好幾次腆著臉上前去和附近的內門弟子打招呼,人家都只是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就回過頭繼續聊自己的。

    蘇北見慣了鄙夷,對他們冷淡的眼神倒也不放在心上,只是覺得既然人家不待見他,他也就懶得在無用功,縮回角落暗暗的運轉《陰陽百鍊經》淬鍊肉身。

    沒過多久,平臺上所有內門弟子忽然產生了一陣兒騷動,蘇北好奇的收回真氣,仔細聽他們說什麼。

    “王子師兄來了。”

    “許久不見王子師兄了,他的威勢越發的深不可測了,看起來,只怕快突破如龍後期了罷?”

    “應該是吧,畢竟是咱天行派的四大天靈人傑之一,修行速度豈是我等地靈渣渣能揣摩的?”

    “不是說他快晉升真傳了麼?還來雛鷹殿幹啥?他自己都有資格開壇講道了罷!”

    “不要命了,還在說,王子師兄最厭煩別人議論他你們忘了?”

    ……

    蘇北一邊聽,一邊順著他們的目光擡起頭,便見一頭肋生寬大肉翅、上顎一對兒匕首似的劍齒伸長到下巴的威猛白虎載著一個人徐徐從天而降,寬大的肉翅扇起猛烈狂風,掀得下方直接落在了第一排的第一個蒲團上。

    蘇北注意到,那頭白虎雙翅掀起的狂風掀得下方的眾多內門弟子人仰馬翻的,但這些人全都是喏喏的往後退,竟然沒有一個人的臉上敢露出不滿的表情。

    “來的是個大人物啊!”蘇北在心底暗道了一聲,在街頭廝混十幾年,察言觀色功夫他還是修煉到家了的。

    飛虎落下後,蘇北才看清虎背上的人長啥樣:來人看上去年方二十,面如刀削斧砍,皮若凝脂,雙眼似繁星,一頂霸王紫金冠、一襲月白繁星袍、一雙仙鹿銜草靴,儒雅中透露著冰山般的冷峻,冷峻中充斥一股敢問天下英雄為何物的絕世霸氣!

    “拜見王子師兄!”四面八方的內門弟子齊齊躬身行禮,那陣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齊天真君降臨!

    偌大的平臺上,只有蘇北縮在角落裡沒動彈,心想反正自己人不高,又坐在角落,行不行禮那人都看不見,又沒恩情又沒交情的,他才懶得去給人施禮。

    王子掃視了一圈,繁星般的眸子看不出喜怒,目光在經過縮在角落裡怡然自得的蘇北時,微微停頓了一下,宛如兩柄利劍般的英挺眉毛微不可查的一抖,也不知是因為蘇北是在場唯一一個沒向他行禮的,還是因為他是在場唯一一個先天境。

    蘇北察覺到那兩道冷硬的目光,擡起頭來望去時,王子已經收回了目光,負著手輕聲道:“諸位師弟不必多禮,就坐罷!”聲音清冷,卻蘊含了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味道,就好像他說一,就必須是一,別人都不能說二和三。

    “謝師兄。”眾多內門弟子齊聲應諾了一聲後,紛紛落座,再不敢像剛才那樣三三兩兩的聚在一堆兒聊天打屁。

    而王子則理所當然的坐到了第一排的第一個蒲團上,那頭飛虎也收起肉翅臥在他的身旁。

    熱鬧如菜市場的平臺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蘇北正在感嘆這人好大的威風時,背後忽然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這位師弟,你坐了我的位子。”

    蘇北轉過頭一看,便見自己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邋遢青年……頭髮打結亂得像是雞窩、一臉的厚重油光,雙眼眯成一條線眼角還有眼屎,身上的土黃色道袍皺巴巴的不說還青一團紅一團的,佔著都哈欠連天像是馬上要睡著的模樣,和平臺上一個個人模狗樣的內門弟子相比,簡直就是清流中的泥石流,乞丐中的丐幫幫主!

    蘇北見他這模樣卻倍感親切,站起來笑呵呵的做了個請的手勢,“不好意思哦,我昨天才來,不知道這個位子是師兄你的。”

    聽到蘇北說話,邋遢青年掙扎著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軟綿綿的擺手道:“不礙事,我也好久都沒來了。”

    蘇北只顧著和這位很像自己以前的同行的師兄聊天,卻沒注意到周圍的內門弟子都在偷偷轉頭瞄這邊,暗地裡的傳音更是滿天飛。

    “我去,今兒是什麼大日子啊,古睡神怎麼和王子丹一起出現了?他倆王不見王都有七八年了吧?”

    “你問我,我問誰去……你說他倆不會打起來吧?”

    “應該不會吧?這裡可是雛鷹殿?他們倆再驚才絕豔也還是弟子,要掃了諸位執事和長老的臉皮,隨便給他們倆穿穿小鞋都夠他們喝一壺!”

    “也是,看他這模樣,你們猜他這次又有多少多久沒出過洞府了。”

    “我賭一百下品靈石半年……”

    “小家子氣,我賭五百下品靈石,張老黑,你敢不敢接?”

    不止是周圍的諸多內門弟子,就連坐在第一排首座的王子,都轉過頭皺著眉頭望了邋遢青年一眼,目光生冷中是更隱隱的蘊含著刀槍似得挑釁之意。

    這些人的偷瞄動作做得都很隱蔽,傳音除了他們自己別人又聽不到,所以蘇北沒發現有什麼不對,還在為終於找到一個說得上話的師兄而雀躍。

    只見蘇北特豪邁特江湖氣的一抱拳:“師兄,小弟姓蘇名北,敢問師兄高姓大名?”他以前在雁鎩關的時候就特羨慕那些騎大馬、垮大刀的遊俠兒見面時那種自保家門的氣勢,因為他自己叫狗娃,怎麼都說不出別人那種“姓某,名某某”的氣勢,他的身份更不可能得到別人一句“久仰大名”、“如雷貫耳”啥的。

    “哦”,邋遢青年乾巴巴的應了一聲後,再次掙扎著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叫古六通。”

    頓了頓,不給蘇北叭叭的機會,古六通又指著還在酣然大睡的大黃問道:“這是你的狗?”

    雖然沒得到一句“久仰”蘇北有些失望,但聽這位古師兄問起大黃他還是很高興,“是的,它叫大黃。”

    古六通低下頭,睜開被眼屎糊住的雙眼滴溜溜的看了大黃一眼,舔了舔嘴脣道:“真肥,至少能燉兩鍋!”

    蘇北瞬間怒目而視,夾槍帶棒的回道:“你也不瘦,裹上一層河底泥扔火堆下悶燒一天,味道肯定也不錯!”

    “哎喲呵!”,古六通輕佻的怪叫了一聲兒,“同道中人啊!你以前也做過乞丐?”

    蘇北說的,是九州所有乞丐的拿手好菜“叫化雞”的做法,正常人家暗地裡嚐嚐鮮也不清楚這麼詳細的做法。

    “啊咧?”蘇北怔了怔,“你以前也是乞丐?”

    古六通終於睜開了雙眼看著蘇北,同時特自豪的一拍胸脯,“行乞八年,以天為被、以地為床,餐風露宿、四海為家,人稱丐中小白龍是也!”

    蘇北餘怒未消,鄙視道:“嘁,才八年,俺自打記事就是乞丐,一個月以前才改行,你跟俺比?”

    旁邊那些內門弟子聽到蘇北夾槍帶棒的回擊古六通時心裡都有些幸災樂禍,等到峰迴路轉變成倆乞丐比資歷的時候,他們又有些傻眼,又有些啼笑皆非。

    這些庸人只知道啼笑他們倆的出身,然而場中卻有兩個人從蘇北的話裡聽出了別的資訊。

    一個月以前都還是乞丐?那他一身雄厚的先天大圓滿真氣是怎麼來的?

    這兩個人,一個是蘇北身前的古六通,一個是坐在第一排的王子丹!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1:35 AM

第四十二章 來啊,互相傷害啊

    蘇北和古六通越聊越有相見恨晚之感,聊到嗨處,古六通忽然轉過頭,很是隨意的對相鄰蒲團上坐著的內門弟子說道:“這位師弟,勞駕你挪個位置,讓蘇北師弟坐我身邊兒。”

    見人就稱師弟,其實也是一種強大自信的表現。

    那名被古六通點到的內門弟子愣了愣,回過神兒來臉上竟然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慌忙的就從蒲團上站了起來,“當不得古師兄勞駕,小弟這就讓,這就讓!”說著他竟然還主動拉過蘇北將他按在了蒲團上。

    蘇北一臉懵比,待那名內門弟子走開後,他才轉過頭問古六通道:“古師兄,你在咱們載物山很有名麼?”

    古六通這會兒已經沒有剛才昏昏欲睡的模樣了,聽到蘇北的問題他灑然一笑,油光滿面的臉上竟然散發出了一股特異的人格魅力,“也不是很有名……咱們做乞丐的,嗯,你知道的,走哪兒都被人看不起,我剛到外門那會兒,好多人都看不起我,連走路不踩我一腳都渾身發癢,我呢,脾氣又不大好,某天就發了個狠,把所有踩過我的以及還想踩我的人全部揍趴下了,然後我就出名了,走在道兒上,別人看見我都主動繞道兒。”

    看似清清淡淡的幾句話,卻不難想象,當初古六通揍翻一大片看不起他的外門弟子是何等的壯舉,而對那些被他揍翻的外門弟子來說,又是何等不堪回首的記憶!

    蘇北缺心眼,一聽古六通這話就不由的想起了自己剛才處處被人鄙夷的場景,當下就轉過頭目光慢慢掃過平臺上的數百內門弟子,若有所思的低聲自言自語道:“難道俺也要把他們全揍趴下了,他們才會看得起俺?”

    他聲音的確不大,但在場的那個不是六識聰慧的真我強者?他這麼自言自語又和趴在他們耳邊大吼有什麼區別?

    當下,在場所有內門弟子同時回過頭,瞪大了雙眼看向蘇北,看這個才超凡階就敢想揍趴下他們這麼多真我階的神經病!

    數百人齊刷刷的轉過頭來望著你是什麼場面?無數不懷好意的威壓宛如海嘯般鋪天蓋地的朝你壓來又是什麼場面?

    蘇北又懵比了。

    “哈哈……”古六通突然開懷大笑,笑聲酣暢激盪,滾滾肉眼可見的聲浪輕而易舉的便將湧向蘇北的漫天威壓衝散。

    他一邊笑一邊用力的拍著蘇北的肩頭,上氣兒不接下氣兒的說道:“有種,夠囂張,多努力,爭取早日將他們全揍趴下,當然,只要你夠強,也可以將我揍趴下……別動,讓我先笑三個時辰。”

    “哦?”滿場鴉雀無聲中,一道生冷的聲音忽然從最前方傳來,眾多內門弟子同時回過頭望去,正是坐在第一排首座的王子丹在說話,“古師弟你就這麼看好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乞丐?”

    古六通收斂了張狂的笑聲,似笑非笑的望向王子丹,霎時間,擋住他目光前的所有內門弟子都像是被針紮了一般齊齊側過身,讓古六通的目光筆直的和王子丹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空氣中似乎閃動著火花。

    古六通笑道:“我當然看好他,英雄出少年嘛……怎麼,王師弟不看好蘇師弟麼?”

    互相稱師弟,就等於在宣告:來啊,互相傷害啊!

    王子丹瞥了蘇北一眼,薄薄的嘴角上挑,同樣似笑非笑的回道:“我當然不看好他,公然挑戰這麼多師兄弟,就算是他首座的親兒子,也難以在吾載物山立足……諸位師兄弟,你們說是麼?”

    當堂炮,將軍!

    “哦?”古六通根本不給其他內門弟子表態的時間,接過話茬兒就回道:“蘇師弟才多大?有童言無忌諸位師兄弟肯定都聽說過,應該不至於和他計較吧?哦,如果誰要和蘇師弟較真,那就只能說明他也沒長大,那我這個做師兄的,可就有義務教教他如何做人了,小樹兒不修不直溜嘛!”

    劃士,有種向我開炮哇!

    王子丹聞言,嘴角的笑意越發濃郁,“我早就聽說天下乞丐是一家,古師弟如此維護這個小乞丐,莫非他是你親弟弟?”

    臥槽馬,將軍抽車!

    古六通臉上的笑容同樣也越發的濃烈了,“他要是我弟弟,誰敢碰他一根汗毛,就算是他是什麼勞子太子王子,我也照樣殺他全家!”

    掀棋盤,爺爺不玩兒了!

    平臺上的氣息凝固了,兩大巨頭遙遙相望,臉上全都掛著笑,但那種劍尖都抵在心臟前的危險感,總有一種下一刻他們兩人便會拔地而起,抽刀子砍了對方!

    在場的眾多內門弟子的額頭上都冒出了絲絲汗跡……其實他們心裡都知道,那個蘇北的小傢伙兒不過是個由頭,就算沒有他,這倆老對頭也肯定會逮住其他機會掐上一架,要不掐就不是從入門的第一天起就相愛相殺的王子和睡神了!

    就在這時,古六通身邊忽然響起一道弱弱的聲音,“那個,我說…別動,聽話…我不是真要揍趴你們…你再鬧我生氣了啊…誰看不起我,我才會想想要不要揍趴他,恩,只是想想,不一定會真動手的。”

    缺心眼瞎說什麼大實話!

    臺上的氣息一鬆,眾多內門弟子紛紛對說話的缺心眼怒目而視,心裡卻是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大口氣,打不起來了。

    這種場合還能說出這種話的自然只有蘇北……他這會兒沒時間管那些憤怒的眼神兒,他正跟大黃搏鬥呢。

    酣睡中的大黃被方才壓向蘇北的漫天威壓給驚醒了,蘇北在瞥見那貨那瞬間就變得血紅的倆眼珠子就知道藥丸,連忙撲上去拼了老命壓住它,同時死死的捏住它那張臭嘴……要讓這廝發狂,今兒這平臺上不打出腦漿子才怪!

    “哈哈……”古六通怪笑了一聲,收回目光,前一刻還鋒芒必露的氣勢幾息間就消失一空,整個人瞬間就像是身體被掏空一樣的焉了下去,“我真欣賞你,怎麼樣,要不要考慮做我小弟,以後我罩你。”

    蘇北瞥了他一眼,搖頭,“不要,我姐姐知道了會把你打趴下的!”

    古六通撇了撇嘴,只當蘇北有眼不識泰山,他是欣賞蘇北,但更多的還是出於他們倆相同出身,同病相憐,想要拉他一把,既然蘇北不領好,他也就懶得再言語了,心想到時候等蘇北撞了南牆,自然會求到他洞府前……但他不知道的,蘇北說的是真的,蘇清萱要知道蘇北多了他這麼一個大哥,真會把他打趴下的。

    她蘇清萱天生麗質、冰雪聰明,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誰配收她弟弟做小弟?

    前方的王子也收回了目光,面無表情的轉過身,輕輕的拍了拍臥在他身邊的飛虎,飛虎立刻就擡起水桶大的腦袋朝蘇北這邊望了一眼,不見半點眼白的漆黑眸子中似有凶光閃動。

    “鐺”,隨著一聲清越厚重的鐘鳴聲緩緩盪開,天空中突然射來一道土黃色的光芒,一眨眼的功夫,諸多蒲團前方的高臺上就多了一道亂髮如狂的魁梧身軀。

    不是載物山首座司徒轟天又是誰?

    平臺上的所有內門弟子紛紛起身,齊刷刷的一揖倒地,“參見老祖。”

    司徒轟天負著雙手,魁梧如鐵塔的高大身軀散發著如淵如獄的恐怖威勢,“起身罷!”

    眾多內門弟子直起身,肅穆而立,目光包含尊敬的望著上方的司徒轟天。

    司徒轟天面帶欣慰之色的慢慢掃過下方的諸多弟子,目光掃過蘇北時停了下來,微笑著對蘇北點了點頭。

    當然,這一幕落在其他內門弟子的眼中,就變成了司徒老祖笑著對古六通點了點頭,一時間無數人的心裡都泛起了嘀咕,而最前方的王子丹,則是臉色猛然一變。

    古六通臉上也有受寵若驚之感,慌忙對上方的司徒轟天露出了自己最燦爛的笑容,然而司徒轟天已經收回了目光。

    無論是王子丹,還是古六通,都還只是真我階,哪怕他們天資再高、天賦再強,也只能說他們是有成為通玄真人、齊天真君的潛力,但到底成不成長的起來,還得兩說……北蘆州因為殘酷、激烈的修行環境,每年都會湧現出無數的妖孽變態奇葩天才人傑,但同樣也是因為北蘆州的修行環境殘酷、激烈,每年夭折的妖孽變態奇葩天才人傑也多如過江之鯽!

    而司徒轟天,可是實打實的玄嬰大真人,距齊天真君也只有一步之遙,便是放到偌大的北蘆州,都算得上是一號人物!如此大的差距擺在這兒,無論他們倆有多狂,多傲,在司徒轟天面前都只能收斂起性子老老實實的裝乖寶寶。

    學會尊重強者,是每一個踏入修行界的新人必修的第一課,學不會的,都死了……

    “入座罷!”

    言罷,司徒轟天率先一撩下襬坐在了高臺上的蒲團上,而下方的數百內門弟子都等司徒轟天落下之後,才紛紛坐回了蒲團上。

    司徒轟天:“今日座為爾等講解如龍破階入明法之道……老規矩,爾等認真聽,不解之處記在心頭,待本座講道結束後,爾等有一炷香的時間請教本座。”

    眾內門弟子:“謹遵老祖法旨!”

    司徒轟天一捋下顎的花白鬍須,張口就道:“真我,何謂真我,尋真正的本我,強真正的本我,煉真正的本我;通玄,何謂通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通玄,通的是天地;真我破階,破的是束縛,破的是桎梏,破的是本我,只有破得束縛、破得桎梏、破得本我,才能得大自由、大通常、大神通……”

    洪亮如鐘聲的聲音中似有一股無法用言語來描述的玄妙之意,很快,在場的所有內門弟子,包括蘇北在內,都陷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中。

    不同的是,其他的內門弟子的臉上露出的是如痴如醉的酣暢神情……

    而蘇北,卻是緊緊的皺起了小臉兒,雙手緊緊的抓住衣衫的下襬,額頭上還滲出了顆顆豆大的汗珠,彷彿看到了什麼大恐怖、大驚悚……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1:36 AM

第四十三章 古今

    天空破碎,天河倒灌,大地瘡痍滿目!

    屍體,天地間漂浮著無窮無盡的屍體!

    山一樣高大的蝠翅黑虎已經沒了半邊身子、大江一樣長的銀色蛟龍斷成了數截、盆地一樣大的猙獰鱷龜背殼被打碎,內臟全裸露在外邊……無數巨獸靜靜的漂浮在半空,猩紅的血液宛如瓢潑大雨一般的落入大地。

    巨人,一個個數十丈高宛如山嶽一般的雄壯黝黑巨人,他們斜披著獸皮衣,赤著腳,手裡還緊緊的抓著粗糙的巨大石斧、石矛,身軀殘缺不全的躺在大地上,瞪大了早已失去神采的雙眼,憤怒的望著天空,似乎直到死,他們都還想揮動兵器殺上三十三重天。

    傾倒的殘廢旌旗、破碎的兵器殘片、碎裂的山嶽碎片漂浮在這些屍體當中,天河泛著無窮星光的河水、在天河水中都不消散的猩紅血海、太陽上流下的滾滾岩漿在天地間憤怒的咆哮著,激盪著,一派世界末日之景!

    蘇北站在無窮屍體當中,張大了嘴,呆滯的望著眼前的一切……

    他的心很堵,堵得就像是有人往他心窩子裡塞了一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兒來!

    他的心很痛,痛得就像是有無數個小人站在他心臟周圍,拿著寸長的針朝他的心臟狂捅!

    他非常驚恐,但聲音都湧到嗓子眼了,卻怎麼都叫不出來,

    他非常憤怒,憤怒的恨不得毀了天、滅了地,但他的站在這方天地中,卻是那麼的渺小。

    淚水,好像山洪爆發一樣瘋狂的往外湧,打溼了他的臉龐,打溼了他的衣襟。

    “大劫已過,巫妖兩族已同歸於盡,是時候再重定地水火風,再造一方天地。”

    “這次可不能再讓任何一族坐大,吾等才是盤古正統,此方大世界自然該由吾等主宰!”

    “大善。”

    忽然,幾道蒼老、滄桑、浩瀚的聲音在九天之上響起,蘇北擡起頭,便見一隻無窮大、閃耀著華貴青光的大手從天而降,他眼前一黑。

    ……

    “啪嗒、啪嗒”,蘇北眼前再度恢復光明時,看到的是一隻粉嫩的大舌頭和滿臉憂色的大黃。

    “大黃”,蘇北開口,聲音嘶啞得厲害,“我沒事。”

    “你終於醒了”,旁邊的古六通低聲說道,“你剛才臉色難看的緊,身子還一直抖,可嚇壞了你家的狗。”

    蘇北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摟住大黃就將臉埋在它脖子裡,情緒十分的低落。

    大黃坐起來,伸出爪子輕輕拍打著他的肩頭……它雖然不明白蘇北這是怎麼了,但它能感覺到,蘇北這會兒特別的無助,需要它的陪伴。

    古六通看了他一眼,淡聲道:“以後多注意一下吧,老祖講道中蘊含了他老人家自身對大道的感悟,你境界不夠,聽了會走火入魔的。”

    蘇北悶悶的迴應道:“多謝古師兄提點。”

    古六通收回目光,再度投向高臺之上的司徒轟天。

    此刻司徒轟天已經結束了講道,一揮大袖,身邊多了一個三足小鼎,鼎中插著一柱點燃的清香,“爾等可有疑問?”

    話音剛落,坐在最前方王子丹就站了起來,一揖倒地道:“弟子請教老祖,如龍境大圓滿之上,可還能精進?若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破階入明法後,可會有幫助?”

    上方的司徒轟天捋了捋亂須,笑道:“你是想問吾載物山的三品功法《歸元凝丹訣》到底有沒有傳說中那麼玄妙罷?”

    王子丹再一揖到底,“老祖明察!”

    司徒轟天輕輕拍了拍大腿,道:“也罷,本座今日就給爾等講解一下吾載物山的《歸元凝丹訣》的玄妙之處!”

    頓了頓,司徒轟天放緩了聲音徐徐說道:“眾所周知,大荒時代、山海時代,大地都是由古仙主宰,那時候的,大地上沒有什麼修行界,所有的修者都是跟隨古仙人修行,所有的功法、武技、術法都是古仙人親自傳下,那時候的修者,不稱修士,而稱練氣士,只憑一顆無上金丹,便能從超凡修至齊天。

    可惜山海破碎之後,仙凡永隔,上古練氣士留下的各種道藏,也在那次天地大劫中遺失毀滅得七七八八,當然,就算是那些道藏傳下來了,以九州現在的靈氣水平,吾輩修士也很難修出個所以然,幸好當初撐過山海破碎大劫的那些前輩練氣士,為延續修行路,另闢蹊徑創造了玄嬰返虛之法,才誕生了咱們九州修行界。

    說到這裡,問題就來了:吾輩修士所修行的玄嬰返虛之道和古仙所傳下的無上金丹大道孰強孰弱?”

    司徒轟天帶著探尋的目光掃視四周。

    諸多內門弟子皺著眉頭苦思。

    古六通忽然站起來,執禮回道:“回稟老祖,弟子以為,當是古仙的無上金丹大道更強!”

    “哦?”司徒轟天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問道:“說說你的理由。”

    古六通畢恭畢敬的回道:“大荒時代、山海時代,天地多妖魔凶獸,古仙尚能降妖除魔;可如今的九州時代,即便是那些身懷大荒凶獸血脈的異種妖獸,吾等對付起來都萬分艱難,這足以證明古仙的無上金丹之道強過吾輩的玄嬰返虛之道。”

    他的話音剛落,前方的王子丹瞬間介面道:“古師弟的觀點我不敢苟同,古仙能降服大荒時代和山海時代的諸多妖魔凶獸,是因為他們是仙,而我等拿異種妖獸都沒辦法是因為我等還未成仙,祖師方才便說過古仙的無上金丹之道在九州時代無法修行,然後吾輩所修的玄嬰返虛之道卻依然能修煉成仙,那麼換言之,如果吾輩所修的玄嬰返虛之道如果放到大荒時代那種靈氣充沛的環境下,修行成果自然會更加強悍!”

    說完,他目光似利劍的看了古六通一眼。

    古六通不可置否,目光望向上方的司徒轟天。

    “啪啪啪”,司徒轟天激賞的看著二人拍手,“不愧是吾載物山內門絕代雙驕,說得都不錯!”

    頓了頓,司徒轟天的目光在二人之間徘徊了一圈後,輕聲問道:“子丹,你可知道,你天靈體之身為何一直壓不住地靈體的六通?”

    “謔……”在場的所有內門弟子心裡都忍不住升起一個驚歎號,他們兩個不和的訊息竟然都傳到首座老祖的耳中了。

    王子丹和古六通的臉色也是同時微微一變。

    王子丹一揖到底,語氣有些勉強的說道:“弟子不知。”

    “因為他夠直接,夠認死理兒,明白什麼叫強者為尊!”司徒轟天毫不猶豫的一口回道,“而你,心思太雜,算計太多,事事都想算無遺策,殊不知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浮雲?”

    王子丹直起身,臉色微微有些發白,“多謝老祖提點,弟子銘記在心。”

    司徒轟天卻不以為然的搖頭,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王子丹想改掉多年養成的壞毛病,談何容易。

    “古仙傳下的無上金丹大道和吾輩所修的玄嬰返虛之道恰如你們倆人,表面看上去,吾輩所修玄嬰返虛之道變化更多,手段更多,但在古練氣士千百年磨礪的一顆璀璨金丹面前,吾輩所有的變化、手段不過是一層一捅就破的掩眼法!世人皆知一力破萬法,卻不知這句話的真正涵義,也是可笑之極!”

    古六通得了司徒轟天讚揚,得意洋洋的笑了,一口大白牙在陽光下熠熠閃光。

    王子丹的臉色又白了幾分,撇向古六通的目光竟隱隱的有幾分憤恨之意,似乎是在怪古六通讓他當眾被老祖訓斥。

    “……《歸元凝丹訣》便是為彌補吾輩所修玄嬰返虛之道和無上金丹大道之間的差距而創造的一門功法,此功修至大成可將一身真元凝結為一顆偽金丹,磨礪到天心大圓滿時碎丹成嬰,屆時玄嬰對靈氣掌控力將強上好幾倍!”

    說到這裡,司徒轟天停頓了一下,虎目威嚴的掃視在場所有的內門弟子,“本座必須提醒你們,《歸元凝丹訣》雖然只是三品功法,但極其複雜、極耗費真元,堪比四品功法,資質不夠者強修此法,小心自絕修行路,終生止步真我!”

    九州修行功法祕訣以品分高低,入品為一,品級越高,功法潛力越大,煉出的真元也更精純,於此相對應的是,品級越高,功法越複雜,修行速度也就會越慢,是以九州功法品級雖有高低之分,但修士選擇功法卻非品級越高越好,天靈根若是不自量力選擇修行高品級功法,都很可能終生無法踏足真我,相反,雜靈根若是選對功法,或許在很短的時間內便能進階真我。

    當然,前提是要有高品級功法可以選擇!

    由於九州修行界大荒傳承斷絕,山海傳承殘缺,現如今九州修行界內所流傳的萬千功法,多是九州時代的修行者自行摸索出來的,有諸般缺陷不說還有上限,有的只能修行到真我,有到只能修行到通玄,此種情況下,九州修士更換功法成風,只需兩門功法五行屬性相同、精義相仿,便能以損失一小部分修為為代價成功更換功法。

    司徒轟天講解完《歸元凝丹訣》,小鼎中的那一柱清香也恰好燃完了,他起身負起雙手道:“今日講道到此結束,爾等各回洞府好生修行,力爭明年大比為吾載物山多爭回兩座坊市、兩條靈脈……本座先把重話說在前頭,明年大比,如果吾載物山再落個掃尾,全山所有內門弟子,月例下降一半,功勳換物比例提高一倍!”

    言罷,他一揮大袖化作一道土黃色的光芒消失在了高臺上。

    只留下平臺之上一片怨聲載道。

    但再埋怨也改變不了首座老祖的法旨,一眾內門弟子或踩飛劍、或架法寶,三三兩兩的離開雛鷹殿。

    古六通衝蘇北打了個招呼,起身打著哈欠猛地一跺腳,身軀立刻就好似離膛炮彈般沖天而起,輕而易舉的就跳出了雛鷹殿。

    蘇北也失魂落魄的站起來,拖著腳步和大黃一起朝殿外走去。

    他一直沉浸在那個世界末日般的場景中,後邊司徒轟天講解《歸元凝丹訣》他一句都沒聽進去。

    剛走出大殿,蘇北便感覺身邊白影一閃,一股狂風將他掀得不斷後退,他茫然的一轉頭,便見王子丹的那頭飛虎叼著大黃撲了出去。

    “嗷……”大黃當場發出一聲暴怒的長嘯。

    滿腦子都是那個世界末日場景的蘇北愣了愣,腦筋似乎一時半會還轉不過來。

    王子丹在一群內門弟子的簇擁下慢吞吞的走出來,路過蘇北時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今早走得急,忘了喂白影,蘇師弟你先幫我個忙,讓白影先墊一墊肚皮,回頭我命人送十條狗到你府上。”

    蘇北的眼珠子一下子就紅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1:39 AM

第四十四章 不是猛龍不過江

    蘇北炸了!

    從那一方世界末日般的場景退出來後,蘇北的心底就一直積鬱著一股子無法宣洩的負面情緒,此時大黃無緣無故的突然被王子丹的飛虎攻擊,還說啥讓飛虎先墊巴墊巴肚子,這不是往炸藥堆兒裡扔火把麼?

    所以,蘇北炸了!

    “雜種,去死!”蘇北就像是一頭受傷的孤狼一般狂嚎了一聲,捏著拳頭不顧一切的朝王子丹撲了上去。

    王子丹眼睛的都沒眨一下,擡起腿便仗著人高當堂一腳不輕不重的踏在了蘇北的胸口上……他出腳沒猶豫,但倒地還是顧慮到蘇北的境界,怕一腳把他踹死了沒有出全力。

    “嘭”,一聲如同踹中重物的悶沉聲響,蘇北倒飛了出去,而王子丹也重心不穩向後退了一步。

    “俺打死你!”重重摔了的個大馬趴的蘇北立刻又跳了起來,跟沒事兒人一樣再次狂嚎著撲了向王子丹。

    王子丹見狀一挑狹長的劍眉,心下有些吃驚——他方才那一腳是沒有出全力,但階位的巨大實力差距之下,也足以將這個小乞丐踹得重傷才對,怎麼他看上去似乎連皮都沒蹭破?而且方才那一腳,竟有一種踢中千斤重物的感覺,這個小乞丐多大力氣?

    他心下警惕,面上卻翹起薄薄的嘴脣笑道:“有點兒意思。”

    蘇北修行的時間太短,除了一生雄渾的先天真氣,尚來不及學習任何的攻擊之法,蘇清萱教他的兩套拳法《一拳打死象》、《我要打十個》是鍛體拳法,除了能讓他的力大無比、肉身賤人如鐵、血氣旺盛如牛之外,並沒有什麼實戰意義,所以狂怒的他撲上來,只是憑藉著一腔狂怒胡亂揮拳,架勢和街頭撕打的潑皮沒有任何區別。

    這對修行多年、力壓同輩的王子丹來說,當然沒有絲毫威脅。

    他神色冷淡的站在原地,身形從容地的微微一晃動,便輕鬆的躲過蘇北毫無章法的幾記拳頭,末了趁著蘇北拳頭落空空門開啟之際閃電般的擡起腿,再次重重的一腳踏在了蘇北的胸膛!

    這一腳,他用上了六分力量,就算是一頭精鋼鑄就的鐵牛,這一腳也能輕易將其踏得四分五裂!

    “嘭”,悶沉的聲音的確大了許多,這一次蘇北足足倒飛出去七八丈,重重的撞在了一塊一人高的青石上,青石當場炸裂。

    周圍看熱鬧的諸多內門弟子見狀暗暗交換了一個眼神兒,也都覺得王子丹這樣對待一個新入內門的半大孩子太過了點兒,這一腳下去,只怕那個叫蘇北的小傢伙不死得殘廢了。

    “噗”,蘇北一翻身爬起來,重重的吐出一口氣,然後又紅著眼珠子衝向王子丹,“俺草你、媽,有種你今兒弄死你家大老爺!”

    “我草……”一干內門弟子眼珠子都差點突出來了,這小子是屬蟑螂的麼?這麼打都沒事兒?就剛才王子師兄那一腳,落在他們身上怎麼著也得吐兩口血表示一下吧?

    王子丹見狀同樣的猛地一挑眉毛,眉宇間憑空多了幾分殺意……天才,載物山只要有他一個就夠了!

    “嗷……”就在這時候,遠處忽然傳來一聲穿透力極強的瘋狂狼嚎,緊接著,刺目的銀光沖天而起,眾多內門弟子聞聲轉過頭,便見一頭足有雛鷹殿殿門那麼高的銀狼雙目血紅、殺氣騰騰的朝著這邊衝過來,銀狼的大嘴裡還叼著一顆水缸大小的血淋淋白虎頭!

    “謔……”當場譁然一片,此刻多有的內門弟子都覺得腦子不夠用了,那頭銀狼嘴裡叼著的是王子師兄座下的那頭蘊含窮奇血脈的異種白虎白影的頭顱罷?這頭一看就不是尋常妖獸的銀狼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王子丹看到銀狼嘴裡叼著的頭顱,眉宇間頓時殺氣暴漲,手一張就取出一柄金光閃耀的華麗龍紋長劍,身形化作一道金光射向銀狼。

    “噗”,銀狼一甩頭,將口中的白虎透露砸向王子丹所化的金光。

    金光不閃不避,徑直撞上白虎頭顱,瞬間便將白虎頭顱絞成漫天血漿。

    “草你大爺,敢欺負狗娃,本老爺咬你死!”銀狼開口了,怒號著叫罵道。

    大門前看熱鬧的諸多內門弟子紛紛側過頭看向蘇北……這語氣,聽著似乎很耳熟啊!

    這頭銀狼不是二段變身嘯月銀狼的大黃又是誰?

    那宛如世界末日的一幕帶給蘇北的負面情緒遠比當初還珠死在他懷裡帶給他的悲憤更加強烈,若是以往,他看到大黃髮狂,無論是什麼情況,他肯定都會第一時間衝上去攔住大黃,這一次沒有,直到現在,他血紅的雙眼都沒有恢復清明的趨勢,眼見王子丹殺向大黃,他竟然赤著雙手就毫不猶豫的衝了上去,那股子不顧一切的氣勢,腳步踏在堅硬的花崗石上都將其踏破了。

    “孽障,死!”王子丹掠至大黃的頭頂之上,爆喝一聲,一劍刺向大黃的天靈蓋!

    出手便是殺招!

    “死你祖宗十八代!”大黃大老爺的瘋狂狀態並不影響它強大的嘴炮屬性,相反還有加成,瞧它一咧嘴,罵人的話就跟連珠箭似的往外迸,更令人驚歎的是,它轟嘴炮的時候也沒忘記反擊,只見它同樣化作一道銀光,以比王子丹的金色遁光還要快的速度繞到他身後,一爪子拍向王子丹。

    王子丹沒料到大黃不僅也會遁術,速度竟然還遠在自己之上,慌忙收了劍勢一揮手,放出一面桌面大的蟠龍大盾擋在自己身後。

    “是王子師兄的下品靈器龍骨盾!”有內門弟子驚呼道。

    “鏗”,大黃的爪子拍在龍骨盾上,龍骨盾瞬間靈光大失,倒飛著重重撞在了王子丹的身上。

    “噗”,王子丹一看就不是鍛體的功夫就沒修煉到家,當場就被自己的靈器撞得噴出了一大口血,無力的飛了出去。

    雛鷹殿外的氣氛凝固了,沉寂得宛如一潭死水……高冷霸道的王子師兄被一頭銀狼一巴掌拍成重傷?

    在這裡必須提一提何謂異種妖族,何謂異獸妖族!

    異,不同尋常的、稀少的、奇異的,物都能以稀為貴,換到以實力為尊的修行中,自然是實力強得讓人無法理解才能稱之為異!

    異種,身懷大荒大妖的血脈,和同階妖獸相比,更高更快更強;異獸,大荒大妖的直系後裔,和同階異種相比,更高更快更強……最好的例子就是王子丹那頭飛虎,那就是一頭蘊含大荒凶獸窮奇血脈的稀罕異種,在大黃沒變身之前一直將大黃壓制得死死的,結果在二段變身異獸嘯月銀狼的大黃面前,幾乎是沒有任何反抗之力的被大黃咬下了腦袋。

    而九州通用的人妖兩族實力對照,異種妖族足壓制天靈體大天才,異獸妖族更是同階單挑無敵,必須要數十位同階修士組成陣法才能對付的強悍存在!

    大黃二段變身的嘯月銀狼真假不用質疑,第一次變身便能和蘇清萱懟上數百個回合不落敗,雖說是一直被蘇清萱吊打,但蘇清萱那是什麼身份?青丘九大守護家族的一族之長,放在一般的九州修士眼中,那就是隱世家族的一號小頭目,同階難尋敵手的那種!大黃第一次二段變身就能抗住她的毒打,已經很能說明它二段變身的實力了!

    至於王子丹,雖說在載物山內門弟子中看起來的確很牛逼,但放在整個天行派內門中,也就是前十以內的人物,若再擴大點,放倒整個北蘆州的真我階中,他的名字就要用神識才能找到,和蘇清萱比起來,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強者,如此一來,王子丹倉硬接接嘯月銀狼狀態下的大黃一爪,不被打得吐血才怪。

    王子丹吐血飛了出去,大黃會大方的放他一馬麼?

    只見大黃紅著眼、齜著牙,一爪子抽飛擋在它身前的龍骨盾,一個惡狗撲食,張開血盆大口就朝王子丹咬去。

    倒飛出去的王子丹一見大黃那一嘴像短劍一般的雪亮獠牙,頓時就嚇得亡魂大冒,要被這條瘋狗咬上一口,焉還有命在?

    他使出吃奶的勁兒強行轉過身,手中長劍一卷,登時爆發出一道金光四射的數丈長劍氣,凌空刺向大黃的喉嚨。

    攻其必救,無論大黃的那一身璀璨的銀毛有多皮實,它的喉嚨也不可能擋得住王子丹這一劍的。

    大黃這會兒瘋是瘋,可並不傻,才不會拿自己的嘴去硬接敵人的長劍,它只聽說過空手接白刃,可沒聽說過空嘴接白刃!

    千鈞一髮之際,大黃人立而起,兩隻前爪帶起兩隻殘影狼爪瞬間拍出兩爪,一爪拍散是劍氣,一爪拍飛王子丹手裡的長劍,順帶也將王子丹給拍到了地上。

    就在這時候,蘇北殺到!

    他甩開兩條小短腿兒,捲起一條長長的煙塵超越大黃,緊接著飛身而起,一個和大黃方才撲向王子丹份外相似的惡狗撲食,直接撲倒王子丹的身上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胸膛上,然後掄起兩隻拳頭朝著王子丹那張高冷霸道的臉頰一陣狂錘!

    大黃眨巴著銀色的大眼睛愣了愣,突然怪叫一聲湊上去擠蘇北,“哎哎哎,狗娃,是本老爺揍趴下的,你不能搶!”

    蘇北不為所動,繼續飽以老拳。

    大黃著急的縮小成一段變身銀雪狼狀態,搖著尾巴圍著蘇北亂轉,“讓個位置、讓個位置,讓本老爺咬死他!”

    蘇北繼續不為所動,專注的繼續飽以老拳。

    王子丹吐血不止……

    雛鷹殿大門口的眾多內門弟子傻眼了!

    天空中去而復返的古六通傻眼了。

    遠方一直用神識關注著這邊的司徒轟天傻眼了!

    果真不是猛龍不過江啊!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1:40 AM

第四十五章 冬去春來

    載物山那個高冷、霸道、腹黑、不可一世……的王子丹被人給揍成了豬頭!揍他的人還是一個入門才兩天,連屁股都還沒坐熱的先天境粉嫩新人!

    才一天的時間,這個訊息就像是插上了小翅膀一樣呼哧、呼哧的傳遍了三山一峰,不知道驚掉了多少人的眼珠子,笑掉了多少人的大牙!

    王子丹作為天行派四大天靈體之一,在天行派修行了二十多年,參加了四五屆三山一峰大比,實力在整個天行派內都是眾所周知的,三山一峰千餘內門弟子,敢拍著胸脯說穩壓王子丹的,絕對不超過一手之數!

    他都被操翻了,換其他雄霸天行派內門界的翹楚上,也沒幾個能保證自己不被那個凶猛的新人給操翻!

    沒有人會說什麼“王子丹是被那小子座下那頭會說話的銀狼異獸揍趴下的,那小子不過是補了一刀,算什麼天才?”這種蠢話,煉妖本來就是修真百藝中的一門,難道誰死在對頭的妖寵下還能詐屍從墳墓裡跳出來大喊不公平麼?別逗!

    就這樣,蘇北兩個字就以如此強勢的姿態硬生生的擠進了所有天行派所有三代弟子的耳中,蘇北的頭上自然而然的多了無數個諸如“七百年最猛新人”、“狗帶新人”、“最強打臉新人”等等令人啼笑皆非的外號,而三山一峰的諸多天才內門弟子也將蘇北兩個字放在了可以與自己比肩的高度上。

    一時間,天行派內不知多少外門弟子、內門弟子、真傳弟子、執事長老對蘇北產生了各種各樣的濃厚興趣!

    蘇北本身對他們的興趣是不感興趣的,但當這種濃厚的興趣變成人潮踩破他家的門檻後,他就算不感興趣也得感興趣了,最後在管家老王的詢問提醒下,他直接將司徒轟天給他的令牌掛在了大門外,才終於擋住鐵了心不踩塌他家門檻不罷休的狂蜂浪蝶!

    但令牌也有擋不住的人。

    比如古六通,在蘇北把王子丹毆打成豬頭的第三天,他就是提著一麻袋包裹好河底泥的山雞大搖大擺的頂著令牌進來了。

    蘇北對古六通還是很有好感的,大黃對古六通那一麻袋山雞也挺有好感,於是乎,兩人一狗進行了一次愉快的庭院燒烤,對加強聯絡走動、加深師兄弟感情等事宜進行了親切而友好的交談,事後兩人達成一致,定下了三天一小聚、六天一燒烤的約定,初步形成了載物山前乞丐同盟。

    除了古六通,傳功殿上門給蘇北送來了一整套載物山先天術法、武技典籍,叮囑蘇北多去傳功殿走動,還跟蘇北拽啥“開卷必有益”的文兒,繞得蘇北暈乎乎的。

    百草堂上門給蘇北送來了一年的內門弟子月例,點明瞭百草堂所有靈藥蘇北都可以以八成功勳值兌換,當然,來人一轉頭,那些個瓶瓶罐罐就全進了大黃的肚皮裡。

    地利殿上門給蘇北送來了載物山主峰尚空缺的洞府分佈圖,暗示只要是他想要的,無論什麼位置、多高的靈氣濃度,都好商量。

    人和殿上門給蘇北送來了內門弟子本命令牌,以及內門弟子的標配:上品法器級的法衣、中品法器級的佩劍、中品法器鑽山錐,以及三個年輕力壯的僕人,直言以後在載物山有任何需要幫忙的皆可前往人和殿求助。

    這四殿的人就像是約好了一樣,幾乎是腳跟腳來,給蘇北留下一大堆物件和三個大活人,搞得蘇北懵比了好久。

    最後依然得了管家老王的提醒,蘇北才恍然大悟……四殿示好,除了和他這個聲名鵲起的小天才結善緣之外,還隱晦的傳達了四殿背後長老的收徒意向。

    這讓蘇不由的感嘆,世人都到神仙好,卻不知神仙也有人情世故!

    這是他第一次嚐到強者為尊的滋味兒,很甜美……但卻不是他所求!

    事情的後續發展,卻出乎了許多人的預料。

    蘇北既沒有去傳功殿開卷有益,也沒有去百草堂求藥煉丹,甚至連洞府也沒換,還將人和殿派來的三個奴僕送了回去……他在門外豎起了閉關謝客的牌子。

    其後,除了王來福經常出入購買日常必需品之外,庭院中再沒有任何人出來過,嗯,那條能變成巨大銀狼的黑背大狼狗倒是經常晃晃悠悠的出來溜達。

    這個舉動持續了一段時間後,甚至引來了載物山首座老祖司徒轟天親自駕到。

    司徒轟天在得知蘇北真不是對載物山有意見,沒想著回青丘後,放心的哼著小調走了……落到那些暗中注意蘇北的人的眼中,就似乎演出了別的涵義。

    其後的日子裡,“狗帶新人”的風波漸漸平息,很多人都逐漸遺忘了曇花一現的蘇北,只有在談論王子丹時,還有人會說一句“哦?那孫子啊?不過是繡花兒枕頭罷,以前多拽啊,多狂啊,最後卻被一個入門沒兩天的先天境新人打成了豬頭,好幾個月都沒敢出來見人了”云云。

    而蘇北,則關起門來一遍一遍的練習《我要打十個》鍛體壓制境界,晝夜不息的修行《陰陽百鍊經》。

    這不蘇北多少年老成,也不是他不願出風頭,而是他在雛鷹殿講道那天所見到的世界末日般的場景裡,看到了自己的渺小,他在被王子丹兩腳踹飛兩次的屈辱經歷中,看到了自己的弱小。

    他渴望獲得真正的力量,不依靠他姐姐蘇清萱和大黃依然存在的力量!

    當他一身不斷膨脹的真氣在《我要打十個》壓縮得已經呈現出金紅色的火光時,他終於在體內練出了第一縷先天陰氣,天可憐見,《陰陽百鍊經》也總算是突破到第五層先天初期了。

    但有道是萬事開頭難,開了頭後邊就不難,蘇北覺得自己既然已經練出這一縷先天陰氣,那離《陰陽百鍊經》第八層先天大圓滿就不遠了,屆時只需要陰陽交融,突破自成天地,他就終於完成姐姐的叮囑,將《陰陽百鍊經》修煉到大圓滿後再突破真我階了!

    而經過數十天不間斷練習《我要打十個》煉體的情況下,蘇北又長高了幾分,身高終於和成年人的肩頭一樣高,而看似白白淨淨的面板下,他只需要微微一使勁兒,虯扎如精鋼鑄就的肌肉便會高高隆起,整個人都會膨脹上一大圈!

    蘇北有試過,銀鎖做飯的菜刀劈在他身上,他自己什麼感覺都沒有,菜刀捲刃了,他有心試試用內門弟子的中品法器級佩劍劈自己兩劍,可他拿著長劍在自己身上比劃了好一陣,都怕疼下不去這手,最後只得作罷;他還和化作嘯月銀狼的大黃掰過手腕,他雙手上陣,勉勉強強的能在大黃的一隻爪子下維持三息不倒。

    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肉身有多強,反正自忖應該還打不贏王子丹,準備抽空了練練劍法啥的,免得以後跟人打架還空著手往上衝。

    他在不斷的變得強大,大黃也沒閒著。

    別瞧大黃每天晃晃悠悠的出門溜達,似乎除了追野雞趕野兔就不幹啥正事兒,但只有蘇北這知道,這廝每次外出回來,睡覺的時候體內都會湧出一股股宛如水銀般的凝實銀光……雖然遠不如它當初進階銀雪狼時候的光繭強烈,但那一股股水銀般的銀光依然釋放著陣陣令蘇北不安的威壓。

    蘇北不是沒逼問過這廝,可無論他怎麼問,這廝都啥都不說,只是一股勁兒的和他打鬧,笨拙的轉移他的注意力,問不出結果,蘇北一想這廝當初在九尾府時圍繞丹房和老管家鬥智鬥勇的光輝事蹟,就放棄了,他相信大黃不會笨到被人抓現行。

    他一直宅在家裡,當然不知道天行派內最近出了一名喪心病狂的大盜,流竄三山一峰偷靈藥偷靈丹偷靈石,各山諸多長老執事屢次佈下天羅地網,都被此名大盜盜取靈藥靈丹後從容離去,最後甚至引得天行派掌門易天行親自出手佈陣,依然無功而返。

    就好像那名大盜對天行派的所有陣法禁制都瞭如指掌!

    好在也是因為這一點,天行派的諸多高層一直將懷疑的目光望向各山的高層,疑心是那個窮瘋了的師兄弟不擇手段行下此等惡跡,不曾將目光對準派中弟子,不然……

    冬去春來,時光一去不復返……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1:41 AM

第四十六章 坐吃山空

    足不出戶的閉關日子蘇北過的很是充實,他每感覺自己強大一分,他心莫名的不安和緊迫就少一分,他就覺得自己離回家的路程又近了一分。

    這一日,陽光明媚,天朗氣清,蘇北光著膀子站在庭院裡打拳,依舊是那套他早已爛熟於胸的真我階鍛體拳法《我要打十個》。

    “我要打一個!”蘇北大吼一聲,右腿猛地向前一步,左拳凶猛的一拳轟出,只聽到一聲響亮的氣爆聲,蘇北的全身每一絲肌肉在剎那間瘋狂顫動,絲絲金紅色的真氣從他周身所有毛孔之中湧出來,縈繞在他周身宛如陣陣紅色的煙霧。

    “我要打兩個!”蘇北再次放聲大吼,略顯稚嫩卻因為胸腔中似乎有一道聲音共鳴而顯得雄壯如獅虎咆哮,他原地跳起,落地雙腿一招掃堂腿,強勁的真氣盪開,將他身下地面的堅實青石板盡數震裂。

    “啪啪啪”,一串宛如炒銅豆的清脆骨鳴聲從蘇北的頸椎一路響到腳趾,與此同時,他體內再次湧出了比方才更多的金紅色真氣。

    “我要打三個!”蘇北氣勢越發的雄壯,剛剛收回來的腳在地面一踏,身形傾斜著在地面飛速滑動,雙拳帶起偏偏殘影急速轟出,轟鳴的起爆聲中從他體內傳出的卻是宛如小溪流動的嘩啦聲,而此時從他體內湧出的金紅色真氣已經將他籠罩起來,像是他周身包裹著一層湧動的金紅色光幕。

    “我要打四個!”

    ……

    “我、要、打、十、個!”周身瀰漫金紅色真氣、宛如身處熊熊烈焰中的蘇北仰天咆哮,凶悍的氣勢好似大荒凶獸再生,他雙拳猛地朝天空轟出,周身的金紅色真氣轟然爆炸,只聽到“轟隆”的一聲宛如平地炸雷般的巨響,蘇北立身之處方圓丈餘內的地面陡然下沉,沖天而起的煙塵將整座庭院都籠罩得伸手不見五指。

    煙塵中,蘇北無力的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隨著他的呼吸,他全身的肌肉也在不挺的膨脹、收縮、膨脹、收縮,而每一次膨脹,他周身的毛孔便會像金魚吐泡泡一樣往外不斷往外噴著汗珠,明媚的陽光穿透煙塵落在他身上,他赤、裸的上身便反射出星星點點晶瑩的光芒,襯托著他稜角分明的俊美側臉,竟有一股子迷人的男子漢氣息!

    站在閣樓上偷看自家少爺裸、體的銀鎖俏臉兒通紅。

    “啪啪啪”,一陣掌聲忽然從大門外傳來,蘇北擡起頭一看,卻是頂著一頭標誌性雞窩亂髮的古六通拍著手掌走了進來。

    蘇北閉門謝客這段時日,載物山唯有古六通還能踏入這座庭院。

    一是這廝自來熟擋都擋不住;二麼,好歹也有一頓叫化雞的交情,蘇北臉薄也不好意思趕他出去。

    “蘇師弟這套鍛體拳法氣勢動如大江決堤,爆如地龍翻身,著實是我生平僅見的最強鍛體拳法!”古六通說這話時倆眼珠子亮得就像是倆燈籠,就差在臉上寫上“教我唄”三個大字兒了。

    蘇北不去看他那倆眼珠子,艱難的站起來拱手道:“哈哈,古師兄過譽了……銀鎖姐,中午多整倆好菜,古師兄來了。”離開青丘之前,蘇清萱特地叮囑過他,他在青丘所學的一切都不得外傳……雖然她說這話時一臉大寫的無所謂,但只要是她說的,蘇北都牢牢的記在心裡。

    古六通一見蘇北這表情就知道沒希望了,頓時抓了抓雞窩時的亂髮,鄙視道:“楞的小氣,一點兒都不像咱們義薄雲天、為兄弟能兩肋插刀的丐幫中人。”他這些日子往這這邊跑得勤,旁敲側擊的知道了蘇北來自一個隱世的古老修行大家族,因此很自覺的沒有過多糾纏此事。

    蘇北撇了撇嘴,丐幫?還義薄雲天?餓的時候為了爭個冷饅頭都能把腦漿子打出來也叫為兄弟兩肋插刀?插兄弟兩刀吧?

    “少爺。”銀鎖給蘇北送毛巾過來,明明低著頭一副害羞的模樣,倆滴溜溜的眼珠子卻偷偷的盯著蘇北裸著的上身猛看。

    蘇北沒注意到,接過汗巾一邊擦拭著身上的汗水,一邊將古六通迎進客廳。

    兩人落座後東扯西扯的聊了幾句,古六通就道:“說起來,我此次前來是有正事相商。”

    “哦?”蘇北好奇問道:“啥事兒要讓古師兄找俺商量啊?”

    “呵呵”,古六通乾巴巴的笑了一聲,“也沒多大事兒,只是覺得師弟老這麼憋在府裡修行也不是個事兒,想帶師弟出去開開眼界、見見世面。”

    蘇北聽出話裡的由頭不對,“古師兄你啥意思?俺最近可沒有出遠門的打算。”

    古六通:“不遠,就在咱們天行派山門四五百里外。”

    蘇北無語,“這還不算遠啊?”

    古六通笑道:“等你踏足真我可以御空飛行之後就知道了,四五百里聽著遠,飛起來就一個一兩個時辰的功夫。”

    饒了這麼大圈子,蘇北有點不耐,“古師兄你就直說吧,啥事兒?”

    古六通坐正了身子,裝模作樣的扯了扯自己皺巴巴的袍子,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咱們天行派麾下有一座浮華坊市,坊市裡有一家大商號和我關係不錯,最近他們要運送一批妖獸,覺得人手不夠託我請兩個高手過去鎮鎮場子。”

    蘇北驚訝,“這和俺有啥關係啊?俺又不是啥高手?”

    古六通立刻壞笑著介面道:“你還不是啥高手?你可是破了我的紀錄,入門第二天就把咱載物山的內門大師兄毆打成豬頭,闖下‘最強打臉新人’名號的天字第一號先天大高手!”在說道“內門大師兄”幾個字的時候他特地加重了語氣,嘲諷之意溢於言表。

    蘇北臉上掛不住,佯怒道:“古師兄你再拿小弟開涮小弟可就得送客了!”

    古六通強忍住不笑,這段時間他沒少拿蘇北的名號說事兒,“好吧,實話說,你還未入真我,實力的確差了一大截,但你家大黃多厲害啊,就它把王子丹拍成重傷的那三爪子,我瞅著心裡都發怵,有它出馬,頂的上一個通玄真人啊!”

    蘇北想也不想的就一口回絕,“不行,俺絕不會讓大黃出去冒險!”

    “三成!”古六通豎起三根手指,“此次護送行動那家商號給我的供奉我分你三成,除此之外,我還會介紹幾家商號給你,你以後就可以直接越過我接受他們的供奉……你先別急著拒絕,我知道你從家裡帶了一大筆修行資源,暫時不差靈丹和靈石,但你也是從乞丐堆兒裡爬出來的,坐吃山空的道理我不說你應該也懂,這種機會可不常有,我也就是看在咱倆關係親近的份上,才會想拉你入夥,你知道我當年為了和這些商號打好關係花費了多少時間和心思麼?”

    坐吃山空的道理蘇北的確懂,所以他猶豫了。

    有道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蘇北知道自己將要在北蘆州待上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從家裡帶來的修行資源再多,也總有用完的一天,如果不想個辦法找個進項,遲早有坐吃山空的一天,而眼前這個機會的確很難得。

    “俺和古師兄是同山師兄弟,關係也不出,他沒道理害俺,而且古師兄說得也對,俺就這麼悶著頭一根筋兒的修行也不是個事兒,必須得出去見見世面,多長些經驗,以後回家了才能幫到姐姐。”

    權衡了半晌,蘇北終於還是勉強的點了點頭,“那俺就聽師兄的,咱們啥時候動身?”

    見蘇北點頭,古六通心裡也是一鬆,“今天先不急,明日吧,明日我在山腳下等你。”

    蘇北應下。

    ……

    是夜,載物山主峰山腰處,某一座環境優雅,靈氣濃郁得凝成淡淡煙霧的華麗洞府內。

    “主上神機妙算,古六通果然去了蘇北那裡。”

    “族中的死士可準好了?由那位大供奉帶隊?”

    “主上請放心,大王已將一切安排妥當,只要古六通和蘇北出了天行山門,必死無疑!”

    “那個姓蘇的小雜種有些來歷、古叫花子的身份也有些敏感,你們一定要等他們跟隨商隊離開天行派的地盤後再動手,切不可留下手尾!”

    “喏!”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1:42 AM

第四十七章 浮華坊市

    翌日一早,蘇北就領著大黃和古六通會合後,兩人一狗相伴離開了天行派。

    一路上,古六通自己駕起遁光御空而行,蘇北坐在變身嘯月銀狼的大黃的背上,由大黃架起遁光和古六通並駕齊驅。

    騎著大黃吹著風,欣賞著北蘆州的特有的石頭山、黑土地風景,蘇北心中升起了一股子豁然開朗之感,心情是一下子就好了許多,臉上也再度泛起了那股子沒心沒肺的傻樂勁兒。

    古六通上次見過大黃快得王子丹措手不及的變態速度,有心和大黃比試比試,出了山門就使出吃奶的勁兒加速加速再加速,臉都漲得通紅了,可一瞅依然緊緊跟在身後的大黃,優哉遊哉連舌頭都不吐,他瞬間就一把將自己心裡欲與大黃試比快的心思給掐死了……太他孃的打擊人了。

    蘇北看出來了,好奇的問道:“大黃,你怎麼越飛越快了?”

    大黃回道:“哦,快麼?本老爺還沒發力吶。”

    豎起耳朵偷聽的古六通聞言,差點噴出一口老血來,這還是沒發力?要是發力他豈不是連這貨的遁光尾巴都看不到了?

    蘇北卻從中想到其他的東西,他湊到大黃的耳邊,壓低了聲音低低的說道:“你個壞傢伙是不是又要進階了?”

    大黃回過頭望著他,微微的搖了搖頭……這傢伙的實力越來越強,腦子也越來越聰明瞭,現在都知道有些話當著外人不能說了。

    蘇北輕輕拍了拍它的頭頂,“你自己注意,別太明顯了。”

    大黃壞笑著衝他點了點頭,意思是“你就放心吧,本老爺心裡有數兒”。

    古六通沒撒謊,四、五百里的距離對真我階高手來說,也就是一兩個時辰的事兒,蘇北還來不及在大黃背上打個盹,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浮華坊市,就到了。

    得了古六通的提醒,蘇北朝著前方望去。

    在他們的前方,是一座飄蕩著淡淡的水霧的寧靜碧綠大湖,在大湖的中心有一座種滿了不知名火紅楓樹的島嶼,從蘇北的角度望去,依稀能在那一蓬熱烈的火紅中看到一片淡淡的金色建築,在陽光的照耀下,似真似幻,美麗異常。

    “不愧叫浮華坊市!”蘇北驚歎道。

    散去了遁光,慢慢御空前行的古六通笑道:“那是,這浮華坊市是君子山的白奚雲白師叔一手建立的,你看見島上那些紅靈楓了沒有?那可是她老人家親自跑到東勝州,一批樹苗一批樹苗的運回來,聽說為了讓這些紅靈楓在咱們北蘆州能存活下來,她老人家還在島上佈下了‘長春陣’讓島上的氣候四季如春,就這一點,你就能想象出她老人家為了打造這座浮華坊市花了多少心思。”

    蘇北聽得雲裡霧裡,“弄坊市不就是做買賣麼?幹嘛整這麼多花裡胡哨的玩意兒?還有,這座坊市設在這麼偏僻的島上,能有生意上門麼?”

    古六通“嘿嘿”一笑,“我第一次來也這麼想,覺得這些大樹又不當吃又不當穿的,費這麼大勁兒從東勝州弄來幹嘛,但修行界就喜歡這種莫名其妙的調調,所以你別看這裡偏僻啊,這座坊市的生意可是咱們天行派麾下所有坊市中最好的……聽說歷屆門派大比,各山的首座都為了爭這座坊市的經營權打出了狗腦子。”

    蘇北驚奇的看著他,“你哪來的這麼多小道訊息?山裡的師兄弟不都叫你睡神麼?”

    古六通撇了撇嘴,“你當我窩在洞府裡就啥都不知道了?你啊,就該多出來走走,有道是花盆裡養不出參天鬆、庭院裡練不出千里馬,你天資再高,修行的功法再玄妙,老憋在家裡又能修出個什麼怪來?”

    蘇北虛心受教,“師兄教訓的是,俺以後會記得多出來走動走動。”

    古六通滿意的點了點頭,“孺子可教,走吧,先去咱們天行派的分部裡報個道,然後再去商號那邊。”

    蘇北也點頭,“全聽師兄的。”

    在古六通的帶領下,兩人一狗在浮華坊市外落地,步行走入,在出示載物山弟子令牌免掉進入坊市的“門票”後,他們走進了浮華坊市之內。

    “剛從祕境裡掏出來的山海重寶啦,給靈石就賣啦,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

    “從萬鼎上宗流出來的一轉寶丹一瓶只要七百靈石啦,只有七瓶了,賣完就走啦。”

    “銀劍作坊吐血大促銷啦,下品法器級武具法寶五十靈石起,中品法器級武具法寶兩百靈石起,上品法器級武具法寶七……”

    “春宵一刻值千金,咱們倚香樓的姑娘可只有六個還有空閒了,有意今夜共度玉門關的大爺可趁早預定了!”

    一走進坊市,撲面而來的熱鬧氛圍就薰得蘇北精神一振,樂呵呵的四下打量,自從離開雁鎩關後,他好久沒見過這麼熱鬧的場面了。

    乾淨寬敞的青石街道,兩邊整整齊齊的排列著或華麗或古色古香或厚重巍峨的商鋪,街道上有擺著地攤兒高聲叫賣的小販,也有抱著個木匣沿街叫賣的修士貨郎,站在自己店鋪前大聲吆喝攬客的小二,連露著白花花胸脯在街上拉客的青樓女子都有,要不是知道這兒是修行界的坊市,蘇北肯定會認為這是某個城鎮在趕集呢。

    他站在大門前嘖嘖的驚歎,走在前方的古六通衝他招手,“走吧,正事兒辦完了待會再領你轉轉。”

    “哦哦……”蘇北連忙領著大黃跟了上去。

    “這位公子爺,看看我這兒的寶貝,絕對是剛從祕境裡掏出來的山海時代的重寶,要有假貨您砍我。”

    “哎喲喂~,好俊俏的小哥,快到姐姐樓裡來,姐姐今兒倒貼疼你。”

    “少年郎,闖蕩北蘆和咱們銀劍作坊的飛劍更配喲。”

    ……

    走在街道上,不斷的有攬客的小二和擺地攤的小販來扯蘇北,沒經歷過這種陣仗,不知道該怎麼拒絕的蘇北好幾次都差點被人拖走了。

    特別那個站在街頭攬客,胸脯比蘇北腦袋還大的青樓女子,簡直是不由分說的拉著蘇北就往旁邊那間掛著粉紅輕紗的閣樓裡走,偏偏先前一直幫他解圍的古六通這會不但不幫忙,還一臉***笑容的衝蘇北搖手,至於二貨大黃,聞見閣樓裡的酒肉味兒還以為裡邊是酒樓呢,屁顛屁顛的就跟著蘇北往裡走。

    好在眼看就要出醜的關口,蘇北懷中“哐當”的掉出一物來。

    半拉半拖的青樓女子低頭一看,立刻就鬆開手,輕笑著朝蘇北拱手道:“原來是天行派的蘇師弟,失禮了失禮了。”這會她臉上的矜持笑容和剛才強拉蘇北時的嫵媚放、蕩笑容相比簡直就判若兩人,

    蘇北仰著一張大紅臉,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古六通走上來,同樣笑著拱手道:“蘇師弟第一次入世,師姐莫怪。”

    豔麗女子點了點頭,衝著蘇北笑道:“原來如此……哎,瞧瞧蘇師弟這張小臉蛋兒,可是俊得師姐心癢癢,等你長大了,一定記得去歡喜派做客,到時候師姐給你介紹十個八個漂亮師妹。”

    古六通笑的越發燦爛:“那感情好,我還能沾沾蘇師弟的光,一起去歡喜派走動走動,到時候也勞煩師姐給我介紹一個漂亮的師妹唄。”

    豔麗女子撇了他一眼,“你就算了,太醜。”

    古六通眼角猛地一抽,再次險些噴出一口老血來。

    經過這一次後,蘇北學聰明瞭,直接把自己天行山的內門弟子令牌掛在脖子上,果然再沒有人來強拉他,反倒是不少貨郎和小販看到他的內門弟子令牌後點頭哈腰的衝他行禮。

    蘇北:“古師兄,他們為啥見了俺的令牌後要對俺行禮啊?”

    古六通看都沒看他,虎著臉回道:“別問我,我醜。”

    蘇北:“……”

    ……

    一刻鐘後,蘇北和古六通在天行派分部打過招呼後,古六通領著蘇北和大黃走到坊市南邊的一家足有九層高的商鋪前門。

    古六通揚了揚下巴,“就是這家商號。”

    蘇北擡起頭,望著商鋪門匾上的三個大字輕輕念道:“萬…妖…樓”。

    古六通一邊拉著他往裡走,一邊給他傳音道:“萬妖樓商號是東勝州御妖宗的產業,富得流油,出手也很是大方,待會兒跟這間分號的大掌櫃打交道時你可以稍客氣點,以後有你的好處。”

    “御妖宗?”蘇北一聽這名兒心裡就不知怎麼的有些反感,“幹嘛的?”

    古六通想了想,傳音道:“我也不是特別清楚,聽說是一家煉妖上宗……煉妖你知道吧?就是把妖獸的靈識抹去,將其當做兵器和法寶那樣煉製,據說強大的煉妖能與齊天真君媲美呢。”

    聽到這兒,蘇北心裡越發的反感了,拔腿就想走。

    就在這時,一個青衣小廝熱情的迎了上來,“古供奉您終於來了,大掌櫃等您很久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1:43 AM

第四十八章 任務

    “哦,小春子啊,我這不是來了麼?領我去見胡掌櫃的吧!”古六通也很熟絡的和青衣小廝打招呼。

    一聽這稱呼,青衣小廝的臉頓時就垮了下去,苦著臉道:“古大師,小的叫蔣三春。”

    古六通滿不在乎的擺擺手,“一樣一樣,反正都是春兒吧,胡掌櫃呢?”

    蔣三春深吸了一口氣,一臉生無可戀的說道:“大掌櫃正在接待一位貴客,小的先領您去偏廳稍坐,大掌櫃忙完了就來見您。”

    “成”,古六通應了一聲,拉上皺著眉頭的蘇北就往裡走。

    蘇北心裡再也不情願,也覺得現在就一走了之似乎太不給古六通面子了,只能跟著古六通往裡邊走。

    青衣小廝將他們領進一間裝飾雅緻的偏廳之後,就告罪一聲,退出去了,自有其他下人送瓜果相差進來。

    兩人等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偏聽外就傳來一道爽朗的笑聲,“哈哈哈,古道友你總算是來了,可讓老夫好等啊!”

    古六通聞聲站起來,拱著手笑道:“山中有事兒耽擱了,胡掌櫃原諒則個。”

    蘇北也站起來,望向偏廳外,便見一個白白胖胖、身穿綢緞青底血紋長袍的富態老者甩著大袖走進了進來。

    胡掌櫃走進偏廳,目光一掃,就落在的蘇北的身上,笑呵呵的拱手道:“這位道友是?”

    這聲“道友”明顯擡舉蘇北了,古六通作為領路人心裡很舒坦,笑著介紹道:“這位是我載物山的內門師弟,姓蘇名北,你前番不是傳訊讓我多請兩個高手來麼?他就是我就請來助拳的。”

    胡掌櫃聞言眉頭微不可查的一皺,面上依然不動神色的捋了捋三寸山羊鬍,笑眯眯的說道:“如果老夫沒看走眼的話,蘇道友還是先天境吧?”

    意思不言而喻:區區一個先天境菜鳥,來湊什麼熱鬧。

    蘇北聽出胡掌櫃話裡意思,心裡不覺得憋屈反而微微鬆了一口起,上前一步拱手道:“老先生別見怪,我這次跟隨古師兄前來只是開開……”

    沒等他說完,古六通就搶言道:“胡掌櫃莫看我這個師弟年輕,他可是揍趴過王子丹的猛人,王子丹是什麼認你應該聽說過吧?再說我與咱們萬妖樓合作這麼久,什麼時候坑過萬妖樓?”他還是留了一手,沒把大黃這張底牌給暴露出來。

    胡掌櫃也不知是聽說過王子丹的名頭,還是真的很信任古六通,當即回道:“如此說來,是老夫有眼不識真豪俠看低蘇道友了,還請蘇道友莫見怪。”

    說完,他笑呵呵的朝蘇北作了一揖。

    蘇北慌忙伸手去扶:“我不見怪,大掌櫃的不用多禮。”說完他又有些後悔,心道這下恐怕是不好再推脫了。

    三人分主次落座後,胡掌櫃道:“古道友竟然已經到了,那商隊明天就啟程了,嗯,蘇道友是第一次和咱們萬妖樓合作,古道友只怕還未對你說過咱們萬妖樓的供奉制度罷?”

    蘇北點了點頭,做了一個請說的手勢。

    胡掌櫃又習慣性的捋了捋山羊鬍,慢悠悠的道:“咱們萬妖樓的供奉分為金銀銅鐵四級制,金級供奉每年有一百萬靈石的供奉,出任務最低五十萬靈石的車馬費;銀級供奉每年有二十萬靈石的供奉,出任務最低五萬車馬費;銅級供奉每年有三萬靈石的供奉,出任務最低七千靈石車馬費;鐵級供奉每年有五千靈石的供奉,出任務最低一千靈石的車馬費……古道友上一次任務結束後,已經晉級銅級供奉了罷?”

    古六通點了點頭。

    胡掌櫃又道:“咱們萬妖樓的供奉除了每年有大把的靈石拿,還有諸多的福利好處,蘇道友回頭可以問問古道友,此次你一次和咱們萬妖樓合作,按規矩,原本應該是這次任務之後才能正式成為鐵級供奉的,但有古道友引薦,老夫就直接免去這個過程,讓你直接成為咱們萬妖樓的鐵級供奉,這一次任務的車馬費也按照鐵級供奉標準發放。”

    果然是富得流油,出手就給蘇北送了一千靈石。

    蘇北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他初聞修行就是在九尾府,沒經歷過修行界底層那為了幾塊靈石就能翻臉、為了十幾塊靈石就能拔刀相向、為了幾百塊靈石就能殺人全家的殘酷環境,因此壓根就不知道胡掌櫃這一句話就送出的一千靈石車馬費是多大一筆數字,再加上他現在根本就不缺靈石,也就沒把胡掌櫃送的這一千靈石放在心上。

    一千靈石,那可是古六通這種如龍境的真我強者都會覺得對方“人傻錢多”的大手筆!

    胡掌櫃注意到蘇北的態度,不由的對他高看了一分。

    古六通插言道:“胡掌櫃,以前你可沒讓我請過高手,難不成這次商隊運是的什麼貴重寶貝麼?”

    胡掌櫃想了想,道,“也罷,事關你們這次任務,老夫就跟你說實話,這段時間,準確的說就在這一個月之內,坊市裡好幾家商號出貨的商隊都遭到了不明勢力的劫殺,運送的貨物被搶,運貨的人手身死,連屍體都找不到,下手的勢力手腳很乾淨,這段時間好幾家商號聯手追查都沒查出個所以然來……說起來,此事還得勞煩古道友給你們天行派的高層傳個話,督促他們儘早出面解決此事,不然遲早要出大亂子。”

    “現在浮華坊市歸君子山經營,我也沒辦法傳話”,古六通先應付了一句,接著追問道:“咱們萬妖樓的商隊也被劫殺過?”

    聽他問起這個,胡掌櫃的臉色也不大好看,勉強的點了點頭,含含糊糊的回道:“是被劫殺過。”

    古六通的眉頭皺得越發的緊了,“幾次”

    見含糊不過去,胡掌櫃捋了捋鬍鬚後輕嘆了一口氣道:“兩次。”

    古六通不皺眉了,改為使勁的抓他那一頭雞窩似得亂髮了,“那可就有些棘手了,這次任務除了我和我蘇師弟之外,還有幾位供奉參加?”

    “三位鐵級供奉”,胡掌櫃想了想,補充道:“全都是如龍境的高手。”

    古六通刨頭皮刨得更使勁了,“明知有歹人覬覦,為何不直接派出一位通玄真人領隊?這麼多商隊都遭了秧,你就算是派十個如龍境也不能保證絕對安全啊!”

    他不蠢,賺靈石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

    胡掌櫃苦笑,“你當我不想麼?你也知道咱浮華坊市的萬妖樓只是一個小小的分號,根本就沒有通玄真人坐鎮,就算是從其他坊市的分號裡借調,那得花費很長一段時間,可這批貨又急著送走,等不了啊!”

    古六通這次沒有再急著說話,他皺著眉頭,刨著頭皮,思忖了許久才問道:“還是送到烈山坊市罷?”

    胡掌櫃目帶喜色的點了點頭。

    古六通也不再廢話,“好,這任務我接了,但我有個條件,必將將我蘇師弟的車馬費增加到和我一個檔次……這不是我漫天要價,要這次任務真出了岔子,你就會知道我蘇師弟絕對值這個價錢!”

    他是銅級供奉,出一次任務最低都有七千靈石的車馬費,這價錢可就高了去了。

    胡掌櫃沉吟了幾息,拍板道:“可以!”

    敲定之後,胡掌櫃就出去張羅外邊的買賣去了,先前迎接他們倆的蔣三春再次進來,將他們請到後邊的廂房休息。

    直到周圍再沒有外人了,古六通才對蘇北低低的嘆了一口氣,“對不住了蘇師弟,本是想帶你走走過場,輕輕鬆鬆的是賺上一筆,真沒想到這次的事情這麼麻煩”。

    瞧他眉頭緊鎖的模樣,蘇北好奇的問道:“有多麻煩?”

    古六通遲疑著開口道:“很麻煩就是了,按那個老狐狸的說法,我懷疑下手的是附近某一夥窮瘋了的地頭蛇,不然他們好幾家商號聯手,不可能什麼都查不到。”

    蘇北聞言撇了撇嘴道:“那你方才還答應得那麼爽快?”

    古六通苦笑,“不答應不行啊,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我這些年在萬妖樓也撈了不少靈石,這時候縮卵,我在浮華坊市的招牌可就砸了,以後哪家商號還敢請我?”

    蘇北在心裡嘟囔了一句“你怕砸招牌把我拉上幹嘛”,“那怎麼辦?”

    古六通遞給他一個“你問我,我特麼問誰去的”眼神兒。

    他們倆跟這兒焦頭爛額,大黃突然沒心沒肺的嚷嚷了一句:“狗娃,啥時候吃飯啊,本老爺餓好久了。”

    “咦”,這貨今兒一直這麼老實,蘇北都差點把它給忽略了,“你今兒話怎麼這麼少?”

    大黃臭屁,“本老爺和這兒的人又不熟,有什麼好說的?”

    蘇北倒是覺得這貨越來越聰明瞭,懂得分場合了,就使勁揉了揉它的腦袋道:“再忍忍,俺和古師兄說完正事兒咱們就去找吃的。”

    大黃“哦”了一聲,又趴他腳邊不吭聲了。

    古六通看了看蘇北,又看了看大黃,搖著頭道:“算了,我還是出去多打聽打聽,那老狐狸剛才說話遮遮掩掩的,咱別被他給坑了,你和大黃先休息休息,想吃什麼直接吩咐小春子。”

    蘇北點點頭,古六通轉過身就風風火火的推門出去了。

    古六通離開之後,大黃才擡起頭來對蘇北道:“狗娃你不要慫,有本老爺在,啥人都傷不了你!”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1:43 AM

第四十九章 沉重

    天快黑的時候,古六通才回來了。

    他推門的聲音驚醒了盤坐在床榻上行功的蘇北,他徐徐收了功,睜開眼就看到古六通抱著雙臂站在窗前,望著窗外燈火通明的浮華坊市出神,大黃蹲在自己身前,豎著倆耳朵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起來只要古六通一靠近,它就會毫不猶豫的撲上去咬死他。

    “古師兄你回來了,打探到了什麼?”

    古六通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神色格外的凝重,“反正不是什麼好訊息。”

    蘇北起身揉了揉大黃的腦袋,走到茶几前提起茶壺倒兩杯茶,順手遞給古六通一杯,“有多壞?”

    古六通接過茶杯,沒喝,慢慢的晃動著茶杯道:“坊市內的大商號全被劫殺過。”

    “哦”,蘇北乾巴巴的應了一聲,臉上沒啥驚訝的表情……他壓根就不知道那些商號勢力有多大,怎麼驚訝。

    古六通猜得到蘇北的想法,但他也沒有再細說的意思,只是提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我總覺得這事兒有些蹊蹺?”

    “什麼蹊蹺?”

    古六通說話的時候皺著眉頭,目光中也帶著疑問,顯然他自己也沒什麼把握,“那些被劫殺的商號,全和我打過交道。”

    蘇北撓了撓後腦勺:“啥意思?”

    古六通沉吟了片刻,搖頭不無自嘲的輕聲:“應該是我想多了,或許真只是個巧合,這麼大的手筆,怎麼可能是衝著我來的,我那有這麼大面子。”

    蘇北還是不太明白,但古六通自己都說是他想多了,他也就懶得去動著個腦子了,“古師兄,今早上你不是說要領我出去轉轉麼?”

    古六通一拍額頭,“看我這記性,一忙起來就給忙忘了,走吧走吧,浮華坊市的夜市比白天還熱鬧。”

    ……

    翌日清晨,蘇北、大黃、古六通在蔣三春的帶領下見到參與這次護送任務的另外三位鐵級供奉:一位身負長劍、身披湛藍道袍的俊朗男子和一位同樣負著長劍、身披湛藍道袍的清麗女子,一位身材高大、手持著一柄碗口粗蟠龍黑杖的麻衣老者,。

    “古供奉,這三位供奉您都認識吧?”蔣三春笑容滿面的給古六通做了個請的手勢。

    古六通見到這三人,眼中也有驚喜之意,“原來是雲峰山賢伉儷和周老爺子,早知此次任務是你們參加,我就不必擔憂一整夜了。”

    看來是熟人。

    三人見了古六通也都笑著拱手寒暄。

    “古兄,許久不見,近來可好?”

    “你個小娃娃不地道,上次任務說好的完事兒去我周家做客,老頭子我回家望穿秋水也沒把你給望來。”

    古六通笑著拱手還禮道:“近來挺好的……這不是最近忒忙沒時間去叨擾你老人家麼?怎麼,您家的烈火酒多得沒地兒放,非得我上門給您老消滅點兒?”

    被古六通稱作周老爺子的麻衣老者登時杵著蟠龍黑杖罵道:“去去去,早就知道你娃娃心眼比馬蜂窩還多,成天惦記著我家那兩缸烈火酒!”

    蔣三春見狀笑著作揖告退,“幾位都即是熟人,小的就不多打攪了,辰時兩刻準時出發。”

    幾人點頭,“自去忙、自去忙。”

    蔣三春走後,周老爺子他們的目光就落在了蘇北的身上,“這位是?”

    古六通連忙介紹道:“容我介紹,這位是我師弟蘇北,蘇師弟,這兩位是雲峰山的曲高、雲瑤賢伉儷,他們夫婦倆都是劍修,練有一套精妙絕倫的合擊劍術,以二敵一,通玄之下罕有敵手;這位是東湖周家的大長老,周泰周老爺子,他老人是咱們嶺北少有體修,一條虯龍杖等閒通玄真人也不敢硬接,他們三位,都是咱們嶺北真我修士圈裡大名鼎鼎的人物,以後你多和他們親近親近,有你的好處……三位,我蘇師弟初出茅廬,不通人情世故,日後還勞煩你們多多拂照!”

    蘇北上前見禮:“哥哥姐姐好,周爺爺好,我叫蘇北。”

    “噗……”雲瑤當場笑出聲來,覺得有些失禮後又連忙捂住嘴,但嬌小的身子依然不住的抖動,旁邊的曲高和周泰也有些忍俊不禁。

    周泰豁著一口漏風的牙笑道:“古娃娃,這小傢伙兒誰家的?他家大人沒教他修士間如何見禮麼?”

    古六通是一頭黑線,“雲瑤,別笑了……我蘇師弟還小,不懂這些有什麼好奇怪的?你以為誰都跟你們似得,一生下來就有大群修士伺候著學修行界的規矩?”

    “好吧好吧,我不笑了。”雲瑤抿著嘴,強忍住笑意,“不過我說古道友,若是往常,你領蘇小弟來走走過場,撈點靈石也就罷了,這次任務有多凶險不需要我們告訴你吧?你確認帶著他不會出問題麼?”

    話是是雲瑤在問,但曲高和周泰卻都遞來了詢問的眼神,顯然這也是他們想問的。

    古六通的目光在蘇北和大黃之間徘徊了一圈兒,心道蘇師弟還沒晉階真我,闖蕩修行界的確還早了點,“你們就甭操這個心了?我古六通難不成還會害自家師弟麼?有些話我不方便說,但我把話撂這兒,這次任務要真出了岔子,咱們幾個都有可能遇到危險,就我蘇師弟不會!”

    這話,有擡舉蘇北的成分,也有幾分真心話在裡頭……他是親眼到和自己鬥了幾十年的王子丹,被大黃三爪子拍得重傷吐血的那一幕的!

    曲高、雲瑤和周泰顯然不信,他們三人全是如龍境的高手,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蘇北還只是先天境,一個連修士都算不成的武者就算是有什麼厲害的祕法或法寶,又能發揮出多大威力來?

    但既然古六通都已經這麼說了,他們也就不會再多問了……尊重別人的隱私是修士間相處最大的原則,他們三個混跡修行界多年自然不會連這都不知道,反正蘇北如果不能拿出讓他們認同和尊重的實力來,他們是不會將蘇北當成同伴。

    至始至終,三人的目光都沒有在蹲在蘇北腳邊的大黃身上停留過,雖然他們也好奇古六通帶一條大狼狗幹什麼,但他們都十分相信自己的眼光,那就是一條隨處可見的九州大狼狗……他們要真能看出點什麼來才是怪事兒,想當初蘇清萱一邊兒喂大黃吃丹藥,一邊用真元仔細觀察大黃的體內,都沒在大黃體內找出半點特異來!

    不管怎樣,這也算是認識了。

    古六通和他們是舊識,寒暄之後就坐在一起熱絡的交流各自的修行心得,蘇北摟著大黃坐在旁邊聽了一會兒,覺得雲裡霧裡的聽不懂,只能無聊的左右觀望,“古師兄,他們萬妖樓的商隊這次到底押送什麼東西啊?”

    古六通回了一聲:“我也不知道。”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師弟啊,咱們這些做供奉的,是不能探尋主家運送的貨物是什麼,犯忌諱。”

    蘇北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直到辰時兩刻,蘇北終於在萬妖樓的後門見到了他們此行要護送的商隊:一排罩著黑布的馬車,足足有數十量,光著牽馬趕馬的先天武者都有近百人之多。

    除了牽馬趕馬的先天武者,還有十餘個蘇北看不透,個個身披黑色獸紋重甲,持刀垮弓的彪漢侍立在商隊的各個方位,尤其引人注目的是站在商隊最前方那個身高近丈、腰圍數尺,臉上長滿詭異黑色紋路、倆眼珠子還隱隱的閃爍著血光的凶惡巨漢,簡直就是一頭人形凶獸!

    胡掌櫃親自將蘇北他們送到了坊市大門前,臨行前他朝蘇北他們一揖到底,“諸位,這批貨可絕不能出岔子……一切拜託了!”

    這次他們五位供奉的領隊就是古六通,他還了一禮道:“胡掌櫃請放心,我等必會將商隊安全護送到烈山坊市。”

    胡掌櫃點了點頭,再次說道:“拜託了!”

    古六通點了點頭,轉頭朝商隊前方那個巨漢喊道:“向統領,啟程吧!”

    巨漢朝古六通點了點頭,轉身一揮手,龐大的商隊立馬就緩緩的動了起來,馬車的精鋼車輪壓在青石板街道上,發出“吱呀吱呀”的刺耳噪音。

    古六通領著蘇北和大黃隨意坐到了商隊中間的一兩馬車上,而周泰則是一個飛身,落在了商隊最前方的一兩馬車上,曲高、雲瑤夫婦則是落到了商隊最後方的馬車上。

    一行人事先沒有經過任何商量,自行的分了工,看得出來都是老手。

    出了浮華坊市,商隊掉頭向南,加快了速度奔跑了起來,沒過多久就到了浮華島大邊緣,蘇北正在想商隊該如何渡湖時,便見前方領路的那個巨漢拉著領頭的馬屁就往湖面上走,然後蘇北就突然睜大了雙眼:商隊里拉車的這些馬,竟然能踏水而行!

    “別瞅了,這些都是異種龍馬,天生就能踏水而行。”古六通瞥見蘇北盯著馬匹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笑著給他解釋道。

    “啊?”蘇北不是當初那個連修行境界都記不住的菜鳥了,聞言驚奇的問道:“書上不是說異種妖獸很稀少麼?萬妖樓都有錢到能用異種妖獸拉車了?”他說的書,自然是從青丘裡帶出來的九尾府典籍。

    古六通吧唧了一下嘴,“你說的是異種妖獸,這些龍馬,不是異種妖獸?”

    一會兒是一會兒不是的,蘇北都有些糊塗了,“你剛才不還說這些這是異種龍馬麼?它們怎麼就不是異種妖獸了?”

    古六通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想了許久才道:“這麼說吧,異種妖獸是野生的,是天生地養自行覺醒先祖血脈的野獸,是妖;而這些龍馬是大宗門、大世家圈養培育出來的,他們體內雖然有龍馬的血脈,但他們不是妖,充其量只算得上是家畜、牲口……這樣說你明白了麼?”

    蘇北明是明白了,但不知怎麼的,他的心情忽然就有些沉重。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1:44 AM

第五十章 少女

    蘇北以為,這次護送任務將是一次很嚴肅、很緊張、很壓抑的旅程。

    特別是古六通這廝先前還想這次護送任務說的那麼的凶險,就好像這一路上都是槍林劍雨、刀山火海一樣!

    搞得蘇北在商隊出了浮華坊市之後,就一直緊繃著神經,一有點風吹草動就想鑽車底放大黃。哪知道古六通這貨,出了坊市沒走多遠,就竟然,就竟然……睡著了!

    睡就睡罷,還、打、呼、嚕!

    蘇北內心也是崩潰的。

    他站起來,踮著腳尖看了看前方的周泰周老爺子,發現他也正躺在第一輛馬車蒙著黑布的車廂敲著二郎腿兒上曬太陽,他再爬到車廂上,望向最後一輛馬車上的曲高、雲瑤夫婦,一眼就看見兩口子都盤坐在車廂上行功打坐呢!

    原來還不止古六通一個人在睡覺啊,合著供奉五人組就他自己一個人在幹正事兒啊!

    他縮回馬車前,摟著大黃的脖子樂呵呵的說道:“放鬆點兒,暫時應該沒啥事兒。”

    大黃撩起眼皮鄙視的撇了他一眼,意思是“明明就是你緊張好麼?”

    “咦?”蘇北奇怪輕輕揉了揉大黃的頭頂,“你最近話怎麼這麼少?還成天有氣無力的,是不是吃壞肚子了?”

    大黃煩蘇北,擺頭掙脫他的魔掌,“別鬧,本老爺正在壓制體內的大荒之力呢!”

    蘇北更奇怪了,“啥大荒之力?”

    大黃轉過頭朝身邊的古六通揚了揚下巴,示意有他在,不好說話。

    蘇北擡起頭,伸手輕輕的推了推古六通,沒反應,再輕聲喊道:“古師兄,吃飯了。”

    “給我留著,等我睡醒,睡醒再吃,”聽到“吃飯”倆字古六通的眼珠子動了動,但沒睜開,只是吧唧著嘴嘟囔了一句,翻個身繼續睡。

    蘇北地下頭看著大黃,板著臉,“說吧,你是不是又要進階了?”

    大黃很不好意思的側過臉,眼神兒閃爍著輕輕點了點頭。

    “你個壞傢伙!”任北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使勁的搖晃,“說,你這段是時間到底在外邊幹什麼?”

    大黃翻著白眼兒,耷拉著粉紅的長舌頭,“要死了,要死了……”

    雖然明知這貨是這裝,但蘇北到底還是心疼它,鬆手改為擰著它兩隻大耳朵,加重了語氣說道:“說,不說你今兒休想矇混過關。”

    大黃瞅著蘇北這嚴刑逼供的架勢,心知裝傻賣萌是混不過去的了,只能站起來把大腦袋湊到蘇北耳邊嘀嘀咕咕的說了一陣兒。

    蘇北的雙眼慢慢睜大,一巴掌捂住自己的嘴才沒驚撥出聲。

    反觀大黃老爺的臉上卻是滿滿的得色,高高的昂著頭,一副“怎麼樣?本老爺厲害吧?”的模樣。

    好半響,蘇北才憋出一句話來,“你都吃了這麼多靈藥,為啥還不進階?”

    大黃也疑惑,“本老爺那知道啊,一個多前就有快有進階的感覺了,可無論本老爺怎麼吃,都總覺得還差一口兒,這些日子把本老爺吃得都串稀了,還是邁不過去這道坎兒,不上不下的忒難受了。”

    蘇北的臉色越發“猙獰”,一開口語氣卻溫柔的像清風一樣,“那些靈藥,好吃麼?”

    “嗯?”大黃大老爺也還注意到蘇北的臉色變化,邊想邊添嘴脣道“少部分不好吃,比黃蓮還苦;大部分都挺好吃的,嘎嘣脆,雞肉味兒……”

    蘇北瞬間欺身而上,抱住它的狗頭就是一頓狂搓,“你壞傢伙,竟然吃獨食!!!”

    大黃使勁掙扎,“你不是不準本老爺去別人家地裡刨食兒麼?”

    蘇北愣了愣,馬上又接著狂搓,“我是不准你刨,但你刨都刨了,就不能給我帶個仨瓜倆棗的麼?你吃了那麼多,我竟然連個渣都沒看,哇哇哇,本老爺今兒和你拼了!”

    “哇呀呀,狗娃你欺狗太甚,本老爺和你拼了!”大黃奮起反抗,一雙狗爪子瞬間舞了殘影。

    蘇北不認慫,“吃我一招,我要打一個!”

    一人一狗玩兒的不亦樂乎,卻忘了他們現在今非昔比,隨手一拳都有數百斤的力道,隨意一爪,勁風都能削金斷玉的。

    “刺啦”,一個不注意,大黃一爪子拍在了馬車的車廂上,車廂上蒙的黑布當場炸裂。

    旁邊睡覺的古六通一下子就醒了,偏過頭撇了一眼炸裂的黑布,和爪子還搭在車廂上的大黃,眼皮又開始打架,睡眼惺忪的嘟囔道:“蘇師弟,別鬧了,別把這些黑布都弄壞了,萬妖樓的人見了不大好…呼呼…”話還沒說完,均勻的鼾聲就又起來了。

    他沒把這些黑布當一回事兒,沒注意蘇北正呆若木雞的望著黑布炸裂的地方。

    黑布裂開,露出的是一排雕刻著密密麻麻鬼畫符的拇指粗精鋼條,很顯然,黑布下罩著的,是一個大鐵籠!

    讓蘇北呆若木雞的大鐵籠內的事物:一個少女!

    一個和他差不多高、臉頰上一邊長著幾根白鬚、一頭柔順黑髮中露出兩個毛絨絨的白耳朵,身後拖著一根打著彎的尾巴、身上佈滿傷痕的少女!

    妖!

    蘇北一臉懵逼,腦子比他的表情還懵。

    他愣愣的轉過頭望了一眼前方,十幾個黑漆漆的車廂在明淨的陽光下份外的礙眼。

    大黃用爪子輕輕推了推蘇北,“狗娃、狗娃,你怎麼了?”

    蘇北回過神兒,看著大黃,“這些馬車上拉的都是妖。”

    “是啊”,大黃奇怪的回道,“本老爺早就知道啊。”

    蘇北猛地睜大了雙眼,“什麼,你早就知道?”

    大黃點頭,“是啊,昨兒咱們去的那地方,就是妖窩啊,到處都是妖氣,齁得慌。”

    大黃這麼一說,蘇北忽然就想起來古六通昨天在萬妖樓大門前做的話來。

    “萬妖樓商號是東勝州御妖宗的產業……”。

    “……煉妖你知道吧?就是把妖獸的靈識抹去,將其當做兵器和法寶那樣煉製”。

    蘇北覺得自己真笨,為什麼這麼簡單的答案自己先前就沒猜到呢?

    想明白這一切,他的心裡忽然就沉重的幾乎喘不過氣兒來。

    他對妖沒惡感,相反,因為他義父蘇長君和他姐姐蘇清萱的關係,他對妖的好感要遠遠比人好得多,對青丘九尾府的歸屬感也遠比天行派要強烈得多。

    而現在,他卻押著一群妖送到別人手裡煉成兵器和法寶,這讓他產生了一種自己也變成了壞人的挫敗感,令他十分的彷徨,“這要讓姐姐知道了,她肯定會很傷心吧,再也不願意認我這個弟弟了吧……”

    一想到蘇清萱會對自己露出那種失望的表情,蘇北的心就跟針扎一樣的疼。

    他猛地擡起頭,雙手抓著鐵籠小聲的喊道,壓低了聲音喊道:“哎,哎,小妹妹,你醒醒,快醒醒。”

    他所在的馬車因為有古六通存在,除了前方牽馬的先天武者之外,並沒有其他萬妖樓商會的人手,所以並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小動作,或許就算有人注意到了,也沒把他的小動作放在心上,畢竟蘇北是商號花大價錢請的供奉,地位遠在他們這些護衛之上。

    鐵籠中的那個不知道是虎妖還是貓妖反正肯定是貓科的少女一直處於沉誰狀態,無論蘇北怎麼呼喊,她都沒有半點反應。

    多喊了幾聲,蘇北才一拍額頭反應過來,商隊前行這麼大的動靜都沒把她吵醒,只怕是被下了藥睡死了。

    “這該怎麼辦才好?”蘇北有些撓頭。

    “啊……”旁邊的古六通終於睡醒了,伸著懶腰有氣無力的問道:“蘇師弟,你剛才不是說吃飯了麼?飯呢?給我留了沒有?”

    “沒有”,蘇北心不在焉而的應了一聲,他這會兒正煩著呢,那還有心思和他開玩笑。

    古六通瞥了一眼黑布破裂的地方,笑著道:“你知道了?”

    蘇北轉過頭,“啥意思?”

    古六通笑著漫不經心道:“看你和大黃這麼親近,本不準備告訴你商隊運送的是什麼……知道了也好,人妖不兩立,你也該提前學習學習,免得傻乎乎的以後吃大虧。”

    蘇北還就聽不得這樣的調調,“為什麼人妖不能兩立?世界這麼大,又不是容不下人妖兩族共同生活!”

    這個問題,在九尾府的最後那三天裡,蘇北曾認認真真的想過,一直都沒想通為什麼人妖兩族不能和平共處?

    古六通目光柔和的看著蘇北,就像是看著一個還沒長大的小孩兒,“因為妖吃人啊!”

    蘇北在某些方面是幼稚,可在某些方面遠比古六通認為的要成熟,“不是每一個妖都吃人啊。”

    古六通坐了起來,拉著蘇北也坐下,語重心長的說道:“蘇師弟啊,你這種想法很危險啊,你是人,何必管是不是每一個妖都吃人,反正全殺乾淨了,總是不會錯的!難道你沒聽過一句話麼:非我族內者,其心必異?”

    蘇北掙脫他的手,搖頭,“我只知道人分善惡,妖也分善惡……你也做過乞丐,你知道我說什麼。”

    古六通搖頭,只當蘇北年紀還小,有些道理想不明白,也就不欲多說,“你以後長大了就懂了,妖就是妖,只有死了的妖才是好妖。”

    頓了頓,他又道:“想不通就別想,好好休息,從浮華坊市到烈山坊市,怎麼也得走上七八天。”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1:45 AM

第五十一章 必殺人

    萬妖樓商隊漸漸走出了天行派的地盤兒。

    這段時間古六通發現蘇北不知怎麼的一下子就變得沉默了,成天不聲不響的,就摟著大黃坐在一旁望著馬車發呆,問他,他也什麼都也不說,只是搖頭,再問,大黃就齜著牙趕人。

    古六通起先還有點擔心蘇北,但隨著商隊離開天行派的地盤兒,他一下子就忙了起來,也就顧不上再理會蘇北那點小孩子家家的鬧彆扭。

    不止是古六通,其餘三位供奉也沒閒著,一些慣例性的示警越來越頻繁。

    “古娃娃,右邊剛剛有修士掠過。”

    “古道友,我方才在後方也感應到有神念掃過。”

    “可能分辨窺探者的氣息?是修士還是妖怪?”

    “窺探者的反應很快,我的神念沒追得上。”

    “向統領,掛起你們萬妖樓的旗子,嗯,順道把我天行派的旌旗也掛上。”

    古六通不是第一次接這種護送商隊的任務,剛開始他還十分的鎮定,北蘆州乃是修行宗門昌盛之地,修士多如牛毛,偶爾有修士大搖大擺的在商隊頭頂上飛過很正常,偶爾有修士在周圍路過時手賤用神念掃一掃也很正常。

    但必須是偶爾才正常!

    從商隊走出天行派地界的那一刻開始,周泰、曲高、雲瑤三人的示警就跟打地鼠似的,多得古六通的心徹底涼了:他們被人盯人上了,這些在他們頭頂和四周飛來飛去的修士,都是防著他們這隻煮熟的鴨子飛了的眼線!

    終於在商隊即將進入一條狹長一線天前,古六通叫停了商隊,轉身將供奉五人組召集起來開了個短會。

    古六通作為供奉領隊,開場白一點都墨跡,“情況我不多說,大夥兒心裡應該都有數兒,我剛才已經和向統領溝通過,他只承認向前和後撤兩條路,咱們如果不想把金字招牌砸在這兒走人保命,就做選擇吧!”

    和古六通他們這些花靈石請來的供奉相比,商隊本身的人手才是正主兒,遇到緊急情況,他們既要防備歹人攻殺搶貨,又要防備他們這些供奉趁火打劫,自然不可能任由古六通隨便指一條道兒就亂竄。

    蘇北摟著大黃的脖子,盯著關押少女的那駕馬車發呆,沒說話的意思。

    周泰和曲高他們也沒指望蘇北一個小孩子能發表什麼高見,彼此間交換幾個眼神後,周老爺子咳了一聲,慢悠悠的開口道,“古娃娃,以老夫看,為今之計只有往回撤,方能保證商隊的安全。”

    曲高應和道:“我也這麼看,這次顯然是有人盯上這支商隊了,以我們幾個的實力,怕是難以護得商隊周全。”

    古六通沒有再看雲瑤,他知道這兩口子向來夫唱婦隨,曲和的意思就是他們倆人的意思。

    “往回走是送死!”古六通斬釘截鐵的定下基調,“從浮華坊市出來後,我沿路放置了我天行派的暗記,以備出了意外派中長輩能迅速馳援,但就在今天早上,所有的暗記都同時被人拔除了!”

    古六通說話事兒,眼中精光爆閃的模樣和他在載物山時那副無時無刻不像是昏昏欲睡的慵懶模樣相比,簡直就是判若兩人,引得滿懷心事的蘇北都不由的多看了古六通兩眼。

    蘇北這會兒才覺得,自己真是太傻太天真了,什麼都沒明白就跟著古六通來了……

    曲高和雲瑤聞言,暗地裡對視了一眼,臉色都不太好看……古六通沿途放置的師門暗記被人拔除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們的後路被人斷了!

    倒是周老爺子的臉色沒什麼變化,興許是經歷的大風大浪遠比古六通他們多,身處這樣的境地,他那張長滿皺紋和老人斑的蒼老面容上看不到絲毫的憂色,還佯怒道:“好你個古娃娃,竟然瞞著我們動了這麼多手腳!”

    古六通苦笑,“您老就別調侃我了,我就不信你老這一路就沒留任何後手。”

    周老爺子捋著稀疏的鬍鬚“呵呵”笑道,“連你小子都知道有備無患的道理,我老人家豈會不知?我沿路留下了數十隻靈引蟲,也是在今天早上,同樣全被人拔除了,一隻都沒漏!”

    曲高和雲瑤兩臉懵逼,他們這會兒蘇北方才的心情是一樣的……和這一老一少兩隻老狐狸比起來,他們太傻太天真了!

    古六通有些驚訝,“那您還建議往回走?”

    周老爺子:“所以說你們這些後生縱然是有幾分心機,也還是太嫩,你準備怎麼辦?後路被切斷就玩什麼狹路相逢傻者勝?往前去拼那一線生機?”

    古六通霸氣凌然的一點頭,他真是這麼想的!

    周老爺子也不去評價他的想法,反問道:“那你覺得是前邊堵咱們的人多,還是後邊攔咱們的人多?”

    古六通想都不想的回道:“肯定是後方攔咱們的人多,他們一直忍到咱們出了我天行派的地盤才動手,自然不可能就這麼放咱們退回去。”

    “呵……”周老爺子嗤笑一聲,“要我老人家佈局,也稱得準你肯定會這麼想!”

    古六通想了想,忽然咧嘴一笑,腆著臉道:“所以我說您老人家是咱嶺北真我修士圈裡最德高望重的前輩呢,薑還是老的辣啊,要不,您教教小子。”

    這貨也是屬狗臉的,說翻就翻,前一刻還霸氣的一副“不管他前邊兒是什麼刀山火海大爺都敢硬著頭皮闖上一闖,大不了魚死網破、一拍兩散”的嘴臉,下一刻又笑得那叫一個諂媚,就差上湊上去給周老爺子捶腿捏肩了。

    “哼!”周老爺子還就吃他這一套,“他們要是人手夠,不怕咱們見勢不對往後撤退,根本不必拔除你我留下的那些後手,直接兩頭一堵強行圍殺就夠了!他們這麼做,就是要給我們一種後路已經被他們切斷了錯覺,讓我們自己去前邊跟他們的埋伏拼個頭破血流!”

    古六通一挑眉,“您老的意思是說,他們後方的力量遠不足以攔住我們?”

    周老爺子點頭,“如果我老人家打這批貨的主意,又對你有幾分瞭解,就會這麼幹!”

    這話說的古六通都不好意思了,嘟囔了一聲:“我怎麼了?有的人還不如我呢!”

    “嗯?”曲和和雲瑤同時望向他,他連忙擺手,“我不是說你們!”

    蘇北也回過頭看著他,古六通也擺手,“沒說你,繼續發你的呆。”

    “哦。”蘇北乾巴巴的應了一聲,真回過頭繼續發自己的呆。

    大黃擡起頭,朝他齜了齜牙,古六通立刻把手擺出了殘影,“你的狗,我說的是人啊!”

    大黃大老爺一聽,也覺得有道理,低著頭繼續陪蘇北發呆。

    不是曲和、雲瑤,有不是蘇北、大黃,在場的就隻身下週老爺子了。

    周老爺子吹鬍子瞪眼。

    古六通見誰都惹不起一拍屁股溜了,“我去給向統領打招呼,商隊馬上掉頭。”

    蘇北親眼看到,古六通邁著老爺步走到萬妖樓商隊的領隊向統領身邊,一句話都沒說,只跟他指了指後邊,那個體形跟鐵塔似的彪漢當場就跟喘大氣似得長出了一口氣,轉身氣勢如虹的朝後方一揮手,神情猙獰的仰天咆哮道:“全體都有,向後~轉,拉馬~走!”

    一聲令下,蘇北份外清楚的看到商隊所有人齊刷刷的喘了口大氣,然後宛如一條長龍的商隊就在一聲聲“啪啪啪”的馬鞭抽動聲和“駕駕駕”的口哨聲中變成了一隻屁股被狠狠捅了一刀的兔子,捲起一條煙龍不要命的朝著來的方向狂奔而去。

    抓著大黃才追上商隊的蘇北一臉懵逼……這特麼是早就做好撤退的準備,就等古六通這個傻蛋主動背鍋了吧?

    商隊一後撤,異變突起!

    幾乎是在瞬間,商隊周圍數裡內衝起十幾道遁光,和狂奔的商隊呈平行狀朝天行派的地盤飛,詭異的是,沒有一道遁光攻上來。

    “他們在等援兵!”蘇北心裡忽然明悟。

    “呵呵……”

    蘇北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冷笑,他一回頭,便見古六通到提著一把寬如鍘刀的冷豔獅頭偃月刀,長身立於馬車上望著天上的遁光冷笑,此時的他,眉眼間殺氣四溢,一頭雞窩似得亂髮宛如獅鬃般隨風狂舞,往常看起來略顯寬大的袍子宛如一杆大旗般迎風獵獵,不甚魁梧的身軀激盪著一波波凶猛的煞氣!

    睡獅已醒,必殺人!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1:46 AM

第五十二章 虎入羊群

    人什麼時候跑得最快?

    當然是被追殺的時候!

    事關自己?13?小命兒,要是徒步,就只恨爹媽沒給自己多生兩條腿,要是騎馬,就只恨馬它爹媽沒給馬多生四隻蹄子。

    這會萬妖樓商隊裡的這些個趟子手就這樣,馬鞭子抽得那叫一個響、那叫一個急,更有甚者,扔了馬鞭抽出腰刀就往馬屁股上砍!

    商隊這些馬全是蘊含龍馬血脈的好馬,跑起來速度本就非常快,一吃疼,馬蹄子甩得簡直都要飛起來了,幾十輛馬車飛奔起來,轟隆隆的聲勢和捲起的漫天煙塵簡直就和草原上萬馬奔騰的架勢有一拼!

    但是並無卵用!

    就算是萬妖樓商隊的這些趟子手把所有馬匹的屁股剁下來,這些馬也不可能跑得過御空飛行的修士!

    反倒轟隆隆的巨大動靜將分散在其他地方的歹徒也全吸引了過來,商隊才奔出十餘里地,左右兩邊平行飛行的修士遁光就由十幾道變成了三十多道。

    “古師兄,怎麼辦?”第一次經歷這種大陣勢的蘇北這會兒緊張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古六通抓著獅頭偃月刀的手也有些發白,他低下頭,重重的拍了拍蘇北的肩膀道:“別無他法,唯有殺出一條血路!”

    “狗娃你別慫,就這些個爛番茄醜鳥蛋,每一個追得上本老爺的,等會兒一打起來,本老爺就揹著你開溜!”大黃老爺神色輕鬆,完全被把周圍這三十多道遁光放在眼裡。

    蘇北搖頭,“這怎麼行,咱們和古師兄是一起來的,要走自然也是一起走,咱們倆自己逃命多沒義氣?”

    沒等大黃介面,古六通就插言道:“蘇師弟,這次的護送任務是我強拉你來的,等會你要是能走,一定不要遲疑,我……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丟下商隊的,男兒大丈夫,一諾萬金,無信不立,我古六通寧可死,也不做那無信小人!”

    古六通說這通話的時候,臉上並沒有什麼慷慨激昂的表情,語氣也和往常一樣,但蘇北卻覺得,這一刻的古師兄,帥爆了!

    “說的好!”他沒激動,蘇北激動了,“今日就是死,我蘇北也絕不扔下古師兄獨自逃命!”

    “啪”,古六通隨手就是一巴掌甩在蘇北的額頭上,“你一個毛兒都沒長齊的小屁孩跟這兒充什麼男子漢!有機會就逃,別猶豫,留得青山在,處處是柴燒,而且我今兒要真死在這兒了,還指著你以後進階通玄了回來給我報仇!”

    蘇北捂著額頭,欲哭無淚的想道:“為什麼這麼多人喜歡拍別人的額頭呢?”

    即便是萬妖樓商隊的這些馬匹全是異種,體力堪比如龍階強者,拉著千斤重的馬車的一口氣狂奔出數十里也得力枯,速度慢下來了不說,許多馬匹都開始吐血沫,在這麼狂奔下去,不出十里,這些好馬全得死在這兒。

    古六通注意到這個細節,忽然開口長嘯了一聲。

    下一刻,馬車上光芒一閃,周老爺子、曲高、雲瑤三人出現在馬車頂上。

    周老爺子神色肅穆,“古娃娃,怎麼說?”

    曲高和雲瑤二人握著手,目光也都落在了古六通的身上。

    古六通輕輕的動了動肩膀,就像是在熱身,“周圍這些都是嘍囉,最高不過是神象境,咱們現在動手,儘快清理掉他們,完事兒再回過頭迎戰他們的高手!”

    曲高聞言皺了皺英挺的劍眉,“清理這些嘍囉倒是不麻煩,但肯定要消耗大量真元,屆時他們的高手趕到,我們可就要吃大虧!”

    “現在不動手,等他們的大隊人馬趕到後我們更被動……這夥人手黑著呢!幹了好幾票一個活口都沒留下,為今之計,只有殊死一搏,打他們一個時間差!”說話的是周老爺子。

    曲高想了想,有些艱難的開口道,“動手之前我再說一句,我夫妻二人既然接了這趟任務,自該出死力護商隊周全,可如果出了死力也無濟於事,我夫妻二人便會伺機退走,還請二位道友見諒。”

    螻蟻尚且貪生,古六通和周老爺子都是老江湖,同時點頭道:“自然”。

    曲高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深深的看了道侶一眼,然後回過頭,右手掐了法訣道:“那麼……動手吧!”

    “吧”字剛出口,兩道湛藍的劍光便帶著清越的劍鳴快如閃電的沖天而起,眨眼間便射入商隊左側靠得最近的兩股遁光裡!

    遁光瞬間破滅,四截血淋淋的屍體從天空之中醉落,湛藍的劍光在半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弧線飛回來,曲高和雲瑤同時一躍而起,伸手接住各自的飛劍。

    這邊,古六通和周老爺子也沒有遲疑,兩人同時沖天而起,化作兩道土黃色的遁光氣勢洶洶的朝著商隊右側的那些遁光衝了過去。

    “裂地斬!”

    “乾坤一擲!”

    還未靠近,二人的爆喝聲便在半空中炸開。

    只見古六通所化的土黃色遁光中爆射出一道數丈長、數尺寬的巨大土黃色刀氣,當頭劈向他正前方兩丈外的金色遁光。

    金色遁光中的修士反應不慢,幾乎是在土黃色刀氣爆射出的瞬間,便釋放出了一面門板大、金光四射的盾牌擋在自己身前。

    “轟隆”,一聲巨響,盾牌碎裂,金色遁光消散,倒飛出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之下的身影,看他胸口上插著的幾塊幾乎洞穿了他胸膛的盾牌碎片,便知他肯定是活不成了。

    另一邊,周老爺子的大招比古六通的更勁爆!

    他老人家大喊了一聲之後,直接將手裡的虯龍杖當長矛給擲了出去,碗口粗的虯龍杖離手之後竟不比方才曲高與雲瑤放出的飛劍慢,幾乎是眨眼間便洞穿了他老人家身前五六丈那道遁光,這還不算完!

    洞穿了那一道遁光之後,虯龍杖竟然沒有絲毫減速,在一個呼吸的時間內將一條直線上的另外兩道遁光洞穿,然後才去勢殆盡,墜落下去。

    周老爺子一招,竟然秒到了三位同階強者!

    姜果然是老的辣!

    這就是低階修士間的戰鬥,因為修行的時間尚短,缺少變化和保命的招數,哪怕只差了一個小境界,戰鬥也會呈現出一邊倒的碾壓態勢,哪怕是同一境界,出身大宗派大世家、戰鬥經驗豐富的強者和那些出身小門小戶、除了一身修為啥都不會的書生修士之間,實力同樣是天差地別,任何是一次對敵人意圖、招數的誤判,任何一點身法、祕技的微小差距,甚至有可能只是腦子的反應慢了半拍,都足以分出生死!

    而此時,古六通、周老爺子、曲高、雲瑤四人,都是如龍境的真我頂尖強者,四人無論是境界、身法、祕技,還是戰鬥經驗,都能全方位碾壓包圍萬妖樓商隊的這些同階強者,戰鬥自然就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特別是周老爺子,他或許終生都不能進階通玄了,但他活到這把歲數,光憑混跡修真界數百年的老辣眼光和一身千錘百煉的戰鬥經驗,就足以壓力八成同境修士,注意,是同境界的修士!

    這就是為何古六通當初見到他們三人時,會如釋重負,給蘇北介紹周老爺子時,會特地點明,他老人家一條虯龍杖就是通玄真人也不敢硬接!

    包圍萬妖樓商隊的這些真我修士也知道這一點,但他們以為,他們人多,而古六通他們只顧著逃命不會對他們出手……以為到最後,他們將自己送到了古六通他們的屠刀下!

    修行界,生死就在一念之間!

    斬殺了敵人之後的古六通、周老爺子氣勢越發高漲,兩人一前一後發出兩聲長嘯,揮動著手裡的兵器就朝身前數量是他們倆好幾倍的敵人撲了上去!

    地上的蘇北仰望著他們倆的殺氣沖天的背影,忽然想到了一個在書上看到的詞語:虎入羊群!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1:47 AM

第五十三章 逃

    一袋煙的功夫,古六通四人便將天空中的三十幾歹徒修士斬殺過半,剩下的十餘個逃命小能手還在空中狼突豕竄,圍著他們四人繞圈圈。

    “南邊來人了,最遲一炷香便至,速戰速決!”周老爺子忽然大喝道。

    話音一落,又側古六通瞬間開大,掄起手中的獅頭偃月刀就像是嗑了春、藥一樣瘋狂劈砍!

    “千山幕雪!”

    霎時間,無數道凌厲的刀光宛如雪崩一般洶湧而出,在半空中形成一道寬闊的刀光牆壁,勢不可擋的朝著他身前的所有歹徒修士碾壓過去。

    刀光極快,刀光牆壁的範圍又大,古六通戰前方的那些個修士避無可避,只能各自使出拼命的法寶大招自保。

    “一劍西來!”

    “玄武鐵壁!”

    “鋼頭功!”

    ……

    “轟轟轟!”強強相碰,當場爆發出一連串的悶雷般的爆炸聲,緊接著,沒等刀光消散,數道衣衫襤褸的人影便從刺目的刀光牆壁之中吐著血倒飛了出來,很顯然,他們都已經受了重傷,也很顯然,重傷的他們逃不過周老爺子和古六通的聯手絞殺!

    另一邊的曲高和雲瑤速度比古六通他們還快,在就古六通爆喝一聲釋放大招的時候,夫婦兩人丟擲的兩柄長劍已經卷起一股劍氣風暴,旋轉著射出無窮劍氣,將幾個無法離開劍氣風暴範圍的歹徒修士絞殺成漫天血漿,死法及其悽慘!

    前後最多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三十幾霸體境、神象境修士就被古六通、周老爺子、曲高、雲瑤四人的聯手屠戮大半,剩下的幾個,也不過是在苟延殘喘,死光光只是時間問題。

    這種殺人就和砍瓜切菜沒什麼兩樣的輕鬆、順暢感,蘇北簡直是歎為觀止!

    “住手!”沒等古六通他們將最後的幾個保命小能手清理點,一道暴怒的咆哮便從南方傳來,聽聲音在崇山峻嶺間的迴盪聲,咆哮的修士至少也在十餘里外,但聲音竟然傳出如此遠,足見他修為有多高!

    天空中的古六通等人猛然變色,眉宇間都浮現起慌亂之色。

    “通玄真人!”

    到底還是周老爺子經驗豐富,迅速便鎮定了下來,高叫道:“別怕,穩住了,先清理掉剩下的嘍囉,通玄真人的遁術遠超真我階,來人肯定是扔下了大隊人馬獨自一人趕過來的,拼一拼,咱們還有一線生機!”

    古六通和曲高、雲瑤三人能修行到這個地步,自然不會是啥子,當下腦子一轉就弄清楚了當前的狀況,一轉頭,殺氣騰騰的望向還活著的幾個保命冠軍。

    這幾人剛還在為“自家長輩來了,不用死了”而感到狂喜,一轉頭又看到四張殺氣騰騰的面容,瞬間就嚇得肝膽俱喪,什麼都不顧的轉過身就拼了老命的向南方逃去,一邊兒逃一邊哭爹喊孃的高呼道。

    “劉前輩,速速援手啊!”

    “滾開,別擋路,劉大供奉,我是王子濤啊,快來救我!”

    “哇哇……劉爺爺,俺是狗剩啊,救救我啊!”

    這些人若還象方才那樣分開了四下逃竄,或許還真有那麼兩三個幸運兒能支援到他們口中的那位“劉前輩、劉大供奉、劉爺爺”趕來,但現在他們一窩蜂的往南方逃竄,那不是給古六通和周老爺子他們集火的機會麼?

    於是乎……

    “裂地斬!”

    “乾坤一擲!”

    “乘風破浪!“

    “乘風破浪!”

    然後,除了七八股沖天而起的熱血和七八具宛若折翼大鳥般無力墜落地面的屍體之外,就沒然後了!

    供奉四人組總算是通玄真人趕到前,將三十多個真我嘍囉給打發了!

    天空中,古六通倒提著獅頭偃月刀,臉色發白、滿頭大汗,胸膛劇烈的起伏著,顯然他方才使的那一招“千山暮雪”消耗太過巨大,以他當前的境界還難以負擔。

    聯手使了一招劍氣風暴的曲高和雲瑤夫婦也好不到那兒去,都是一副筋疲力竭的模樣。

    相對之下,只有周老爺子的消耗最小,他除了兩招簡單的“乾坤一擲”外,基本沒怎麼動用真元,想來是留力應付趕來的高手的,但他應該也沒料到趕來的會是一位通玄真人,這兒望向南方的目光分外的凝重。

    眺望著已經出現在視線盡頭的金色遁光,古六通緊了緊手中的大刀,低聲問道:“老爺子,有幾分把握?”

    周老爺子抓著虯龍杖的手同樣是青筋暴起,“這要看來的是什麼境界了,要是明法境,老子有把握撐五十招,要是天心境,老子擋不住他三招,要是玄嬰境,今天在場所有人,每一個能逃得掉!”

    古六通雙眼猛睜,“那豈不是死定了?”

    周老爺子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唯有他不斷顫抖的鬍鬚出賣了他此時的心境,“死肯定是死定了,就看能不能在死之前咬下他一塊肉了!”

    古六通聞言,低下頭望了一眼地面上的蘇北和大黃,咬了咬牙道:“拼一把,指不定有轉機呢?”

    周老爺子轉過頭,順著古六通的目光,看到了蘇北和大黃,才忽然想起來,蘇北似乎也是此行的供奉之一,當即轉過頭壓低了聲音問道:“古娃娃,你那個師弟到底有什麼古怪,都到這種關頭了就別藏著掖著了!”

    古六通略微一遲疑,還是搖頭道:“這個不能由我來告訴您,等一會兒您老自然就見到了。”

    “嘁……”周老爺子瞥了他一眼,沒有再追問,正如古六通所說,現在這種生死關頭,只要蘇北還不想死,他有什麼古怪都得拿出來。

    就在他們兩人說話間,疾馳而來的金色遁光已然靠近,正如周老爺子所料,他的確是一人前來,身後並無大隊人馬相隨。

    “嗖”,金色遁光停在了古六通他們前方十餘丈外,遁光消散,露出一個身穿的純黑長袍的大鬍子中年修士來。

    從外表上看,此人身高八尺、體型魁梧、黑麵重須,像是個走肉搏路線的近戰修士。

    他站在半空中,目光一掃地面上的七零八落的殘屍,臉色陰霾得就像是下暴雨前的天空,一開口,冰冷的語氣就像是臘月的北風颳進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裡,“說吧,你們想怎麼死?”

    “呵呵……”周老爺子乾巴巴的笑了一聲,擡起左手僵硬的捋了捋鬍鬚,“老夫都活到這把歲數了,當然只想老死了!”

    “嘿……”黑袍修士也笑了一聲,笑聲比他方才說話的語氣還要冷,“老小子挺調皮啊,那本座就優先調教調教你吧!”

    說到“送你”兩個字的時候,黑袍中年人的身形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周老爺子是老江湖,一感覺到眼前一花,立刻就知不好,掄起手裡的虯龍杖就猛的向前砸去,但虯龍杖掄到一半,一股無匹的巨力就狠狠的拍在了他的胸膛上,劇痛之下他當場噴出一大口血,身軀完全不受控制的倒飛了出去,這時,他才看到黑袍修士站在自己的面前!

    太快了!

    和周老爺子並肩而立的古六通大驚,手中大刀一甩就直接掃向黑袍修士的脖子。

    黑袍修士看都沒看他一眼,一甩大袖拍在了古六通持刀的手上,當場便將古六通手中的獅頭偃月刀拍得脫手射了出去,緊接著黑袍修士再合身貼到古六通身前,雙手帶起片片殘影在剎那間拍了古六通的胸膛十幾掌。

    “噗……”古六通噴出一道血柱,身軀軟噠噠的倒飛了出去。

    遠處的曲高見到這一幕,瞬間便嚇得膽氣盡喪,強拉著雲瑤轉身便化作一道湛藍的遁光拼了命的朝著西方逃去。

    黑袍修士回過頭,遙望著極速遠去的湛藍遁光露出了一抹殘忍的笑容,一跺腳,化作一道金光快如閃電般的追了上去,竟是一個都沒準備放過!

    只是一個接觸,方才屠戮三十多個同階修士如砍瓜切菜的四大供奉兩重傷,兩逃竄!

    通玄真人竟恐怖如斯!

    “大黃,快去救古師兄!”黑袍修士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直到他追著曲高和雲瑤二人遠去了,蘇北的腦子才跟上了眼睛,連忙催促大黃去救倒飛出去的古六通。

    蘇北開口,大黃自然無所不從,站在馬車上往前一撲就化作一道銀光衝了出去,在古六通落地之前卷著他回到了馬車上,蘇北湊上去接住古六通,驚慌失措的使勁搖著他大喊道:“古師兄、古師兄。”

    “咳咳……”古六通咳出幾口夾雜著內臟碎片的淤血,氣若游絲的輕聲道:“別,別搖了,再搖我真死了。”

    “哦哦。”見古六通還說得出話來,蘇北心裡頓時就鬆了一口氣,然後連忙問道:“古師兄,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古六通已經沒有力氣再說話,艱難的擡起手朝旁邊指了指,蘇北順著他手望去,見到的卻是一大群逃得跟炸窩的兔子一樣快的背影。

    是商隊的那些趟子手,跑在最前邊的分明就是那個什麼勞子向統領,他那麼大的個,夾雜在一群趟子手裡就跟白鶴站在雞群裡,太扎眼了。

    蘇北當時就怒得腦殼都要炸了,鬆開古六通就激動的跳起來大罵道:“王八蛋,草你們祖宗……”

    古六通攥著他的衣角使勁扯了扯,“逃,誰都別管,讓大,大黃帶著你逃!”

    蘇北低下頭看了看滿口鮮血的古六通,再偏過頭看了看遠處同樣躺在地上直吐血的周老爺子和旁邊關押少女的那架馬車,心跳得都快要從撞破他的胸膛蹦出來了。

    “操他娘!大黃你去把周老爺子弄回來了!”他憤怒的大喊了一聲,一把扯回被古六通攥著的衣角,衝到馬車旁邊撿起一柄趟子手扔下的腰刀就朝關押少女的鐵籠子劈去。

    他想劈這個大鐵籠想了好幾天了!

    “別,別……”古六通焦急萬分的望著他,長大了嘴想要叫他別犯傻趕緊逃命,可一口一口往外噴的血讓他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1:48 AM

第五十四章 乾死他

    “鏗”。

    “鏗”。

    “鏗”。

    蘇北瘋狂的揮動著腰刀劈砍著,拇指粗的鐵籠鋼條在他一身堪比霸體境武修的蠻力面前,和拇指粗的枯枝也沒多大區別,他一刀下去便能斬斷好幾根,鋼條上刻畫的那些針對妖氣的黑色符籙再光芒四射也沒什麼卵用。

    響亮的動靜驚醒了鐵籠中的那個少女,她睜大了雙眼、小嘴微張的望著鐵籠外神色焦急的蘇北,絕望而空洞的眸子中漸漸有了光彩,臉上也漸漸有了生氣,就好像是一具屍體漸漸活了過來。

    “鏗鏗鏗”,完整的鐵籠很快就被蘇北劈出了一個大洞,他扔掉手中的腰刀,雙手抓住鐵籠就準備從大洞裡鑽進去,將少女救出來。

    “狗娃,快躲!”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大黃的叫喊聲,還沒來得及反應,身軀便被一股巨力拽著往後飛,他一擡頭,就見到一道拖著長長光尾的金光從天而降。

    生死攸關之際,他腦子的反應速度前所未有的,一下子就猜到肯定追殺曲高和雲瑤二人的通玄真人回來了,他本能的望向鐵籠中的少女。

    他望去時,鐵籠中的女少也正看完了天空低下頭,她似乎也猜到了那道金光是什麼,但她眼神中剛剛湧出來的光彩卻並沒有褪去,她看著蘇北,彎起可愛的大眼睛、翹起嘴角,露出了一個乾淨、溫暖的笑容,然後微微張了張嘴,說了一句什麼。

    雖然聽不到,但蘇北卻知道,她說的是“謝謝”。

    “轟隆”,金光落下,馬車轟然炸開,劇烈的氣浪夾雜著一根根鋼條和一塊塊血肉激盪開來。

    蘇北的目光凝滯了。

    “啪嗒”,一塊血肉拍在了蘇北的臉上。

    蘇北愣愣的抓下臉上的血肉看了一眼,殘缺的血肉看不出是那個少女身體的那一塊,鮮紅的血液頃刻間就染紅了他的手掌。

    蘇北的眼珠子一下子就紅了!

    “狗娃,你怎麼一臉血?狗娃,狗娃……嗷!”拽著蘇北後退的,正是大黃,逃出爆炸的範圍後它回頭看了一眼蘇北,一下子就被他滿臉的鮮血給嚇住了,焦急的叫兩聲後見蘇北沒反應,當場就暴怒的仰天長嘯!

    刺目的銀光乍起,一頭比馬車還要龐大的銀狼出現在蘇北身邊!

    大黃二段變身,嘯月銀狼!

    蘇北回神了,跳起來神色猙獰的指著天空中那道黑色人影,歇斯底里的咆哮道:“大黃,乾死他!”

    大黃從沒見過蘇北這副模樣,齜著牙一縱身,化作一道銀光便宛如離弦之箭一般射向天空中黑色人影。

    天空中的黑色人影正是去追殺曲高和雲瑤的黑袍修士,此刻他的左手上還提著了兩顆血淋淋的頭顱,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誰的頭顱。

    黑袍修士眯著眼注視著飛速靠近的大黃,眼眸中也似有驚訝之意,一揮手,便將手中的兩顆頭顱砸向大黃。

    大黃張口便噴出一口銀光將兩顆頭顱爆成粉碎,速度不減的朝黑袍修士撲了上去。

    黑袍修士見狀,也不敢託大,雙手在腰間一抹,取出兩根黑沉沉的長鐗迎向大黃。

    一對兒毛絨絨的狼爪子、一對兒黑沉沉的長鐗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嘭”,一聲悶響,一人一狼同時後退,四散的氣勁落到地面上引發了一連串的爆炸聲。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費閱讀

    乍一交手,一人一狼竟然不分高下!

    “雜種,敢動狗娃,本老爺撕了你!”暴怒的大黃恨不得生吃了他,扯著嗓子叫罵著再次化作一道銀光衝了上去!

    “雜毛狗,敢傷我家少主,本座今日就剁了燉火鍋!”黑袍修士也不甘示弱的回罵了一句,揮舞著兩柄長鐗是衝上去。

    “砰砰砰”,霎時間,一金一銀兩道速度超越了肉眼的遁光在天空不斷的錯開,碰撞,四射的氣勁宛如雪花一般“簌簌”的往下落,頃刻間又震碎了好幾駕馬車!

    地上的蘇北見狀,俊美的臉頰越發的猙獰,跳著腳對天空咆哮道:“大黃,乾死他,乾死他我請你吃烤全牛!”

    “嗷!”天空中的大黃聞言立即興奮無比的高聲咆哮了一聲,瞬間便又撞了好幾次金色遁光。

    肩並肩躺在一起比賽吐血的古六通和周老爺子目驚口呆。

    “咳咳,這,咳咳,這是什麼狗?”周老爺子咳著血,一臉大寫的懵比。

    “咳咳咳,咳咳,我,咳咳,也不,咳,知道。”比吐血,只捱了一掌的周老爺子肯定是比不贏捱了十幾掌的古六通的,古六通的五臟六腑全都被震碎了,現在全靠著一身雄厚的真元硬撐著最後一口氣兒,等啥時候他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了,就該了。

    周老爺子專注的觀察了一會兒天空中的戰局,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這條,咳,狗雖然神異,咳咳,但它還不是通玄妖將,又不會妖族的戰技,這會兒全憑著肉身和速度在死撐,最多五十個回合,它就會被那個通玄真人生生打死。”

    古六通也看出來了,想說點啥,可一張口血就直往嗓子眼兒冒,“咳咳……”

    “你就別說話了”,周老爺子道了一句,然後一拍腰間的儲物袋,一臉肉疼的取出一個青光流轉的小玉瓶,眉頭直跳的嘟囔道:“這次可真是虧大發了!”

    說完,他拇指彈開小玉瓶,倒處兩粒裹著蠟衣的龍眼大青色藥丸,自己吞下一粒,另一粒扔到古六通嘴裡,硬捂著他的嘴讓他吞了下去。

    也不知這是什麼丹藥,才過了幾息,周老爺子萎靡的狀態就漸漸精神了起來,暗淡的臉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得紅潤。

    古六通吞下丹藥後,也很快就不吐血了,煞白的臉色也在濛濛青光中慢慢變得紅潤,只是相比周老爺子的恢復速度,他要慢的多,他略略一感受,低聲驚呼道:“二轉長青丹?”

    “你倒是識貨!”周老爺子看了他一眼,慢慢的站起來,一把扯下腰間的儲物袋扔給古六通,“小子,你今兒可欠了老夫大人情,要能逃得性命就把老夫的儲物袋送回東湖周家,以後得空,也多替我拂照拂照周家,就當是還老夫的人情。”

    古六通精神好了一些,他看著周老爺子,似乎是猜到了他要做什麼,臉色沉重的緊緊抓住周老爺子的儲物袋,重重的道:“您老放心,今日我古六通若能撿回一條性命,以後你們東湖周家的事,便是我古六通的事!”

    周老爺子欣慰的點了點頭,“老夫果然沒看錯人……各安天命吧!”

    言罷,周老爺子雙手迅速在身前變幻了數道手印,末了仰天怒吼,“血海潮生!起!”

    只聽到一連串“嘶啦”聲,周老爺子身上穿的麻衣突然被無數塊極具視覺衝擊的誇張肌肉脹裂,幾個眨眼間,他的身軀就迅速的膨脹了好幾圈,他的身材本就高大,這會都超出一丈開外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軀,伸手一把扯下自己身上已經變成一塊破布的麻衣,露出一身彪漢到了極點的健身肉:比尋常人大腿還粗的兩條臂膀、足以讓貧少女羞憤欲死的強悍胸肌、眼鏡蛇一般的倒三角肌、稜角分明的十塊腹肌,宛如鐵鏈一般的纏繞在他身上的粗大青筋……和此時的周老爺子相比,先前那個讓蘇北驚歎不已的向統領不過就是個肉墩子!

    “我草!”還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的古六通目瞪口呆的爆了粗口。

    “真是爽啊!”周老爺子暢快的道了一聲,一伸手,跌落在遠處的虯龍杖就飛入了他的手中,他一把抓住,猛地一跺腳,龐大的身軀化作一道土黃色的遁光沖天而起,筆直的插入黑袍修士和大黃的戰團之中,“小雜種,你爹孃沒教你敬老,老子來教你,吃吾一杖!”

    “老傢伙別擋著本老爺,你去捅他屁股!”這是大黃的叫罵聲。

    ……

    有了周老爺子參戰,天空中的局勢立刻就發生了扭轉!

    周老爺子使的《血海潮生》也不知是什麼祕法,竟然將他的實力暫時提生到了通玄階,當然,這和他本身就是如龍境大圓滿,離通玄階只有一步之遙有關。

    這類可以暫時提升修為的祕法通常都有很大的後遺症,修為提升的幅度越大,後遺症就越大,周老爺子的祕法能讓他暫時邁過真我階和通玄階的天塹,後遺症有多大自然是可以想象的。

    所以這會兒的周老爺子,招招都是同歸於盡的打法兒,外加一個境界離通玄只差臨門一腳,綜合實力還要超過明法境通玄真人的大黃在一旁上躥下跳,黑袍修士一下子就落入了下風!

    只是,黑袍修士雖然落入下風,但守得卻是滴水不漏,大黃和周老爺子聯手都攻不破他的守勢,想來黑袍修士肯定也清楚周老爺子的實力只能維持一小會兒,準備拖過這段時間來,再收拾他們兩個。

    這一點,下方的古六通看得出,蘇北看不出。

    蘇北還在紅著眼給大黃鼓勁兒,敲他那咬牙切齒的模樣,似乎恨不得自己衝上去暴打那個黑袍修士。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1:48 AM

第五十五章 一拳驚九州

    古六通吃力的爬起來,對蘇北說道:“蘇師弟,咱們先走吧,周老爺子撐不了多久了!”

    蘇北搖頭,“我不走,大黃還和那個壞人打架,我怎麼能拋下它一個人走!”

    古六通望了一眼空中的戰團,言不由衷的說道:“咱們先走,大黃追得上的。8 Ω1中Δ文 網”

    蘇北想要不想都就回道:“不走,大黃不回來,我哪兒也不去!”

    古六通看了看蘇北的後腦勺,有心打暈了他直接把他拖走,可他現在渾身都提不起勁兒來,能不能打昏蘇北是一說,就算打暈了他一個重傷號有能揹著蘇北跑多遠?

    想了想,古六通輕嘆了一口氣,放棄逃走的想法……緊要關頭,蘇北都沒有扔下他獨自逃跑,他又怎麼能扔下蘇北一個逃跑呢?

    沒過多久,天空中突然響起周老爺子的怒吼聲,然後便見戰團中那道土黃色遁光不顧一切的衝向金色遁光。

    下方的古六通見狀眼神一暗,對蘇北說道:“周老爺子要自爆了!”

    話音未落,天空中的土黃色遁光猛然爆炸。

    “轟隆”,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天空中盪開一波刺目的黃色光暈,將空中的雲層撕得粉碎。

    隔得稍遠一些的大黃也黃色光暈推著連連後退,而黑袍修士所化的金色遁光即便是在周老爺子撲上去的瞬間拼命的後撤,也沒能及時撤出爆炸的範圍,當場就被震散了遁光,噴出一口血柱!

    一位堪比通玄的強者自爆,只換來了這一口鮮血。

    剛穩住身軀的大黃見黑袍修士吐血,狂嚎了一聲便再度化作一道銀光衝了上去!

    “孽障,還敢放肆,吃本座一鐗!一鐗定山河!”黑袍修士爆喝一聲,天空中突然爆閃出一道數十丈長的黑色鐗影,攜雷霆萬鈞之勢狠狠的砸想大黃。

    “嗷……”大黃避之不及,當頭吃了這一鐗,當場出一聲哀嚎。

    “大黃!”下方的蘇北心猛然揪起,感同身受的大喊出聲。

    一鐗建功,大黃的度大減,黑袍修士的得勢不饒狗,貼上去掄起兩柄黑鐗劈頭蓋臉的就打!

    黑袍修士的手有多重?只看旁邊吃了一顆二轉長青丹還半死不活的古六通就知道了。

    “嗷嗷嗷……”大黃體形太大,轉來轉去的咬不到黑袍修士,一時間被打得是嗷嗷叫,這麼下去,只怕以它真我階異獸級的肉身強度,也扛不住多久。

    蘇北死死的盯著圍繞大黃轉來轉去的那道金光,沒有再叫喊,只是死死的咬著嘴脣,雙眼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這一刻,他無比的渴望強大的力量,只有擁有了強大的力量,他才能為鐵籠裡那個少女報仇,才能為周老爺子報仇,才能保護大黃!

    “力量……”蘇北在心底一遍一遍的咆哮著。

    “狗娃,救俺……”大黃終於扛不住了,悽慘無比的哀嚎了一聲……再凶猛的狗,被毒打了都會向主人求救。

    蘇北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好像腦殼都炸了,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一旁的古六通就見到蘇北的身上體內忽然湧出無窮金色烈焰……不是誇張,真是從他體內湧出來的,通過他周身的毛孔,噗噗的往外湧!

    金色烈焰翻滾著,眨眼間便將蘇北周身的衣物給氣化了,他站立之處的泥土和岩石也在眨眼之間融化為滾滾岩漿,但詭異的是,金色火焰卻並沒有往散開,只盤旋在蘇北周圍。

    蘇北仰著頭站在岩漿之上,金色烈焰慢慢的在身上凝聚成長長的迤地流火金烏帝袍,在他的頭頂上凝聚出一頂散著七彩光環的大日十二旒帝冕!

    “啪”,瞪著一雙牛眼的古六通大力的抽了自己一耳光,蘇北身上的帝袍、帝冕依然沒有消失!

    這不是幻覺!

    “我滴個孃親誒!”古六通怪叫一聲,掄開兩隻手就“啪啪啪”的抽自己耳光,喜歡自己能從這場詭異的夢裡醒來。

    穿上了一身帝袍的蘇北神情冷峻,不甚高的身材卻給人一種頂天立地、高不可攀的偉岸感覺,就好像諸天萬界都只配匍匐在他的腳下,這種感覺,已經不是什麼霸氣霸道所能形容了,要形容,也只能用高貴、主宰來形容!

    蘇北沒有回頭看古六通,他望著黑袍修士所化的金色遁光,慢吞吞的伸出手,朝著天空之上一抓、一握,天空還在隨著大黃毆打的黑袍修士瞬間無聲無息消失了!

    不是爆炸,是直接消失!

    “嗷嗷……”大黃這個二貨還習慣性的哀嚎了兩聲,才現那柄大鐗怎麼沒有再落到自己身上,一轉頭,才現那個黑袍修士不見了,“咦?”

    它搖晃著尾巴在空中轉了一圈,都找不到那個黑袍修士的人影,這才齜牙咧嘴的飛回地面。

    一落地,大黃就現蘇北換了一身兒它從來沒見過的打扮。

    “狗娃,你咋換衣裳了?”大黃一瘸一拐的向蘇北走去,卻被古六通攥著他的尾巴給拉住了,“別過去……”

    “嗯?”大黃不解的望著古六通道:“為啥?”

    古六通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蘇北一巴掌捏死空中那個黑袍修士後,似乎不知道該幹嘛了,在原地歪著頭想了想,身上的帝袍和帝冕都出現了不穩定,似乎要重新化為金色烈焰的趨勢。

    但就在帝袍和帝冕將要重新化為金色烈焰的時候,蘇北突然轉頭望向南方。

    古六通和大黃順著蘇北的目光望去,隱約間在天際看到了一點點五彩的遁光,“黑袍修士的手下追上來了!”

    只見蘇北緩緩升空,再度伸出一隻手,朝著南方輕輕一劃,霎時間,一聲響徹九霄的轟鳴,南方的天際盡頭出現了一條黑線!

    一條就像是用毛筆在天空中劃出的黑線!

    這條黑線一出現,那些五彩的瞬間盡數熄滅,與此同時,古六通還看到南方的那些山巒全部都像是颶風中的沙丘一樣,快的消失著……

    古六通看不懂那條黑線是什麼,但他卻看明白了,南方的那些群山,是在被什麼無形無質的東西泯滅了,他心裡一個激靈,陡然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身上都冒氣了雞皮疙瘩。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這真是九州級數的力量麼?

    “哢嚓”,忽然,一道水桶粗的猙獰閃電從天而將,精準的劈在了蘇北的頭上。

    古六通擡起頭,這才現高空中不知何時已經聚攏了一片翻滾著無窮雷光的厚重陰雲!

    這個古六通認識,渾身冷的結結巴巴道:“飛,飛昇,劫、劫雲!”

    九州四階十一境,唯有返虛大圓滿再度突破,飛昇仙境的時候才會天道才會降下劫雲……也就是說,蘇北此刻施展出來的力量,已經出了九州的極限!

    被雷劈的蘇北沒什麼變化,連型都沒亂,他擡起頭望著頭頂上的劫雲,那張沒什麼變化卻給人一種俊美得無法直視的面容上浮起了一抹嘲諷的笑容,“喲呵,兩界壁壘,你們這群老傢伙還真會玩兒啊!”

    言罷,他慢慢的擡起手,捏成拳頭,朝著九天之上重重轟出一拳!

    一拳轟出,高空中忽然出現了一隻大不知有幾裡、金光四射的拳頭,徑直朝著九天之上的劫雲轟去!

    “轟”,一聲天震地駭的巨響,九州大地顫動,讓九州所有齊天真君談虎變色的劫雲就像是一個一戳就破的氣泡般轟然消散。

    這還不算什麼,更恐怖的是連帶劫雲之上的那一塊兒天穹都破了一個大洞,古六通擡起頭都能看到那一塊天穹之後的無窮繁星。

    這可是白天啊!

    古六通顫慄得都快要暈過去了!

    沒等他暈過去,天空中的蘇北先暈了過去,無比突兀的往後一仰,就跟沒了翅膀的大鳥一樣筆直的墜落了下來,墜落的過程中,他身上的帝袍和帝冕飛快的化為金色烈焰融入他的體內。

    “狗娃”,大黃高叫了一聲,一瘸一拐的朝蘇北奔去。

    同一時刻,北冥州!

    無數古老的深山大澤炸裂,傳出一道道蠻荒、慘烈的氣息和一聲聲欣喜若狂、響徹九霄的長嚎。

    大荒妖族天庭軍師白澤再一次出現,公然的御空而行,撒開蹄子朝著北蘆州狂奔而來。

    青丘內,九大祖脈同時爆出無量量光,將偌大的青丘照得睜不開眼,空中還隱隱的迴盪著女子的悲泣聲。

    無天洞宮殿群最深處,一道驚惶的黑焰撞破宮殿沖天而起,在天空盤旋著不斷嘶喊著“不”。

    也是在同一時間,中神州大商皇朝綿延成片、一眼望不到頭的黑色宮殿深處,大商皇族祭祀天地、供奉滿天仙佛的那座高聳入雲的鹿臺憑空炸裂,數個在鹿臺內齋戒的齊天真君吐血昏迷。

    不止是大商皇朝的鹿臺,九州所有正元神出竅領悟天機的齊天真君全都被一股莫名的氣息從天地大道中是踢了出來,心神晃盪,少部分境界不穩的,當場走火入魔。

    然後,他們異常驚恐的現,大道變了,從裡到外的透露著一股子陌生的氣息!

    “大劫將起!”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1:49 AM

第五十六章 釋妖

    “蘇師弟、蘇師弟……”

    “狗娃、狗娃……”

    蘇北朦朦朧朧的睜開雙眼,就看到兩張幾乎湊到自己眼前的大臉,正是到大狼狗狀態下的大黃和臉色蒼白得古六通,“大黃…古師兄…我怎麼了?頭好疼……”

    “啪嘰、啪嘰”,大黃狂搖著尾巴舔了他兩口,狗臉上說不出的歡喜,說話都跟放鞭炮似的,“狗娃,你不知道你剛才好威風,一拳就把天給打破了……

    沒等大黃說完,眼神閃爍的古六通就搶言道:“你不知道?”

    蘇北頭疼的緊,有氣無力的問道:“知道什麼?”

    古六通抿了抿嘴,神情又是震驚又是古怪,“你自己剛才做了什麼你不知道?”

    蘇北雙手抱著腦袋,他覺得腦子裡好像突然播多出了很多記憶,無數他從未見過的人和物在他腦海裡不斷地湧動,頭疼的要命。

    “狗娃,你怎麼了?你沒事吧?”大黃看出了蘇北的痛苦,湊上前輕輕得蹭了蹭他。

    “我沒事兒”,蘇北搖了搖頭,強忍不適掙扎著站起了來,四下打量,“我剛才做了什麼……臥槽,天怎麼破了個大洞?”

    他擡起頭看天空,湛藍的天空中一塊臉盆大的刺目黑洞,黑洞中還閃爍著點點星光,隨著時間的推移,黑洞還在以肉眼可見的度慢慢縮小。

    大黃倍加自豪得嚷嚷道:“這就是你一拳打出來的啊!”

    蘇北的雙眼一下子真的比古六通還大,“什麼?我打出來的?”

    古六通看出來了,蘇北好像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插言道:“先別說這個了,方才搞出這麼大動靜兒只怕很快就會有人來查探,咱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再說。”

    “對對對,咱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大黃也不傻,也知道就蘇北方才那一拳肯定會引來許多人,還是先離開這裡比較穩當。

    蘇北輕輕得拍打著腦袋,目光一掃周圍的眾多馬車,“這些妖怎麼辦?”說完他就轉過頭用期盼的目光望向古六通。

    古六通注意到他的眼神,稍微想了想,便輕嘆了一口氣道:“你拿主意吧!”

    若是按照他為人處事的原則,肯定是要把這些貨物送回浮華坊市交還給萬妖樓商號的,但他現在的身體狀態不允許他這樣做,再加上形式緊急他也沒時間把這些馬車拉別處。

    既然如此,與其堅持己見讓蘇北不快,還不如順水推舟給蘇北一個人情……其實他自己都沒現,他在考慮的時候不自覺得將蘇北的態度放到了一個決定性的位置上,不不再是先前那個他可以隨意安排的小師弟。

    蘇北聞言大喜,覺得腦袋都沒那麼疼了,一拱手道:“多謝古師兄,這個人情我記住了。”

    看到蘇北這個手勢,古六通看他的眼神又變得怪異了,他覺得眼前蘇北似乎有了一些變化,但具體是哪兒變了,他一時半會又說不上來。

    “大黃,撕了這些爛鐵籠!”蘇北歡呼了一聲,轉過頭就招呼大黃道。

    “好嘞,瞧本老爺的!”大黃應了一聲,仰頭“嗷”了一聲,銀光爆閃,俊逸不凡的龐大嘯月銀狼就再次出現在了蘇北和古六通的眼前。

    嗯,準確的說,只有嘯月銀狼,沒有俊逸。

    “哎喲……”大黃怪叫了一聲。

    只見這會兒的它,滿頭鮮血,身上到處都傷口,一隻前爪還無力的耷拉著,好像是斷了……

    “咦?大黃你著是怎麼了?”蘇北震驚的大聲問道。

    大黃哭喪著臉,“還能怎麼了,剛才被那個黑臉壞蛋給揍的!”

    “唔……你剛才不還好好的麼?怎麼一變身傷全跑出來的?”蘇北揉著太陽穴驚訝的問道。

    “哎喲,哎喲,哎喲喲……”大黃怪叫著趴在地上,對著自己斷掉的爪子直吹氣,“本老爺哪裡知道,剛才變回本老爺帥氣的大狼狗姿態後就完全不疼了,還以為沒事兒了。”

    “喲,你的還能通過變身來壓制傷勢!”一旁的古六通吹了聲口哨怪叫道……這要擱以前,他肯定得圍著大黃上躥下跳的好好研究研究大黃是怎麼做到切換身體順便切換傷勢的,這簡直就堪比傳說中一條尾巴代表一條命的九命貓妖啊!

    但現在,他在見過蘇北變身帝王,一拳捅破天之後,他腦子裡那根兒代表震驚、驚訝、驚駭的筋就斷了、斷了、斷了……現在估計是天塌下來,他都能蛋定的“呵呵”一笑,就地來個驢打滾。

    也就是通常所說的,缺根筋……蘇清萱如果見到他,一定會很感同身受的!

    九州所有奇葩撂在一起,都奇葩不過這一人一狗!

    “古師兄你要幸災樂禍就走遠點,等會兒大黃咬你我可不幫忙”,蘇北埋怨了古六通一句,湊上去心疼的摸了摸大黃斷掉的爪子,“不疼不疼……你先變成銀雪狼,等咱們回去之後再給你治手。”

    大黃陰惻惻的撇了古六通一眼,應聲道:“本老爺怎麼沒想到呢……出來吧,本老爺帥氣飄逸的銀雪狼姿勢!”

    銀光再閃,龐大嘯月銀狼不見了,公牛大的銀雪狼出現在了蘇北身前。

    “咦”,大黃站起來甩了甩斷掉的那隻前爪,“真不疼!”

    蘇北揉了揉它的腦袋,“快去拆了那些鐵籠,咱們趕時間。”

    “你等著!”大黃丟下一句話一躍而起來,跳上一個鐵籠一揮兩個爪子,“鏗鏗”,刺耳的金鐵相擊聲響起,鋼條亂飛。

    引人側目的是,大黃一落在鐵籠上,鐵籠上便立刻湧起滾滾黑氣,然而這些剋制妖氣的黑氣對大黃卻並無卵用,它壓根就沒有受到半分影響。

    “吼”,隨著一聲凶殘的虎嘯,一頭比大黃還大上一圈的黑虎從鐵籠中衝出,紅著雙眼不分敵我的張開血盆大口就朝大黃撲去。

    大黃老爺紋絲不動,眼神睥睨的瞅著飛撲過來的黑虎,等它靠近之後才忽然擡起前爪快如閃電的一耳光。

    “啪”,氣勢不凡的黑虎當場飛出,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把地面都砸出了一個大坑。

    黑虎都懵了。

    “睜大你的貓眼看好,本老爺不是抓你的壞人,再敢瞎咋胡本老爺生吃了你!”大黃老爺趾高氣昂的站在鐵籠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下方的黑虎喝道。

    黑虎怯怯的點了點頭,蜷起身軀窩在大坑裡不敢動彈,一根鞭子似得虎尾還示好的左右搖了搖。

    大黃老爺滿意的點了點頭,輕輕一躍,落到另一架馬車後的鐵籠上,揮動爪子拆鐵籠。

    蘇北和古六通的口型是這樣的“o”。

    “嗷……”

    “啪!”

    “卑鄙小人,俺和你拼了!”

    “啪!”

    “殺殺殺……”

    “啪!”

    不一會兒,一大堆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也可以遊的、化形的沒化形的半化形得、公的母的公母不分的妖怪就全趴在了地上,滿臉敬畏的瞅著面前的大黃。

    大黃老爺昂挺胸,多這老爺步在它們面前來回巡視著,一邊走一邊齜著牙猙獰的喝道:“打今兒起,你們就和本老爺一樣,全是狗娃大人的狗,以後狗娃大人叫你們追雞,你們就不能攆鴨,叫你們向東,你們就不能向西,要讓本老爺現有不聽狗娃大人號令的……”

    眾妖齊齊點頭如小雞啄米。

    一旁的古六通聽大黃一口一個“狗娃大人”,狹促的衝望著蘇北壞笑。

    蘇北也是滿臉通紅,衝上去死命的捏住大黃的臭嘴,急聲道:“大家別聽它胡說八道,我救大家沒別的意思,只是不想大家被壞人傷害,現在大家都自由了,都趕緊回家吧,這裡馬上就會有很多壞人來的。”

    他一邊說,一邊對身前的眾多妖怪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一群妖怪沒動彈,齊齊將目光投向在蘇北懷裡使勁掙扎的大黃,似乎它不話,他們誰都不敢離開。

    “你們別管它,都走吧!”蘇北見狀,一把無助大黃的雙眼,大聲道。

    大黃當然不可能違背蘇北的意思,“哼哼”了一聲,什麼都沒說。

    一隻早就蠢蠢欲動的禿鷲妖獸見狀,試探著撲騰翅膀慢慢是升空,現大黃真沒有追它的意思,當即出了兩聲喜悅的清唳,像是在對底下的蘇北說謝謝,完了一展雙翼,就朝著北方飛去了。

    蘇北衝它揮手,覺得這隻禿鷲在天上翱翔的樣子真神駿,“以後別再被人抓住了。”

    直到那頭禿鷲妖獸都飛得沒影兒了,蘇北才低下頭來身前的眾多妖獸說道:“好了,你們也都快回家吧,我們也要走了。”

    有了帶頭的,剩下的那些妖怪也就不害怕了。

    “嗖嗖嗖”,整整齊齊的趴在一起的數十頭妖獸頃刻間作鳥獸散,不過不少妖獸在離開的時候都會湊到蘇北身前,或是蹭一蹭他,或是對他叫上兩聲,它們都還不能說話,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對蘇北表示感謝。

    蘇北樂呵呵的衝他們揮手。

    古六通慢慢走到他身邊,緊緊的皺著眉頭低聲問道:“蘇師弟,你這樣做到底是圖什麼?”

    蘇北搖頭,“不圖什麼……誰都是爹媽生的,憑什麼咱們能活,他們就該死?”

    “因為他們是妖啊,他們吃人的!”古六通想也不想的就回道。

    蘇北回過頭望著他,“吃人的妖該死沒錯,那不吃人的妖呢?還有,吃妖的人該不該死?”

    九州這麼大,吃妖的人還真不少,特備是還沒化形的妖獸,那就是高階的野味兒,稍大一點的酒樓誰還沒幾道以妖獸為原材的招牌菜?蘇北以前在雁鎩關的時候就見過不少妖獸被當街宰殺分隔叫賣,現在回想起來,他就只想把隔夜飯都吐出來。

    古六通一時語塞,想了想後,忽然現,不對啊,蘇北一個人族修士,咱們會站在妖族的立場上想問題?

    “咦,你們怎麼還沒走?”蘇北疑惑的望著依然趴在地上的數頭妖怪問道,“你們不想家麼?”

    大部分妖獸都離開了,只剩下五個已經化形的妖和第一個被大黃一耳光抽到地上的黑虎依然趴在地上。

    “家?我們哪兒有家?北蘆州是你們人族修士的地盤,我們就算是逃得了這一次,也逃不了下次!”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1:50 AM

第五十七章 五妖一獸

    說話的是一個身穿破爛長衫,氣質儒雅,身後拖著一隻灰色尾巴、黑髮黃眸的冷峻青年。

    蘇北看了看他,目光再慢慢的掃過其餘的四妖一獸。

    一個體格健壯得堪比撕衣版周老爺子,頭生彎月牛角,濃眉大眼瞧著挺憨厚,穿著一身兒簡陋獸皮,瞅著蘇北直撓牛角的光頭漢子;

    一個背生黑羽雙翅,金眸鷹鉤鼻、一頭白髮,氣質孤高、眼神睥睨,抱臂懸空而立的白衣青年。

    一個滿頭樹葉、身上啥都沒穿卻啥都沒有,臉上的褶子溝壑都能夾死蒼蠅,卻只有七八歲孩童那麼高,分不出到底是老人還是小孩的老小孩。

    最後一個,是一個穿著一身破爛衣裳、滿臉泥垢、蓬頭垢面、背後拖著一條青色尾巴的半大孩子。

    除了這五個化形的妖怪,唯一一個還未化形的妖獸就是那個被大黃一耳光抽懵逼的大黑虎。

    打量完之後,蘇北又將目光移回冷峻青年的身上,撓著後腦勺問道:“你沒家?被抓之前你在幹嘛?”

    “呵呵……”冷峻青年笑了笑,笑容沒有嘲諷也沒冷意,反倒有些悲憤、愁苦,“在一個小山村裡教那裡的孩子識字……就因為這條尾巴,讓我淪落到了這個地步。”

    他說話的時候,撩過了尾巴緊緊的攥在手裡,似乎隨時都有可能一把扯掉自己的尾巴。

    蘇北肅然起敬,“你是夫子?”

    冷峻青年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算不上,我只教他們識字。”

    蘇北面帶敬意的點了點頭,“你是個好妖!”

    他再轉過頭看向那個裸露岩石胸膛的光頭漢子,“你是牛妖吧?你又是為什麼不回家?”

    光頭漢子摸了摸自己的牛角,“俺是牛妖,這裡俺沒來過,不認得回家的路。”

    蘇北又轉頭看向那個飄在空中,看自己都是用俯視的白髮青年,“你呢?又是為什麼不走?”他記得,這廝是極少數從鐵籠裡出來後沒攻擊大黃,也沒挨大黃耳光的妖怪。

    白髮青年抱著雙臂輕輕扇動著翅膀,驕傲的仰著頭道:“我欠你一條命,還你一條命後我自然會離去。”

    蘇北聞言連忙擺手,“不用不用,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不用還給我!”

    “哼!”白髮青年冷哼了一聲,撇過臉不去看蘇北,一副“你要不要是你的事兒、我還不還是我的事兒”的傲嬌模樣。

    “小白臉你拽個毛啊,再拽本老爺大耳刮子抽死你信不信……”大黃老爺一看有妖比它還拽,頓時就怒了,拼命的從蘇北懷裡擠出腦袋沖天上的白髮青年嚷嚷道。

    “哼!”白髮青年撇了大黃一眼,又轉過臉去,一副“你是腦殘我不和你一般見識”的表情。

    “喲呵”,大黃來勁了,當場就想衝上去教教他,這裡誰是老二!

    蘇北連忙撲上去摁住它,對空中的白髮青年說道,“別介意哈,它沒惡意的。”

    “哼!”

    蘇北轉過頭,望向那個分不清楚是老人還小孩的老小孩,“小朋友,你今年高壽啊?”

    “啊?”老小孩揚起臉,一臉呆萌的脆生生道:“你等等吖,我數數年輪。”說完他那雙褐色的眼眸就變白了,蘇北叫了他兩聲他也沒答應。

    蘇北無奈的將目光轉向最後一個小孩兒,他方才看到這孩子背後那條大尾巴時就倍感親切,說話時語氣溫和得就像是鄰家大哥哥一樣,“小朋友,你是狐妖吧?”

    小孩兒怯怯的點了點小腦袋。

    任北走上前輕輕的摸了摸他的腦袋,“別怕,我姐姐也是狐妖,我不會傷害你的。”

    旁邊的古六通一聽,瞬間覺得腦子不夠用了……蘇北他姐姐是狐妖?

    小孩兒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一開口,聲音像是黃鸝鳥兒一樣清脆,“我在你身上聞到到同族的氣息,很淡。”

    “嗯?”蘇北疑惑的嗅了嗅自己身上,“沒有啊,我上上個月洗過澡啊,怎麼可能還有姐姐的味道?”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和妖的額前都浮過一絲黑線……上上個月?

    “咦?”蘇北忽然反應過來,“你是女孩兒?”

    小孩兒點了點頭,“是啊。”

    蘇北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圈,搖頭道:“還真看不出來你是女孩兒……小妹妹,你爹孃呢?”

    一聽蘇北問起這個,她明亮的大眼睛裡瞬間湧出陣陣水汽,泫然欲泣的小聲道:“我爹孃、我爹孃,他們被壞人殺了……嗚嗚嗚,就剩下小小啦…哇哇哇,小小沒家了…”

    蘇北心疼的攬住她,連聲安慰她,“沒事兒沒事兒,你沒家了,就跟著我吧,以後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哇哇…真的?”小小一邊哭一邊睜大了一雙淚眼朦朧的大眼睛看著蘇北。

    蘇北連忙點頭,“真的,比真金還真!”看到小小,他就想到了當初的自己,當初姐姐給了他一個家,讓他不再無家可歸、不再挨餓受凍,他覺得他現在也應該給這個小狐妖一個家,讓她也不再無家可歸、不再擔驚受怕。

    “哇哇哇……”小小一頭扎進了蘇北的懷裡,死死的抓著他的衣裳嚎啕大哭。

    蘇北一邊安撫她,一邊望向一旁蜷著身子趴在地上、一副“我很乖”的大黑虎,“大貓,你又是為什麼不走?”

    “吼”,大黑虎衝一旁正對著白髮青年呲牙的大黃吼了一聲。

    大黃嚇了一跳,轉過頭就衝大黑虎咆哮道:“大貓你咋呼啥?欠抽麼?”

    “嗚……”大黑虎又慫了,使勁的縮了縮身子,把一顆斗大的腦袋搖的跟個撥浪鼓似得。

    得,原來這位是被大黃一耳光抽成死忠了。

    蘇北一手輕輕拍打著小小的後背安慰著,目光慢慢掃過身前的四妖一獸,“所以,你們現在的意思是,跟著我?”

    他不傻,不會連這都沒聽出來。

    冷峻青年捏著自己的尾巴點頭,“你是我生平僅見對我們妖族沒有惡意的人族,我想跟著你,求一方安身之所。”

    光頭大漢摸著自己的牛角點頭,“俺老牛家裡除了幾把鋤頭也沒啥了,回不回去都一樣,你救了俺的命,俺就跟著你唄,你放心,俺不吃白食,你家有地吧?俺種地可是一把好手……嗯,沒地也不打緊,俺開荒便是!”

    白髮青年傲嬌的說道:“還了你一命後,我自會離去!”

    “吼”,大黑虎點著大腦袋嚎了一聲兒,被大黃瞪了一眼,又趕緊改成“嗚”了。

    小小緊緊的抓著蘇北的衣裳,啥都沒說。

    “啊啊啊,數完了,我今年高壽八百歲了!”老小孩擡起頭,雀躍的拍著手說道。

    “八百歲?”蘇北嚇了一大跳。

    冷峻青年插言道:“世間有靈者皆可成妖,但草木成精是比較難的一種,有些草木老前輩足足活了上萬年才生出靈智,他八百歲便能成精、煉化本體,已經是草木一族的絕世天才,小朋友,你的本體是什麼?”

    老小孩聞言警惕的望著他退了幾步,“你問這個幹啥?”

    冷峻青年笑了笑,忽然問道:“你是芝人罷?”

    “咦,你怎麼知道。”老小孩本能的答了一聲,回過神兒來連忙捂住自己的嘴,邁著一雙小短腿兒跑到蘇北身後藏起來。

    “果然不錯!”冷峻青年點了點頭,“草木一組八百年便能煉化本體者,唯有芝人!”

    老小孩從蘇北身後探出一個皺巴巴的腦袋,瞅著冷峻青年脆生生的喝道:“壞蛋!”

    蘇北哭笑不得,從自己身後拉出老小孩道:“你叫什麼名字啊?你也要跟著我麼?”

    老小孩想了想,回道:“以前住在我旁邊的榕樹爺爺叫我小不點……你是個好人,跟著你不會被欺負。”

    冷峻青年看著蘇北道:“你果然是個好人。”

    蘇北一頭霧水,“為什麼這麼說?”

    冷峻青年指著小不點道,“古老相傳,芝人得天地至善靈氣,生來便有識別人心善惡的天賦,他說你是好人,你就絕對是好人,錯不了!”

    “有這麼神奇?”一旁的古六通詫異的嘟囔了一句,走到小不點身後蹲下來,笑呵呵的指著自己問道:“小不點,你瞧我是好人麼?”

    小不點瞅了他一眼,張開,“呸!”

    “他爺爺的”,古六通擦著口水站起來,臉黑得像鍋底,“什麼古老相傳,假的!”

    蘇北將目光投向冷峻青年,“你知道得不少啊?你的本體是什麼?怎麼稱呼?”

    冷峻青年拱了拱手,“在下姓柯,柯無邪,本體麼,是狽,狼狽為奸的那個狽……以後就勞煩主上多多關照。”

    他說出狼狽為奸的這個貶義詞的時候,臉色沒什麼正常,也很大方,沒有什麼羞愧、遮掩的意思。

    蘇北是覺得“狼狽為奸”這個詞兒不怎麼好聽,但也沒多想,拱手還禮道:“我叫蘇北,不叫主上。”

    他還不知道“主上”是啥意思。

    柯無邪也不解釋。

    見他拱手,那個光頭大漢也憨憨的擠上來似模似樣的衝蘇北拱手道:“俺叫牛大力,以後東家有啥體力活計儘管派給俺,俺別的沒有,萬把斤的力氣還是有的!”

    蘇北也笑呵呵的給牛大力還禮,並沒有因為他是妖就有絲毫的不自然。

    完了蘇北將目光投向飄在空中的白髮青年。

    白髮青年揚著頭顱,拽拽的吐出三個字兒,“鵬萬里。”

    “吼…嗚…”

    “知道你叫大貓。”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1:51 AM

第五十八章 回山

    “終於回來了。”站在天行派的山門外,古六通仰望著自家巍峨的門樓,欣喜莫名的長嘆了一聲。

    一次本以為遊遊山、玩玩水、撈撈靈石的輕鬆任務,卻讓差點丟掉了小命兒,如今看到自家山門,古六通心中只有恍如隔世之感。

    蘇北也有身心俱疲之感,“是啊,總算是回來了……回家好好吃一頓,再洗個澡,睡上三天三夜。”

    第一次做任務就出了這麼多岔子,蘇北心裡已經將任務和麻煩、危險劃上了等號,想來以後只要沒窮到揭不開鍋的地步,蘇北是不會再出門去接什麼任務了。

    在蘇北的身後,牛大力揹著一個大包袱、一手抱著睡得直冒鼻涕泡的狐女小小、一手抱著興奮得四下張望的老小孩小不點,跟個奶媽似的,還是那種能打能抗能帶娃的超級奶媽;柯無邪和牛大力並肩站在一起,他在認真的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時不時取出木炭獸皮低頭寫寫畫畫,古六通靠過去瞄了一眼,發現他畫的是這周圍的地圖,十分詳細,還標註了許多他看不懂的符號;在他們身後,是大馱著大黃,輕手輕腳、一臉惶恐的大貓,大黃這貨走在半道上就嚷嚷臉疼,死活不肯自己走,非要讓大貓背它,蘇北拿這貨沒辦法,大貓更不敢反抗,於是乎就這貨就大刺刺的爬到了大貓背上睡大覺去了;至於鵬萬里,依然在蘇北頭上飄著,這廝自打從籠子裡出來,雙腳就沒沾過地,休息都是直接站在樹梢上,話也少,誰跟他說話他都愛答不理的。

    古六通掃視了他們一眼,縱然已經相處兩三天,他臉上依然有壓抑不住的古怪,“那成,回上後你先好好休息幾日,我喘過這口氣兒了再去找你,到時候咱們再好好分一分這次任務的收穫。”

    這次任務雖說是失敗了,但並不代表這一次任務他們就沒有收穫,相反,他們這一次的收穫遠遠超出他們應得的那一份,簡直可以說得上是大豐收:死在古六通和周老爺子他們手下的那三十多個真我境強者的儲物袋、還有大黃找到的曲高和雲瑤二人的儲物袋。最新最快更新

    唯一讓古六通有些痛心的是,那個通玄真人死得太乾淨了,連個渣都沒剩下,要是能找到他的儲物袋,那這次任務可就真賺大發了!

    蘇北連連揮手,“我不要,古師兄你全收著吧,大力,把包袱給古師兄。”

    牛大力聞言放下小不點就要摘下肩上的包袱遞給古六通,這個包袱裡裝的不是別的,全是儲物袋。

    “慢”,柯無邪伸手攔住牛大力,

    蘇北和古六通同時看向他。

    柯無邪先不慌不忙的將手裡的獸皮和木炭收到懷裡,然後才深深的看了古六通一眼,慢條斯理的說道:“古大人,熟話說親兄弟明算賬,我家主人再視錢財如糞土,至少也應該知道送了您多少東西吧?所以,這賬還是要算清楚的,免得日後為這點小財務師兄弟之間生出隔閡……您說呢?古大人?”

    一口一個古大人,聽上去還蠻尊敬的,但這話的意思嘛,可就沒什麼尊敬的味兒了:我家主要送你是他大方,但你這個做師兄的貪這種便宜,不合適吧?

    什麼叫再其位謀其政?這就是!

    古六通聽明白柯無邪話裡的意思了,他倒是想厚著臉皮說一聲“蘇北都說不要了關你屁世”,這一筆橫財可不是小數目,怎麼足夠他修行到通玄了,他在外打生打死的不就為了多賺點靈石麼?但柯無邪都把話擠兌到這份上了,他覺得他要再說什麼就好像有點欺負蘇北傻的意思了。

    於是古六通只能心裡淌著血勉強點了點頭道:“柯道友說的是,合該如此。”

    蘇北是真對這些既不當吃、又不當穿的修行資源沒多大概念,他還嫌棄他姐姐塞給他的那一堆靈石佔地方呢,當下就不耐煩的揮手道:“那成,到時候你們倆算吧,別煩我就成。”

    古六通一聽,轉頭看了一眼笑得跟個笑面虎似的柯無邪,心裡都快血流成河了……這傢伙精似鬼,跟他算,能佔到半個銅板的便宜?

    師兄弟二人掏出各自的內門弟子令牌開啟護山大陣,臨入門前蘇北突然想起什麼來,一把拉出古六通道:“古師兄,我帶無邪和大力他們回山合適麼?”

    古六通撇了撇嘴,滿不在乎的回道:“有啥不合適的,大黃先前在雛鷹殿咬死的那頭窮奇異種難不成是白貓?待會你給執勤的師兄弟報備一聲就成!”

    蘇北恍然點了點頭,朝身後的諸多妖怪一揮手,“哥幾個,走著!”

    眾妖依次跨過護山大陣。

    天行派山門內依然是一副風輕雲淡、超然物外的仙家氣象,雲霧繚繞的綿延山脈在高聳入雲的拜山階梯兩旁時隱時現,一群群叫不出名字的靈禽在掛著一道彩虹的天空中悠閒的飛來飛去,空氣中似乎都瀰漫著一股令人放鬆的好聞檀香味兒。

    “嘶……”古六通面色陶醉的深吸了一口氣,“天行才是真正的家啊!”

    蘇北歪著頭瞅了瞅,覺得天行派雖然不錯,但比起青丘來,還差得很遠啊。

    “嗖”,一行人和妖剛駐足,兩道遁光就從天而降,落地後走出兩個身穿青竹儒衫的負劍青年,他們略略一大量在場的人和妖后,目光就齊齊落在了古六通身上,“原來是載物山的古師兄,有禮了。”

    古六通還禮,“哦,原來是君子山的劉師弟和張師弟,今年輪到君子山執勤了麼?”

    兩個負劍青年中較年長的負劍青年上前一步,對著古六通笑道:“古師兄你就該多出來走動走動,吾君子山接管護山大陣已有四月了。”

    “哈哈”,古六通絲毫不覺得尷尬,笑著介紹蘇北道:“這位是我載物山的新晉內門弟子,蘇北。”

    “蘇北?”年長的負劍青年一聽就覺得耳熟,略一回想面上就浮起了詫異之色,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蘇北後正兒八經的給他作了一揖,“早就聽聞蘇師弟的大名,今日卻是第一次得見,我是君子山內門弟子劉遠山,蘇師弟以後若是得空,可多到君子山走動走動。”

    看來蘇北“狗帶新人”的名頭在天行派內還是有些名氣的。

    蘇北還禮,“見過劉師兄,日後若是得空一定去君子山找劉師兄玩兒。”

    劉遠山莞爾一笑,心道這位蘇師弟還真有趣,兩人寒暄完後,他的目光落在了柯無邪、牛大力他們身上,“他們都是蘇師弟的妖奴麼?”

    他的話音剛落,飄在蘇北頭上的鵬萬里就面帶怒容的猛一揮雙翅,似乎是準備上前說什麼,幸好柯無邪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的腿。

    鵬萬里回過頭看了一眼柯無邪,柯無邪沉默的搖了搖頭。

    鵬萬里一咬牙,抱著雙手退了回去,目光有意無意的瞄蘇北,似乎是想看蘇北怎麼回答。

    蘇北背對著鵬萬里和柯無邪,並未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只是使勁擺手道:“不是不是,他們不是什麼妖奴,都是我的朋友。”

    他不知道,他說完這句話後,他身後的柯無邪和鵬萬里看他的目光都溫和了許多。

    劉遠山注意到柯無邪和鵬萬里的動作,當即就猛地一皺眉頭,側過向站在一旁打呵欠的古六通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古六通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劉遠山鬆開眉頭,“原來如此,那蘇師弟就領著你的朋友們回山罷,不過回去後要記得去載物山人和殿走個過場,不然下次我等可就不能再放他們進山了。”

    蘇北點頭應下,“多謝劉師兄。”

    拜別了劉遠山後,蘇北和古六通一行人、妖直接飛回載物山,然後各回各家,約定好三天之後再見面。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1:52 AM

第五十九章 玉牌

    載物山上某一處靈氣濃郁成煙的華麗洞府內。

    “主上、主上,古六通和蘇北回來了,還領著一大群妖怪。”一道慌慌張張的聲音叫喊著衝進了洞府內。

    “慌什麼慌,他們回來了和咱們有什麼關係!忘了我先前叮囑你的話了?”迴應的是一道孤傲、陰冷的聲音。

    “主、主上,屬下放下接到族中傳訊,濤少爺也混進了這次行動的死士中,他,他沒有‘淨身’!”

    “什麼?混賬!王子濤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壞我大事!可查清儲物袋裡都有什麼麼?”

    “查,查不出來……”

    “廢物,一群廢物!”

    “哐哐哐……”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響起。

    半響,陰冷的聲音才再次響起,“你剛才說,他們領著一大幫妖怪?

    “是,是的。”

    “去,立刻訊息傳給萬妖樓,順便把姓蘇的那條狗能變身嘯月銀狼的訊息也傳過去。”

    “請恕屬下愚鈍,少主說的是什麼訊息?”

    “你腦子裡裝的都是豆腐渣麼?當然是將古六通夥同蘇北黑了他們萬妖樓貨物的訊息傳給他們!要隱蔽、要快,以古六通那廝性格,一旦發現是我陰了他們,立刻就會打上門來,到時候可就得多費一番手腳。”

    “少主,他們手裡很可能有咱們的設局的證據,咱們將萬妖樓引來,只怕……”

    “怕什麼?如果他古六通和蘇北是直接回浮華坊市,王子濤的儲物袋可能還有些麻煩,現在嘛,他們說那是本少設的局,本少還道他們栽贓陷害,虛虛實實,又有誰會拼著得罪我大風堡王家來找本少的不痛快?”

    “少主英明,屬下望塵莫及!”

    ……

    蘇北說話算話,說睡三天,就一天都不會少!

    一回閣樓,蘇北連飯都顧上吃,回房就倒床上就開始呼呼大睡,大黃和銀鎖來叫了好幾次,他連眼皮都沒睜開,要不是隔著房門都能聽到他響亮的呼嚕聲,他們倆真得急。

    他們不知道的是,整整三天,蘇北的意識一直朦朦朧朧的的穿梭在無數光怪陸奇、支離破碎的場景裡。最新最快更新

    那些場景裡,有那個金色的大鐘,有那顆燃燒熊熊烈焰的大樹,還有十個散發著刺目金光、圍繞著他嘻嘻哈哈的喊叔父的大金鳥,和無數長得稀奇古怪、穿得花裡胡哨的妖怪……出現得最多的,是一位看不清楚長相、周身縈繞萬丈霞光的高大男子,幾乎每一個場景裡都有他。

    高大男子的面容籠罩在一團五彩雲霞之中,蘇北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感受到他溫和的目光,聽到他清越而富有磁性的聲音。

    在無數個場景裡,高大男子向他說了無數的話,昏沉沉的蘇北也記不全,只能記住一小部分。

    “老二,大荒那麼大,咱們也去看看吧……”

    “老二,你看這些小傢伙兒,細胳膊細腿兒的,咱們幫幫他們吧……”

    “老二啊,白澤那個傢伙成天唸叨個不停,咱們是不是考慮考慮他的提議,做王也不是太麻煩的事嘛……”

    “老二,上次紫霄宮聽道為兄收穫良多,這次你也去吧,去見見……”

    “……老二,鳴鐘,盡起吾妖族之力,屠光地上那群蠻子……”

    “老二,你快走……”

    ……

    “少爺、少爺……”蘇北模模糊糊的睜開雙眼,入眼是銀鎖嬌俏的臉蛋兒,“銀鎖姐,幹嘛?”

    明淨的陽光從窗外灑進房內,蘇北覺得有些刺眼就伸手擋了擋,結果手一觸控到臉龐,卻感覺有些冰冷,一抹,才發現自己竟然一臉淚水。

    “我怎麼哭了?”

    銀鎖沒在意他為什麼一臉淚水,自顧自的拍著大胸脯長長的出了一口,“您可算是醒了,您要再不醒,奴婢就只能讓老王去請大夫了。”

    “哦?”蘇北坐起來,“我睡了多久?”

    銀鎖衝了他豎起三根白白嫩嫩的手指。

    “才三天了啊?”蘇北伸個懶腰,掀開被子站起來。

    銀鎖衝他翻了白眼,伺候他穿衣洗漱,在給他梳頭的時候,她忽然驚訝的失聲道:“少爺,您的頭髮怎麼變成金色了?”

    “什麼?”蘇北連忙一把捋過自己的鬢髮瞅了兩眼,烏黑柔順有光澤,頂級的頭髮,“沒有啊?”

    銀鎖隨手扯下一根,送到蘇北的眼前,“您自己看!”

    蘇北接過頭髮仔細看了看,發現髮根兒那一段真的變成了金色,還是亮金,他疑惑的“咦”了一聲,伸手再扯下一根,髮根兒還是金色,再扯,依然是金色……

    “別扯啦,再扯就成禿子啦”,銀鎖拍開他的手,比他自己還心疼的尖叫道。

    蘇北心寬,稍微想了想就把這事兒拋在了腦後,“哦,應該沒啥大事兒,無邪的頭髮還是灰色的呢。”

    銀鎖撇了撇嘴,心說那柯無邪是狽妖,你能和他比麼?

    說起柯無邪,蘇北隨口問道:“無邪和大力他們在這裡住的還習慣罷?小小呢?”

    “習慣,他們壓根就沒拿自己當外人兒”,銀鎖頗有怨念的碎碎念,“小小還沒睡醒,她正在長身體,瞌睡多……以前在府裡的時候就聽說小姐小時候瞌睡特別多,要沒人打擾能悶在房裡一覺睡上十天半個月。”

    蘇北聞言會心一笑,沒想到自家姐姐還有這樣的黑歷史。

    “大黃那傢伙呢?”

    銀鎖漫不經心的回道:“古六通來找柯無邪算賬,大黃老爺盯著他去了。”

    蘇北驚訝的轉過頭看著她,“古師兄來了?你怎麼不早說。”

    “哼!他來分咱們家的東西,有什麼好說的。”銀鎖撅著張嘴,很不樂意的說道。

    蘇北輕輕拍了她一巴掌,“不能亂說,那些東西是我和古師兄一起得來的,本來就有他一半,快點梳,梳完我去看看。”

    “您要不亂動奴婢早就梳好了!”銀鎖嘟囔了一句,一雙巧手加快速度,將蘇北的一頭長髮整整齊齊的挽在頭頂,插上了一根羊脂玉簪子。

    弄完了她細細一打量著銅鏡裡的蘇北,雙眼冒起桃花,“哎呀,少爺,您又帥了!”

    “啥?”蘇北拿起銅鏡仔細的一端詳,是發現自己的臉是又有一些變化,具體是哪兒變了他也說不上來,但總覺得有點油頭粉面的小白臉味兒。。

    他摸著自己的臉,皺著眉頭自言自語道:“這麼帥,出門會不會被人打啊?”

    想了想,他伸手取下自己頭頂上的髮簪,雙手胡亂刨了兩下,立刻就把銀鎖梳了好一會兒才梳整齊的髮髻刨成了雞窩,他再照了照鏡子,覺著沒那麼小白臉兒了才滿意的站起來,拔腿朝門外走去……還跟他以前當乞丐時抓起泥土往臉上抹一個德行。

    “少爺!!!”銀鎖望著蘇北的背影抓狂的尖叫道。

    下了樓,蘇北看到牛大力一手抱著小不點,一手扛著一柄好像是從青丘帶過來的丈二九齒釘耙晃晃悠悠的往外走,隨口問道:“大力,幹嘛呢?”

    牛大力見到蘇北,憨憨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東家睡醒了啊,俺正準備下地呢。”

    “下地?”蘇北有些糊塗,“咱們這兒那有地啊?”

    不等牛大力迴應,拿著梳子追下樓的銀鎖就劈裡啪啦的向他告狀:“這個大塊頭把咱家後院的圍牆給推了,在後邊開了好幾十畝地,說要趕在春分前多種點糧食,老王勸他不要種他也不聽,說那些土地空著也是空著,他閒著也是閒著,種點糧食咱們以後就不愁沒吃的。”

    牛大力撓了撓後腦勺,點頭道:“哦,小銀鎖說的沒錯。”

    蘇北見了他的動作也覺得後腦勺發癢,也伸手撓了撓:“哦,種糧食啊……能多種點地瓜麼?我和大黃可喜歡吃地瓜了!”

    “少爺!!!”銀鎖又抓狂了,怎麼少爺不幫她反倒幫起這個大塊頭來了呢?從青丘帶過來的金錠銀錠都多得沒地兒放,差糧食?

    “唔,地瓜?不應季啊。”牛大力又撓了撓後腦勺,低頭看小不點,“點點,東家喜歡吃地瓜,你能催生出來麼?”

    小不點歪著一張滿臉皺紋的小臉瞅了瞅蘇北,疑惑的問道:“地瓜是啥吖?一種靈藥麼?我靈氣不夠,可只能催生百年靈藥吖。”

    “靈藥?”蘇北驀地睜大了雙眼,“點點你能催生百年靈藥?”

    牛大力也一下睜大了牛眼,看小不點的眼神兒就跟看稀世珍寶似的。

    小不點皺著小臉兒很糾結的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豎起五根皺巴巴的手指:“是吖,但是催生靈藥很累很累的,點點一個月只能催生五株……哦不,三株!”

    瞅著那三根皺巴巴的手指,蘇北還沒覺得有啥,牛大力卻是猛地一個哆嗦,扔了九齒釘耙就捧起小不點跟供祖宗似的放到自己頭頂上,“點爺,以後你就是俺親大哥,俺以後的口糧可就全靠你了。”

    小不點雙手抓著牛大力的兩根牛角搖來搖去的直樂呵。

    蘇北這會兒已經已經看到庭院裡坐在一大堆雜物中的大黃、柯無邪和古六通,衝牛大力揮手道:“那成,你倆忙去吧,嗯,多種點地瓜。”

    牛大力撿起九齒釘耙,一臉雄心壯志的大聲道:“沒問題,交給俺!”說完就頂著小不點雄赳赳氣昂昂的大步朝後院走去。

    蘇北走出閣樓,就見到古六通一臉陰沉的給柯無邪說著什麼,柯無邪認真的聽著,眼睛裡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嘮啥呢?”

    古六通衝蘇北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聽,別打岔,“……這事兒過去都兩三個月了,我以為那廝已經忍下這口氣,嗯,我說的都是真話,大黃可以作證。”

    蘇北聽古六通提起大黃,轉頭衝身邊板著一張狗臉的大黃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兒。

    大黃沒搭理他。

    柯無邪沉思了一會兒,忽然問道:“最近你們天行派內部是不是有什麼大的利益紛爭?”

    蘇北一臉懵逼。

    古六通想了想,皺著眉頭回道:“門派大比是今年,不過這與我和王子丹之間沒太大關係……對了,傳聞真傳大師兄司徒炸天好像已經晉升玄心,很快就要晉升長老,咱們載物山九大真傳弟子的席位就空出了一個,如無意外,這個空出的真傳名額應該會在我和王子丹之間選出,嗯,如果蘇師弟在短期內進階真我,這個真傳弟子就是你的,我和王子丹都打不過大黃。”

    “那就是了!”柯無邪長出了一口氣,“這塊玉牌不是局中局,你們這次遇到的殺局,的確是那個叫王子丹佈下的。”

    頓了頓,他將一塊花紋複雜的白玉令牌遞給蘇北,蘇北接過來看了看,便見玉牌上雕刻著王子濤三個鎏金大字。

    柯無邪繼續說道:“他派人劫殺和你有來往的商號,目的便是借你手,引主上出山,畢竟主上一直足不出戶、身邊又有大黃兄弟護佑,他奈何不了主上,嗯,這次殺局的起因,除了你們與王子丹的舊怨,應該還有很大程度是為了你所說的真傳弟子席位,不然以他與你爭鬥多年都沒下黑手的隱忍性子,不太可能行此險招,佈下如此大的殺局……這塊玉牌應該是個意外,從名字上分析,這塊玉牌的主人應該是王子丹的同輩族人,而其他儲物袋的主人,應該都是死士。”

    “嗷……”板著狗臉的大黃突然暴怒的咆哮了一聲,原地一縱,化作一道銀光朝山上掠去。

    蘇北還有些懵逼……這是個什麼情況?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1:53 AM

第六十章 砸門

    “還愣著做這麼,快追!”古六通豁然而起,拍了蘇北一巴掌縱身就化作一道土黃色的遁光追了上去。

    “啊?你倒是帶上我啊!”蘇北這才反應過來,站起來跳著腳衝古六通大喊道,但瞬息之間古六通已經遠去,又那條聽得到。

    就在這時,鵬萬里展翼從閣樓頂上飛出,在蘇北頭上垂直落下,雙手抓起蘇北一撲騰翅膀,就輕靈的掠出了庭院,朝著大黃和古六通追去,速度竟然還不慢!

    幾個呼吸的功夫,庭院裡就只剩下柯無邪一妖了!

    他滿臉無奈的拍了拍身上嶄新的長衫站起來,衝著閣樓內喊道:“小銀鎖,這裡就交給你了,這一份是古大人的,你裝進一個儲物袋,後邊送到古大人的府上。”

    銀鎖應了一聲,搓著手雙眼放光的朝著庭院裡那一堆靈石和瓶瓶罐罐走去……說來也奇怪,銀鎖是跟著蘇北從青丘過來的,在這庭院裡就相當於半個主人,就是蘇北和大黃太邋遢她都能嘮叨幾句,至於人和殿派來的正牌管家王來福,從來都只有被她使喚的份兒,那使喚得動她?但柯無邪才來這裡兩三天,使喚起她來卻十分的自然,自然到連她自己都生不起什麼抵觸的情緒,這或許傳說中的智商壓制、軍師氣場。

    頓了頓,柯無邪朝後院高喊道:“大力!”

    “哎……”牛大力遠遠的應了一聲兒,不一會兒就頂著小不點、扛著沾滿了泥土的九齒釘耙過來了,“無邪大哥,叫俺事兒。”

    柯無邪拍了拍手,神色輕鬆的說道:“主上跟人打架去了,咱們去給他幫幫手。”

    “哦?打架啊”,牛大力隨口應了一聲兒,把小不點從自己頭頂上摘下來,輕輕的推了推他道:“點爺,你先去玩兒著,等俺回來咱們再去種地。”

    小不點點了點頭,原地一跺腳,小小的身子就沒入地面不見了。

    牛大力抖了抖釘耙上的泥土,埋汰的鋤頭瞬間變成一把寒光閃閃的殺人利器,“走吧!”

    柯無邪點了點頭,原地縱身一躍,身軀凌空浮起,輕飄飄的朝著庭院外飛去。

    牛大力扛著九齒釘耙重重一跺腳,龐大的身軀就跟出膛炮彈一般躍起數丈高,輕而易舉的越過了庭院的圍牆,然後發足狂奔,激起了一條長長的煙龍,速度竟快的和天上飛的柯無邪並駕齊驅!

    “無邪大哥,沒人領路你知道東家他們上哪兒去了麼?”

    天上的柯無邪迴應道:“無需領路,很快就知道了。”

    頓了頓,他又道:“待會盡量別殺人,打殘就行。”

    “啊?”牛大力一邊狂奔,一邊撓著後腦勺有些犯難的迴應道,“這可不好控制啊,俺手重,身子骨不結實的一推就死。”

    “放心吧,他們沒那麼不禁打……”

    “轟……”兩妖對話間,前方忽然傳來一聲隱隱約約的爆炸。

    “打起來了,咱們快過去!”

    “好嘞!”

    ……

    鵬萬里的速度雖然不慢,等距離大黃那讓古六通全速之下都只能淚流滿面的超快遁光,還差得很遠,所以等蘇北趕到的時候,就只看到二段變身的大黃站在一方花團錦簇、流水環繞的石壁前揮動爪子凶猛的拍打著一道土黃色光幕。

    來的路上,蘇北已經把柯無邪的話給捋順了,他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小家子心態還想把大黃勸回去,將此事上報人和殿公斷,但這會他一看到大黃那一身猙獰的暗紅血痂,什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瞬間就拋到了九霄雲外,一落地就小跑著衝到大黃身邊,運足了真氣揮動拳頭就砸!

    “姓王的,滾出來!”

    “嗷……狗娃你過去點,你擋著本老爺發揮了!”

    “哦哦……王八蛋,滾出來給爺爺跪下!”

    “嗷嗷嗷嗷……”

    古六通瞅著這一幕,一愣一愣的。

    要說窩火,他才是最窩火的,大黃只是重傷,他是直接差點沒命好麼?但現在瞅著王子丹洞府前暴怒的砸門的一人一狼,他竟然有一種“太年輕、太耿直、太沖動”的感慨。

    嗯,如果沒有大黃和蘇北,這會砸門的應該就是他了。

    不過他看著擋住蘇北和大黃的那道光幕,心裡最後的一點疑慮也打消了,他王子丹要不是做賊心虛,怎麼可能提前開起防禦陣法?

    一人一狗砸了一會兒,洞府的兩扇鎏金雕龍繪鳳大門突然拉開了一個小小的裂縫,一個頭戴瓜皮帽的清秀小廝伸出腦袋,怯怯的看著光幕外的蘇北和大黃道:“你們別砸了,我家主上外出了,不在洞中。”

    蘇北停下手,怒聲道:“想忽悠我們,沒門!撤了這個烏龜殼讓我們進去,王子丹如果真不在,我們掉頭就走,絕不會為難你!”

    清秀小廝搖頭如撥浪鼓,“我家主上臨走前交待小的看好家,小的可不敢擅自開門。”

    “那說個屁,大黃,繼續砸!”蘇北更怒,心道“他孃的把我家大黃揍成這幅模樣不給個交待就想矇混過關?本老爺臉上哪裡寫了‘人傻好忽悠’五個大字兒?”

    “師弟,拿這個砸,更帶感!”古六通大喝一聲,擡手扔出一物。

    蘇北反手一撩,一把將古六通扔來的物件接住,頓時感覺身軀一沉,他定眼一看,才發現是古六通那把丈二獅頭偃月刀。

    他雙手抓著這把比他人還高出一倍的大刀掂了掂,後退幾步,猛然加速、跳起,運足了真氣凌空一刀狠狠的劈在了光幕上。

    剎那間,獅頭刀前金光狂湧,蘇北和大黃砸了許久都紋絲不動的光幕就跟被一戳就破的水泡泡一樣轟然破碎。

    “轟隆”,刺目的光芒四射,蘇北和大黃都一被一股強勁的氣浪震飛了出去。

    古六通眼珠子都快吐出來,這他孃的就是人和殿那群傢伙吹噓的能抵擋天心真人全力攻擊一刻鐘的防禦陣法?

    “欺人太甚!”防禦陣法告破,一道金色遁光從洞府內掠出,暴怒的大喝道……這聲大喝就跟平地炸雷似的,只怕整個載物山都聽得到了。

    金色遁光從洞府中衝出發出一聲爆喝後,沒有絲毫停頓的就要朝載物山山頂上掠去,恰逢蘇北和大黃被震退,古六通又隔得比較遠,等他們反應過來時,金光已經衝上石壁頂端。

    眼看著金光就要順利逃走,鵬萬里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突然出現在了金光的頭頂上,背後雙翼猛地一扇,一股小型龍捲風瞬間纏住了金色遁光,緊接著他上去,一記漂亮的倒掛金鉤重重的踹在了金色遁光之上,“下去吧你!”

    “嘭”,金色遁光砸在地上,露出的王子丹的身影來。

    時隔數月,他上次被蘇北暴打成豬頭的臉已經恢復如初,此刻的他,穿著一身兒龍紋金袍、頭戴紫金沖天冠、足踏金絲步雲履,仍舊是一副豐神俊朗、孤高冷峻的模樣,要說和數月前有什麼變化,就是他身上氣質,已不復當初那股子堂皇霸氣,變得有些陰霾生冷,任誰一見他,心裡都會不由的生出厭惡和忌憚之感。

    “喲呵,腿挺長啊,繼續逃啊!”大黃齜著牙,陰陽怪氣兒的嘲諷道,腳下一步一步的向他靠近。

    另一邊,蘇北倒拖著獅頭偃月刀,繃著一張俊美的小臉一步一步朝王子丹走過去。

    雙面夾擊之勢!

    一旁古六通雙手做喇叭狀對蘇北大喊道:“蘇師弟,這廝方才求援了,山裡的諸多長老和執事很快就來了,你抓緊時間下手,留下一口氣兒就成,待會諸位長老若是要問罪,我替你扛!”他倒是也想湊上去出一口惡氣,可瞅著大黃眼睛發紅、齜牙咧嘴的模樣他心裡直冒寒氣,覺得還是不要上去湊這個熱鬧的好,要被打得興起的大黃一爪子抽成殘廢可就太不值了……他對和大黃之間的實力差距,還是有一個很清晰的認識的。

    王子丹站起來,看了看步步緊逼的大黃,再看了看面如寒霜的蘇北,英俊的臉慢慢的憋成了豬肝色,等到蘇北和大黃同時踏進他兩澈一拍腰間儲物袋歇斯底里額的咆哮道:“你們……我和你們拼了!”

    “蘇師弟小心!”古六通聞聲大喊道。

    “吼!”大黃咆哮一聲一躍而起,撲向王子丹,哪知王子丹對它的速度早已有了心裡準備,當即身軀一歪、腳下猛地一跺地面,身軀貼地面從大黃的肚皮下滑到了大黃方才站立之處,穩定身軀的一剎那左手一拍地面身軀一躍而起,手中的金光長劍朝著蘇北和大黃一揮,“百劍歸塚!”

    啥時間,數十道數尺長的金色劍氣洶湧而出,鋪天蓋地的射向蘇北和大黃。

    大黃人立而起,將蘇北擋在身後,仰天長嘯,“嗷……”

    隨著它的長嘯聲,它體內轟然盪開一波銀光駭浪,將洶湧而來的所有的劍氣滌盪一空。

    大黃的實力越來越強,手段也越來越多了,不在像以前那樣只會一抓二撲三咬。

    王子丹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招奈何不得蘇北和大黃,大黃的銀光駭浪一起,他便撤了劍招,雙手握住手長劍,以長劍為鋒化身一道人形劍氣,快如閃電的刺破湧到他面前的銀光駭浪,射向大黃的下顎!

    大黃的戰鬥意識稍差,此刻還在做仰天長嘯狀,眼見便要被王子丹這一劍洞穿下顎!

    王子丹身為如龍境強者,全力一劍之下,縱然大黃那一身兒堅韌狼皮堪比中品靈器級鎧甲,也決計擋不住!

    看來王子丹上次被大黃三爪子拍成重傷後,狠下了一番功夫研究怎麼對付大黃!

    說時遲、那時快,從大黃躍起撲向王子丹,到王子丹化身人形劍氣刺向大黃,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一旁觀戰的古六通和鵬萬里即便是勉強跟著上他們的戰鬥節奏,倉促之間也來不及援手!

    千鈞一髮之極,一塊磨盤大的怪石橫空出世,攜帶的淒厲的破空聲精準的砸中了已經衝到大黃身前的人形劍氣之上。

    “噗”,人形劍氣破碎,王子丹噴出一道血柱倒飛了出去。

    古六通和鵬萬里出轉頭向著巨石飛來的方向望去,便見牛大力擺著投擲的姿勢站在洞府前寬闊花園的另一端,在他身旁,是空無一物的假山臺。

    見所有人都望著自己,牛大力憨憨的撓了撓後腦勺笑道:“總算是沒來遲!”

    PS:大夥兒好像都已經養成按時投票的習慣了,真好,多謝了!

    嗯,還沒養成這個習慣的趕緊養成,大家一起樂呵。

    還有,大夥兒看得爽了不爽了有意見了,都可以去書評區說上兩句,咱們美麗可愛的版主大大每週都為了精華送不出而發愁呢。

    最後一點是關於更新的說明,大橙子現在還不是全職,每天都必須上班,所以更新有些不穩定,這是大橙子的錯,大橙子一定儘快改正,從今天起,每天至少兩更,只要工作安排得過來,就一定三更,請大夥兒多理解理解。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1:54 AM

第六十一章 你們怎麼看

    古六通鬆了一口氣,笑著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剛剛好!”

    老牛又笑得露出了一口大白牙。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費閱讀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柯無邪飄在牛大力的上空,負著一隻手,大袖飄飄、神色平淡,那股子超然除塵之氣竟然比許多人族修士更濃,他望著下方躺在地上一邊吐血一邊掙扎著想要站起來的王子丹道:“這便是王子丹。”

    古六通衝他點頭,“就是這廝!”

    蘇北從大黃身後走出來,有些惱怒的踢了大黃一腳,“你個笨胚,沒事兒鬼吼鬼叫個啥,剛才你差點沒命了你知道麼?還不謝謝大力救了你一命?”

    大黃沒理他,先低下頭瞅了瞅自己的肚皮,確認一根毛都沒少後,才轉過頭吊著眼看了牛大力一眼。

    牛大力和大黑虎一樣,也有過被大黃一記大耳刮子從天上扇到地上的慘痛經歷,連忙就擺著雙手道:“不謝不謝,能給大黃老大幫忙是俺前世修來的福分!”

    大黃老爺滿意的點了點頭,給牛大力拋去一個“算你丫識相”的眼神。

    完事了大黃慢慢的走向王子丹,王子丹剛剛杵著長劍站了起來,見大黃過來還掙扎著想要舉劍,大黃擡起爪子就是一記大耳刮子。

    “啪”,王子丹凌空飛了出去,一口老血混合著一口牙齒噴了出來,英俊的臉蛋上三道深可見骨的血痕從耳根拉倒了嘴角……他這張英俊的臉蛋算是廢了。

    總算是大黃還記得古六通的話,沒下死手,不然就這一爪子,就能將王子丹的腦袋給拍成爛西瓜!

    王子丹飛出去的方向正好是鵬萬里凌空站的地方,鵬萬里面無表情的看著王子丹飛過來,等他靠近後才不換不忙的揚腿,一記大力抽射,狠辣而精準的踢在凌空一腳將他踹向一旁的牛大力。

    “再走你!”

    “噗”,王子丹另一半牙齒也沒能保住,全和著鮮血噴了出來。最新最快更新

    牛大力見人形皮球朝自己飛來,一把抓起身邊兒的九齒釘耙,一記漂亮的全壘打,耙背重重的砸在了王子丹小腹上,“東家,接著!”

    “噗”,這次王子丹吐出來的鮮血中,就不再是牙齒了,而是內臟碎片!

    “好嘞”,蘇北興致勃勃拖出獅頭偃月刀,雙手抓著大刀長柄的尾端,眼巴巴的瞅著王子丹飛過來。

    哪成想,飛到半路上就又被大黃借了胡,衝上去狠狠的一爪子扇在了王子丹的左側身軀,再次將他扇向空中的鵬萬里。

    “哢擦哢擦哢擦……”一陣令人心裡直發毛的密集骨折聲傳遍當場,這一次,只怕王子丹半邊身軀的骨頭都全斷了。

    大黃這貨還是沒能忍得住,下了狠手。

    古六通望著被一幫妖怪玩壞了的老對手,忽然打了個寒顫,心中竟然對他生出了幾分憐憫之感。

    “啊……”王子丹終於慘叫出聲,高亢悽慘的聲音簡直就是聞著傷心,要有不瞭解這其中恩怨的外人見了,肯定會誤以為是蘇北仗妖欺人!

    “混賬!還不住手!”

    山上突然傳來一聲暴喝,眾人擡起頭,便見五道遁光從上方狂射而來。

    傲嬌如鵬萬里,會聽從陌生人的怒斥?即便是怒斥的人是通玄真人!

    他眼角撇了一眼狂射而來的幾道遁光,面無表情的飛身而上,雙腳踏在王子丹的小腹中,猛然收起雙翼,身軀垂直落下。

    “嘭”,鵬萬里踩著王子丹重重落地,徑直在地上砸出了一個人形的大坑!

    “噗”,王子丹噴出了一大口血漿,眼神一下子就凝固了,他慢慢的擡起雙手抱住鵬萬里的雙腿,長大了嘴想要說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大股大股的暗紅的熱血就像是噴泉一樣從他的喉嚨往外噴。

    他眸子的生氣在飛速的消散,眼神中卻滿滿的都是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要死了!

    “我是要飛昇仙界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死?怎麼可能會死在這兒……”

    幾個眨眼間,王子丹的身軀就不動了……

    古六通的眼神凝固了,嘴張得幾乎能塞下一枚鵝蛋!

    王子丹死了,事情大條了!

    漂浮在空中的柯無邪一下子皺起了眉頭,雙眼急速閃動,應該是在苦思冥想解決之道……他來的路上刻意叮囑了牛大力,就是怕這個魯莽的傢伙下手太重,弄死了王子丹不好收場,哪成想牛大力沒出岔子,反倒是看上去冷冷清清、不似殺胚的鵬萬里會下這種死手呢!

    想來想去,他最後還是將目光拋向了懵懵懂懂、還沒發現王子丹已經死了的蘇北,這事兒能不能揭過,還得看載物山高層對蘇北的重視程度,和蘇北能不能頂住載物山高層的壓力!

    鵬萬里面無表情的俯視已經徹底沒了氣息還死死抓住他雙腿不放的王子丹,背上雙翅一震,身軀拖著王子丹的屍體騰空而起,然後凌空一腳,將王子丹的屍體踹回大黃面前。

    “還你!”

    大黃擡起爪子,就跟貓咪撥弄死老鼠一樣的輕輕刨了刨王子丹的屍體,驚奇的說道:“咦,竟然死了?”

    湊上來的蘇北一下子就懵逼了,死了?

    從山上狂射而來的五道遁光終於抵達,其中一道金色的遁光在抵達後沒有絲毫停頓的直接殺向空中的鵬萬里,“孽障!死!”

    話音未落,一道巨大的金色劍氣狂暴的射出,帶著劈山斷嶽之勢一劍斬向鵬萬里!

    鵬萬里想躲,但一股凌厲得宛如有無數雪亮匕首抵著他全身上下的氣機死死的鎖定著他,他躲無可躲,一拍腰間的儲物袋,取出一杆盤龍亮銀槍就準備硬拼。

    這次跟著蘇北回來的五妖一獸,柯無邪、鵬萬里和牛大力三妖是真我階,而狐女小小和大黑虎都還只超凡階,至於小不點麼,他們草木一族的實力劃分和尋常的妖族不一樣,小不點雖然已經煉化了本體,但真要論實力,他連一個成年男子都打不過,當然,小不點若是一心逃跑,便是通玄真人也不一定抓得住他!

    而這道狂奔而來的金色遁光,至少也是一位明法境的通玄真人,真要打,十個鵬萬里一起上,也不夠人幾劍砍!

    關鍵時刻,一股銀光從側面撞上了金色遁光,將金色遁光撞得平移了丈餘的距離,那一道巨大的金光劍氣也隨之平移了一段距離,堪堪擦著鵬萬里的身邊落下。

    “轟”,一聲巨響,地面顫動,石屑分飛,地面上出現了一道十餘丈長、數尺寬的溝壑。

    “老頭,你想幹嘛?”銀光消散,露出大黃龐大的身軀來,它移動到鵬萬里身前擋住他,“他是偷你孫女了還是燒你房子了,憑什麼一來就喊打喊殺的?”

    金色遁光消散,露出一個身穿金色長袍,腰懸一柄古拙長劍的威嚴老者來,他一手按著腰間長劍的劍柄,鬚髮皆張的怒視大黃,“狗雜種,速速滾開,不滾本座今日連你一起斬!”

    “草你娘,老雜毛你罵誰?”大黃怒了,齜著牙口水四濺的叫罵道。

    “你……”金袍老者暴怒,當場就要拔劍。

    就在這時,一道威嚴肅穆的聲音響起,“好了,金長老,請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除了金袍老者外的四道遁光輕輕落在地上,遁光散去,卻是司徒轟天領著三個蘇北未見過的老者。

    看衣著,司徒轟天著土黃色道袍、另外三位老者分別是穿著湛藍、碧綠、火紅三色長袍,再加上天上的金袍老者,似乎暗合金木水火土五行。

    古六通見了來人,連忙理了理衣衫,上前見禮道:“弟子古六通,拜見首座、火長老、水長老、木長老、金長老。”

    還真是五行……

    蘇北站在原地沒動,捏著拳頭、瞪著雙眼怒視著天空的金長老!

    幾位長老的注意力也沒在他身上,身穿碧綠長袍、鬚髮雪白、面板卻像是嬰兒一樣光滑的木長老上前查探了一番王子丹的情況,沉著臉衝司徒轟天他們搖了搖頭。

    除了司徒轟天,其餘四位長老的臉色都不大好看。

    司徒轟天的目光慢慢掃過鵬萬里、柯無邪、牛大力,最後落在了蘇北的身上,“蘇北,怎麼回事?”

    蘇北依然盯著天上的金長老,抿著嘴不說話。

    司徒轟天不悅的皺了皺眉頭。

    古六通簡裝,連忙開口解釋道:“啟稟首座,事情是這樣的,半個月前,弟子找到蘇師弟……”

    他原原本本、仔仔細細的將他和蘇北這次任務的始末說過司徒轟天他們聽,當然,隱去了蘇北帝袍加身、一拳砸破天這一連他眼前所見都不敢相信的過程,改為了他和大黃聯手擊殺了一位通玄真人。

    司徒轟天的臉色從一開始的不悅,變成了震驚,在看了一眼大黃那一身猙獰的暗紅血痂後,再看蘇北時老臉上又是愧疚又是後怕……蘇清萱送蘇北來北蘆州時,他一再跟蘇清萱保證蘇北的安全,讓她放心,這才多久,蘇北就差點死在外邊。

    其餘四位長老的臉色也是數次變幻,聽到最後都不由的深深皺起了眉頭。

    “……事情就是這樣的,若是首座與四位長老不信弟子所說,那些死士和王子濤的隨身物品都還在蘇師弟府上,首座和四位長老可前往一觀!”

    古六通根本沒提大黃、牛大力和鵬萬里三妖是怎麼打死王子丹的,只是著重的描述了王子丹設局埋殺他們是多麼的卑鄙無恥下流,為此甚至不惜劫殺自家門派麾下坊市內的商號又是多麼的混賬王八蛋,最後還隱晦的描述瞭如果門派不能公正的處理此事只怕難以服眾的“拙見”。

    司徒轟天聽完後看了古六通一眼,遞過去一個“小夥兒心眼挺多啊”的眼神,然後轉過頭面沉如水的看著四位長老道:“你們怎麼看?”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1:56 AM

第六十二章 不去

    “綜合六通所說與今早君子山轉交過來的萬妖樓抗議書,此事十有與王子丹和他大風堡王家脫不了幹係!”

    說話的是一位身穿一襲湛藍浪花宮裝、風韻猶存的中年女修,也是五行長老中唯一的女長老,執掌人和殿的水長老。

    天行派三山實行的是掌山首座製,而在各山掌山首座之下,又設有四位大長老,加上掌山首座,分屬金木水火土五行,這其中,有門派表示對五行弟子一視同仁的意思,也有五行合擊陣法、五行功法傳承等等考量在裏麵。

    載物山以修行土行功法的司徒轟天為首座,他除了統帥全山之外,還直接執掌地功殿。

    司徒轟天之下,金長老管理雛鷹殿、木長老打理百草殿、火長老坐鎮傳功殿、水長老統領人和殿,不分高低、各司其職。

    蘇北進入天行派的時間尚短,又不關注門派內部的各種道道,所以他並不清楚這些,他隻是聽到水長老的話,心中頓時就對這位看上去就十分和善溫柔的“大娘”生出了幾分好感。

    水長老話音剛落,火長老立刻就點頭道:“水長老說得有理,本座讚成。”

    金長老聞言一瞪眼,大聲道:“你當然讚同了,欣師妹是你老婆,你敢不讚同麼?古六通所說不過一麵之詞,現在王子丹已死,死無對證,他當然怎麼說都行!”

    司徒轟天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頭,輕聲問道:“那依你之見,此事該如何處理?”

    也不知金長老和王子丹是何關係,王子丹死了他似乎憤怒異常,想也不想的就大聲道:“當然是執行吾載物山的戒律,內門弟子蘇北,搶奪萬妖樓的妖貨在先,指使妖孽殺害同門師兄在後,兩罪並罰,廢其修為逐出門派!”

    司徒轟天:“夠了!”

    大黃:“放你娘的屁!”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金長老轉過頭暴怒的望向大黃,伸手就要拔劍!

    司徒轟天更怒,不顧大黃的出言不遜和周圍還有蘇北、古六通這樣的弟子在場,指著金長老的鼻子就爆罵道:“劉三金,本座知你私下收了王子丹為入室弟子,也知大風堡這些年給了你不少孝敬,但你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吾載物山四大長老之一,雛鷹殿之首,怎能在此等大是大非麵前說出如此顛倒黑白、胳膊肘往外拐的話來……你腦子是被驢踢了還是被門夾了?”前邊還顧忌著金長老的長老身份就事論事,說到最後到底是忍不住人身攻擊了。

    金長老拔劍的手一滯,老臉難看的緊。

    其餘三位長老也都是皺著眉頭看著金長老,神色都有些不悅。

    在他們心裏,顛倒黑白什麼的不重要,修行界又哪有什麼黑白,關鍵是胳膊肘往外拐,這絕不能容忍!

    於是乎,司徒轟天說完,性子急躁的火長老便接口道:“劉師弟,不是我這個做師兄不顧及你和王子丹的師徒情分,他王子丹在門派內壓不下古六通和蘇北就動用家族勢力使陰招也就罷了,沒造成傷亡論罪不過是廢除修為逐出門派,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對浮華坊市裏的那些商號下手,這是砸咱家天行派自己的招牌、打自家的臉,這種弟子,天資再高也死不足惜!”

    火長老說話的語氣很不爽,顯然是對金長老拿他妻管嚴的毛病說事兒感到不滿,所以他壓根兒就不提古六通所說是真是假的問題,直接就把王子丹的罪名給釘死了,言下之意:為這種反骨仔胳膊肘往外拐,你腦子是被驢踢了還是被門夾了?

    火長老說完,水長老想也不想的就道:“附議!”語氣也是十分不爽。

    一句話就得罪了人兩口子,這不是腦子被驢踢了是什麼?

    木長老看著金長老,輕歎了一口氣搖著頭道:“劉師兄啊,你這看人的功力,可是大不如以前啊。”

    到底是同門師兄弟,木長老關鍵時刻還是想著拉金長老一把,輕飄飄的一句“看走眼”就給金長老解了圍。

    但金長老的老臉並沒有因為木長老的一句話而變得好看多少,他努力的直視著司徒轟天,強自聲辯道:“你們倒是說得輕巧,還天資再高也死不足惜?你們知道我雛鷹殿要培養一個王子丹這樣出色弟子有多難麼?每次大比完你們都怨我,現在我好不容易才培養出一個能殺進內門前十的王子丹,就給蘇北這小王八蛋弄死了,你們自己說,今年的門派大比內門誰上?古六通?他連前十都擠不進去,能爭回多少家當?難不成你們今年還想爭第四?節衣縮食的苦日子還沒過夠?”

    他越說越起勁、越說越怒,好像他方才顛倒黑白、胳膊肘往外拐真是出於公心似的,老話兒說人不要臉,天下無敵,果真不錯!

    不過他這番話的確說到了點子上,司徒轟天與三位長老都沉默了。

    門派大比是一種激勵門派蓬勃向上的手段,但天行派這種門派大比的玩法卻玩得太大了,強者恒強、弱者恒弱,載物山已經連著拿了好幾屆門派大比第四,頹勢已經影響到了載物山的方方麵麵,他們幾個這些年都撐得十分辛苦。

    站在一旁的古六通尷尬的抓了抓腦袋上的雞窩,不敢吭聲……金長老說的不錯,他的確擠不進門派大比的內門前十。

    他能在載物山和王子丹鬥個不相上下,憑借的是他和王子丹從後天境一路打到如龍境的知根知底,真論實力,王子丹還是要比他強出不少的,這也是為何載物山數百內門弟子公認的內門大師兄是王子丹,而不是他古六通。

    沉默了一會兒,司徒轟天突然轉過頭看向蘇北,老臉上努力擠出一抹笑容道:“小北啊,這次大比,你上咋樣?”

    “我上?”蘇北伸出一根手指頭指著自己的鼻子,“我還是先天境呢,古師兄去都不頂用,我去能有用?”

    古六通在旁邊淚流滿麵,這是躺著也中箭啊。

    司徒轟天也伸出一根手指頭,指了指還在天上飄著的大黃,“你不有大黃嗎?通玄之下,沒幾個人打得過它!”

    古六通在旁邊頗有感觸的連連點頭,何止是通玄之下,隻怕尋常的明法境通玄真人都不一定奈何得了大黃老爺!

    木長老雙眼一亮、水長老雙眼一亮,火長老雙眼一亮,金長老雙眼一黑……

    是啊,不還有蘇北麼?雖然他現在還是先天,參加不了三山一峰的內門弟子戰,但是隻要集全山之力,就算他是條狗也能趕在門派大比之前把他硬砸進真我階吧?到時候就憑這條連金長老都能撞開的大狗,臥槽,笑傲三山一峰內門弟子組、跪求一敗啊!

    同樣躺著也中箭的金長老似乎從三位長老瞄他的目光中猜到了什麼,老臉當即一黑。

    “不去!”蘇北想也不想的就一口回絕道,“剛才還有壞蛋要連著我家大黃一塊兒砍了呢,不去!”

    說完,蘇北就衝空中的大黃和鵬萬裏招了招手,“還愣著幹啥,真等壞蛋把你們倆一塊兒砍了啊,回家吃飯睡覺打呼嚕!”

    司徒轟天和木長老、水長老、火長老同時轉過頭對著金長老怒目而視,“看你丫幹的好事兒!”

    躺著連中五發連珠箭的金長老臉色一下子黑得跟鍋底似的。

    “哦哦哦…走了大鳥,回家吃飯!”大黃應了一聲兒,身軀一抖,在銀光中化作大狼狗模樣,歪吐著長長的舌頭撒著歡的就奔回了蘇北的身後。

    弄死了王子丹,大黃老爺可算是身心愉悅。

    火長老和木長老他們早就聽說過蘇北“狗帶新人”的名頭,今日卻是第一次得見巨狼變大狗,個個都嘖嘖稱奇。

    司徒轟天早就見過大黃大變活狼,並不覺得驚訝,但心底卻瞬間就絕了繞過蘇北誘惑大黃跟隨其他內門弟子參戰的心思……他又不傻,自然看得出大黃的實力雖然比蘇北高出整整一階,卻依然對蘇北言聽計從,蘇北不鬆口,它就絕無參戰的可能。

    這一人一狗具是奇葩啊!

    遠處的柯無邪見到這一幕,提起的心也慢慢的放下了,他知道,這一關算是扛過去了,此刻他看向蘇北的目光中,真正的有了一絲絲的認同。

    他是狽妖,雖然本體長的和狼妖很相似,但卻和狼妖凶殘成性、桀驁不馴的性子截然不同,狽妖是天生就比狐妖更出色、更忠誠、更純粹的軍師種族,因此他自從決定跟隨蘇北之後,就一直在暗中關注蘇北,看蘇北是不是他心目中的明主。

    自古謀士多矯情,妖也不能免俗……

    結果令他很滿意,他在蘇北的眼中看不到一絲對他們幾個的鄙夷、防備和輕視,真正做到了以平常心對待他們。

    方才鵬萬裏殺死了王子丹後,其實連他都已經做好了舍棄鵬萬裏,棄車保帥的心裏準備,結果他卻沒有在蘇北的臉上找到一絲想要放棄鵬萬裏的意思……他方才看得分明,是蘇北拍了大黃一巴掌,大黃才反應過來,衝上去撞開金長老救下鵬萬裏的。

    這樣的人若還不是明主,那明主這兩字都該從他們狽妖一族的字典裏刪去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1:57 AM

第六十三章 無欲則剛

    蘇北真的走了……

    真的走了……

    司徒轟天和四大長老以及不敢走的古六通在原地麵麵相覷。

    司徒轟天幹巴巴的咂了咂嘴,忽然轉過頭看著金長老道:“你怎麼不開口留下那小王八蛋?”

    木長老、火長老、水長老也都轉過頭看向金長老。

    金長老愣了愣,反問道:“你們不是不讓我開口麼?”

    司徒轟天奇怪的看著他,“你剛才滿嘴跑馬車,我們幾個當然不能再讓你說話,現在反正你都已經惡了那個小王八蛋,你不跳出來唱白臉,我們幾個怎麼唱紅臉?”

    木長老、火長老、水長老齊齊點頭,全都是一副“我們剛剛都在等著你唱白臉”的表情。

    金長老漲紅了老臉,吹胡子瞪眼的怒聲道:“你們莫要欺人太甚!”

    “嘁”,司徒轟天癟了癟嘴,轉過頭瞄了一眼王子丹淒涼的屍體,一拍手道:“得了吧,今兒這事兒就這麼著了,劉師弟你自己派個人把這個混賬的屍體送會大風堡,順便也警告一下王家,這次的事兒就算了,再有下次,就莫怪我天行派不念兩百年的交情!”

    金長老磨了磨後槽牙,不甘心的問道:“那萬妖樓那邊怎麼辦?君子山可還等著咱們給萬妖樓一個交代!”

    “給個屁交代”,司徒轟天罵了一聲,“你是第一天混修行界?他萬妖樓的貨又不是在咱們天行派的地盤上出的岔子,跟我天行派要什麼交代?難不成他們還有臉到外邊宣揚他們的商隊被咱們載物山一個超凡階弟子給劫了?”

    這麼無恥的話,司徒轟天竟然就這樣大刺刺的說了出來。

    木長老衣袖掩麵,裝作不認識司徒轟天;火長老大點其頭,一臉“很好,很強勢”的表情;水長老抬起袖子遮住嘴“嘿嘿”的笑,似乎早就猜到了司徒轟天會這麼說。

    說起來,司徒轟天也算是一大異數,他一個主修土行功法的修士,性子本該在土行功法厚重平和的特質影響下,變得越來越正中平和,他倒好,不但沒有因為土行功法而變得平和,反倒是比主修火行功法的火長老還火爆!

    金長老皺著眉頭,沒再吭聲。

    見他心裏還有芥蒂,司徒轟天輕歎了一口氣,頗有些怒其不爭的沉聲道:“劉師弟啊,想當年你還沒做大長老的時是多機靈的一個小夥子啊,怎麼做了大長老反倒越來越蠢了呢?你就盯著王子丹的家世,就沒想過蘇北一個先天境,憑什麼讓我破格將他列入內門麼?”

    金長老皺眉,反問道:“難道不是因為他那條大狗麼?”

    其餘三位長老也拋出同樣的疑問眼神。

    司徒轟天搖頭,“我和你們一樣,也是那條大狗在雛鷹殿外暴打王子丹這個混賬的時候才知道它這麼猛……那個小王八蛋的背景,我不好多說,隻能告訴你們,和小王八蛋的家族比起來,別說他大風堡王家,就算是咱們天行派,也不過是個土財主、暴發戶。”

    “臥槽”,火長老震驚的爆了粗口,“師兄,我老王可是天天都在傳功殿看書,你別唬我,咱們北蘆州稱得上底蘊深厚的那幾大千年世家,可沒一個姓蘇的!”

    司徒轟天“呵呵”一笑,不說話。

    火長老他們瞧見自己師兄這幅“我就不告訴、你們自己猜去吧”的神秘笑容,一頭霧水之餘,卻也相信蘇北身後真有一個古老世家,相交一兩百年,他們相信司徒轟天不至於為了一個內門弟子騙他們。

    一群載物山大佬在這兒自顧自的聊天,一旁的古六通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整個人如坐針氈,唯恐聽到什麼不該聽被這群大佬“殺人滅口”。

    司徒轟天和幾位長老聊完,側身朝古六通招了招手。

    古六通一個激靈,硬著頭皮磨磨蹭蹭的走過去,硬擠出一臉笑容,“首座,弟子可以回去了麼?弟子今兒早飯都還沒吃呢!”

    司徒轟天很隨意的把手搭在古六通肩上,和藹可親的笑眯眯問道:“六通啊,你說這些年本座待你怎麼樣?沒少栽培你吧?”

    古六通心裏一抖,哀嚎著“藥丸、藥丸”,臉上卻依然強自笑道:“那是,首座待弟子好得就跟待親兒子似的。”

    司徒轟天很喜歡這個比喻,滿意的拍了拍他的肩頭,“小夥子不錯,有前途!”

    古六通“嘿嘿”笑得臉都快僵了。

    頓了頓,司徒轟天才不慌不忙的說道:“既然你知道本座待你好,那本座現在遇上困難了,你是不是也該報答本座一下啊?”

    古六通一聽,額頭上一下子就冒出一頭細密冷汗,連忙一揖到底,張口字眼就跟放鞭炮似直往外蹦:“首座恕罪,不是弟子不願為咱們載物山的繁榮富強出力,而是弟子也勸不了蘇師弟啊,那家夥看上去傻乎乎的跟個缺心眼似的,其實心裏邊敞亮著呢,他要不想幹的事兒,您就是把刀子架他脖子上他也不會動彈。

    而且您是不知道他和大黃的關係,那可比親兄弟還親,就這次任務,大黃被那個通玄老小子打傷了,蘇師弟連嚎都沒嚎一聲兒,紅著眼掄著刀子就上,弟子拽都拽不住,金長老剛剛準備對大黃出手,那就是把他往死裏得罪啊,這會兒您讓弟子去勸他,他非得關門放大黃咬死弟子不可,弟子丟了小命事小,要是誤了這次門派大比,事兒可就大發了!”

    言辭懇切、強調淒婉如杜鵑啼血,可話裏話外不過就一個意思:不去,打死也不去!

    他又不傻,大黃一聲“狗娃救俺”就能激得蘇北帝袍加身,一拳砸破天,剛才金長老差點就對大黃動手了,蘇北心裏不知怎麼恨金長老呢,他現在去勸蘇北,那不是給自個兒找刺激麼?

    這次不隻是金長老,所有長老包括司徒轟天的臉都黑了,他們還隻當蘇北方才是孩子氣使小性子,沒想到那個小王八蛋是玩兒真的啊!

    “本座就還不信了!”金長老一而再、再而三的背鍋,動了真怒,“他蘇北還能反了天?欣師妹,你斷他內門弟子月例,王師兄,你封他功法秘技後續進境,江師兄,你絕他靈藥靈丹供給,我再傳令雛鷹殿,讓所有內門弟子不得與他交往,講道日雛鷹殿也不對他開放,晾他兩三個月再降一道法旨給他,看他還敢不敢抗旨……我還就不信,他區區一個內門弟子還鬥過贏咱們!”

    司徒轟天聽完金長老的餿主意,簡直是連罵他的心都沒了,無力對古六通指了指金長老,示意他給金長老解釋解釋。

    古六通小心翼翼的注意著金長老的臉色,弱弱的說道:“金長老,蘇師弟他,不差靈石、不差丹藥、不差功法秘技,這些東西他那兒多得他隻嫌占地方,還有,他也不喜歡和內門的諸位師弟交流,他來咱們載物山四個月,就去了一次雛鷹殿,然後就一直閉門苦修……”

    金長老臉上的怒容一凝,他仔細的回憶了一下,發現自上次蘇北在雛鷹殿外暴打了王子丹之後,的確再也沒去過雛鷹殿。

    他轉頭望向水長老,水長老衝他點頭,“蘇北真沒來人和殿領過內門弟子月例。”

    他再轉頭滿懷希望的看木長老,木長老衝他點頭,“蘇北也不曾來百草堂求取靈藥靈丹。”

    他最後哆哆嗦嗦的望向火長老,見火長老低頭沉思,金長老的臉一下就湧起了希望,丹接下來他就見火長老衝自己搖頭,“我今日還是第一次得見這小王八蛋。”

    金長老徹底無語了,也徹底閉嘴了,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從來沒有說過方才那一番話……他的心裏幾乎是崩潰的,心想你蘇北啥都有了還來天行派幹嘛啊?體驗生活麼?

    有道是壁立千仞、無欲則剛,像蘇北這種什麼都不求人的弟子,他們這個長老還真拿他沒辦法,要真強行降下一道法旨,蘇北完全可以卷鋪蓋一走了之,這年頭,自帶大筆修行資源入門的暴發戶弟子哪家門派都歡迎。

    金長老現在不想說話了,可司徒轟天不願放過他了。

    “哈…”,司徒轟天忽然訕笑著看著他,搓著手道:“那啥,劉師弟,你登門去給那個小王八蛋認個錯、道個歉唄!”

    “啥?”金長老懷疑自己出現幻聽了,“師兄你說啥?大點聲?”

    另外三位長老也都一臉懵逼的望著司徒轟天……金長老就算有錯,他也是堂堂大長老,雛鷹殿之首,讓他去給一個弟子認錯、道歉?你沒老糊塗了吧!

    “咳咳”,司徒轟天也不大好意思,訕笑著解釋道:“一切為了咱們載物山、為了咱們載物山的一切,師弟,你就委屈委屈吧!”

    “休想!”金長老暴怒的一揮大袖,化作一道金光衝天而起,幾息間就消失在了山頂的雲霧裏。

    司徒轟天的目光再望向木長老,木長老幹淨利落的一揮大袖,接著再望向火長老、水長老。

    火長老不認慫的反瞪了他一眼,“幹、我屁事!”

    說完一揮大袖。

    水長老搖頭,接著一揮大袖!

    不一會兒,四大長老就走得精光,原地就隻剩下司徒轟天和古六通大眼瞪小眼。

    “哎,走吧,一塊去勸勸那個小王八蛋。”司徒轟天無奈輕歎了一聲,四大長老能一拍屁股走得幹脆,他不能啊。

    古六通不敢再推諉了,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您老先請。”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1:58 AM

第六十四章 歸心

    “關門、關門,誰來都不給開!”從大黃的背上一跳下來,蘇北就不爽的大聲嚷嚷道。

    牛大力和柯無邪回頭看了看緊閉的大門,再看了看陽光明淨的開闊庭院,沒答話。

    蘇北也沒搭理身後那一大幫妖怪,自顧自的往夥房喊道:“銀鎖姐,飯做好了麼?餓死了!”

    “哎,少爺您先休息一會,吃點點心,飯馬上就好!”夥房內的銀鎖高聲回道。

    “哦”,蘇北應了一聲,轉過身看著天上飄著的鵬萬裏,“你,下來!”

    鵬萬裏照例抱著雙手,冷冷的俯視著蘇北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要殺就殺、要剮就剮!”

    反正我就是不下來。

    蘇北氣笑了,指著他對大黃道:“大黃,把他給我弄下來!”

    鵬萬裏一驚,猛地一震翅膀衝天而起。

    但他哪裏快得過大黃?隻見銀光一閃,大黃的身形出現在鵬萬裏頭頂上,大喊了一聲“下去吧你”撲上去抱住他使勁往地上拽。

    “嘭”,兩妖廝打著重重落地。

    蘇北雄赳赳氣昂昂的衝上去,使勁兒踹了鵬萬裏一腳,怒聲道:“為什麼殺人?”

    “嘶……”鵬萬裏吃疼,不顧和他廝打的大黃轉過頭同樣怒視著蘇北道:“那個人算計你,我幫你殺他還殺錯了?還是說我是妖,人可以殺我,我不能殺人?”

    蘇北的氣勢並沒有因為他的質問而減弱,“這和你是不是妖沒關係,咱們身在天行派,就該守天行派的門規,他王子丹該不該死,隻能由諸位長老說了算……你知不知道剛才要是大黃的動作慢上一步,你就被那個金長老一劍砍死了?”

    聽蘇北說起這個,鵬萬裏的氣勢稍微軟化,冷哼一聲,轉過臉不看蘇北。

    蘇北又抬腿,不輕不重的踹了他一腳,“就算是你真看那個家夥不順眼,下手的時候就不會隱蔽點麼?非要當著諸位長老的麵兒大刺刺的殺了他?你是有這麼笨還是真不怕死啊?”

    “哼!”鵬萬裏的氣勢又弱了些。

    踹了他兩腳,蘇北的心底氣兒也順了些,轉頭看向拽著鵬萬裏的大黃,踹了它一腳,“還你個死家夥,嘴裏就不能幹淨點麼?人家說咬人的狗不叫,你怎麼又叫又咬人呢?”

    大黃才不怕他,歪著臉拽拽的瞅著他道:“本老爺樂意,你咬我啊!”

    是可忍,蘇北不可忍,飛身一躍撲上去,摟住大黃就一口咬住了它的耳朵。

    “臥槽,狗娃你真咬啊?”大黃痛呼了一聲兒,鬆開鵬萬裏拖著蘇北在庭院裏使勁兒的蹦躂,想要甩脫蘇北,可蘇北現在一身蠻力好歹也堪比霸體境的修士,那是它想甩脫蘇北就甩脫的。

    大黃鬆開鵬萬裏後,他鬆了一口氣正待振翅飛起,就被柯無邪一把抓住,“待會咱們倆聊聊。”

    鵬萬裏瞥了柯無邪一眼,點點頭。

    柯無邪鬆開手,任由鵬萬裏飛起。

    方才蘇北教訓鵬萬裏的時候,柯無邪隻是在一旁打發牛大力自己去繼續種地,沒有插言,這會兒才湊上來說了一句。

    一人一狗在庭院裏折騰了好一會兒,蘇北才鬆開牙齒,“還拽麼?”

    “不拽了、不拽了……”大黃吐著舌頭連聲道。

    “下次還滿嘴跑馬車麼?”

    “不跑了、不跑了……”

    蘇北鬆開大黃,揉了揉它的腦袋,“這還差不多!”

    他一鬆手,大黃立刻像箭一樣的竄出五六丈,然後再掉過頭來衝蘇北齜牙咧嘴的說道:“本老爺就拽,本老爺就滿嘴跑火車,有本事你再來咬本老爺啊!”

    蘇北氣急,正待衝上去,蘇北就感覺自己的手臂被人拽住了,“主上,咱們聊聊吧!”

    蘇北轉頭一看,是柯無邪,“成……先讓你丫嘚瑟,回過頭再收拾你!”

    大黃:“嘁”。

    蘇北和柯無邪轉過身,一前一後踏入正堂,分主次落座。

    蘇北:“無邪啊,你要說啥?”

    柯無邪一手輕輕摩挲著座椅的扶手,麵上又露出了驚歎之色。

    客廳這一套座椅是蘇清萱塞給蘇北帶過來的給他撐場麵的,隻是蘇清萱從未在青丘之外常住過,顯然不了解外界的“場麵”和青丘的“場麵”之間的差距……她塞給蘇北的這一套座椅,是以萬年靈桃的樹心為材、在經過大師級木匠曆經數年精心製成,簡潔而雋永的花紋內隱藏著無數的微型陣法,凡人稍坐強身健體、久坐延年益壽,修士稍坐提醒神腦、久坐永不疲勞,價值堪比一件下品法寶。

    要知道,蘇清萱那個弟控可是直接從九尾府的寶庫裏搬出這一套座椅的,能差?

    蘇北和大黃是俗人俗狗,認識的大字兒加起來都沒有一籮筐,哪裏欣賞得來這些;銀鎖和王來福,一個是早就看這些家具,另一個是根本就看不懂青丘狐族這種錦衣夜行的風格,自然也不會意識到這一套座椅的價值;而除開他們外,新來的牛大力、鵬萬裏、狐女小小、芝人小不點,也不像是能欣賞這套家具的妖。

    唯有柯無邪,他是混跡紅塵已久,學識頗高,有一定的眼力,再加上他天生的軍師屬性讓他對各種文玩的上心,他坐了兩次,就很敏銳的發現了這套座椅的不凡,而後越研究越心驚,然後再仔細的一研究閣樓裏的那些字畫擺設,短短三天,他在這座閣樓震驚的次數,比他混跡紅塵三十年還要多!

    窺一斑而知全豹,柯無邪要還認為蘇北隻是一個普通的天行派三弟弟子,那就簡直是侮辱了他狽妖的身份!

    今日蘇北在王子丹洞府前的舉動讓他真正的開始認同蘇北,既然如此,他自然要開始發揮他軍師的作用,對蘇北日後的發展獻言獻策,而要獻言獻策的前提,當然是在了解蘇北跟腳的基礎上。

    柯無邪整理了一番思緒之後,徐徐開口道:“主上,您是從哪裏來,又要到哪裏去?”

    這麼富含人生哲理的問題,要換王子丹那種腦子有坑的中二少年,肯定會霸氣側漏的大聲回應道:“吾從微末中崛起,要破碎虛空踏足仙界,橫掃諸天,雄霸天地!”

    蘇北卻是一臉懵逼,“啥?”

    柯無邪歎了口氣,暗道了一聲“史書記載的那些蓋世霸主和大謀士的初會都是騙人的”,“你家是哪裏?”

    這個蘇北聽得懂,他心中不由的一猶豫,離開青丘時蘇清萱一再叮囑他,不能告訴別人他是從青丘來的,他想了想,覺得柯無邪又不是人,告訴他應該也沒問題吧?

    “我家啊,青丘九尾府來的。”

    “青丘?”柯無邪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連聲問道:“傳說中那個青丘?北冥州那個青丘?萬狐祖地那個青丘?”

    一大堆“那個”將蘇北頭都繞暈了,“如果九州沒有第二個青丘的話,那就是你說的那個青丘。”

    柯無邪雙眼猛地往外一突,整個妖都蒙了,張了好幾次嘴喉嚨裏都沒發出聲音,吭哧吭哧的憋了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我讀書多,你不要唬我。”

    蘇北撇了撇嘴,“我唬你有糖吃?”

    這會兒,柯無邪忽然想起來,蘇北救他們那天狐女小小說蘇北身上有同族的氣息,蘇北回應說他姐姐也是狐妖。

    柯無邪不說話了,一雙眼珠子使勁的閃啊閃的,腦漿子這會都怕是燒得冒煙兒了!

    好半響,柯無邪才輕輕的問道:“青丘,青丘風景漂亮的麼?”

    他的聲音中,滿是蘇北不能理解的憧憬、向往……他的確不懂青丘這兩個字,對北冥州之外這些生活在水生火熱、朝不保夕的妖族來說代表著什麼。

    蘇北使勁的點頭,“可好了,比這裏好多了,哪裏的人也都好好相處……”

    “哎……”柯無邪輕歎了一聲,不再提此事,“那主上您的人生目標是什麼?”

    蘇北稍加思索,就毫不猶豫的回道:“強大起來,強大到能保護我姐姐、保護大黃、保護一切我想保護的東西!”

    柯無邪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那這次天行派的門派大比,您就必須去了!”

    蘇北遞過去一個疑問的眼神,“為什麼?”

    柯無邪淡淡的說道:“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自磨礪出,屬下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力量逼迫您離開青丘,到北蘆這一方混亂的地界,但想來,但肯定十分的強大,是您和您和家族都無法抵抗的,您要想早日殺回青丘,就需要擁有強大的實力、強大的勢力……強大的實力和勢力,不是您一門心思憋在家裏苦修就能修出來的,您需要戰鬥,很多很多的戰鬥,您需要修行資源,很多很多的修行資源!”

    頓了頓,他一錘定音:“天行派,就是您強大的第一步!”

    蘇北聽得一愣一愣的。

    柯無邪看著他,臉上微微露出了幾分笑意,“來人了,您等會可以先端著,看他們開出什麼條件,覺得合適再應下。”

    說完他起身往外走,走到大門前的時候,他忽然轉過頭來,躬身一揖底,“屬下會全力輔助主上早日殺回青丘,隻求主上回歸之日,能帶屬下!”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1:59 AM

第六十五章 五老登門

    司徒轟天和古六通來了,沒過多久司徒轟天就笑呵呵的走出了大堂,縱身化作一道土黃色遁光離去了。

    古六通和蘇北多說了幾句,也急匆匆的縱身離開了。

    等他們都離開後,柯無邪才走進大堂,好奇問道:“主上,這麼快就談攏了?你們首座給您開了什麼條件?”

    蘇北起身往外走,“哦,司徒大叔說,只要我參加門派大比,無論派裡獎勵給我啥,山裡都給我翻三倍,他說話的時候古師兄一直給我傳音,說這是天大的好處,我尋思著我跟古師兄關係這麼好,他也不會騙我,就答應了!”

    “啪”,柯無邪猛地一巴掌拍在額頭上,“我說古大人剛才怎麼跑得那麼快呢,飯都不蹭了!”

    蘇北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啥?”

    柯無邪無奈的搖了搖頭,有氣無力的低聲道:“他們倆唱雙簧忽悠您呢,古大人就是您那司徒大叔安排的托兒。”

    經他一提醒,蘇北一下子就回過味兒來,恍然大悟道:“是啊,古師兄聽司徒大叔的,司徒大叔讓他忽悠我,他不敢不忽悠啊!“

    柯無邪衝他翻了個白眼,心說你還知道啊。

    “不過也沒事兒,剛才司徒大叔說從明天起,載物山的靈丹就無限量的對我開放,到時候我給大黃和你們分點,就不虧了!”

    蘇北笑呵呵的如是說道。

    柯無邪詫異的看了蘇北一眼,心說原來你不傻啊!

    蘇北當然不說,其實剛才他在聽到司徒轟天說百草堂能無限量的供應他的丹藥時,他就想一口答應了,他知道大黃已經一腳踏在進階通玄的門檻上了,再多嗑點靈丹,說不定就直接邁過去了。

    大黃的境界很詭異,就目前看起來,它只有階位,沒有境界,而且只要嗑藥嗑得夠多,就能輕輕鬆鬆的進階。

    蘇北的生活再一次恢復了平靜。

    司徒轟天和四大長老封鎖了王子丹死在蘇北手下的訊息,是以此事並未在載物山引起多大波瀾,暗地裡流傳的那些對於王子丹那一聲“欺人太甚”爆喝的猜測,也就相當於是師兄弟之間閒的無聊聊得八卦。

    也是,任誰都不可能會想到,天行派四大天靈體之一,妥妥的能成就通玄真人,便是齊天真君也有望的王子丹會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了。

    看得出,司徒轟天和四大長老的確很重視這次門派大比,蘇北答應參加門派大比後,司徒轟天和四大長老就輪番登場。

    第一個來的是木長老,就在蘇北答應參加門派大比的當天,木長老就親自上門來詢問蘇北接下來需要什麼丹藥。

    蘇北告訴木長老,他需要能增強血氣和陰氣的丹藥。

    需要增強血氣的丹藥,這很正常,大多數有野心的修士都會在超凡階開始煉體,打下堅實的肉身根基,但他需要能增強陰氣的丹藥,木長老就不能理解了。

    人族修士,一出生體內的陰陽格局就已經定下,男人陽中帶陰,女人陰中帶陽,能增強陰氣的丹藥,通常只有極少數修行特殊功法的女修士會用到男修服用增加陰氣的丹藥,會陰陽失調變陰陽人的。

    木長老一再確認,蘇北都說他需要能增強陰氣的丹藥,最後實在是被木長老追問得沒辦法了,恰好天色漸晚,日落月升,蘇北索性盤膝運轉陰陽百鍊經,當著木長老的面兒吐納月華煉化成陰氣,木長老才終於承認會給蘇北送來能增進陰氣的丹藥。

    只不過木長老點頭時,臉色古怪得一塌糊塗,臨走時還嘟囔了一句“難怪長得這麼秀氣”。

    嗯,他肯定是誤會了什麼。

    第二天一大早,百草殿的弟子就送來了紅、黑兩口半人高的大木箱,其中紅色大木箱上貼了一張寫著“補血丹、煮血丹、沸血丹”的字條,黑色的大木箱上貼了一張寫著“靈陰丹、玄陰丹、冥陰丹”的字條。

    蘇北才送走了百草殿的師兄弟,司徒轟天又領著一群鬍子都白了的陣法師上門來了,來了之後也沒和蘇北廢話,直接掀開庭院的一座假山鑽了進去,然後在外邊張望的蘇北、柯無邪等人、妖就只聽裡邊傳來司徒轟天的聲音“不夠,大點,再大點哎我說你們怎麼回事兒,本座都沒心疼靈脈的耗損,你們心疼個什麼,牽,直接按照真傳弟子的標準牽!”

    隨著司徒轟天的聲音,庭院內的靈氣密度“蹭蹭蹭”的直往上漲,不一會兒,庭院內靈氣濃度就上升到幾乎要凝成霧氣的程度,最令人驚訝的是,這些靈氣在庭院內飄來飄去,卻不會往圍牆外逸散,就好像整座庭院都被一個無形的大碗給倒扣了起來。

    蘇北左右看看,覺得現在庭院裡的靈氣濃郁程度已經比得上九尾府祖脈山的山腳了。

    司徒轟天和一幫陣法師還沒忙完,火長老和水長老聯袂而至。

    水長老給蘇北送來了十箱共計十萬靈石,還特別大氣的告訴蘇北:儘管用,管夠!

    而火長老則是直接要蘇北演示他所修行的功法,蘇北記著蘇清萱叮囑他的決不可在外人面前行功的囑咐,跟火長老裝傻充楞、東扯西扯,反正就是不肯演示他修行的功法,氣的火長老差點就大耳刮子抽他了。

    還是水長老暗中提醒了火長老,火長老才想起司徒轟天說過蘇北大有來歷,應該是修行的家族功法不便演示,也就不再勉強,在問明蘇北以後是主修火行功法後,直接扔給他十部火行的武道技法和道術,叮囑他有什麼不懂的可以直接去傳功殿請教他。

    然後二位長老就和司徒轟天一塊兒離去了。

    金長老興許是拉不下臉,直到第三天清晨才來了,來了之後也沒進門,直接落在了閣樓大門上,盤膝坐下,自顧自的講了大半日的真我階感悟後,轉身飄然離去,期間沒和蘇北說一句話。

    這些事,司徒轟天和四位長老都可以直接派一名弟子前來,但包括金長老在內,全都是親自跑了一趟,無一假旁人之手這就是人族宗門,無論內部有多少的勾心鬥角、利益糾紛,對外的時候都能摒棄一切團結一致!

    即便是這樣,司徒轟天他們還覺得不放心,除了自己隔三差五的過來看一看蘇北的修行情況之外,還每殿派了一名內門弟子常駐閣樓,以備能在第一時間內將蘇北的需求反饋回去。

    為了這次門派大比,他們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

    而蘇北,再得到了那一箱能增加陰氣的靈陰丹、玄陰丹、冥陰丹”之後,停滯許久的修為終於再一次開始“蹭蹭蹭”的飛速上漲!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2:00 AM

第六十六章 臭不要臉的生活

    蘇北的修為,早在青丘就已經是先天境大圓滿,還是那種是必須要花費很多時間和精力去壓制,才不會自動進階的大圓滿!

    他還在青丘時,蘇清萱囑咐他,不將陰陽百鍊經修至大圓滿,也就是第九層“陰陽共濟,自成天地”的境界,不可以突破超凡入真我

    或許蘇清萱只是隨口一說,又或許就和凡俗間的姐姐告訴弟弟說“你要好好讀書長大以後一定要高中狀元光宗耀祖”一樣,單純的只是一種期許、鼓勵,能肯定的是,蘇清萱當初說這話的時候,肯定也沒想著蘇北真能將陰陽百練經修至第九層。

    因為她很清楚,蘇北的雙聖體到底有多變態,而且,她還知道,蘇北會突然從後天境一躍為先天大圓滿肯定和自家那位有著“山海終結者”之稱的老祖宗脫不了干係。

    一個巔峰了一個時代的曠世老變態要助一個千年無一的小變態晉級真我,又豈是區區一套我能打十個所能壓制的?

    但那個缺心眼的弟控狐狸精肯定不知道,她輕飄飄的一句話,傳入蘇北耳中會有多重的份量

    她肯定不知道,蘇北寧可死,也不願負她一句話。

    她肯定也不知道,蘇北抵達天行派後,整整三個月都沒邁出大門一步,一天到晚的練我能打十個,只為了將自身躍躍欲破的破階趨勢給按下去;沒日沒夜的修行陰陽百鍊經,只為了早一日將陰陽百鍊經推至第九層,不負她那一句話。

    她更不會知道,蘇北為了早日回到她身邊,寧可違背本心,去參見什麼門派大比。

    真正的在意,從來都不是口頭說說而已

    也正是在蘇北這種一根筋的勤修苦練之下,他才能以最強先天獨陽之魂,借住小狐兒那一鼎太陽真火的還本溯源之功,練就陽極陰生,將陰陽百鍊經推至對應先天境初期的第五層。

    如果前番古六通不強拉蘇北去做任務,他再精心修行一年半載,滴水穿石也能將陰陽百鍊經推至第九層,屆時放開壓制,邁入真我階也就是一頓飯的功夫。

    只可惜,沒有如果。

    那一日,蘇北在貓女死於自己眼前和大黃被毒打求救的雙重刺激之下,宿慧覺醒,帝袍加身,以體內殘留的太陽真火為源牽動周天極陽之力一拳砸破天穹,在驚天地泣鬼神的同時,也將他花費了三月苦功、千辛萬苦才煉出的那一縷極氣之氣驅散一空,不僅如此,那一拳牽動的周天極陽之力還再度將蘇北體內的極陽之氣再度拔高了一節。

    如此一來,蘇北那三月苦功算是前功盡棄了!

    這一點,蘇北從帝袍加身的狀態中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就發現了,但當時的事兒太多了,他根根就沒顧得上這事兒,心裡邊就想著,大不了重新再來

    對蘇北聞言,從一個居無定所、吃了上頓兒沒下頓兒的雁剎關小乞丐,到現在不差靈石、不差丹藥、不差功法,身後還有青丘九尾府這麼一個萬年世家做後盾的天行派修行者,他除了姐姐蘇清萱和大黃之外,沒多少東西是他不能失去的。

    他看得淡然,但現在司徒轟天他們給了他短時間圓滿陰陽百鍊經的希望,他卻不會白白放過!

    就在司徒轟天領著一幫陣法師前來加大了庭院的靈脈功率的當天,他就讓牛大力在閣樓後的背陰處挖了一個大坑,連夜連晚砌了一個石室。

    等到金長老講完道之後,就拖著一箱子“靈陰丹、玄陰丹、冥陰丹”一頭鑽進石室,閉關不出來了。

    大黃老爺在蘇北放下石室的石門後,就大搖大擺的走到石室上邊一趴,不起來了,誰來都不讓靠近。

    第二天,柯無邪想過來檢視檢視蘇北的狀態,趴在石室上的大黃只是擡起眼皮淡淡的撇了他一眼,連頭都沒擡。

    只一眼,柯無邪就華麗麗的敗退了,因為他察覺到,大黃的那一記眼神兒裡,真有殺氣。

    他震驚了,“這貨竟然是玩兒真的!”

    “我都說了讓你別過去吧”,銀鎖搬了個小板凳坐在院子裡磕葵花籽兒,見柯無邪狼狽的退回來,悠閒的嘲笑道,“少爺先前特地提醒我,他修煉的時候,別招大黃它這會兒,六親不認!”

    柯無邪轉過頭看著銀鎖,皺眉道:“主上和大黃兄弟是什麼關係?”

    “呸”銀鎖吐了一口瓜子殼,“聽說他們倆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

    頓了頓,銀鎖忽然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臉,“給你說個笑話兒,少爺比大黃先到府裡,大黃是自己找到少爺的,大黃剛進府那會兒,老管家嫌棄他埋汰,不准它上桌吃飯,少爺聽了,特認真的衝老管家點了點頭,然後端著碗就坐回地上跟大黃作伴去了你能想象,一大屋子人,全坐在椅子上,偷偷摸摸的瞅著他倆,他倆還吃得津津有味的景象麼?”

    柯無邪能想象到那是一副多滑稽的景象,“那後來呢?”

    “後來?”銀鎖嘆了一口氣,清麗的俏臉有些暗淡,“沒有後來。”

    柯無邪本能的感覺到後邊肯定發生了什麼事兒,想要追問,可看銀鎖的臉色,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耐心是一個謀士最基本的素質,他有的是時間慢慢從銀鎖嘴裡把蘇北在青丘的經歷全掏出來雖然他也可以直接問蘇北,他料想蘇北也不至於瞞他,但他總覺得身為一個謀士,啥事兒都靠嘴巴問,也太跌份了。

    自古謀士多矯情,果然是沒錯的。

    兩個半月後,石室內。

    蓬頭垢面、身上的衣衫落滿塵埃的蘇北抱元守一,盤坐於萬年菩提樹的嫩枝編成蒲團之上,也不知多久沒有動彈過了。

    “呼”忽然,蘇北徐徐撥出了一口長達半丈的白色氣柱,氣柱末端一散開,石室內牆壁迅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出了厚厚的冰層,在鑲嵌於石室頂端的數顆拳頭大夜明珠的照耀下,晶瑩剔透的宛如極地冰川。

    詭異的是,身穿一身兒單薄金線勾邊玉麒麟袍的蘇北,盤坐於厚厚的冰層中間,長髮上不但沒有白霜的影子,身上還翻湧著滾滾熱氣,就好像他此時正置身於溫泉之中。

    待一口白色氣柱吐盡,雙眼都未睜開的蘇北突然伸手一把抓起身前早已備好的“靈陰丹”拇指彈開瓶塞,一仰頭就跟吃糖豆似的將瓶中倒出的九粒黃豆大灰色丹藥盡數吞入腹中,然後拋開玉瓶,神態再度恢復平靜,只是他的臉上卻同時亮起淡淡的“紅藍”雙色光芒。

    不止是他的臉上,準確的說,是他整個身軀都涇渭分明的亮起了“紅藍”雙色光芒。

    這就是陰陽百鍊經的第二層“水火共濟”,練成時的水火異象!

    用時兩個半月,蘇北終於再次凝鍊出了第一縷和他體內極陽之氣相匹配的極陰之氣他上一次凝鍊出這一縷極陰之氣,只用了一個月,而這一次,他足足用了兩倍還多的時間才煉出這一縷極陰之氣,這還是在他已經有過一次凝練經驗的基礎上,這足見那一次帝袍加身將他體內的極陽之氣提升了多大一截!

    不過萬事開頭難,開出了頭,後邊的事兒就好說了

    沒過多久,蘇北身上的藍色光芒大炙,似乎有壓倒紅光的趨勢,但紅光似乎是受了刺激,瞬間爆發出更奪目的光彩,一舉將藍光壓下。

    入定中的蘇北再度伸手抓起一瓶靈陰丹,彈飛塞子將瓶內的丹藥儘速倒入口中。

    得靈陰丹相助,被紅光壓下的藍光重整旗鼓,再度朝紅光壓去。

    紅光毫不示弱,遇強則強的再度爆發,朝著藍光壓去,一時間,蘇北的身軀紅光、藍光雜亂交織,就像是一匹被紅顏料和藍顏料染壞了的布。

    這也就是蘇北為何只問木長老要增長陰氣的靈丹,為何要將閉關的洞府開在背陰的地方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他體內的極陽之氣,只要一照射到陽光,就會“蹭蹭蹭”的暴漲,哪怕照射不到陽光,只要是白晝,他體內的極陽之氣都會無須他行功自行增長,這也是他破階之勢一直壓制不下去的原因。

    而與之相應的,他體內的極陰之氣雖然在月華的照射下也會快速增長,但遠遠跟不上他體內極陽之氣的增長速度!

    他上一次修行陰陽百鍊經,之所以速度會如此的“緩慢”,就是因為他將大部分的精力都在傾瀉到了平衡陰陽二氣上。

    陰陽百鍊經九層,每一層修的都是一個是陰陽平衡,只是所對應的陰陽概念不一樣,第一層對應男女,第二層對應水火,第三層對應枯榮,第四層對應興衰,第五層對應天地,對六層對應輕濁,第七層對應善惡,第八層對應黑白乃至最後一層太極!

    蘇北不愁極陽之氣,太陽就是他極陽之氣的源泉,他缺的是極陰之氣,他一邊硬抗著極陽之氣對極陰之氣的壓迫一邊凝練極陰之氣,效率太慢了。

    如今有了這一大箱能增進極陰之氣的“靈陰丹、玄陰丹、冥陰丹”,他只需放開手腳使勁嗑藥,源源不斷的增強極陰之氣就好了,等到體內的極陰之氣提升到足以媲美極陽之氣的時候,他便能水到渠成的突破到第三層!

    他早就眼紅大黃啥都不做,一個勁兒的嗑藥就能提升境階的生活了,現在他終於也過上了這種臭不要臉的生活。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2:02 AM

第六十七章 黑白二氣

    陽光漸漸變得炙熱,一些勤快的知了已經爬上樹梢開始歌唱,單調的大地也開始換上五顏六色的新裝。

    轉眼間,春去夏至。

    “嗖”,一道土黃色的遁光落在了石室前方,閉目小憩的大黃睜開雙眼看了一眼,是司徒轟天。

    司徒轟天來過很多次了,知道大黃不許任何人靠近蘇北閉關之地,也不靠近,遠遠的望著大黃背後的石門問道:“裡邊有什麼動靜兒麼?”

    大黃懶懶的搖了搖頭。

    在石門前一趴四個月,大黃又變成了在雁鎩關時的模樣,一身皮毛乾枯打結,濃重的體味隔著老遠都能聞到,看上去就和俗世裡的那些流浪狗沒什麼區別。

    司徒轟天皺起了眉頭,想了想後聞到:“他這麼久沒出來,吃什麼?”

    大黃輕聲迴應道:“不知道。”

    司徒轟天的眉眼間閃過幾絲憂色,“那你就不擔心他麼……要不,咱們開啟石門看看他?萬一他修行出了什麼岔子呢?”

    大黃再次搖頭,“不勞你費心,他好得很。”

    它不擔心蘇北,是因為它能感應到蘇北的氣息一直在不斷大幅度攀升,它能確定蘇北是絕對安全的。

    “哎……”司徒轟天輕嘆了一口氣,“門派大比定於下個月月圓之日開始,蘇北如果再不出關,可能就要錯過這一次內門大比了。”

    大黃無動於衷,它也不管什麼門派大比。

    司徒轟天也看出來了,再次輕嘆了一口氣,一揮大袖化作一道土黃色的遁光離開了。

    司徒轟天離開沒多久,穿著一身兒打短麻衣、挽著褲腳的牛大力就晃晃悠悠的過來了,瞧他頭戴草帽、面板黝黑、肩扛九齒釘耙、嘴角還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的模樣,真和俗世裡的莊稼漢子沒什麼兩樣,“大黃兄弟,東家還沒出來麼?”

    大黃不爽的搖了搖頭,“沒呢,每天都來問,你不嫌煩啊……你種的地瓜熟了麼?”

    “嘿嘿”牛大力憨厚的笑了笑,伸手變戲法似得從身後拿出一串還帶著褐色泥土的地瓜,“你看這是啥!”

    大黃一下子就站了起來,高興的搖著尾巴,“拿來、拿來……”

    “接著……”牛大力擡手將地瓜扔了過來。

    大黃原地一躍,就準確的接住了地瓜,然後也不顧地瓜上的泥土張嘴就咬了一口,邊吃邊揚著眉毛讚揚道:“嗯嗯,真甜,好吃好吃。”

    牛大力放下鋤頭原地落下,隔著三四丈聊天打屁道:“嘿,東家先前說你喜歡吃地瓜俺還不相信,原來是真的啊!”

    大黃三兩口就將一個地瓜吃下了肚,舔著嘴迴應道:“那會沒啥吃的,地瓜就是能找到的最好吃的食物了,嘿,以前本老爺去偷別人家地裡的地瓜,他沒少數落本老爺。”

    牛大力憨厚的撓了撓後腦勺,“東家是個好人。”

    “嘁”,大黃嗤之以鼻,“他那是笨!”

    牛大力沒接它的話茬,目光望向大黃背後的石門,“也不知道東家啥時候才出來,地裡的地瓜可放不了多久。”

    大黃衝他揮了揮爪子,“放心吧,應該快了。”

    牛大力一聽,疑惑的撓了撓後腦勺,“你咋知道?”

    大黃漫不經心的迴應道:“前些日子他的氣息一直在不斷變強,這幾天的氣息忽然變得時強時弱,應該是要破……”

    “嘭”,大黃的話都還沒說完,它身後突然響起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大黃猛地一回頭,便見蘇北閉關的石室突然炸了,一股磅礡的氣浪夾渣著無數的碎石狂猛的朝自己湧來。

    大黃本能的就要仰起頭嚎一嗓子將這股氣浪震散,就聲音都湧上喉嚨了,它才突然意識到這陣動靜只怕是閉關中的蘇北弄出來,連忙狠狠的一咬舌頭,將嚎聲憋回去,轉身夾起尾巴逃之夭夭。

    牛大力見狀,一把抄起身邊的九齒釘耙蹦起來,雙手握住釘耙長柄的中間極速轉動釘耙,在自己身前布了一道牢不可摧的風車盾牌。

    “鐺鐺鐺”,狂湧而至的氣浪拍打在牛大力身前的風車盾牌上,發出密集的金鐵交擊聲,以牛大力的蠻力,竟然都被氣浪拍的連連後退。

    縮到牛大力身後大黃探出頭了眺望爆炸的中心,忽然開口驚聲道:“大牛,快看!”

    牛大力擡起頭,便見前方沒了天花板的石室內,蘇北閉著雙眼盤坐在蒲團上,周圍盤旋著兩股粗大的黑白二氣,緩慢而筆直的直接上升!

    “東家……”牛大力鬆開九齒釘耙,撓著後腦勺傻傻的問道:“這是要昇仙了麼?”

    大黃也有些傻眼,“不至於吧,他才先天境,閉關四個月就能成仙了?”

    聞聲趕來的柯無邪、鵬萬里等妖,以及司徒轟天和四大長老派來的五名內門弟子看到這一幕,都覺得百思不得其解。

    一般的先天大圓滿破階入真我的時候,也就爆爆衣、發發風、了不起再爆發出一股真元氣柱,就算是那些天資絕高的天靈體天才,破階的時候也不過是真元氣柱比一般的修士高一些、粗一些、色澤更亮一些,那會有這麼詭異的動靜。

    “諸位守著蘇師弟,我等現在就回去稟報首座(殿主)。”那五個長駐這邊的內門弟子不敢耽擱,第一時間就趕回去通知司徒轟天他們去了。

    剩下一幫妖怪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覷。

    銀鎖這時才牽著狐女小小趕過來,一望見憑空坐在空中的蘇北也嚇了一跳,“柯大哥,我家少爺這是怎麼了?”

    柯無邪絞盡腦汁的搜尋自己看過的所有古籍,卻怎麼都找不到關於蘇北這種情況的記載,只能無奈的說道:“我也不知道。”

    狐女小小眨巴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瞅著天空中越飛越高的蘇北,忽然一下子就哭了來了,“嗚……哇哇,蘇哥哥這是死了麼…哇哇…爹孃告訴過小小…哇哇…好人死後會升天的…”

    要是換個人,敢說蘇北死了,大黃絕對衝上去就是一記大耳刮子,可對小小這種小豆丁,大黃老爺再凶惡也下不去這手,“小屁孩別亂說,狗娃氣息強壯如牛,怎麼可能會死!”

    牛大力撓了撓後腦勺,“東家哪裡像俺了?”

    柯無邪衝牛大力歪了歪嘴,示意他一邊兒玩兒去,然後贊同的應和道,“我觀主上的氣息,蓬勃如旭日初昇,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鵬萬里凝視著越升越高的蘇北,忽然開口問道:“難道你們不覺得蘇北周圍盤旋的黑白二氣才是關鍵麼?”

    大黃聞言,瞬間就把自己和鵬萬里不和的“恩怨”拋到腦後,轉過頭急切的問道:“大鳥,你認識?”

    鵬萬里搖頭。

    倒是柯無邪經鵬萬里這麼一提醒,轉過頭拉著大黃問道:“大黃,主上修行的是什麼功法?”

    大黃猶豫了一會兒,搖頭道:“母狐狸不讓說。”

    銀鎖在一旁補充道:“小姐說的。”

    柯無邪心裡有眉目了,“主上週圍盤旋的黑白二氣應該是和他修行的功法有關……先不管這麼多,主上還處於入定之中,萬里兄弟、大黃兄弟,你們先去為主上護法,別讓不相干的人打擾他修煉。”

    大黃這才想起這一茬來,原地一縱身,化作一道銀光射向蘇北,鵬萬里也一震雙翼,身軀宛如離弦之箭般沖天而起,極速飛向蘇北。

    蘇北還在上升,隨著他不斷上升,他身上漸漸亮起耀眼的金光,等到他停在離地數十丈的高空中不再繼續上升之後,他身上的金光已經耀眼得肉眼不能直視,就好像一顆小太陽似的,而他身上的黑白二氣再他化身小太陽,不但沒有變弱,反而有越來越強之勢,圍著蘇北不斷盤旋,宛如一道黑白光環。

    飛到蘇北周圍的大黃見黑白二氣詭異,想要靠近一些檢視又怕驚擾到還處於入定狀態的蘇北,想了想,飛到鵬萬里身對他說了一句話。

    鵬萬里撇了大黃一眼,擡手一拍腰間的儲物袋,取出一個盛丹藥的玉瓶,擡手輕輕拋向蘇北周圍的黑白二氣。

    “呼”,玉瓶一飛入黑白二氣中,大黃和鵬萬里就只聽到一聲輕柔的風聲,玉瓶無聲無息的化成了齏粉隨風飄散了。

    大黃和鵬萬里目瞪口呆之餘,都覺得背心一涼。

    地面上,司徒轟天領著四大長老去而復返,五個玄嬰境的通玄大真人仰望著天空那一顆明晃晃的小太陽,面上也都是驚疑不定的神色。

    頃刻之間,司徒轟天心裡已經轉過了不知到多少念頭,他轉頭望著身後的四位大長老道:“你們可認得出蘇北周圍盤旋的黑白二氣是何物?”

    木長老面帶苦思之色的搖頭。

    金長老面帶迷茫之色的搖頭。

    水長老面帶遲疑之色的搖頭。

    火長老先是搖了搖頭,然後又道:“我只能感應到,那個小王八蛋現在正源源不斷的放射出磅礡的陽剛之力……我體內的三焱真元現在非常活躍,堪比我全力行功之時。”

    司徒轟天震驚了,“能帶動你三焱真元的陽剛之力?那豈不是比你的三焱真元層次更高?”

    火長老被司徒轟天問的老臉通紅,但他還是勉強萬分的點了點頭,“雖然我也不想承認,但事實如此。”

    他剛說完,水長老就介面道:“原來說來,我的感覺就沒錯了……這裡沒有水行靈氣,一絲都沒有,我體內的洪川真元也受到了壓制,我如果在這裡與人爭鬥,我只怕只能發揮出明法境的實力!”

    夫婦倆一人一席話,震驚了在場所有人!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9:41 AM

第六十八章 陰陽轉換

    夕陽西下,皎潔的明月羞澀的在東方天機露出小半張臉頰,尚有餘光的天空中已經出現了一顆顆黯淡的星辰。

    庭院內,司徒轟天、四大長老並未離開,坐在銀鎖和王來福從正堂內搬住來的萬年靈桃木椅上,一邊兒望著天上的蘇北閒聊,一邊兒放開了大吃大喝。

    瓜果皮和果核扔了一地……

    他們是怎麼發現這些座椅和銀鎖呈上的靈茶靈果大有名堂的,就不必細說了,修行到他們五位現在的境階,就連看上去最年輕的水長老都是兩百歲開外的老怪物,只要稍加留意,自然能發現這些東西的不凡。

    這下,他們除了越發相信司徒轟天先前說的蘇北有大背景之外,心裡也有幾分忌憚之意……一個把能煉製下品法寶級木系法寶飛劍的萬年級靈材劈了做椅子的大勢力,的確不是他們幾個惹得起的。

    最後,在司徒轟天厚著臉皮直接開口索要被銀鎖板著俏臉一口拒絕之後,這五位就扔了麵皮,開始了連吃帶打包的可恥行徑,氣得銀鎖俏臉鐵青,羞得王來福以袖掩面,看得柯無邪雙眼呆滯。

    不過也是,麵皮哪有實惠重要,反正庭院裡一個載物山弟子也沒有,被兩個凡人和一幫妖怪看上幾眼他們又不會掉一個毛。

    就在月亮躍出地平線的剎那間,水長老忽然放下了正準備塞到嘴裡的靈果,驚訝的捅了捅一旁滿嘴汁水的火長老,“哎,老火,周圍有水靈氣了……”

    “嗯?”火長老聞言抓起袖子胡亂擦了擦嘴,仔細的感知了一下後,皺著眉頭說道:“周圍的至剛至陽之氣在直線下降。”

    水長老靜下心感知了一會兒,忽然驚訝的捂住小口,“周圍出現了一股至陰至柔之氣,我,我的洪川真元動起來了……”

    “你們倆別隻顧著說,看看天上那個小王八蛋。”司徒轟天插言道。

    二人同時擡起頭,便見空中那顆光芒刺目的金燦燦小太陽已經黯淡了下去,他們都能看清蘇北身軀的輪廓,身上散發出的光芒也從金色變成了金銀雙色,而且似乎是銀色稍占上風。

    老兩口同時瞪大了雙眼,“臥槽?這個小王八蛋竟然還能陰陽轉換,難道是他陰陽人?”

    木長老大有英雄所見略同之感的使勁兒點了點頭,“我先前就跟你們說過,他在我這兒就要了能增進血氣和陰氣的丹藥。”

    老兩口同時張大了嘴,“臥槽!難道他真是陰陽人!”

    司徒長老:“……”

    一直沒開腔的金長老瞅著這一對兒越老越活寶的老兩口,無力的說道:“難道你們就不覺得,一部至剛至陽和至陰至柔同修的功法,很高階大氣上檔次麼?”

    火長老:“……”

    水長老:“……”

    就在他們閒聊間,落日的餘暉終於徹底消失,夜幕降臨,滿月躍上樹梢、璀璨的星河橫亙天穹,柔和的淡銀色月光、星光輕輕為大地披上了一層朦朧的輕紗。

    落日的餘暉消失,蘇北身上金色光芒也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身上的銀光越來越亮,很快肉眼就再也看不清蘇北身軀的輪廓了,銀燦燦的掛在天空中,就如同一輪小月亮。

    司徒轟天他們真說不出話來了。

    過了許久,火長老才怔怔的問道:“大師兄,蘇北修行的功法,到底是幾品?”

    不等司徒長老回答,金長老就接著問道:“他小小年紀便能將品級這麼高的功法修煉到此等地步,他到底是什麼資質?”

    司徒轟天仔細回憶了一會兒去年蘇清萱送蘇北來時的情景,發現自己沒問蘇北修行了什麼功法,蘇清萱也沒提這一茬兒,至於蘇北的資質,他記得蘇清萱是有提過,“好像……是地靈體吧?”

    他的語氣十分不確定,因為他心裡已經有了自己被蘇清萱坑了的覺悟。

    果不其然,他的話音剛落,金長老就斬金截鐵的斷然道:“不可能,這小王八蛋要只是地靈體,我把頭砍下來給他當球提!”

    木長老、火長老和水長老他們都表示贊同的點了點頭,很相信金長老的判斷,金長老主持雛鷹殿已久,調教過的內門弟子沒有三千,也有兩千八,他的判斷還是值得信賴的。

    司徒轟天不說話了。

    金長老看著他,吃驚的揚起了眉頭,“不是,大師兄,你不會連他的資質都沒測就直接把他丟到內門了吧?”

    其他三位長老也都拋過來一個不敢相信的眼色,測血脈、測資質可是新進弟子入門最基本的程式。

    司徒轟天尷尬的笑了笑,“啊哈,你看我這腦子,都老糊塗了,怎麼就把這一茬給忘了。”

    其實吧,純粹是他當時怕蘇北問他要這要那,讓他難做,所以把蘇北扔到這兒後拔腿就跑。

    四位大長老衝司徒轟天拋過來一個無語的眼神,“你連這都能忘,可真行……”

    頓了頓,金長老望著天空中的小月亮用不確定的語氣輕聲道:“這小王八蛋,魂體之中起碼有一個是天靈體,另一個至少也是地靈體!”

    火長老聞言,思忖了幾息後問道:“有沒有可能是雙天靈體?”

    金長老搖了搖頭,遲疑著說道:“天靈體加地靈體,已經是我所能揣測的極限了,雙天靈體的玄妙我無法揣測,不能輕易下結論。”

    火長老點了點頭,也發表了自己的觀點:“這小子修行的功法,至少也七品以上的經級功法!”

    “哦?”司徒轟天精神一振,“為何這麼說?”

    火長老指了指天上的蘇北,“大師兄,你修行的是咱們載物山的鎮山祕傳六品法級功法《萬嶽撼山訣》,你入通玄時都沒引發過這等異像吧?”

    以品級較高低的做法,是從山海時代流傳下來的,九州修行界在繼承山海時代以品級較高低的習慣之餘,還詳細的整理過所有的功法,制定出明確的功法等級稱謂:一品、二品稱“訣”,三品、四品稱“功”、五品、六品稱“法”,七品、八品稱“經”、九品、十品稱“藏”。

    之所以要開創明確的等級稱謂,是因為九州修行界遠比山海時代的修行界更加艱難,確立詳細的等級稱謂有利於後輩針對自己的資質選擇功法,以免好高騖遠耗盡壽元,只是隨著時間流失,九州修行界越來越大、越來越駁雜,這些稱謂在底層修士間漸漸不再流行,還以品級比較高低,只有踏足中階修士的圈子後,才會明白這些功法稱謂中凝結了多少前人的心血,重新用起這些稱謂。

    一般來說,訣級功法能修成真我,功級功法能修成通玄,法級功法能修成齊天。

    而正是因為任何一部法級功法都有成就一個齊天真君,所以有無法級功法,就成為了中派和下門之間的門檻,有法級功法傳承,有齊天真君鎮壓山門,就是中派,沒有,就是下門。而法級功法的多少,就成為了衡量一箇中派最直接的標準,畢竟任何一部法級功法,都只有五行相對應的修士能修行,其他四行的修士,都無法修行,天行派之所以只有三山一峰,並非弟子數量不夠、也不是山門內只有四座山,而是天行派總共只有四種法級功法傳承。

    等那日天行派找齊五行法級功法傳承,再尋到一部經級功法,就能晉升上宗,天行派也就會改名天行宗!

    司徒轟天搖頭,沉思了片刻之後此聲道:“我突破時,只引得載物山顫動十息!”

    火長老一拍手,“這不就結了,比六品還高,至少就是也是七品!”

    此言一出,木長老、金長老和水長老望向蘇北的目光中就多了一種莫名的意味。

    司徒轟天掃視了一眼,心中警惕,嚴肅的提醒道:“別想太多……一個小孩兒修行的都是經級功法的勢力,你們惹得起?載物山惹得起?天行派惹得起?”

    三位長老聞言,心中一凜,收回目光,沉默的朝司徒轟天點了點頭,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司徒轟天也放下心來,他還是相信四位師弟師妹不會幹什麼蠢事兒。

    聊完後,木長老忽然又開口道:“大師兄,你家那個小兔崽子騰出來的真傳弟子席位,就直接交給這小王八蛋吧。”

    火長老和水長老都點頭贊同,就連和蘇北不對路的金長老都沒表現出反對的意思。

    司徒轟天知道他們是想拿真傳弟子席位套住註定會青雲直上的蘇北,但他知道蘇北遲早是要回青丘的,一個真傳弟子席位是套不住他的。

    他捋了捋鬍鬚權衡了半晌,最終還是搖頭道:“還是按規矩來吧,誰在這次門派大比中取得的名次最高,真傳弟子席位就是誰的。”

    四大長老開始還覺得司徒轟天這次出奇的公允,很是佩服的對他點了點頭,可轉過頭看蘇北的時候,忽然瞥見坐在蘇北旁邊搖著尾巴打瞌睡的大黃,心裡一下子就回過味兒來了。

    “臥槽,就蘇北這個架勢,他破擊入真我後,只怕揍一兩個神象境都輕鬆得跟玩兒一樣,再加上那條大狗,三山一峰有內門弟子打得過他?”

    四大長老紛紛回過頭,鄙視司徒轟天。

    司徒轟天捋著鬍鬚,笑得活像個老狐狸精。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9:41 AM

第六十九章 破階

    天黑了,蘇北化身的小月亮太扎眼,許多載物山內門弟子都發現了,一些好奇心強的直接駕著遁光就過來查看了。

    司徒轟天和四大長老也壞,明知道蘇北周圍有大黃守著也不吭聲,愣是眼睜睜的看著那些個倒黴蛋去撞南牆。

    對於這種喜歡湊熱鬧的貨,大黃老爺連身都懶得變,來一個它抽飛一個,來兩個抽飛一雙,然後庭院的上空就接連不斷的“啊……”、“哦……”、“額滴個娘誒……”、“請轉告我二舅姥爺……”等等淒厲的尖叫聲。

    對此,司徒轟天他們幾個的反應是這樣的。

    司徒轟天:“嘎嘎嘎,又一個……”

    火長老:“哦哦哦,過癮,左勾拳、又勾拳,踹…哦,又飛了……”

    木長老:“哇哈哈,早就該刺激刺激這些小傢伙了……”

    水長老:“哦呵呵,你們太壞了……”

    金長老:“一群弱雞,連那條大狗的真身都逼不出來,白瞎了老子這麼多年的心力!”

    同樣侯在院子裡的柯無邪和牛大力聽到這五個老不修的對話,竟無言以對。

    大黃因為忌憚司徒轟天和四大長老這五個老貨,沒下死手,可下手也不輕,基本上一爪子下去,被拍飛的內門弟子不修養了一兩天是別想再在天上竄來竄去的了。

    它一連拍飛了三十多個好奇心連自己都能害死的、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傻缺後,就沒有內門弟子再敢靠近了,但相應的是,載物山上所有沒閉關的內門弟子都被這三十多聲慘叫給吸引過來了,全飄在閣樓上空一里範圍內,指指點點的打量著變成小月亮的蘇北。

    只要他們不靠近,大黃老爺也就懶得搭理他們,打著哈欠曬月亮。

    這一夜,就這麼過去了……

    第二天,東方開始泛起魚肚白的時候,蘇北身上的銀光漸漸暗淡了下去。

    “難道還要至陰轉至陽一次?有沒有完!”火長老坐了整整一夜依然精神抖擻的火長老見狀罵了一聲。

    木長老的精神頭也挺好的,他探出神念仔細觀察著蘇北的氣息,“很可能還要轉一次,他身上的氣息沒有絲毫變化,也不見破階靈壓,應該是積累不夠。”

    金長老點頭應和,“這很正常,他修的畢竟是經級功法,天資再高,也肯定需要大量的時間去積累。”

    水長老將目光望向司徒轟天:“那咱們幾個是先撤還是怎樣?下個月便是門派大比,我殿中還有一大堆事務等我回去拿主意。”

    “唔?”坐在椅子上打了一夜瞌睡的司徒轟天少伸了懶腰,“再等等吧,天亮了小王八蛋要還不醒,咱們就先撤。”

    頓了頓,司徒轟天掃視了一眼空中的三百多個內門弟子,“劉師弟,你後邊叮囑叮囑這些毛頭小夥子,什麼能告訴外人,什麼不能告訴外人,心裡要有個譜兒。”

    金長老點了點頭,示意明白。

    天越來越亮,東邊已經射出道道萬丈晨光,天上的星河已經漸漸隱入,只有顆顆明亮的星辰還無在頑強的散發著暗淡的星光,滿月也已經西陲,光芒不再皎潔。

    而蘇北身上的光芒,再一次從銀光變幻成了金銀雙色……只是連數長外的大黃和鵬萬里都沒發現,這一次蘇北身上散發出的金銀雙色光芒,並沒有出現金光壓制銀光的情況,而是呈現出了絕對平衡的態勢,還有,他周身盤旋的黑白二氣,比蘇北剛從石室中飛起之時變粗了數倍,看上去就宛如兩條黑白蛟龍般圍著他不斷盤旋。

    庭院裡的司徒轟天見蘇北身上再度出現了金銀光芒,輕嘆了一口氣,站起來道;“看來那個小王八蛋今天是醒不過來了,咱們就先撤吧,不能因為他耽擱各自的正事。”

    四大長老點頭,“理當如此!”

    就在他們準備運起遁光離去之時,東邊天際的火紅太陽終於冒出地面,明淨的晨曦迅速也散了大地,也照射在了天空中的蘇北身上。

    “嘭”,一聲悶沉的起爆聲,圍繞著蘇北盤旋不休的黑白二氣轟然爆開,化作純黑純白陰陽魚在蘇北身後換換轉動,與此同時,蘇北身上的金銀光芒大炙,放射出幾乎能刺得人雙目失明的強烈光芒,落到地面上,竟然出現了一邊植物枯萎、直冒青煙,一邊植物凋零、瞬間結冰的異象!

    司徒轟天他們幾個走不動了,齊齊擡起頭直視天空那個背後轉動著一個房屋大陰陽魚的金銀光球。

    沒過多久,火長老身上忽然湧出陣陣赤紅的真元,將站在他身側的木長老的大袖給點燃,若不是站在他另一側的水長老身上同樣湧出陣陣湛藍的真元,及時木長老袖子的赤紅真元給撲滅,只怕木長老就不止是大袖燃起來了。

    夫婦倆同時臉色大變,齊齊原地盤膝坐下,雙手呈掌徐徐從身前壓下。

    又是被火燒又是被水潑的木長老回過神來,臉色陡變,“王師弟、欣師妹,你們怎麼了?怎麼會突然真元失控?”

    聽到木長老的話,司徒轟天和金長老同時回過頭來,見了身上還在躥騰著火苗的火長老和身上是不是冒出一團水霧的水長老,同樣也是臉色大變,“這是怎麼了?”

    火長老一邊竭力壓制體內亂竄的三焱真元,一邊苦澀無比的輕聲道:“修行不到家,體內的真元被那個小王八蛋攪亂陰陽所擾亂,失控了。”

    水長老的情況比火長老更眼中,壓制體內真元的時候連說話都顯得無比吃力,“我、也、是。”

    司徒轟天和金長老面面相覷,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駭然……一個看看一隻腳踏入真我階的準修士,修煉時竟然能讓兩位通玄階都快要圓滿的大真人體內真元失控?

    這他孃的到底是什麼怪物?

    回過神來,司徒轟天當機立斷的喝道:“江師弟、劉師弟,速速送王師弟和欣師妹返貨長老堂。”

    金長老和木長老不敢耽擱,上前扶起火長老和水長老眾身就化作一金一青兩道遁光朝著載物山外掠去。

    司徒轟天再回過頭來往向天空中的蘇北時,面上忽喜忽憂,片刻之後突然苦笑著喃喃自語道:“老友啊老友,你可是給我了一個大難題啊!”

    這會兒他心裡的確是喜憂不定……如果只從蘇北此刻展現出來的堪稱恐怖的天資看來,他當然是該感到高興的,遠得不說,只說近在眼前的門派大比,蘇北越強,載物山得到的好處就越多,甚至,極有可能憑藉蘇北這支奇兵打上一個翻身仗。

    但司徒轟天不是第一天混跡修行界的毛頭小夥子,他是一個在北蘆州這灘渾水裡摸了三百多年魚的老魚人,他深知一個道理,事有反常必為妖,天資高的蘇北這個程度,就已經是超出了正常的範疇,是為妖孽,而這樣的妖孽並不是天行派這種小池塘養得起……這就和一個小富之家如果生出一個志在九五至尊之位的蓋世英雄,不是福氣而是災難一個道理。

    在司徒轟天忽喜忽憂的眼神當中,朝陽終於爬出地平線,而此時,西邊的滿月還尚未落下。

    “啊……”在就太陽忽然爬出地平線的那一剎那,空中的蘇北突然長嘯出聲,身上的金銀光芒一亮再亮,連他身後的純黑純白兩個陰陽魚都轉動得越來越快快了。

    下一刻,金銀光球之中再次傳來蘇北的大喝聲,“兩儀合太極、自成天地……成!”

    蘇北的大喝聲落下,他身上的璀璨金銀光芒盡數朝他身後的純黑純白陰陽魚湧去,純黑的陰魚漸漸變成了銀色,中間還有一個金色的圓點,而純白的陽魚則漸漸變成了金色,出現同樣也有一個銀色的原點!

    陰陽太極!

    “嗡”,太極成型的剎那間,一道粗大的金銀光柱自蘇北的頭頂百會穴沖天而起,直抵九天之上!

    “那是真元氣柱?”

    “應該…是吧?”

    “臥槽!這是真元氣柱?金銀光球裡那廝是在破階?還在先天境就能搞出這麼大動靜兒?”

    “這是重點麼?重點是你他孃的見過這麼粗、這麼長的真元氣柱?”

    在遠處圍觀的那些內門弟子沸騰了。

    庭院裡,並肩而立的柯無邪和牛大力也是滿臉驚歎的仰望著天空中那道直上九霄的真元氣柱。

    牛大力搖頭晃腦的感嘆道:“嘖嘖,東家不愧是東家,連真元氣柱都要比俺的粗、比俺的長!”

    這混妖根本就不知道蘇北頭頂上那道真元氣柱代表著什麼。

    柯無邪沒說話,眸子裡又是驚歎又是疑惑,他這些日子倒是在蘇北從青丘裡帶來的那些古籍裡看到過有關真元氣柱的記載,但那些記載裡的真元氣柱,了不起高達百丈,而蘇北頭頂上這道真元氣柱,一眼都望不到頭,這差距也太大了。

    他還不知道,百丈高的那都是青丘狐族裡的絕世天才,載物山這些內門弟子的見識裡,十幾丈高的已經是了不起的天才……

    陰陽太極成型,代表蘇北終於將《陰陽百鍊經》修至第九層“兩儀合太極、自成天地”!

    金銀雙色真元氣柱沖天而起,代表蘇北終於破階真我,成為一名霸體修士,踏上漫漫修行長路的第一步!

    就在蘇北身後陰陽太極成型、頭頂真元氣柱沖天而起的那一剎那。

    北冥州深處那座猙獰的玄色宮殿內,衝出一道黑焰,朝著北蘆州的方向歇斯底里的咆哮道:“擂鼓、搖旗,殺進北蘆,屠盡人族修行界!”

    “嘎嘎嘎……”

    “哇哇哇……”

    “大王千秋萬代、一統九州!”

    同一時間,北蘆州某一片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裡,一頭安靜的低頭啃著青草的白鹿突然擡起頭,望向天行派的方向,深邃得宛如夜空的眸子中翻湧著狂喜之意。

    “吼……”就在這時,一條丈二長的斑斕猛虎從灌木從裡衝出,氣勢洶洶的撲向白鹿。

    白鹿轉頭淡淡的看了斑斕猛虎一眼。

    “嘭”斑斕猛虎如被一座飛行的山峰迎面撞上,當場倒飛了出去,在一連撞斷數顆需要三四個成人手牽手才能抱住的大樹後,重重的砸在了一座土丘上,當場就在土丘上砸了個黑漆漆的大洞,從外邊看上去一眼都望不到斑斕猛虎。

    白鹿收回目光,撒開蹄子急速朝著天行派的方向奔去。

    過了許久,斑斕猛虎才從黑洞中哆哆嗦嗦的出來了,碩大的虎頭左右一看,沒發現那頭白色的食草動物後,斑斕猛虎瞬間就又恢復了叢林之風的威風,咆哮著逃似的朝山下跑去,它那渾渾噩噩腦子裡,頭一次出現了和食物、母老虎無關的念頭:這裡太危險了,本王得換個山頭。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9:42 AM

第七十章 末日再現

    很快,蘇北頭上那道直上九霄的粗大真元氣柱就開始崩解,化作一縷縷的金銀雙色氣流重新流回蘇北體內,粗大的真元氣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短、變細。

    庭院裡的司徒轟天見狀,心裡竟有大鬆一口氣的感覺也算是快要完了,沒再出什麼麼蛾子。

    蘇北進個階,還真是讓人操碎了心。

    空中為蘇北護法的大黃和鵬萬里也覺得輕鬆了許多,大黃老爺還心情特好的跟鵬萬里搭了兩句訕,雖然鵬萬里沒鳥他。

    一炷香後,真元氣柱終於盡數湧回蘇北的體內,他這次進階也終於告一段落,按理,蘇北現在就該從入定之中退出來,起身答謝四方。

    但司徒轟天和柯無邪他們左等、右等,就是不見蘇北起身。

    空中的大黃和鵬萬里也等得不耐煩了,在鵬萬里的示意下,大黃湊上去叫蘇北。

    “狗娃、狗娃”,大黃輕輕戳了戳蘇北的肩膀。

    蘇北猛然睜開眼,看了大黃一眼,大黃心裡一抖,竟本能的後退了幾步,驚叫道:“狗娃,你怎麼了?”

    蘇北的雙眼,竟然殷紅如血,看它的時候目光中殺意縱橫,似乎下一刻就會暴起瘋狂的襲擊它。

    它和蘇北相伴十幾年,從未在蘇北的臉上看到這樣的眼神。

    蘇北見了大黃,血紅的雙眼短暫的清明瞭一瞬間,他猛地抱住頭,雙腿亂蹬的慘嚎道:“大黃,你快走,我的頭好疼,好疼本帝與你們拼了,金陽橫空、萬界俱滅”

    此刻蘇北的腦海裡,又出現了那一次他在雛鷹殿內聽司徒轟天講道時出現過的末日場景,不同的是,上一次所有的大妖、巨人都是死的,他是以他自己的意識出現在天地間。

    而這一次,所有的大妖和巨人都是活的,整個世界就是一座血腥戰場,無邊無盡的戰旗、戰車飛舞,戰鼓聲、廝殺聲震天,屍海、血海接天連地。

    他也在這片天地間,與一個人面鳥身,兩邊的耳朵上各懸一條青蛇的擎天巨漢捉對廝殺,腦海裡無窮怒意、滔天殺意幾乎要將他的腦袋都給擠爆了。

    大黃聽到蘇北的慘嚎,焦急的撲上去一把抱住蘇北的手臂使勁兒的搖晃,“狗娃、狗娃,你別嚇俺,你快醒醒”

    感受到有東西抱住自己,滿腦子怒意和殺意所佔據的蘇北本能的就一掌拍出,剎那間,恐怖的殺氣宛如山洪暴發一般狂湧而出,神經大條如大黃,被這股殺氣一衝,都一下子僵住了。

    眼見這一掌就要落在大黃的頭頂上,蘇北血紅的雙眼忽然閃起劇烈的掙扎之色,血紅的雙眸時清明時而混亂,僵持了許久,他猛地一把扯開大黃的爪子,一腳將他踢飛,斷斷續續的嘶吼道:“走你快走!”

    “俺不走!”大黃同樣嘶吼著回了一聲,再度撲上去兩隻前爪死死抱住蘇北一條腿,打死也不鬆開。

    下邊的司徒轟天和柯無邪他們聽到蘇北嘶吼聲都覺得不對勁兒,接連騰空而起朝著蘇北飛去,周圍那些看熱鬧的內門弟子也都瞧見了蘇北剛才在空中抱著頭打滾的模樣,都懷著幸災樂禍的心態圍了上來,看熱鬧的不都喜歡往前邊湊麼?

    鵬萬里隔得近,本該看得更清楚,只是蘇北是背對著他的,他看不到蘇北血紅的雙眼,只能聽到蘇北斷斷續續的嘶吼聲,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裡嘀咕了著“難道那真元氣柱太粗把腦漿子給衝散了?”湊上去,輕輕拍了拍蘇北的肩膀:“你怎麼了?”

    他這一拍,蘇北一直拼命壓制的怒氣和殺氣瞬間爆發,轉過頭一拳砸向鵬萬里。

    而鵬萬里則享受到了方才大黃享受到的待遇,被狂湧而出的殺氣一衝,身體一下子就僵硬了,眼看著蘇北的拳頭砸過來,只能勉強擡起雙臂招架!

    “哢嚓”,清脆的骨折聲響起,鵬萬里的身軀宛如被一架瘋狂賓士的馬車迎面撞上,噴出一大口血倒飛出去了。

    見到這一幕,週上來的所有內門弟子都驚了一下他們看得出,那隻不知是什麼品種的鷹妖是神象境中期的妖怪,以人妖兩族的實力對照來看,那頭鷹妖乃是堪比如龍境初期的強者,蘇北才破階入霸體,連境階都還沒鞏固就能一拳砸得他臂斷吐血倒飛而出?

    “不愧是真元氣柱直插九天的男人”

    而衝上去接住鵬萬里的柯無邪和牛大力看蘇北的目光卻是驚疑不定,“什麼情況?主上(東家)怎麼會突然對萬里兄弟動手?”

    他們雖然和蘇北相處的時間不長,但蘇北的性子本來就單純得一眼就看得穿,他們自然知道蘇北是什麼人別說是對自己人動手,估計就是外人,不把他惹急了他估計也不會動手。

    大黃見蘇北把鵬萬里打成重傷也急了,人立起來抱住蘇北的雙手大聲疾呼道:“狗娃不對勁兒,你們別過來。”

    聽到它的疾呼,諸多內門弟子心有疑慮也就不靠近了,唯獨司徒轟天繼續飛向蘇北。

    “嗖”,一道土黃色的遁光從一干內門弟子當中掠出,飛到司徒轟天身前攔住他,急聲道:“首座,您也別靠近蘇師弟,他現在這個狀態不對,您別去刺激他。”

    司徒轟天一看,是古六通,當即臉一板,擡起手拉開他:“本座沒瞎,蘇北這是心驚不穩、走火入魔,沒什麼大問題,本座去制住他好好靜修一段時日就好了。”

    他是自持自己比蘇北高了將近兩階,無論蘇北抽什麼風在他面前都翻不起什麼大浪來。

    古六通一聽更急了,拽住司徒轟天的大袖不撒手,情急之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哀聲道:“首座,您就信弟子一句吧,蘇師弟現在這個狀態,誰都惹不起,您就別去刺激他了。”

    司徒轟天對自己有信心,古六通對他沒信心啊他可是親眼見過蘇北帝袍加身後的驚天威勢的,要讓司徒轟天過去動粗再刺激蘇北一發,說不得他就會再來一次帝袍加身,直接一巴掌將天行派給拍成灰灰!

    司徒轟天皺著眉頭看著古六通,混跡修行界多年的經驗告訴他,古六通肯定知道什麼他不知道的東西,略微一遲疑,也就沒有再強行往上湊。

    蘇北自己砸出這一拳後,雙眸中的掙扎之意越發的劇烈了,他僵硬的地下頭,看了看焦急得倆耳朵晃個不停的大黃,再看了看周圍對著他指指點點的眾多同門師兄弟,目光最後落在了臉色煞白、雙臂無力下垂的鵬萬里的身上。

    “啊”蘇北忽然歇斯底里的仰天哀嚎了一聲,轉身連人帶狗化作一道耀眼的金色遁光,閃電般的朝著天行派山門外射去!

    蘇北從未修煉過任何遁術,按理說他不可能施展得出遁光,但這一刻,他的遁光竟然快得連司徒轟天都看不清,幾乎是在眨眼間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盡頭!

    司徒轟天不敢相信的使勁兒眨了眨眼,然後一把甩開古六通,一跺腳捲起土黃色的遁光就追了上去。

    古六通望著蘇北消失的方向,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這會兒他才發現,自己的背心竟然已經汗溼了只有他才知道,天行派才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

    柯無邪和牛大力扶著鵬萬里飛過來,柯無邪拱手問道:“古大人,我家主上方才是怎麼了?”

    柯無邪也從古六通方才攔司徒轟天的動作中看出了點什麼。

    古六通看向重傷的鵬萬里,搖了搖頭道:“萬里兄,你別往心裡去,蘇北不是故意要傷你的。”

    疼的滿臉冷汗愣是都沒吭一聲的鵬萬里微微點頭,“我知道他方才打傷我的時候,不像他。”

    牛大力聽得一頭霧水。

    柯無邪倒是明白了幾分,低低的問道:“奪舍失敗?還是一體雙魂?”

    古六通應該想過這個問題,聞言不假思索的便搖頭道:“都像,都應該都不是。”

    說話間,司徒轟天獨自回來了,應該是沒追上,“六通,你隨本座來。”

    古六通知道他要問什麼,心裡也為圓謊打好復稿,當下就拍了拍鵬萬里的肩頭輕聲道:“好好養傷,我下午再來看你。”

    鵬萬里點頭。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9:46 AM

第七十一章 鎮子

  蘇北衝出天行派後意識就再度沉淪到滔天的怒意和殺意中,隻是下意識的朝著前方一根筋的衝衝衝……

  他唯恐自己再失控傷了別人。

  等他再度清醒過來,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星空下,大黃耷拉著兩隻耳朵、無精打采的大腦袋。

  蘇北一動,望著他發神的大黃立刻一個激靈,本能的往後一跳,緊繃著兩隻前爪緊張的打量蘇北,似乎隻要蘇北表現出任何不對勁,它立刻就會撒丫子遠遁數十裏。

  直到看清蘇北雙眼黑白分明,清澈的倒映著星光後,大黃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然後一下子豎起兩隻尖尖的大耳朵、興奮的搖著尾巴撲上來用大舌頭給蘇北洗臉,“狗娃你終於醒了!”

  蘇北抓著它它艱難的坐起來,頭疼欲裂的揉著太陽穴打量四周,發現周圍是一片渺無人煙的荒野,“這是哪兒?”

  大黃搖了搖頭,“俺哪知道,你帶著俺整整飛了一天,俺記不住路。”

  “一天?”蘇北頓時覺得頭更疼了,“那不是飛了很遠很遠?”

  他還記得,浮華坊市距離天行派足足有四五百裏路,上一次他和大黃、古六通從天行派過去的時候也不過就飛了一個時辰。

  大黃大大咧咧點頭道:“那當然,你不知道你今天飛得有多快,本老爺迎著風都睜不開眼!”蘇北醒了,這廝不擔心了,又開始裝逼了……

  蘇北揉了一會太陽穴,覺得疼痛稍減,這才開始考慮其他的,“你不記得路,又不知道這裏是哪兒,那咱們怎麼回去?”

  大黃吊著眼看他,撇嘴道:“是你把本老爺弄到這兒來的,你問本老爺?”

  蘇北竟無言以對。

  大黃:“先別扯這些沒用的,你今兒到底是怎麼了?本老爺記得你沒羊癲瘋的毛病啊?”也虧得這貨還記得問這個。

  蘇北揉著太陽穴,沒吱聲。

  大黃也不追問,它知道隻要蘇北自己知道,那就一定會告訴它。

  過了許久,蘇北忽然開口,聲音低沉,滿腔的驚惶和迷茫,“大黃,我忽然發現我不止是我,我還可能是其他人。”

  大黃人立而起,像人一樣抱著兩隻前爪坐下,疑惑的歪著大腦袋瞅著他問道:“啥意思?”

  蘇北蜷起雙腿,雙手抱住膝蓋頭,無助的像個孩子,“聽說妖怪都是妖獸化形來的,大黃,你說我會不會也是一個妖怪,隻是化形的時候撞壞了腦子,把以前的事兒全忘了?”

  大黃撇嘴,“別扯淡,本老爺認識你那會兒,你還沒有凳子高,被人欺負了隻會滿地打滾嚎啕大哭,你要真是妖怪,當年早就一巴掌抽死那些欺負你的人!”

  蘇北搖了搖頭,“我說的是真的,最近我腦子裏不斷出現很多我不認識的妖怪、我不認識的人、還有很多我沒去過的地方……我今天破階成功時,腦子裏又出現了一個很大很大的戰場,我就在那個戰場裏和一個比山還高的巨人拚命,打得那叫一個山崩地裂、那一叫一個日月無光,大地和天空都被我砸出了好幾個大洞……”

  大黃麵無表情的湊上來,把爪子搭在他的額頭上仔細的感應了一會兒,“沒發燒啊,難道真是被真元氣柱衝壞腦子了?”

  蘇北拍開它的爪子,氣急敗壞的吼道:“別鬧,我說真的!”

  “還真的?”大黃擺出一個雄赳赳氣昂昂的姿勢,“來,你不是說你很厲害麼?先和本老爺大戰三百回合,打贏本老爺再說!”

  蘇北無力的揮了揮手,“我沒和你鬧,我說的都是真的。”

  大黃當然知道蘇北說的都是真的,它也是親眼見過蘇北帝袍加身、一拳砸破天的逆天景象,但它再笨也知道不能告訴蘇北這些,現在已經是一些記憶就把他給嚇慫了,要真告訴他這些,他還不得嚇得自廢修為滾回雁鎩關重當混吃等死的小乞丐去?

  它舔著嘴想了想,問道:“那你有可能會認不得本老爺麼?”

  蘇北搖頭,斬釘截鐵的說道:“我就是忘了我自個姓啥也不可能忘記你!”

  “那就得了”,大黃一拍蘇北的肩頭,“你隻要還認得本老爺,無論變cd你都還是狗娃。”

  麵對這種完全沒有任何聯係卻理所當然的強大邏輯,蘇北竟無言以對。

  見蘇北還皺苦著臉,大黃連忙岔開話題:“你餓不餓?”

  所以說大黃才是最了解蘇北的,哪怕蘇北這會兒心情沉重、情緒低落,隻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摘下來劈開了看看裏邊是不是長了兩幅腦漿子,一聽到“餓不餓”這種問題,依然連想都不想的就使勁點頭,“餓,我都四個月沒吃飯了。”

  大黃也點頭,站起來說道:“本老爺也餓,你先生火,本老爺去周圍找找吃的!”

  “哦,我要吃野雞野兔野豬,要沒有整點蛇肉狼肉傻麅子肉也行……”一聽到吃的,蘇北瞬間就把滿腦子的煩心事兒拋到九霄雲外,站起來興致勃勃的跟大黃研究野外這些個吃的。

  吃了這麼久的好飯好菜,蘇北現在想起以前和大黃在野外弄的那些野味兒竟然直流口水。

  大黃聽蘇北念叨也是哈喇子直流,連連點頭,“行行行,本老爺這就去抓,你快點生火,本老爺餓的頭昏眼花的。”

  “成成成,我這就生火,你手腳麻利點,我都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奇葩的一人一狗……

  ……

  翌日,碧空萬裏、陽光燦爛。

  天空中,蘇北和大黃並肩禦空而行,準備找一個修行者問問天行派怎麼走。

  第一次憑借自己的實力在天上亂飛的蘇北看著下方五顏六色的夏日景色心情大好,引頸高歌:“姐姐你大膽的往前走啊……”

  大黃作和聲,“向前走,莫回呀頭~”

  “哇哈哈……”蘇北爆笑,一個飛身撲上去摁住大黃的腦袋使勁兒狂揉,“嗓子跟個破鑼似的,誰給你唱歌的勇氣?”

  大黃梗著脖子掙蘇北的魔掌,吊著眼瞅他,“再難聽也比你好,唱得跟隻烏鴉似的,呱呱呱……”

  蘇北橫眉怒目,大喝道:“哇呀呀,好膽,吃吾一拳!”

  大黃鐵骨錚錚,爆喝道:“吃就吃!”

  “嘭”,一人一狗對撲而上,一雙拳頭一雙爪子快速的對轟,“嘭嘭嘭”的響亮氣爆聲像是那個缺心眼把震天雷串成了炮仗一起點燃了一樣,再加上不時泄露出的金光和陰陽,場麵相當的激烈,任誰見了肯定都不會詳細蘇北才踏入霸體境兩天。

  一開始,大黃還怕自己傷了蘇北,打鬧的時候縮手縮腳連一層力量都沒使得上,後來慢慢發現,蘇北似乎也挺強的,就不由的開始加力,直至加到六成力量了,才堪堪壓下了蘇北……要知道,他的六成力,都能和古六通那種如龍境後期的強者打個不相上下了!

  也就是說,在不用技法和大招的情況下,蘇北現在已經有資格和古六通正麵硬剛,互懟上幾十個回合!

  這看起來很不可思議,但實際上仔細想想,卻又覺得沒那麼不合理。

  先說真元,蘇北的陰陽真元乃是以他最強先天獨陽之魂和小狐兒那一鼎足以煉死仙人的太陽真火為基,以九尾府裏最頂級的築基功法《陰陽百煉經》為法修成。

  論力量層次,陰陽真元和九州修行界主流的五行真元相比,就和大象的幼崽和老鼠的幼崽一樣,雖然都是幼崽,但根本不可相提並論。

  論精純度,蘇北自身的根基太雄厚,又是最強先天獨陽之魂、又是太陽真火,都不放到仙界都很要命的玩兒,兩者相加逼出來的陰陽真元,隻怕比九州所有的齊天真君都精純十倍!

  再說肉身,當初蘇北在小狐兒的界中界時,肉身被小狐兒那一鼎太陽真火直接煉到了堪比仙體的程度,之所以隻能說堪比,是因為蘇北肉身的層次和仙人的肉身一個層次,但在積累上還差得很遠。

  打個比方,蘇北的身體就跟剛出生的嬰兒肉身一樣,很弱小,哪怕是紙張都能輕輕劃破,而仙人的肉身,則是修煉了金鍾罩、鐵布衫後的壯漢身軀,刀槍不入,但從根子上,兩者都是血肉之軀,並無本質的差別!

  其後,蘇北因為要壓製境階,將《我要打十個》這一部隻為追求最大程度強化霸體境而完全忽略了實際的奇葩拳法練至大成,已經是將他堪比仙體的投身強化到堪比同階異獸的地步。

  ……

  總之,蘇北現在也就是除了一身真元和肌肉啥都不會,要不然,以他的現在的實力,別說是真我階的強者,就算是來幾個天心真人,他宰起來也跟玩兒似的。

  “哎哎哎,別打了,東邊兒好像有一個鎮子!”主動挑起戰爭卻被大黃揍得抱頭亂串的蘇北忽然高聲叫道。

  大黃揍他揍的正爽,還以為是他轉移話題,一邊繼續揮動兩隻前爪揍蘇北一邊兒哼哼道:“你當本老爺和你一樣傻?這荒郊野外的,哪來的鎮子!”

  “真的真的,不信你看!”蘇北護住臉連聲高喊道。

  聽他說的真切,大黃停下攻勢轉過頭看了一眼,東邊還真有鎮子,“哎,還真有!”

  “呔,傻狗吃我一拳!”

  “哇呀呀,狗娃你敢陰本老爺,本老爺和你拚了,猴子偷桃!”

  “握草,大黃你敢要點臉麼?猴子才偷桃,你一條狗偷個毛啊?”

  “本老爺不管,再偷……”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09:52 AM

第七十二章 怒氣衝衝

    鼻青臉腫的蘇北和齜牙咧嘴的大黃出現在小鎮的鎮口,蘇北望著門樓上的門匾輕聲念道:“古壽鎮。”
  
    這個小鎮不大,方才蘇北在天上的時候看到這座小鎮方圓不過一兩裏,還不及他以前住的雁鎩關三分之一大,他估摸著鎮上居民怎麼都不會超過一千。
  
    這會兒蘇北站在鎮口,朝鎮內一眼望去,發現鎮裏的有許多兩三層的木樓,街道也很平整,來來往往的人穿的不是絲綢袍子就是棉布長衫,看起來這個鎮子挺富裕。
  
    “走,咱們去找人問問路。”蘇北一拍大黃的狗頭道。
  
    大黃懶懶的坐在地上不願動彈,“你覺得這種地方會有人知道天行派怎麼走?”
  
    蘇北想了想,“就算這裏沒人知道天行派怎麼走,但總會知道這附近哪裏有坊市吧?咱們找個坊市問問,哪裏肯定有人知道天行派怎麼走了。”
  
    他說話的時候,大黃已經趴到地上了,“要去你自己的去,本老爺就在這兒等你!”
  
    蘇北踢了它一腳,罵道:“你這家夥怎麼越來越懶了!”
  
    大黃使性子翻起肚皮曬太陽,不鳥他。
  
    蘇北也懶得理他,舉步走進鎮內,隨意挑了一個在街邊晾衣裳的矮胖大嬸,上前很有禮貌的笑著問道:“大娘,中午好,我能向您問個路嗎?”
  
    矮胖大嬸雙手在圍裙擦了擦,操著一口蘇北沒聽過的方言問道:“伢子,儂從哪裏來?”
  
    蘇北疑惑的撓了撓後腦勺,“我從哪裏來?哦,我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矮胖大嬸瞅著蘇北,心道這個伢子長得這麼俊俏可惜腦子有問題,“那儂要去哪兒?”
  
    蘇北想了想,也覺得還是不要問天行派了,“您知道附近哪兒有坊市麼?
  
    矮胖大嬸一頭霧水的看著蘇北,“啥?”
  
    蘇北給她比劃:“就是賣飛劍、法寶靈丹的地兒。”
  
    矮胖大嬸搖了搖頭,轉過身繼續晾衣裳去了,她是真把蘇北當傻子了。
  
    瞧矮胖大嬸這態度,蘇北也不好意思再問了,撓著後腦勺又去問其他的人。
  
    “大叔,你知道這附近哪兒有坊市嗎?就是賣飛劍、賣法寶靈丹的集市……”
  
    “大爺……哦哦,您是大娘啊……別打別打,我沒消遣您……”
  
    “大哥……哦哦,不用你趕,我自己揍……”
  
    蘇北一連問了好幾個人,不是拿看傻子的眼光看他,就是覺得他消遣他們拿拐杖趕他,東奔西跑的轉了好幾圈,沒問到路反到是吸引來一幫潑皮無賴聚不懷好意的打量他那一身兒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法衣和腰間的玉牌。
  
    蘇北有些泄氣,垂頭喪氣的朝鎮外走去。
  
    “打妖怪啊……”就在這時,鎮子的另一頭突然傳來一聲歇斯底裏的嘶吼。
  
    “鐺鐺鐺……”急促的銅鑼聲在四麵八方響起,無數的鎮民從房屋裏提著菜刀、柴刀,以及種地的鋤頭和耙子什麼的衝出來,迅速在街道上彙聚成一股人流,連方才在街邊晾衣服的那個矮胖大嬸兒都抄起一根擀麵杖不知從那屋裏出來,以和她身材不符的速度朝著鎮的另一頭衝去,看得蘇北一愣一愣的。
  
    看著空蕩蕩的街道,蘇北撓了撓後腦勺,轉頭朝鎮外喊道:“大黃,咱們也去看看唄。”
  
    大黃在鎮口曬太陽曬得正舒坦,聽到蘇北的呼喚怏怏的爬起來,邊走邊嘟囔道:“你這喜歡湊熱鬧的毛病怎麼就改不掉呢?”
  
    蘇北連連朝它招手,“快點快點,去晚點那妖就被打死了。”
  
    “死了就死了唄,關你屁事!”大黃對蘇北打擾它曬太陽很有怨念啊。
  
    蘇北撓了撓頭,“是跟我沒關係,但有熱鬧不看,一天天的多沒意思啊!”
  
    大黃跑過來撞了他一腦袋,狗臉上全是不爽,“那就走吧!”
  
    一人一狗跟隨著人潮往鎮那頭跑去。
  
    鎮子不大,蘇北和大黃很快就看到了圍著一團的人群,還沒靠近,蘇北就聽到前方的人群裏傳來無數凶惡的怒喝。
  
    “打死她!”
  
    “她不是還沒死麼?”
  
    “那就上啊,打死她!”
  
    不知道怎麼的,站在人群外的蘇北,目光掠過人群裏那一張張麵紅耳赤、青筋暴起、唾沫飛濺的扭曲麵孔時,心裏忽然就生出一陣陣反感,心裏就疑惑,那個妖到底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這些人這麼想殺她?
  
    瞧前邊擁擠得水泄不通的架勢,蘇北也懶得去擠,拉著大黃縱身躍上旁邊一間木樓的樓頂,從上往下看。
  
    上邊視野很好,蘇北一眼就看到,人群的最裏邊,一大一小兩個女妖。
  
    大的是一個耷拉著兩條長長的灰耳朵、穿著一身兒葛布衣裳、腰上還係了一條圍裙的白淨婦人,小的是一個有成人小腿高,同樣耷拉著兩隻長長灰色耳朵的小女孩,
  
    看起來,她們好像是兩母女,小女孩瑟瑟發抖的緊緊的攥著白淨婦人的衣角躲在強牆角裏,白淨婦人雖然同樣很害怕,卻依然張開雙手護著身後的小女孩。
  
    蘇北看了看她們的灰色長耳朵,覺著她們很可能是兔妖。
  
    而在人群的最前方,站著一個身穿黑色緊身短打、提成一柄雪亮金絲長刀的壯碩中年漢子,這個壯碩中年漢子似乎在這古壽鎮上有極高的地位,他站在最前方,那些鎮民無論如何群情激奮,都沒有一個衝上去。
  
     蘇北在這個中年漢子的身上感應到了很“微弱”真元的氣息,想來也是個修士,隻是修為不高,應該超過霸體境。
  
    “停!”中年漢子氣勢非凡的舉起手裏的金絲大刀大喝一聲,沸騰的人群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中年漢子長刀下垂,指著白淨婦人威嚴萬分的爆喝道:“孽障,說,你來古壽鎮是想害誰?可還有同夥?”
  
    白淨婦人驚惶的作了一揖,怯怯的說道:“老爺……”
  
    中年漢子粗暴的打斷道:“誰是你家老爺,喊大人!”
  
    白淨婦人被嚇得雙眼一紅,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滿帶哭腔的說道:“大人,我們來這兒不是來害人的,真的,小婦人不敢騙您,求您放我們娘倆一條生路,我們絕對一輩子都不再靠近古壽鎮一步。”
  
    中年漢子不為所動,向前邁出一步,雪亮的金絲長刀幾乎都抵到白淨婦人的胸膛上了,“你一個妖怪,來這裏不是害人難不成還是走親戚送禮?老實交代,再敢胡扯半句本座一刀劈了你!”
  
    白淨婦人瑟瑟發抖,驚恐欲絕的望著胸前的長刀,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了。
  
    “哇……叔叔你別欺負我娘,我們真的不是來害人的,二蛋,你出來為我們作證啊!”白淨婦人身後的小女孩兒見自己娘親被人用大刀抵著,哭嚎著就從白淨婦人身後鑽出來,張開小手擋在白淨婦人和中年漢子之間。
  
    “二蛋?”中年漢子疑惑的念叨了一聲,回過頭衝人群喊道:“誰叫二蛋,站出來!”
  
    人群中一陣騷動,一個帶著一頂綠色瓜皮帽的精瘦漢子從人群中轉出來,點頭哈腰的衝中年漢子說道:“哎哎哎,盧大人,二蛋是我家那小兔崽子,他說他是被妖怪的妖法迷了眼,您大人有大量,別跟一個孩子一般見識!”
  
    小女孩一聽,當即憤怒的尖聲叫道:“你騙人!他昨天差點掉下山崖,是我救了他,他請我來這兒玩兒我才來的……”
  
    精瘦漢子唯恐牽連到自家的兒子,沒等小女孩說完就色厲內荏的打斷道:“小妖怪,少在這裏妖言惑眾,你明明就是想吃了我兒子……盧大人,您還留著這兩個妖怪做什麼,讓咱們打死她們一了百了!”
  
    說著,趁著中年漢子皺眉思索的檔口,精瘦漢子從身邊的街坊手裏拖過一把柴刀就撲向滿臉淚水的小女孩。
  
    中年漢子身為一個修士,當然能及時製止精瘦漢子,但他不但沒有製止,反而再次向前邁了一步,長刀死死的抵住白淨婦人,然後饒有興致的看著精瘦漢子一刀劈向小女孩。
  
    眼看著那柄鏽跡斑斑的柴刀就要砍在小女孩的身上,突然,被中年漢子的嚇得臉色煞白、瑟瑟發抖的白淨婦人猛地往前走了一步,在金絲長刀刺進她胸膛的瞬間,一巴掌抽飛了精瘦漢子手裏的柴刀。
  
    精瘦漢子嚇了一跳,轉身就一溜煙的縮回人群之中,然後扯著脖子就垂死的公鴨一樣歇斯底裏的尖叫道:“妖怪傷人啦,鄉親們,打死她啊!”
  
    “打死她!”
  
    “打死她!”
  
    “打死她!”
  
    精瘦漢子這一聲尖叫就跟火星子扔進了草垛子裏,人群瞬間就爆發出陣陣高喊聲,最前邊的那些個鎮民舉起手裏的菜刀、柴刀、鋤頭、釘耙就凶神惡煞的朝兔妖兩母女撲了上去。
  
    “夠了!”
  
    就在這時,人群的頭頂上突然響起了一聲雷鳴般的爆喝,緊接著一道金光從天而降,重重的砸了中年漢子身前。
  
    中年漢子心頭一驚,抓著長刀猛地一跺腳,想要後退。
  
    但是,遲了!
  
    隻見一隻沙包大的拳頭從還未散去的金光之中轟出,重重的砸在了中年漢子小腹上。
  
    中年漢子一雙眼珠子的猛地往外一突,身子一下子就彎曲得好似煮熟的大蝦,然後連人帶刀倒飛了出去,當場撞翻了一大片湧上來的鎮民!
  
    金光散盡,露出怒氣衝衝的蘇北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10:02 AM

第七十三章 叔叔

    群情激奮的人群被刺眼的金光嚇了一跳,宛如潮水般壓過來的人流當即一滯,一個個目光中帶著驚恐的望著蘇北,一陣鴉雀無聲,再沒人敢喊打喊殺。

    蘇北雙眼又微微有些發紅,他捏著拳頭,咬著一口銀牙慢慢的掃視了一圈黑壓壓的人群,過了好一會兒才剋制住了衝上去毒打這些人的慾望,轉過身撩起自己能抵擋凡間寶刀寶劍劈砍的法衣下襬,使出蠻力強行撕下一大塊,遞給白淨婦人:“快捂住傷口!”

    白淨婦人一手護著女兒,一手捂著傷口,怯怯的望著蘇北,沒敢伸手接蘇北遞過來的碎布,一點都不像方才那個為了救女兒硬頂著刀鋒往前衝的剛強母親。

    蘇北見狀,隨手把破布塞到白淨婦人的手裡,放緩了語氣道:“別怕,我不是壞人!”

    說完,他轉過頭,指著剛剛爬起來的中年漢子,“你,別看別人,就你是,你身上有療傷丹藥吧,拿一瓶過來!”

    中年漢子望著儼然一副上位者對下位著語氣的蘇北,憋屈的一緊手裡的金絲長刀就要翻臉,但一想到蘇北方才那一拳的威勢,握刀的手又有些發抖,心道以前和門裡那幾位神象境的師兄切磋時也沒感受過這種完全無法抵擋的拳力啊!

    他暗中咬了咬牙,走到人群前忍氣吞聲的拱手道:“在下飛雲門盧振山,敢問道友高姓大名!”

    蘇北癟了癟嘴,不爽的回道:“你管我姓什麼名什麼,趕緊的,拿療傷丹藥來!”

    中年漢子挑了挑眉頭,強忍心頭已經到了爆發邊緣的怒意,苦口婆心的勸道:“她是妖怪,道友你現在救她,來日就會無數人葬身她的嘴下,道友,三思而行啊!”

    “是啊大兄弟,她是妖怪,你救她作甚?”

    “妖怪吃人啊,我家隔壁狗剩他爺爺當年就是被一頭狼妖給吃了的!”

    “你們這些修士不是宣揚斬妖除魔、衛道人間麼?你怎麼不幫我們反到幫起妖怪來了?”

    中年漢子一說完,他身後的人群就像是找到了理由,紛紛開口幫腔。

    “閉嘴!”蘇北一聽這些“妖全是壞的、所有的妖都該死、死了的妖才是好妖”的論調,腦子裡的怒意就翻騰得要炸,他爆喝了一聲,指著身後胸口被鮮血染紅的白淨婦人,俊美的臉色猙獰的嘶喊道:“你們睜大了你們的狗眼看清楚,她是兔妖,兔子只吃素連傻子都知道,你們不知道?就以為曾經有妖吃了人,就不論好壞全殺了,跟一個人犯了死罪就不分青紅皁白、不分老幼親疏屠人九族有什麼區別?

    你們再睜大你們的狗眼看看,她流的血是不是紅色的?你她懷裡的孩子是不是和你家的孩子一個模樣,人是人他娘生的,妖是妖他娘生的,憑什麼你們能活,她們娘倆就一定該死?還有你,她們救了你兒子的性命,你不思感激,反倒落井下石、痛下毒手,你的良心呢?全餵了狗了麼?哦不,你這種人的良心,煮熟了撒上調料我家大黃也不吃,吃了拉肚子!”

    一幫鎮民被蘇北猙獰的咆哮聲給鎮住了,面面相覷,不敢再吭聲蘇北這一嘶喊通,的確讓一小部分人的心裡有了幾分觸動,開始思考,是不是所有的妖族都該死,但更多的,卻依然是不以為然,不過是攝於蘇北砸操翻振山的那一拳,不敢頂嘴罷。

    “你們?”中年漢子卻好像是抓住了蘇北的痛腳,上前一步義正言辭的橫眉怒目道:“道友一口一個你們是意思?難不成你修行修得連人妖都不分了?還是你根本就是妖族派到吾人族的奸細?”

    “我奸你一臉!”蘇北惱怒的跳著腳罵道,“睜大你的狗眼看看,本老爺到底是人是妖!”

    “哼!”中年漢子眯著眼冷哼了一聲,“我看道友處處護著這女妖,即便不是妖族的奸細,也和妖族有很深的干係!”

    言下之意,蘇北若不想背上妖族奸細的罪名,就別管這女妖。

    蘇北連姐姐都狐妖會吃這一套?

    “別扯這些沒用的,拿療傷丹藥來你也可以不給,等我把你揍趴下了自己去拿也成!”

    中年漢子聞言,握刀的手都捏住汗了,可就是不敢動手,僵持了好一會兒,見蘇北臉上逐漸有不耐煩之色,中年漢子一咬牙,一拍腰間的儲物袋取出一個巴掌大的方正瓷瓶扔給蘇北,然後一拱手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道友今日所賜,改日我盧振山必向道友討回!”

    蘇北接住瓷瓶看了一眼,見上邊的確貼了療傷的標籤,才放心的轉手扔給白淨婦人,然後撇了一眼中年漢子道:“別改日,我現在就有空,你來討吧!”

    他是真想找機會毒打這廝一頓。

    中年漢子臉色一滯,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要走他要打得過蘇北,早就衝上去把蘇北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中年漢子剛轉過身,忽然覺得眼前銀光一閃,心中還道蘇北翻臉了,擡起手裡的金絲長刀就擺了一個招架的姿勢,但預想中的襲擊遲遲未至,他定眼看去,才發現身前竟是一條毛髮枯黃、無精打采的大狼狗。

    能這麼炫的出場的大狼狗,除了大黃老爺九州估計也找不到第二條了。

    “嗯”眾目睽睽之下,大黃老爺弓著身子長長的伸了個懶腰,然後歪著頭、吊著眼,瞅著中年漢子慢吞吞的開口說道:“你要向狗娃討啥?”

    大狼狗光天化日之下口吐人言了!

    中年漢子雙眼猛地往外一突,失聲道:“狼狗妖獸?還能說人話?”

    大黃老爺面無表情的做了個側耳傾聽的姿勢,“啥?”

    中年漢子回過頭,陰惻惻的看著蘇北道:“你果然和妖族有勾結”

    他話都還沒說話,大黃已經消失在原地了,中年漢子感覺到迎面撲來的勁風心中一凌,猛地一回頭掄圓了長刀就要劈下,“橫斷山嶽!”

    “嘭”,一聲讓人壓根發酸的悶沉起爆,中年漢子再一次連人帶刀倒飛了出去,他那氣勢非凡的一刀,到底是沒來得及劈下去。

    蘇北見大黃那面無表情的表情時,心裡就知道要糟,正想開口叫大黃別動爪,那個作死的中年漢子就轉過頭來搶著說話,然後就見他朝自己飛過來,當即拉著身後的白淨婦人避開。

    “轟”,中年漢子重重的撞上了擋住兔妖母女逃跑的那一堵土牆,當場便將牆裝得四分五裂,仰天噴出一道血柱後猶自去勢不絕的朝牆外飛去。

    大黃動手可不像蘇北,還想著不傷人留幾分力!

    “嘭”,中年漢子撞塌了土牆後繼續飛出了三四丈,落在地上後還滑行了兩三丈才停了下來,遠遠的瞧他吐血跟噴泉似的模樣,雖然死不了可沒有三五個月的臥床修養是別想再動刀子了。

    這會兒那一片黑壓壓的鎮民才反應過來了,但一個個的這會兒腦子都有些木,愣愣的望著吐血玩兒的盧振山,臉上都是大寫的懵什麼情況?威風八面、所向無敵的盧大人被一條會說話的狼狗給拍得要死不活的?

    蘇北沒懵逼,他看了盧振山兩眼,心裡又是解氣又是不忍,回過頭板著臉看大黃,“你下手就不能輕點?把他打死了怎麼辦?”

    他衝大黃板臉,大黃也衝他板臉,“本老爺還沒說你呢!一口一個狗眼很帶勁是麼?本老爺哪裡惹你了?你自己說!”

    蘇北臉色一滯,轉過頭望著天上的太陽作感嘆狀,“啊哈,今兒的太陽真漂亮!”

    大黃撇了撇嘴,回過頭吊著眼看身後的一大片鎮民,“大戲好看麼?”

    “狗妖啊!救命啊!”

    也不知是那個腦抽的尖叫了一句,黑壓壓的一片鎮民瞬間一鬨而散,擁擠的水洩不通的街道不一會兒就空蕩蕩的跟鬼屋似的。

    蘇北見狀撓了撓後腦勺,心道反正也問不到路,乾脆就走吧,“大姐,走吧,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

    白淨婦人手裡還拿著那瓶兒療傷靈藥呢,她看到大黃,臉上的驚惶表情終於散去了許多,聽到蘇北說話,她連忙給蘇北行禮道:“多謝恩公救命之恩,小婦人無以為報,來世必結草銜環,報恩公救命大恩。”說著雙眼一紅眼淚就下來了,這個堅強的母親終於扛不住了。

    蘇北不在意的一擺手,“嗨,多大個事兒,走吧,再呆在這兒怪不自在的。”

    “叔叔,謝謝你救了小灰灰和孃親,小灰灰給你磕頭了。”小女孩掙脫了白淨婦人的手,雙膝一曲跪在了蘇北的面前,脆生生的說道。

    蘇北嚇了一跳,正要伸手去扶她,就聽到白淨婦人連聲道:“小灰灰,記住叔叔的樣子了,以後長大了就算是死,也一定要報答叔叔!”

    “嗯!”小女孩重重的點了點頭,給蘇北磕了三個頭後擡起頭來認認真真的打量蘇北的臉,搞得蘇北手足無措之餘,心裡還有點詫異“我怎麼就成叔叔了?”

    這一年,蘇北十三歲,在得到了充足的食物供養和長時間煉體之後,他的身體在這一年開始瘋長,現在已有六尺多高,比一般的成年男子矮不到那裡去了,再加上他四個多月沒洗臉洗澡,又恢復了他以前做乞丐時的模樣,外表看上去真的很容易把他當做成年人。

    小灰灰這廂給蘇北行禮,遠處吐血玩兒的盧振山艱難的擡起頭來,雙眼中滿是怨毒的望著蘇北。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10:03 AM

第七十四章 思考

    蘇北和大黃護送著兔妖母女出了古壽鎮,一直往東邊行去。

    “兔大姐,你家是在東邊那片林子裡麼?”蘇北跟在兔母女身後,雙手抱著頭,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慢悠悠的走著。

    他剛才就是從那邊過來的,依稀記得那邊是有片一眼望不到邊的森林。

    白淨婦人服了盧振山的療傷藥,這會兒臉色雖然還有些發白,但已經沒什麼大礙了,聽蘇北發問,她偷偷回過頭看了蘇北一眼,小心翼翼的迴應道:“是的恩公,哪片林子裡叫千針林,方圓千里之內的妖族都住在裡邊。”看得出,她心裡對蘇北還是有幾分懼意和戒心的。

    蘇北倒是沒多想,順著白淨婦人的話問道:“哦?方圓千里那兔大姐你知道這附近哪兒有坊市麼?”

    說完,他看到白淨婦人的疑惑目光又解釋道:“就是賣飛劍、法寶,靈材靈丹的集市。”

    白淨婦人聽蘇北沒有繼續打聽千針林裡情況,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問道:“人族修士的?”

    蘇北點頭,“是啊,你知道哪兒有麼?”

    白淨婦人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請恩公原諒,小婦人是妖,見到人族修士逃還來不及,哪敢去人族修士的集市邊兒上晃悠,您說的坊市,小婦人不知哪兒有。”

    “哦”,蘇北失望的應了一聲,心裡邊有些後悔剛才就想著揍那個盧振山了,忘記問他這附近哪兒有坊市了他也不想想,他和大黃把那盧振山打得那麼慘,盧振山就是給他指一個坊市,他也敢去?那不是妥妥的羊入虎口麼?

    白淨婦人見他臉上的失望之色,想了想,補充一句:“您先別失望,小婦人回去了幫您問問,興許有妖知道這附近哪兒有人族坊市。”

    蘇北點點頭,隨口說道:“那就麻煩兔大姐了。”

    一路上牽著白淨婦人蹦蹦跳跳個不停的小灰灰轉過頭來,睜著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目不轉睛的望著蘇北,“狗叔叔,你去小灰灰家做客吧,小灰灰請你吃胡蘿蔔哦,孃親種的胡蘿蔔又甜又脆,可好吃了!”說話的時候,她那雙毛絨絨的長耳朵還晃個不停,可愛極了!

    蘇北笑呵呵的彎下腰抱起小灰灰,輕輕的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臉蛋兒,“叔叔就不去了,你要回家,叔叔也要回家啊,你啊,以後可要聽你孃親的話,千萬不能再亂跑了,你看這次多危險,你和你孃親都差點沒命了!”

    剛才從古壽鎮出來的時蘇北問過,小灰灰是跟著那個李二蛋去的古壽鎮,白淨婦人是聞著她的氣味兒找過去的,本想偷偷帶她離開,結果她身上的妖氣比小灰灰要濃郁,被盧振山給發現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蘇北盯著她認真看了一會兒,發現她的身上的確有縈繞著一股子和修士的真元氣息截然不同的灰色霧氣。

    小灰灰氣呼呼的大聲道:“都是那個李二蛋,騙小灰灰去人族村子,人族都是壞蛋,小灰灰以後再也不和人族交朋友了!”

    蘇北尷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白淨婦人也連忙轉過身輕輕拍了小灰灰的額頭一巴掌,板著臉說道:“不能胡說,你狗叔叔也是人族!”

    “哎喲”,小灰灰捂著額頭痛呼了一聲,然後轉過頭瞪大了眼睛盯著蘇北看,似乎是從蘇北尷尬的笑容裡看出了什麼,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摸了摸蘇北的臉,“狗叔叔和那些壞蛋不一樣,狗叔叔是好人”

    蘇北摸了摸鼻子,尷尬的笑道:“那啥,我不姓狗,我叫蘇北。”

    白淨婦人一聽,也有些尷尬,連聲道:“對不住對不住,是小婦人弄錯了,恩公別見怪。”

    小灰灰搞不懂,望著旁邊的大黃問道:“剛才這位狗叔叔不是叫你狗娃麼”

    “別亂說”白淨婦人連忙捂著小灰灰的嘴把她從蘇北懷裡接了過去,歉意的對蘇北笑了笑。

    蘇北撇了撇嘴,表示不在意。

    大黃也咧著嘴笑了笑,不過看它那一口白森森的犬牙,怎麼看都凶神惡煞的,“小不點,本老爺叫大黃,你可以叫本老爺大黃叔叔。”

    “哦哦”小灰灰還小,不懂害怕,還樂呵呵的對大黃伸出兩隻肉乎乎的小手,“大黃叔叔,抱抱”

    白淨婦人臉上的尷尬笑容都快凝固了,“灰灰別鬧,大黃叔叔還沒化形,怎麼抱你!”

    “沒事兒”,蘇北笑呵呵的道了一聲,從白淨婦人懷裡接過小灰灰放到大黃的背上,“坐穩了。”

    “耶!”小灰灰雙手抓著大黃的脖子歡呼了一聲,就像是騎馬一樣晃動著一雙小短腿兒歡樂的叫喊道:“大黃叔叔快走快走,小灰灰家就在前邊!”

    大黃轉過頭,滿含幽怨和無奈的看了蘇北一眼,撒開爪子就向著前方跑去。

    “咯咯咯”小灰灰快樂的笑聲迴盪在風中。

    “多謝恩人。”白淨婦人向蘇北道謝。

    蘇北不在意的搖了搖頭。

    因為白淨婦人身上帶傷,他們走得很慢,直到天快黑時才抵達那一片被白淨婦人稱作千針林的森林邊緣。

    蘇北本打算把她們送到這兒就離開的,可小灰灰抱著他一條腿就死活不撒手,他要敢說走,她就敢哭給蘇北看,白淨婦人見狀,也極力請蘇北和大黃去她們家歇息一晚,蘇北想著反正今晚也沒地兒去,也就沒堅持,跟著白淨婦人進了林子。

    小灰灰她們的家,在一塊巨石下邊,蘇北和大黃跟著白淨婦人鑽進去後,才發現地下的空間居然大得出奇,有客廳、有臥房、有糧倉,桌椅板凳也齊全,儼然就是一間小院落,而且拾掇得也很乾淨,到處蒙著蘆葦編的席子,看上去很有家的溫暖。

    進了洞,小灰灰搬來一個樹樁讓蘇北坐下,然後高高興興的說道:“蘇叔叔你坐,小灰灰去給你拿胡蘿蔔不準偷偷跑掉哦!”

    蘇北笑著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叔叔不走,叔叔還等著吃胡蘿蔔呢!”

    小灰灰的搖著毛絨絨的長耳朵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確定他不會偷偷離開後才興沖沖的轉身一頭扎進糧倉裡找胡蘿蔔去了。

    蘇北往糧倉裡望一眼,轉過頭壓低了聲音對旁邊的白淨婦人問道:“兔大姐小灰灰他爹呢?”

    白淨婦人已經開始張羅晚飯了,聞言輕輕的放下了手裡的瓜果,臉色黯然的搖了搖頭,“死了。”

    蘇北驚訝的問道:“怎麼死的?”

    白淨婦人重重的嘆了口氣,“三年前有大批人族修士進山掃蕩,我們的住的地洞被他們發現了,他們往裡洞裡放火,當家的為了保住我們娘倆的性命,衝出去引開放火的人族修士就再也沒回來。”

    她的語氣很平淡,就好像說的只是她從別處聽來的故事,但蘇北卻從眼中中看到了痛徹心扉的哀傷。

    蘇北心下震動,這是他第三次在妖的眼中看到這般熾烈的情緒第一次是在他義父蘇長君的眼中,第二次是在那個關押的鐵籠裡他沒救得出來的貓妖少女眼中。

    不同的是,蘇北在他義父和那個貓妖少女的眼中,看到的是死寂、是絕望、是麻木,而在白淨婦人的眼中,他看到的是哀傷、是痛苦。

    白淨婦人說完後,眼中的哀傷很快就隱去了,她繼續清洗瓜果準備晚飯,而蘇北,卻是許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直到小灰灰拿著兩根又粗又紅的胡蘿蔔塞到蘇北手裡,他才回過神來,他拍了拍小灰灰,示意她找趴在一旁小憩的大黃玩兒去,然後回過身直視白淨婦人的雙眼,“兔大姐,你,恨人族麼?”

    白淨婦人停下手裡的活計認真的想了想,好一會兒才輕輕的搖頭,“說不上恨人族看到妖就是喊打喊殺,妖族看到人族也是喊打喊殺,殺來殺去反正就是個你死我活,恨不恨重要麼?”

    這個答案出乎蘇北的預料之外,但他的心情卻並沒有輕鬆幾分,而是越發的沉重了,“那,如果你看到一個普通人族,你會殺他麼?”

    白淨婦人看著蘇北,遲疑了好一會兒,才輕輕說道:“你今天救了我們娘倆的命,我不能騙你我看到一個人族會不會殺他,前提得看他身上帶了什麼,如果他身上帶的是刀劍,我可能會跟他拼命;如果他身上帶的是鋤頭,我也許不會驚動他。”

    蘇北的問題很蠢,白淨婦人的回答更蠢,但白淨婦人看蘇北的目光卻異常的坦然,而蘇北看她的目光也沒什麼變化。

    蘇北沒再話說,轉過頭拿起一根胡蘿蔔塞到嘴裡咬了一口,一邊咀嚼一邊認真的思考。

    嗯,胡蘿蔔真的是又脆又甜。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10:05 AM

第七十五章 烏鴉嘴

    蘇北枕著雙臂躺在小灰灰家上頭的大石上,仰望著天空中璀璨的星河發呆。

    “睡不著麼?”大黃的聲音忽然在大石下響起。

    蘇北“嗯”了一聲,“你怎麼醒了。”

    “聽不到你的呼嚕聲,睡不著。”說話間,大黃已經輕輕躍上大石,走到蘇北旁邊挨著他趴下,“怎麼了?吃晚飯的時候就心不在焉,半夜不睡覺還出來看星星,怕做噩夢麼?”

    蘇北:“沒有,只是有些事兒想不明白,睡不著。”

    “哦”,大黃應了一聲,然後翻個身肚皮朝上,和蘇北肩並肩一起看星星,“以前咱們倆在雁鎩關忍飢挨餓的時候,都成天樂呵呵的窮開心,怎麼現在不愁吃不愁穿了,你反倒經常苦著個臉呢?”

    蘇北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以前咱們在雁鎩關的時候,每天只愁那兩頓飯,現在咱們是不用為吃的和穿的發愁了,可要操心的事兒卻遠比那兩頓飯多多了,也難多了。”

    大黃搖晃著尾巴驅趕山林裡的蟲蟻,“那你這會不睡覺是在愁什麼?給本老爺說說唄。”

    蘇北和大黃當然是沒什麼不能說的,“還能是什麼,就北蘆州這些妖唄,他們的處境真的太慘了,比咱們倆當初在雁鎩關的時候還慘,我很想幫幫他們,人妖兩族這種見面就掐個你死我活的局面,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幫,甚至,我連自己到底該不該幫他們都想不明白……大黃,你說人妖兩族真的不能共存麼?”他說話的時候,眼神前所未有的迷茫。

    大黃想了想,吐出兩個字:“放屁!”

    它側過頭看著蘇北,咧著嘴道:“你說你,連本老爺都打不過,操這心幹嘛?那些妖是死是活和咱們倆又沒關係,要覺得在北蘆州看著他們的慘景太礙眼,那咱們就早點回北冥州,眼不見心不煩!”

    蘇北又輕輕嘆了一口,所答非所問的輕聲道:“你說,當初乾爹在雁鎩關的時候也眼不見心不煩,不接濟咱倆,或者說乾爹死的那晚我也眼不見心不煩窩在破廟裡,不去為老人家收屍,咱倆現在是個什麼樣子?”

    大黃想了想,一撇嘴,“切,就算那隻母狐狸沒把你帶到青丘去,咱們在雁鎩關也能活得逍遙自在,雖說吃得差了點、穿的差了點,但你也不會有這些煩心事啊。”

    蘇北搖了搖頭,沉聲道:“要不是姐姐把我帶到青丘,我或許還能掙扎著活下去,但你……你忘了麼?你沒開智前,身子骨已經老得連山雞山兔都抓不到了,要不是姐姐的丹藥讓你踏上修行路,你還撐幾年?一年?兩年?三年?你說你要丟下我一個人滾了,我一個活著還有勁麼?”

    大黃不說話了……它想到了去年的這個時候,它在山上追一隻野雞追了一個多時辰,累的肺都要炸了也沒追得上,最可氣的是那隻山雞就一直在自己鼻尖前撲騰,就跟嘲諷它一樣,可它拼了命的跑,就是追不上。

    “聽姐姐說……”它不說話,蘇北就接著說道:“他老人家畢生的理想就是能讓九州的人妖和諧相處,你說我現在要對這些好妖見死不救,以後還有什麼臉回去給他老人家上香,還有什麼臉回去見姐姐?”

    大黃老爺依舊堅持己見,“可你救得了多少啊?這麼大的北蘆州,每天都有無數的妖被修士殺死,你一個就是跑斷腿也就不過來啊!”

    “但我不是一個人啊!”蘇北終於笑了,臉上的迷茫早已煙消雲散,方才那些話,他不只是說給大黃聽的,也是說給他自己聽的,“我有你啊,還有無邪、萬里、大力啊!”

    “切!”大黃老爺這會兒是鐵了心的要和蘇北過不去,“柯無邪連你打不過,有什麼用?鵬萬里,你使喚得動他麼?牛大力,那貨就是一個莊稼漢,又能有多大用?”

    蘇北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歡快了,“我以前還是個叫花子呢!你以前也不過就是條帥氣的九州大狼狗!”

    “切!他們能咱們倆比?”大黃老爺自視那可不是一般的高,嗯,天要是老大,蘇北就老二,它必須是老三,誰敢和蘇北搶它咬誰,誰敢和它搶它也咬誰!

    蘇北猛地撲上去摁著它的頭就是一陣狂搓,“叫你牛,叫你拽,叫你嘚瑟……”

    大黃使勁的掙扎,“狗娃你夠了啊,再搓本老爺翻臉了啊!”

    蘇北一聽頓時搓得更起勁了,“喲呵,你會翻臉?你翻一個給我看看,你要不翻你是小狗!”

    大黃正準備翻一個給蘇北瞧瞧,忽然猛地抽了抽鼻子,翻身一爪子摁下蘇北,“別鬧了別鬧了,西邊有人來了!”

    蘇北愣了楞,連聲問道:“人?深更半夜的這裡會有什麼人?你確定不是妖怪?”

    大黃不說話,張靠咬住蘇北的法衣就拽著他往大石竄去。

    一人一狗剛剛縮到大石下的地洞洞口藏好,遠遠的就見到一道火紅的遁光慢悠悠的從西邊飛了過來,火紅的光芒在夜空下明晃晃的,扎眼得緊。

    大黃望見那道遁光,“看吧,本老爺沒騙你吧!來的不止他一個,其他的朝北邊和南邊散開了,瞅這架勢,好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找東西?”蘇北驚訝的挑了挑修長的眉毛,“不會是找咱們倆吧?”

    大黃晃著耳朵想了想,反問道:“你是說,這些人是白天被咱們揍成狗,哦不,揍成豬的那貨叫來的幫手?”

    蘇北點點頭,悶頭思忖了一會兒後低聲道:“好像聽古師兄說過,北蘆州的修士大多是門派弟子,揍了一個就跟捅了馬蜂窩一樣,老的小的全一窩蜂的湧出來找回場子。”

    “握草”,大黃驚叫了一聲,“那昨天揍了那廝你不跑?”

    蘇北哭笑不得的看著它說道:“不是沒想起來這一茬兒麼,而且你當時那麼威風,我哪好意思提跑啊!”

    “也是!”大黃也覺得剛裝完逼轉頭就夾著尾巴逃跑有點跌份,“那現在咱們衝去和他們幹?放心,只要沒有通玄真人,真我階來一個本老爺殺一個、來兩個本老爺殺一雙!”

    真難為這廝還記得自己打不過通玄真人。

    “你傻啊!”蘇北拍了它一巴掌,“都說了是老的小的一湧而上,你昨天下午把那廝打得那麼慘,他們門裡的通玄真人能不出來給他找場子麼?”

    大黃看了一眼漸漸靠近的火紅遁光,壓低了聲音說道:“那怎麼辦?”

    “踱著唄”,蘇北一把摁下大黃的腦袋,“這麼大一片森林,他們能找得到咱們?萬一咱們猜錯了,他們不是來找咱們的,咱們躲一躲就過去了。”

    “對哦!”大黃恍然的一點頭。

    火紅的遁光慢悠悠的飛到大石上空,隔得進,蘇北和大黃都能透過那層火紅遁光看清了火光裡的修士。

    這是一個年級三十出頭,三角眼、一臉橫肉,穿著一身兒火紅色緊身短打,一手提著一柄火紅長刀的剽悍修士,他一邊飛,一邊兒睜大了雙眼四下打量,看樣子真是在找什麼。

    蘇北一見此人穿的那一身兒火紅色緊身短打,就知道自己的烏鴉嘴猜中了……昨天被他和大黃揍趴下的那個盧振山,就穿著一身兒款式一毛一樣的黑色緊身短打。

    大黃也看出來了,它轉過頭輕輕戳了戳蘇北,遞過來一個眼神,“要不要趁這傢伙落單黑了他?”

    蘇北搖了搖頭,遞過去一個眼神,“別衝動,要是一下子黑不了他,咱們倆的樂子就大了。”

    大黃又回過頭看了那個剽悍修士一眼,回過頭又遞過來一個眼神,“本老爺覺得本老爺一下子黑得了這傢伙。”

    蘇北看不透這個剽悍修士的修為,但感覺此人給他的壓力並不大,想來修為比他也高不到哪兒去,大黃要是出手,不出意外的話是能不驚動其他人黑了這個傢伙。

    但蘇北還搖了搖頭,湊到它耳邊說道:“能不動手,儘量別動手,他們人多。”

    大黃撇了撇嘴,雖然很想衝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巴掌抽死天上這個比它大黃老爺還拽的弱雞,但既然蘇北大老爺都發話了,它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就這麼飛過去。

    九州修行四階十一境,超凡聚真氣通經脈,真我化真元煉法體,通玄凝玄嬰生神念,齊天煉法力飛昇仙界!

    也就是說,真我修士並沒有神念這種偷香竊玉、明察秋毫的高階手段,萬事還得依靠肉眼的功能,是以剽悍修士傻不愣登的從蘇北和大黃頭頂上飛過去,都沒發現藏在地洞下的一人一狗。

    蘇北鬆了一口氣,但也沒敢回地洞睡大覺,就和大黃蹲在洞口注意外邊的你動靜兒。

    “轟……”

    約莫一刻鐘後,千針林的深處突然傳來了一聲悶沉的爆炸聲,緊接著一股強烈的勁風從千針林深處湧出,寂靜的森林瞬間活了過來,“簌簌”的樹葉擺動聲連成了一片。

    蘇北跳出地洞洞口,朝著千針林深處望去,黑漆漆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倒是隱隱的聽到了一聲怒喝。

    “飛雲子,你們欺妖太甚,本王與你拼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10:06 AM

第七十六章 重合

    “喲呵,打起來了!”大黃朝著千針林深處吹了一聲口哨,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怪聲道。

    蘇北想也不想的一拍大黃,“走,咱們去看看!”

    大黃拽住他,“這熱鬧咱就不去湊了吧?會死狗的!”

    蘇北叉著腰,唬著臉踢了它一腳,“合著我剛才叭叭、叭叭的跟你說了那麼多,你一句話也沒聽進去是吧?”

    大黃老爺投降,“行行行,你是老大,你說了算!“

    “這還差不多!”蘇北輕輕撫了撫它的頭頂,一躍而起,“走吧……別用遁光,咱們先摸過去看看再說。”

    “渾水摸魚?”大黃大喜,“這個本老爺喜歡!”

    蘇北:“……”

    一人一狗御空慢慢飛向森林深處,飛了約莫一袋煙的功夫,從森林深處傳來的“呯呯碰碰”打鬥聲就已經清晰可聞,蘇北飛上一顆大樹的樹梢,依稀還能見到目力的盡頭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光芒。

    他知道,那是修士發出的真元光芒。

    “咱們快點!”蘇北衝大黃打了個招呼,雙腿在樹梢上一蹬,身軀就跟離弦的利箭一樣竄出去五六丈,然後落在一顆大樹的樹幹上一踏,借力再度蹦出去,速度極快。

    大黃老爺等蘇北跳了好幾下後,才打著哈欠有氣無力的在一顆大樹的枝丫上一蹬,便見一道微弱的銀光閃過,大黃的身軀已經出現在了蘇北的身邊,速度比蘇北不知道快了幾倍。

    蘇北無語的癟了癟嘴,繼續跟個大號跳蚤一樣的使勁往前跳。

    打鬥聲越來越響亮,嘈雜的咆哮聲、怒罵聲也漸漸清晰,不多時,蘇北和大黃摸到了戰場的邊緣。

    他們倆藏在一顆大樹的樹冠裡,打量前方二十多丈外的戰場。

    交戰的雙方,不必說也知是人族修士和一群妖族。

    乍一看,整個戰場上都呈現出了人族修士壓著妖族打的趨勢,蘇北皺了皺眉頭,粗略數了數戰場上的妖族,足有的三十多個,最引人注目的一頭顯出原形的發狂黑熊妖,隔著這麼遠,蘇北都能看清那頭熊妖兩條臂膀只怕比他自己的腰身還要粗上兩圈,一雙熊掌更是比蒲扇還大,一巴掌拍出去,拍中石頭石頭炸、拍中大樹大樹炸裂,凶猛非凡,至少也是通玄階的妖將!

    蘇北細細的看了幾眼,發現除了這頭已經發狂的黑熊妖外,戰場上的其他妖怪不是虎妖、狼妖,就是豹妖、蟒妖,最不濟的也是野牛妖、野豬妖,像兔大姐和小灰灰那樣的單薄的妖族,這裡一個都沒有。

    只不過妖怪一方的數量雖然不算少,但卻是一幫雜牌軍,有超凡階的妖獸、也有真我階的化形妖族,一個個穿得都是粗布、獸皮衣裳也就罷了,這會和那些人族修士開戰,竟然大都空著雙手,蘇北翻來覆去的掃視了好幾眼,才在他們的之中看到了幾柄不知是從哪兒挖出來的老舊刀劍,這種兵器,連劈柴都嫌鈍了,在這種等級的戰鬥中,還不如他們的牙齒和爪子有用。

    反觀人族修士一方,不但人數比妖族一方多了將近一半,而且一水兒的真我階,個個都穿著光鮮的法器級緊身短打,手中拿的也都是閃爍著真元光芒的法器級刀劍,和那些妖族比起來,簡直就是武裝到了牙齒!

    人族修士一方為首的是一個身穿白色道袍、鬚髮雪白麵容卻好似十八歲少年一樣的俊朗老者,他凌空而立,一手做劍指,操縱著一柄金光閃耀的飛劍圍著那頭髮狂的黑熊妖飛速遊走,在那頭黑熊妖的連連咆哮中不斷留下一道道血淋淋的豁口。

    “俺與你拼了!”就在蘇北觀察的時候,一位真我階的牛妖悲憤的咆哮了一聲,彎下腰頂著一對兒彎曲的牛角就瘋狂的朝他身前的人族修士衝去。

    和這個牛妖捉對廝殺的是一個恰好就是方才從蘇北和大黃頭頂上飛過的那個剽悍修士,他見牛妖朝自己衝過來,“哈哈”一笑,一跺腳身軀一躍而起,從牛妖頭頂上跳過的時候手中火紅長刀一揮,法器級的長刀瞬間便好似切豆腐一樣的便將牛妖的一條胳膊給削了下來,猩紅的鮮血當場就像是噴泉一樣噴出數尺遠!

    “哞……”牛妖慘嚎出聲,那張四四方方的憨厚臉上滾落大顆大顆的淚珠。

    戲弄!

    連蘇北這種沒什麼戰鬥經驗的菜鳥都能一眼看出來,這個剽悍修士方才明明有機會一刀斬下牛妖頭顱的,可他沒有,只是一刀砍下了牛妖的手臂。

    望著那個牛妖臉上的滾滾淚珠,蘇北的心像是針扎似的猛的疼了一下。

    “哈哈,二師兄,你手下那頭牛妖真有趣兒,讓給小弟耍耍唄!”

    “滾蛋,老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玩具,讓給你老子玩啥去?你還是繼續玩你那頭豬吧!”

    “哈哈,小朱子玩兒豬,本是同根生、相煎何急啊!”

    “滾滾滾,你們這些沒義氣的傢伙……”

    聽著戰場傳來的嬉笑怒罵聲,蘇北心裡的怒火“蹭蹭蹭”的直往上竄。

    “別衝動、別衝動!”大黃伸出一隻爪子擋住就要衝出去的蘇北,壓低了聲音說道:“本老爺應該打不過那個披麻戴孝的老頭!”

    蘇北緊緊的咬著牙,一把抓住大黃的爪子,手臂上青筋直迸,“那咱們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那幫孫子玩死那些妖怪?”

    他們正說話間,戰場上那個白袍老者開口了,“都住手。”

    一眾嘻嘻哈哈的修士停手了,三三兩兩的飄在空中對下方的眾多妖族指指點點,時不時還爆發出一陣兒怪笑聲……他們是真把這些妖族當玩具了。

    地面上眾多傷痕累累的妖族也全聚到了黑熊妖的身後,默默的互相舔舐著傷口。

    沒有妖再嘶吼,也沒有妖再咆哮,他們只是靜靜的仰望著天空中那一大群修士,一雙雙血紅的眸子中除了刻骨的仇恨,就是無盡的悲哀。

    他們不是渾渾噩噩的野獸,他們有智慧,有感情,他們也沒幹什麼天理不容的壞事,就因為他們是妖,就被這些人族修士當做玩具戲弄、折磨,他們心中的屈辱和悲憤可想而知。

    白袍老者負著雙手,背後金光飛劍不斷盤旋,襯托著他的皓首童顏,威嚴異常:“熊王,兔妖,你今日交還是不交?”

    “本王交你爹!”黑熊妖仰著頭,凶神惡煞的咆哮道,“要殺要剮放馬過來,要本王交兔妖,休想!”

    白袍老者伸出兩根手指宛如拈花一般的輕輕撫了撫金光飛劍的劍身,面無表情的輕聲道:“何必冥頑不靈呢?這些年我飛雲門和你們千針林一脈相安無事,不是挺好的麼?為什麼非要逼本座屠光你千針林一脈呢?”

    “相安無事你娘”,黑熊妖的面容越發猙獰了,齜著一口連著唾沫的白森森的牙齒嘶吼道:“飛雲門的弟子將吾千針林當做試煉之地也罷了,人妖兩族殺伐萬年,本王也沒期望你飛雲門能做個好鄰居,可你們三天兩頭打上門要這要那,真當吾千針林是你們飛雲門的菜園子麼?本王既為千針林妖族之長,護不住這林中千百妖族是本王無能,但要本王交妖給你,呸……”

    黑熊妖看上去魯莽凶殘,但一席話條理分明,卻是一點都不憨傻。

    “哎……”白袍老者擺出一副極為惋惜的模樣輕嘆了一口氣,一手握住了飛劍劍柄,“既然如此,那從今往後,這千針林之內,再無妖族!”

    “要殺便殺,吾妖族寧可死,也絕不受爾等欺辱!”黑熊妖一手卷住一根是足有成人腰身粗的大樹連根拔起,倒拖著大樹雙目血紅的奔跑著衝白袍老者,大地在他的腳下都微微顫抖著。

    “吼……”無盡的悲憤和屈辱化作眾妖口中一聲震耳發聵的咆哮,所有的妖族都一躍而起,殺向空中那群指著他們嘻嘻哈哈的人族修士,連方才那個被砍下了一條手臂的牛妖都不例外。

    皎潔的月光下,一群浴血的妖族咆哮著衝向一群衣衫整潔、刀劍整齊的人族修士的畫面,是那樣的悲壯!

    這一幕,漸漸與蘇北腦海中那個世界末日般的場景漸漸重合……

    “嗡”,蘇北腦子炸了,眼睛紅了!

    “都住手!”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10:09 AM

第七十七章 掙扎

    大黃望著的蘇北背影,很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狗臉上一副“本老爺怎麼就攤上了你這麼個兄弟”的表情,然後縱身輕輕一躍,跟著蘇北衝了出去。

    蘇北怒吼吼的衝到戰場的中間,高舉著手大喊道:“停停停……”

    雙目血紅的狂奔過來的黑熊妖看到蘇北,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一舉手中的大樹,做了一個停下的手勢,咆哮不止的千針林眾妖連忙一個急剎,疑惑的望著突然冒出來的蘇北。

    另一邊的飛雲門眾修士抱著“坐等那些傻妖怪過來送死”的心態就沒動彈,蘇北冒出來,他們只是有些疑惑的面面相覷,反應慢的在想千針林內怎麼還有其他修士,反應快的已經在看到大黃後認出蘇北來了。

    所以說蘇北缺根勁兒,這麼冒冒失失的衝到別人打群架的中間喊停,要兩幫人你搭理他,他就會被雙方打成豬頭!

    蘇北心頭憤懣正盛,根本沒想起這些“細節”,轉過身背對著千針林眾妖就衝白袍老者大喊道:“你不就是找我麼?我就在這兒,兔大姐和小灰灰是我救的,你們家盧振山也是我打的,你有什麼招衝給我使,別為難這些妖!”

    一幫妖怪一臉懵逼!

    一幫修士一臉懵逼!

    千針林妖族一方想的是:握草,這人族小毛孩腦子有坑吧?竟然會主動跳出來幫咱們背鍋?

    飛雲門修士一方想的是:握草,這小子腦瓜子被驢踢過吧?打了我們的人,我們這麼多人找過來不跑還敢出動跳出來背鍋?

    大黃衝過來,一邊用身子擠著蘇北往旁邊靠,一邊衝兩邊兒嬉皮笑臉道:“啊哈,你們繼續打、繼續打,別理他,他今晚出門忘了吃藥!”

    “別擠我”,蘇北摁住大黃的狗頭,繼續對著還處於懵逼狀態的眾飛雲門修士大喊道:“你們家盧振山是個壞蛋,你們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這些妖不是娘生爹養的?不是血肉之軀麼?為什麼一定要打生打死,大家都好好活著不好嗎?”

    “放肆,吾飛雲門掌門當前,有你說話的份麼?”

    “哪兒冒出來的小雜種,你家長輩沒教你怎麼尊敬強者麼?”

    “敢辱及吾飛雲門,找死!”

    蘇北叭叭、叭叭的吼了一大通,倒是把懵逼的眾飛雲門修士給喚醒了,一幫真我階修士當下就不爽的指著蘇北大聲叫罵道,離蘇北比較近的幾個真我階修士已經擼起袖子要上來教訓蘇北。

    蘇北還待擼起袖子跟他們理論,大黃已經翻臉了,竄到他身前就跳著腳大聲咆哮道:“草泥馬,狗娃罵你們是給你們臉,你們以多欺少還好意思,媽的有種出來和你家大老爺單挑啊!”

    說著就要撲上去咬死那幾個敢對蘇北擼袖子的飛雲門修士,還好蘇北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它的尾巴,“君子動口不動手,好好說、好好說!”

    “君子?”大黃老爺轉過腦袋吊著眼瞄了蘇北一眼,“本老爺是一隻帥氣的大狼狗好伐?好好說個蛋啊!”

    “呵呵”,皓首童顏的白袍通玄真人開口了,眯著眼笑得跟個彌勒佛似的,“今日就是小友打傷我飛雲門弟子?”

    大黃裂著大嘴大刺刺的搶著回道:“沒錯,就是你爹和你大黃大爺……”

    “別鬧!”蘇北一把摁住大黃的腦袋,然後才對白袍老者說道:“是我打的,今天的事兒,和大黑熊他們沒關係,冤有頭債有主,不管你是想找人出氣還是想找人賠湯藥費,衝我來,別拿大黑熊他們撒氣!”

    “呵呵……”白袍老者捋了捋雪白的鬍鬚,目光不著痕跡的在蘇北身上掃視了一圈後,輕聲道:“小友身無長物,只怕掏不出這湯藥費吧?”

    蘇北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然後撓著後腦勺不好意思的說道:“啊哈,出門的時候忘帶儲物袋了,不過沒事兒,你們要多少湯藥費,我回去了讓人給你們送來就是!”

    白袍老者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頭,臉上的笑容越發的和藹了,“敢問小友的家在何處?本座混跡北蘆修行界三百載,自問交友還算廣闊,興許與你家長輩還是故交呢!”

    “我家……”蘇北就要說出天行派的時候忽然一下子醒悟過來,這老傢伙在套自己話呢,當下就一搖頭回道:“你甭管我家在哪裡,反正我會賠你湯藥費就行了,你要不相信我,跟著我回去取也行!”

    白袍老者見蘇北不上當,不由的皺起了眉頭,打量著蘇北一時也沒有說話,他不發話,他身邊那些個飛雲門弟子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就在這時,蘇北身後的大黑熊開口了,“兀那人族小孩,今日就是你救了灰兔母子麼?”

    蘇北回過頭,衝著黑熊妖笑道:“是我救的,大黑熊,你們先回去治傷,他們找到我,就不會再為難你們了。”

    黑熊妖將大樹抗到肩上,咧開血盆大口露出了一個比他不笑還要嚇人的笑容,“哈哈,小毛孩你真有意思,你還真以為這老雜毛是為了你來的?”

    蘇北露出一個懵逼的表情,“不然呢?”

    黑熊妖揮動著大樹一指白袍老者,不屑的冷笑道:“單憑一個尋常的飛雲門真傳弟子,他還不不至於扯出這麼大陣仗,哼,不過是看到本王進階通玄妖將,恐日後壓不住本王,才藉著這個由頭打上門來,滅我千針林一脈!”

    蘇北回過頭看白袍老者。

    白袍老者清清淡淡的笑了,“知本座者,熊王也!”

    蘇北驀地睜大了雙眼,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大黃左右看了看,“那就是說,你們打架其實和我倆沒啥關係是吧?那你們繼續打,天兒不早了,我們得回去睡覺了。”

    黑熊妖看著蘇北,嗜血的眸子浮現出几絲柔和的目光,“小毛孩兒,你心地不錯,希望你長大以後,也還能像現在一樣……快走吧!”

    “走?往哪裡走?”白袍老者依然笑得好似一個慈祥的長者,可說出口的話和慈祥這兩個字一點邊兒都沾不上,“死人是不會請長輩來報仇的!”

    說到這裡,他竟然還轉頭對周圍那些真我階修士一本正經的說教,“都學著點,混跡北蘆修行界,首先要學的就是做事不留尾巴,斬草就要除根、殺人就要放火、結仇就要滅口、打不過就使陰招,總之,只有敵人全部死光光了,自身才是絕對安全的。”

    眾飛雲門修士齊刷刷的行禮:“謹遵掌門教誨。”

    蘇北聽著一干飛雲門修士整齊有力的回覆,只覺得渾身發冷……人到底要壞到怎樣的地步,才能理直氣壯的說出這般喪盡天良的話來?難道別人的性命在他們的眼中真就半個銅板都不值嗎?

    大黃歪著頭低低的嘟囔道:“說了這麼多還不是要打……嗷!”

    突如其來的熾烈銀光閃瞎了在場所有的修士和妖怪的眼睛。

    “啊……”

    “哦……”

    “什麼鬼……”

    “孽畜,安敢!”

    蘇北有經驗,聽到大黃那聲兒標誌性的狼嚎時,就本能的以袖掩面遮住了眼睛,還沒等他放下衣袖,就聽到前方同時響起了數道慘叫,中間還夾雜了那個白袍老者驚怒交加的爆喝聲,他連忙放下衣袖,就見嘯月銀狼狀態的大黃仰頭甩過來一柄火紅長刀,“狗娃,接著!”

    蘇北一把接住火紅長刀,定眼一掃,才發現地面上已經躺了十幾個飛雲門修士:五六個沒腦袋的、腦袋破得跟個爛西瓜一樣的、腸子都流了一地的,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死得透透,其餘的不是抱著斷臂慘嚎、抱著斷腿痛哭,就是捂著肚子上的破洞哭天搶地,別說再起來打架,治好了都是殘廢!

    他們人多,嚇到大黃老爺了,這下雙方人數扯平了……

    嘯月銀狼狀態下的大黃,連明法境的通玄真人都能扛上一二十個回合,飛雲門這群真我階數量是不少,但都是霸體境、神象境,一個如龍境都沒有,大黃要幹他們,基本上不用出第二爪,再加上他們都被大黃變身的銀光閃瞎了眼,大黃的速度又快得堪比通玄……

    總之,敢把大黃老爺當成普通九州大狼狗的,都是悲劇,這一點,天行派的王子丹最有發言權!

    “孽畜!”白袍老者的目力也已經恢復了,他一掃地面上那死的死、傷的傷的十幾名飛雲門弟子,瞬間目呲欲裂,額頭青筋迸,臉色猙獰如惡鬼,“給本座死……玄金斬妖劍!”

    話音一落,白袍老者快如閃電的朝大黃斬出一劍。

    剎那間,長達二十丈的金光劍氣爆射而出,當頭一劍斬向空中的大黃。

    大黃見狀猛地踏空一躍,身形化作一道銀光瞬間就消失在了原地,“老雜毛,想砍你家大黃老爺,回家修煉五百年再來!”

    “轟隆”,劍氣劈在地面上,劈爆一個抱著斷臂痛哭流涕的飛雲門弟子後,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溝壑……

    親手砍死自己培養多年的弟子,白袍老者都沒有來得及悲憤,反而露出了一個大寫的懵逼表情……他怎麼都不敢相信,那頭怪異的銀狼竟然完全不受他劍勢的影響。

    他如果知道連青丘的洞天大陣都擋不住大黃的話,估計就沒這麼驚訝了。

    見大黃逃過這氣勢非凡的一劍,蘇北鬆了一口氣,回過頭,便見黑熊妖他們和一幫飛雲門弟子已經狠狠撞在了一起。

    “吼……”

    “仙人指路!”

    “狂刀舞!”

    妖怪怒吼著,修士大喝著。

    一柄柄長劍、長刀殺氣肆意的射入眾多空著雙手的妖怪中,幾乎是在瞬間,千針林妖族一方中的超凡階妖獸和那些傷勢過重的妖族就盡數化作一蓬蓬血霧,剩下的也都個個帶傷,只怕幾個回合下來,千針林妖族就會被絞殺乾淨!

    開戰前,蘇北站的位置離黑熊妖比較近,大黃一動手黑熊妖就越過了蘇北向前撲去,將殺過來的幾個飛雲門修士盡數擋下,跟著黑熊妖撲過去的眾多妖族自然也不會對蘇北動手,於是乎,殺聲震天、血肉橫飛的戰場中間,蘇北卻像個局外人一樣站著。

    蘇北在掙扎!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10:12 AM

第七十八章 瘋狂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要不要逃、要不要逃……”

    “可大黃還在那個壞老頭廝殺,怎麼逃?”

    “又有妖死了,又有妖死了……”

    “到底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蘇北的腦子跟炸了的馬蜂窩一樣“嗡嗡、嗡嗡”的亂得一塌糊塗,心跳更時快得像是要從他喉嚨裡跳出來,抓著長刀的手掌早已汗溼。

    “嘭”,那頭被削下一條手臂的牛妖躲過了第一輪攻擊,卻沒躲得過第二輪進攻,被一柄金色的長劍洞穿了胸膛,鮮血和五臟六腑就像是颶風過境時捲起的漫天黃葉一般噴湧而出。

    “簌簌”的聲音從天而降,蘇北本能的擡起頭,毫無意外的被溫熱的鮮血澆了一臉。

    他的眼珠子一下子縮成了針尖大小!

    “嗷,老子和你們拼了!”又一個化了形,渾身鮮血淋漓的狼妖不堪折磨,一躍而起,人臉化作一個斗大的狼頭,張開滿嘴獠牙的大口就不顧一切撲向他身前持刀的飛雲門修士,

    那個持刀的飛雲門修士沉著臉身形暴退,然後猛然揮刀在身前交叉,兩刀雪亮的刀氣閃過,狼妖哀嚎了一聲,身軀在慣性的帶動下繼續往前衝了兩步癱倒在地,血淋淋的五臟六腑和內臟全流了出來。

    “嗷…嗷…嗷…”狼妖就像是被垂死的流浪狗那樣發出一聲聲高亢的悽慘哀嚎,雙手抓著自己散落在地的腸子和內臟往腹腔裡塞。

    “哈哈……”持刀的飛雲門修士獰笑著向前一步,猛地一揮刀,狼妖的頭顱飛起,鮮紅的濺了他一臉,配合他臉上的凶殘笑容,變態如惡鬼,“妖族不過爾爾……還、有、誰?”

    妖族當真不過爾爾麼?

    那得看哪兒的妖族!

    九州的妖,得分北冥州的妖和北冥州外的妖!

    北冥州雖大,但早已被無數齊天妖王建立的妖洞分隔成無數塊大大小小的地盤,任何妖獸,只要一開智,很快就會吸納在所在之地的妖洞,在哪裡,任何妖獸都能得到很系統的培養,合適的功法、合適的戰技、定量的靈丹和靈石,和北蘆州這些個宗門弟子一般無二,像蘇清萱那種出身高貴、古老的妖,更是從一出生開始,就是按照大荒妖族的修行方式走內丹成仙的道路,就這個牛哄哄的大喊“還有誰”的飛雲門修士,在蘇清萱面前,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而北冥之外的這些妖,例如此刻戰場上的這些千針林妖族,或是誤食天才地寶而開智成妖、或是先祖血脈突然覺醒而開智成妖、或是機緣巧合尋得一靈氣充沛之地九居而開智成妖,既得不到先祖戰技傳承,又缺乏系統的修行方式和修行資源,說是妖,其實就是一群空有蠻力的莊稼漢,打起來,只會野獸一撲二咬三咆哮那一套,這對已經脫離凡人層次的修士而言,自然構不成任何的威脅!

    當然,異種妖族和異獸妖族除外,像大黃的二段變身嘯月銀狼,不需要任何的先祖戰技,只憑遠超同階的速度和力量,就能輕輕鬆鬆的碾壓同階修士!

    “吼”,狼妖的悽慘死法刺激了戰場上的其他妖族,黑熊妖仰天咆哮了一聲,歇斯底里的嘶喊道:“兄弟們,和他們拼了!”

    話音一落,黑熊妖瘋狂的一把擲出手中殘缺的大樹樹樁,當場便將那個大喊“還有誰”的飛雲門修士砸成了肉泥,緊接著黑熊妖四肢著地,瘋狂的朝著前方的眾多飛雲門修士衝去。

    “吼,拼了!”一個豹妖瘋狂的嘶吼著衝向與它交戰的飛雲門修士,在身體被飛劍洞穿的瞬間,他撕心裂肺的咆哮了一聲:“來世不再為妖……”

    言罷,“轟”……

    他炸了!

    這一聲爆炸就跟炮仗點燃了引線似的,接下來,好幾個妖都不顧一切的紅著眼衝上去找對手自爆!

    “來世不在為妖!”

    “來世不再為妖!”

    “來世不再為妖!”

    漫天的血漿、肉泥在此起彼伏的爆炸聲中四下飛濺。

    蘇北的腦子蒙了又清醒,清醒了又蒙,最後所有憤懣、混亂的情緒都化作了一聲瘋子般高亢咆哮:“夠了,你們都住手!”

    只是這一次,眾多滿腦子“一起死”的千針林妖族和眾多滿腦子“妖族全去死”的飛雲門修士都沒再搭理蘇北。

    “啊……”發瘋沒用,蘇北發狂了,他發出一聲長嘯,提著長刀再次無師自通的使出他那連司徒轟天都追不上的遁術,化作一道銀色遁光衝了出去。

    “來世不再……”一頭瘋狂野豬妖揮舞著一根木棒就要衝上去和他纏鬥飛雲門修士自爆,就在這時候,他忽然覺得眼前閃過一道銀光,然後就發現自己好像在飛,這廝心裡還多詫異的“咦,怎麼是在倒著飛?”

    不止是野豬妖,和他纏鬥的那個飛雲門修士也只覺得一股無可匹敵的巨力順著自己手中的長劍傳來,他只覺得虎口巨疼,長劍當時就飛了出去,身軀也像是出膛炮彈般當場倒飛了出去。

    銀色遁光快如閃電的在戰場上來回穿梭。

    “嘭嘭嘭”,一個個妖怪全跟皮球一樣倒飛了出去。

    “鐺鐺鐺”,一柄柄長刀長劍飛了出去。

    “咚咚咚”,一個個飛雲門修士全砸在了樹上。

    紅著眼的黑熊妖正追著那個從蘇北和大黃頭頂上飛過,被眾多飛雲門修士稱作“二師兄”的剽悍修士轉圈圈,也覺得眼前一花,一道銀光遁光突然就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他修為高,看得清銀色的遁光中探出了一隻腳,踹向自己。

    黑熊妖舉起兩隻蒲扇大的手掌擋在了身前。

    “嘭”,銀光中探出的那隻腳重重的踢在黑熊妖的雙掌上,黑熊妖鐵塔似的身軀微微一個晃動就卸去了這一腳的力道,反而是銀色遁光自己飛了出去。

    黑熊妖:“咦?”

    銀色遁光:“咦?”

    銀色遁光消散,露出蘇北來。

    黑熊妖仰著脖子怒視著他咆哮道:“人族小崽子,你做甚?”他剛才咦那一聲,是奇怪那一腳的力量竟然出乎他意料的大!

    蘇北同樣對他怒目而視,“不準殺人,誰殺人我殺誰!”他剛才咦那一聲是奇怪自己一腳竟然沒踢飛他。

    他也不想想,黑熊妖的戰鬥力雖然渣了點,卻是實打實的通玄妖將,還是走力量路線的強悍妖將,他能踢得飛他才是怪事!

    黑熊妖正待怒吼一聲“原來你和飛雲門這些惡人是一丘之貉”時,眼角忽然瞥見剛才被自己追得跟個兔子似的剽悍修士,從背後一刀劈向蘇北,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他連忙改口道:“後邊!”

    他不提醒蘇北也聽到了耳後傳來的惡風聲,一個乾淨利落的轉身揮刀就砍。

    “鐺”,兩柄長刀正面劈在了一起,蘇北沒動彈,那個剽悍修士倒飛了出去。

    雖然沒受傷,蘇北心裡的邪火卻像是火上澆油一樣“蹭蹭蹭”的往上冒,他覺得自己好心好意的上來勸架竟然還要挨砍?

    “砍你娘!”蘇北暴怒的狂吼了一聲,縱身揮刀就撲向還在倒飛的剽悍修士。

    剽悍修士不愧是這些飛雲門修士的“二師兄”,這麼多飛雲門修士,他是唯一一個硬抗蘇北一刀後還抓得住兵器的,不過他這會兒看到撲過來的蘇北,心裡照樣怵得緊……自己全力一刀,蘇北倉促招架,倒飛出去的竟然是自己?

    “這小子力氣得有多大?”

    別以為修士就不比力氣,真我階之所以會稱為真我階,便是因為此階的修士主修自身、夯實根基,不信看真我階三境界:霸體、神象、如龍,那一個不是形容肉身強度的?

    而肉身強度的最直觀方式,便是比拼力氣!

    蘇北倉促一刀劈飛全力一刀的他,只能說明,蘇北的肉身強度遠在他之上!

    見蘇北撲上來,剽悍修士心裡發虛之下狠狠的一咬牙,揮刀爆喝道:“爆焰斬!”

    話音一落,一道數丈長的火紅刀氣噴湧而出,直劈蘇北。

    蘇北見狀,想也不想的同樣運轉真元揮刀前劈,似乎是覺得不大喝一聲沒氣勢,劈完了他還補充了一句,“砍壞人斬!”

    隨著他的聲音,一道宛如匹練的般的燦銀刀氣澎湃而出,正面撞上了剽悍修士的火紅刀氣。

    “轟”,看上去氣勢非凡的火紅刀氣當場潰散,燦銀刀氣透過火光閃電般的當頭劈向剽悍修士。

    剽悍修士心頭大駭,他此刻剛剛撞在一顆大樹上,就是想要躲也來不及了,只能一狠心,拼命的將自身的真元注入手中長刀橫在身前格擋。

    “轟隆”。

    “鐺”。

    燦銀刀氣落下,銀光大炙,蘇北聽到了一聲清脆的金屬斷裂聲。

    待銀光消散,蘇北便見到剽悍修士無力的靠著大樹大口大口的吐著血……他手裡的火紅長刀已經崩裂,無數長刀碎片貫穿了他的胸膛。

    蘇北的雙眼一下子凝滯了,他張了張口,卻一個字兒都吐不出來。

    “我殺人了、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10:13 AM

第七十九章 對與錯

    蘇北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有親手殺人的這一天。

    雖然他的本意只是劈散那道火紅刀氣,真沒想殺那個剽悍修士,但無論如何,剽悍修士死在他的手裡,這一點,他自己想不承認都沒辦法。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隨手劈出的刀氣威力居然這麼大!

    望著那個已經徹底沒了生氣的剽悍修士,蘇北心裡又是惶然、又是驚恐,還直犯惡心……

    全程目睹蘇北是如何隨手一刀劈死剽悍修士的黑熊妖也是一陣啞然,他這會兒也算是回過味兒來了,知道蘇北剛才說的那一句“不準殺人,誰殺人我殺誰”裡的“人”,並不是特指飛雲門這些人族修士,而是泛指在場所有的人族修士和妖族。

    “誒,人族小破孩!”黑熊妖喊蘇北,“你到底是那邊兒的?”

    黑熊妖的喊聲將蘇北從驚惶中喚醒,他“啊”的尖叫了一聲,抖手將手中的火紅長刀扔了出去,轉頭就吐得稀里嘩啦的,“嘔…我沒想殺他…嘔…我真不是故意殺他的…嘔……”

    看到過死人和自己親手殺人,完全是兩碼事兒。

    黑熊妖心道了一聲“原來還是個沒殺過人的雛兒”,然後走過來一邊兒“輕輕”拍著蘇北的背心,一邊兒用一種異常過來人的語氣說道:“吐吧吐吧,吐啊吐的就習慣了!”

    蘇北艱難的推開他的熊掌,“嘔…你別拍…嘔…你再拍我腰子都要吐出來了…嘔……”

    蘇北在這兒吐啊吐的,卻沒注意到戰場上的氣氛極度尷尬!

    一干飛雲門修士全被蘇北打飛了手裡的兵器,想去揀,可瞅著對面兒那一大票紅著眼、齜著牙,步步逼近的妖怪,誰敢亂動?

    妖族的肉身天生就比同階的人族修士更強大,他們的尖牙和利爪也遠比人族的牙齒和拳頭更凶猛,赤手空拳肉搏的話,這一群飛雲門修士沒一個自信能扛不住幾個同階的妖族圍攻……他們是不願自己去當這個出頭鳥,怕招致圍攻,還想著肯定會有其他人忍不住跳出來當這個出頭鳥,到時候自己趁機去撿回自己的兵器就是。

    全都抱著這種想法,結果就是全都穩著不動!

    這就是上樑不正下樑歪,那個叫飛雲子的白袍老者作為一門之長,卻不修德行,暗地裡心狠手辣、滿腹陰謀詭計也就罷了,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大肆給門下弟子宣揚自己“混跡北蘆修行界三百載總結出來的人生哲學”,要真教出一幫團結友愛的弟子才真是怪事!

    而千針林眾妖雖然在步步逼近,但實際上,他們現在的處境比對面那些飛雲門修士更加尷尬!

    方才他們的劣勢實在是太嚴重了,幾乎是一邊倒的屠殺,片刻間已經死傷近半,再加上那些想不開玩兒自爆的,現在還能廝殺的,算上一個斷臂的殘廢都不過十二三個,這相比沒了兵器依然還有近三十人之眾的飛雲門修士一方,依然是處於絕對的劣勢,他們如果貿然衝上去,不用想也知道對面的飛雲門修士肯定會一擁而上,將他們群毆致死!

    於是乎,他們再怒不可遏、再殺意滔天,也只能步步緊逼,不敢冒冒失失的衝上去……他們其實是在等,等他們的老大黑熊妖過去助陣,現在一眾飛雲門修士沒了兵器,以黑熊妖通玄妖將的實力,誰都擋不住它那兩隻蒲扇大的熊掌!

    然而黑熊妖這會兒還在蘇北這兒,想搞清楚蘇北的立場問題……到底是做老大的,其他妖還在盯著那幫飛雲門修士的時候,他已經看到了反敗為勝的關鍵!

    這場戰鬥誰勝誰負、誰生誰死,不在他們交戰的雙方,而是在這個人族小破孩兒身上。

    且不說這個人族小破孩自己就擁有足以左右戰局的實力,只說天上那頭帶著飛雲子漫天轉圈圈的詭異的大狗,份量就比他這個做山大王的還要重。

    “嘔……”蘇北終於把肚子裡的東西給吐乾淨了,再吐都是乾嘔,他瞅著地上那一灘汙穢物,心裡還多惋惜的,“可惜了小灰灰給的那兩根胡蘿蔔……”

    黑熊妖又“輕輕”拍了拍蘇北的後背,猙獰的熊臉上竭力露出一個他自以為是和顏悅色,實際上依然很猙獰的和藹表情,“那個,小兄弟,你看今晚這一戰該怎麼辦?”

    他問的其實是蘇北站那邊,但蘇北當然不可能這麼想。

    蘇北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絲毫沒有因為他是通玄妖將就客氣幾分,“什麼怎麼辦,不打了,各自回家睡大覺!”

    黑熊妖也不惱,伸出一根黑漆漆的手指指了指下邊,“你覺得,打到這個程度,還有可能各自回家睡大覺麼?”

    他指的是下方劍拔弩張的局勢,但蘇北順著他的手指看到的,卻是一地血肉模糊的屍體。

    他又有些反胃,好不容易才強忍住了再次嘔吐的慾望,有些氣急敗壞的衝著黑熊妖嘶喊道:“死了這麼多妖、這麼多人,你們到底還想怎樣?”

    黑熊妖依然不惱,平靜的說道:“你要搞清楚,今晚之事,是因你們而起,我千針洞的兄弟一夜之間死傷大半,完全是無妄之災!”

    這廝長得五大三粗的,卻生了一顆七竅玲瓏心,先前不知道蘇北與大黃這麼給力的時候,還說是因為他進階通玄妖將,飛雲門怕日後壓不住他才接著白天之事做由頭拿他開刀呢,這會兒話鋒一轉,又把這皮球踢回了蘇北的身上。

    蘇北還就吃這一套,他低下頭凝視著戰場那一具具血淋淋的屍體,眼珠子慢慢縮成了針尖兒大小,小臉兒一陣一陣的發白。

    “他說得對,要不是我們今日救走兔大姐和小灰灰,打傷了盧振山,這些飛雲門修士今晚也不會來這裡,這些妖怪現在也應該還在他們的洞里美美的睡覺,不會死……”

    “難道是我們不該救兔大姐和小灰灰?不對,兔大姐和小灰灰都是好妖,她們從來沒傷過人,不應該死在古壽鎮……”

    “那是大黃不該打傷盧振山?也不對,那個盧振山就是個壞蛋,小灰灰那麼天真可愛他都下得去手,的確該打,大黃下手雖然重了點,但也沒多大錯!”

    “那到底是哪兒錯了?”

    蘇北痛苦的捶著頭,怎麼想都想不明白……這種“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罪惡感,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黑熊妖從蘇北的眼中看出了他的痛苦和掙扎,心中竟然對自己利用這個人族小孩對妖族罕見的一視同仁之心感到了幾分愧疚,他想了想,低低了嘆息了一聲道:“其實也不怪你,人妖殊途,自古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那飛雲子之前留我千針林妖族一脈,不過是想給他飛雲門留下一個磨礪弟子的殺場,本王突破通玄妖將已經超出了他的容忍範圍,有沒有此事,他遲早都會殺上門來……一切只怪我等生而為妖!”

    一番有酸腐、滄桑的感嘆從他這種體格似鐵塔的龐然大物口中說出來,本應該十分的彆扭,但傳入蘇北的耳中,他卻感同身受的體會到了黑熊妖心頭的酸楚和無奈。

    他細細的咀嚼了一番黑熊妖的話,心裡豁然開朗!

    是的,他救走灰兔母子沒錯,因為她們是好妖,大黃打傷盧振山也沒錯,因為盧振山是壞人,今晚這一切,錯在飛雲門,不辨是與非、只辨人與妖,錯在人妖殊途、不能共存……

    他們沒錯,錯的是這個操蛋的世界!

    為何人與妖不能共存?

    妖族若是天生便該死,那九州大地還生出妖族作甚?

    若妖族不是天生便該死,那九州大地為何容得下山川容不下妖族?

    還是說,人族強大到已經取代了九州大地的意志?人族容不得妖族,妖族便天生就該死?

    蘇北聽了無數遍“人妖不能共存、妖族天生就該死”的說法,今晚卻是頭一次對這個說法深惡痛絕!

    但無論他如何深惡痛絕,也影響不了眼前千針林妖族和飛雲門修士之間劍拔弩張的局勢!

    蘇北擡起頭看天上,便見一道銀色遁光帶著一道金色遁光來回穿梭,隱隱約約間蘇北還聽到了大黃欠揍的挑釁聲。

    “哦啦啦,哦也也,老不死的你能不能快點麼?每次都要本老爺等你是怎麼回事兒?哦哦,還劈,你不嫌累啊,看本老爺閃閃閃……”

    蘇北雙手作喇叭狀朝天空上大喊道:“大黃……”

    聲音傳開,一道刺目的銀光從天而降,落在了蘇北身邊化作小房子大的嘯月銀狼,它歪著頭望著蘇北,一條毛絨絨的大尾巴搖晃個不停,看得出它很興奮,“狗娃啥事兒?”

    蘇北上前一步,拉著它,“先別玩兒,說正事兒。”

    他的話都還沒說話,一道刺目的金色遁光筆直得朝著蘇北落了下來。

    大黃一口叼住蘇北的手臂就要避開,蘇北沒動,仰起輕聲道:“你再敢動手,信不信我讓大黃殺你飛雲門滿門?”

    堪堪落到蘇北頭頂三丈之上的金色遁光突然一個急轉彎,在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弧線後落到蘇北身前十餘丈外,遠遠的與蘇北對峙,“小雜種,你什麼意思?”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10:14 AM

第八十章 就此作罷

    “雜你娘個蛋”,大黃跳著腳替蘇北罵了回去,“老雜毛你再嘚瑟本老爺殺你全家你信不信?”

    飛雲子目呲欲裂,張了好幾次嘴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一張老臉憋得通紅……有道是橫的怕楞的,他再橫,也不及大黃這種一言不合殺你全家的路數楞。

    蘇北緊緊的攥著大黃的尾巴,示意它別打岔,然後強迫自己擺出一副平靜的模樣,便想便數道:“我……沒什麼意思,今晚的事,就這麼算了吧,你帶著你的弟子,退出千針林,從今往後再也不要踏入千針林一步,你們飛雲門和大黑熊他們進水不犯河水。”

    “休想!”飛雲子想也不想的就斷然拒絕,暴跳如雷的咆哮道:“吾飛雲門十數精英弟子死於你等之手,你殺光爾等本座絕不罷休!”

    橫的玩不走,他開始玩楞的了!

    飛雲子的確是真心疼死的那些個弟子,他是飛雲門的開派祖師,這些弟子都是他花費了無數的心血一手調教出來的,他還希望這些弟子能開枝散葉,將飛雲門發揚光大,一次性死了這麼多,他怎麼能不心疼?

    除此之外,這一番話裡還有拿千針林那些妖怪的性命威脅蘇北的意思,他看出了蘇北很緊張千針林這些妖怪的生死,想借此讓蘇北能有所忌憚。

    但不成想,他肆無忌憚的態度嚴重的刺激了蘇北,蘇北心底一直壓抑著的邪火兒一下子就爆發了。

    “那你倒是來殺啊!誰皺一下眉頭誰是孫子!他爺爺的,本老爺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到你這麼不要臉的老匹夫,你那些弟子的命是命,別人的命就全是雜草了?你大爺的!

    大黃你給老子盯著這老匹夫,他要再敢瞎嗶嗶,就給老子殺光那幫雜碎……他媽的你不就是玩命兒麼?來啊!老子今天陪你玩兒到底!”

    他真是怒得渾身發抖,什麼都不顧了!

    “好嘞!”大黃很捧場的應了一聲,一雙亮銀色的眸子死死盯著飛雲子,蹬著兩隻前爪弓起身子,似乎只要飛雲子吐一個字兒,它就會毫不猶豫的衝到下邊大開殺戒!

    被蘇北一通噴得狗血淋頭,飛雲子心裡頭又是怒不可遏,又是鬱悶得直欲噴出一口老血!

    他玩兒橫的,遇到了大黃這個楞的,他玩兒楞的,又遇到蘇北這個不要命的,怎麼左右都不按套路出牌啊?

    他不敢開口了!

    他剛才追了大黃那麼久,心裡邊十分清楚,以大黃的速度和實力,若當真不顧一切的對他飛雲門麾下的那些真我階的弟子出手,那下邊的那三十餘個真我階弟子,沒一個能活著走出千針林!

    他不是沒想到擒住蘇北要挾大黃,可關鍵是就蘇北方才展現出來的遁光速度,他自忖,也、追、不、上!

    這他孃的就尷尬了!

    下方的眾多千針林妖怪和眾多飛雲門修士愣愣的望著空中那快吵出火星子的一老一少,大氣兒都不敢喘上一口!

    就連黑熊妖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蘇北和飛雲子拿他們的性命吵來吵去,心裡再憋屈也不敢胡亂插嘴,只是,“能不能不要拿我們的命的吵架啊喂?”

    飛雲子不吭聲了,蘇北拍著胸膛順了順氣後冷著眼瞅他,“現在能嘮了不?”

    飛雲子憋屈的點頭。

    蘇北微微鬆了一口氣,點頭道:“能嘮就好,今晚的事,錯在你們,剛才我勸架,你要能聽我一句勸,也不會搞得現在兩敗俱傷這麼慘,現在大黑熊他們死了這麼多兄弟,你得賠……以前這林子不是歸你管麼?從現在開始,這林子就歸大黑熊他們了,你飛雲門的人不能再進這片林子,當然,如果大黑熊他們出林子傷人,你飛雲門依然可以斬妖除魔,那是另一碼事……但前提一定是他們傷了人,要有不認得路的小妖怪無意中走出了林子,你們不能傷害她!”

    飛雲子使勁兒壓下心頭那股子憋屈勁兒,思忖了幾息後反問道:“那吾飛雲門殘了八人,死了十一人,這怎麼算?”

    蘇北本能的就想撓頭,手剛擡起來就覺得現在這種場合撓頭不合適,趕緊又放了回去,他想了想,回頭望向身後的黑熊妖,“那啥,大黑熊,他們畢竟也死了這麼多,你們是不是也賠他們點東西意思意思?”

    大黑熊聽到蘇北說以後這千針林就歸他們了,心裡早就樂開了花,這可是他做夢才能夢到的好事兒啊,聽到蘇北的話,讓連忙低頭衝下方大喊道:“豹老三,回洞裡把咱們的家底兒都搬出來!”

    下方一個耳朵都被削沒了一隻,一腦門子血的豹妖擡起頭來,激動的衝黑熊妖喊道:“大哥,咱們不能聽他們忽悠啊,他們人族最奸猾不過,指不定聯起手來騙咱們呢?”

    黑熊妖一瞪眼,張大了嘴喝罵道:“讓你去就去,哪來這麼多廢話!”

    這廝面帶豬相,心頭卻是敞亮的緊:忽悠?就他們千針林這幫窮兄弟值得飛雲門用十幾個真傳弟子的性命來忽悠他們麼?

    看得出,黑熊妖在千針林這幫妖怪之中還是很有威嚴的,一通喝罵,豹妖再不情願也只能轉過身朝東方跑去。

    蘇北見狀回過頭,衝著飛雲子道:“看到了,大黑熊願你賠你,雖然看他們這窮樣,應該也賠不出啥好東西,但錯在你,大黑熊能意思意思,你就見好就收吧!”

    飛雲子不言語,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突然說道:“你身為一個人族修士,卻如此不遺餘力的幫這些妖怪,到底安得是什麼心?又是想在他們身上得到什麼?”

    黑熊妖和下方的諸多妖怪聞言也都望向蘇北,這話他們也想問。

    蘇北心裡坦蕩蕩,沒什麼不可說的,“還能是什麼心,好心唄,不論你和大黑熊他們之前有什麼矛盾,今晚之事是因我而起,我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們屠殺他們?”

    天真無敵,飛雲子老匹夫華麗麗的敗退了。

    大黑熊方才和蘇北聊過幾句,看得出蘇北是真天真,也相信他所說的話。

    過了一會兒,豹妖還沒回來,飛雲子看似隨意的問了一句,“北蘆雖亂,可妖族人人得而誅之,你保得了他們一時,可能保他們一世?”

    正強忍著不笑出聲來的黑熊妖一下子不樂了,他知道,飛雲子說的是事情。

    妖族在北冥州就是人族修士的獵物,有拿妖族的皮毛骨血煉器的、煉丹的,也有捉活的妖煉傀儡的,即便是飛雲門真的不再對他們動手,他們生活的千針林內同樣是危機四伏,指不定那天就有過路的齊天真君一巴掌將他們全給拍死。

    蘇北倒是在飛雲子的話裡聽出了威脅之意,臉一板,看著飛雲子認認真真的說道:“別人我不管,但我記住你飛雲門的名頭了,要讓我知道你們食言,我會去找你們的,到時候,可就不再是我和大黃兩個了。”

    飛雲子心頭一凜,也算是死了秋後算賬這條心……這就是他之前為何要試探蘇北身後的勢力後再動手,飛雲門小門小戶,實在是扛不住任何大門派、大世家的報復,他決定動手時,心裡便是想著,殺人滅口、死無對證,蘇北背後的門派或家族,就是想為蘇北報仇也查不到他的身上。

    他唯一沒想到的是,看上去平平無奇的蘇北和大黃,竟然都擁有如此妖孽的實力,他一個天心境的通玄真人,竟然一個都追不上!

    蘇北說完,豹妖也終於扛著兩個足有成人高的麻袋回來了,湊近之後,豹妖開啟麻袋,倒騰出一地兒臂粗的老參、嬰兒大的何首烏、蒲扇大的靈芝——全是百年級的靈藥!

    飛雲子望著那一地的靈藥竟然愣了一會兒,回過神來滿臉懊悔的掃了黑熊妖他們一眼,想來應該也是在後悔一直只拿這些妖怪當磨刀石,忘記了他們還是最好的採藥人……

    懊悔了許久,飛雲子對蘇北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他同意今晚之事,就此作罷!

    蘇北終於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10:15 AM

第八十一章 為王

    飛雲子領著一幫飛雲門弟子走了,來的時候大張旗鼓、耀武揚威,走得時候狼狽不堪,只恨爹孃少了兩隻腿,活像一群敗家之犬。

    蘇北、大黃、黑熊妖以及一干千針林妖怪遠遠的輟在飛雲子他們後邊,直到將他們送出千針林後,蘇北和大黑熊才齊齊鬆了一口氣。

    今晚之事,算是真正告一段落了……

    只是蘇北看著大黑熊身後那十餘個衣衫襤褸、渾身血汙的妖怪,心裡的負罪感並未減輕幾分,“大黑熊,今晚的事兒,是我們兄弟倆對不住你們,你們這兒缺點什麼,等我們回家後給你們送過來,權當我們兄弟倆給你們賠罪。”

    他始終覺得,今晚這個事兒全賴他和大黃,雖然他並不認為他和大黃做錯了什麼。

    黑熊妖已經變回了人形,確是一個滿臉橫肉,一口亂牙似鍘刀的丈二光頭惡漢,他聽了蘇北的話,佯怒道:“蘇兄弟這話說的,是看不起我老熊還是怎的?今晚要不是你和大黃兄弟仗義,我這些弟兄全得死在那幫孫子的手裡,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哪還能要你東西?而且我都說了,今晚這事兒不賴你和大黃兄弟!”

    “你一定得要!”蘇北使勁的搖頭,一臉的倔強,“我也說了,不論你們之前和飛雲門有什麼矛盾,不是我們兄弟倆,飛雲門今晚也不會進千針林,你那些死去的兄弟,也還能多活一段時間!”

    黑熊妖摸了摸鋥光瓦亮的大光頭,納悶的說道:“早死晚死不一樣?”

    蘇北依然搖頭:“不一樣!”他覺得自己要不做點什麼,良心難安。

    黑熊妖也覺得蘇北本來就是為救兔妖母子才惹上飛雲門的,怎麼著都不能要蘇北賠償,他轉了轉眼珠子,想出一轍:“那這樣,你要硬說今晚這事兒賴你,要賠罪,我老熊接著就是,但話說前頭,你要賠罪,那我就得跟你論一論今晚你救我千針林百十個兄弟姐妹的大恩,有道是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們只能以身相許,啊呸,以身相投,以後這千針林內,你說了算,你就是咱們千針林的大王!”

    千針林內並不只有方才戰場上那幾十個妖,例如兔妖母子那種不會廝殺的妖怪,今晚壓根就沒來。

    蘇北一個激靈,連連擺手道:“那怎麼行?不行不行!”

    “怎麼不行?為什麼不行!”大黃開口了,它湊上來擠開蘇北,吊著眼瞅著黑熊妖,流裡流氣的說道:“大狗熊,你沒騙你家大黃老爺吧?”

    瞅它那架勢,大有黑熊妖膽敢吐個不字兒,它就立馬衝上去打他一個半身不遂!

    黑熊妖啞然,他能說那番話完全是為了推辭蘇北的賠罪麼?

    蘇北上前使勁兒摁住大黃,急聲道:“大黑熊,你甭理它,它這張嘴就是欠,我一個人族怎麼可能給妖當大王。”

    黑熊妖一聽,不樂意了,“哎我說,大兄弟,你這是個啥意思?難不成給我們當大王還丟了你的臉不成?”

    “不是”,蘇北瞧他竟然有較真兒的意思,話都說利索了,“我是妖,不是,我是人,你們是妖,種族都不同,我怎麼給你們當大王?”

    “怎麼不能?”大黃梗著脖子嚷嚷道:“本老爺這麼厲害的狗妖不都是你小弟麼?”

    “閉嘴!”蘇北再次將造反的大黃鎮壓下去,捋了捋思路,竭力放緩語速說道:“大黑熊,你知道我沒看不起你們的意思,你看,我還小,我自己都還沒活明白,怎麼給你們當大王?而且我和大黃很快就要離開這裡回家,沒工夫當你們的大王!”

    蘇北如果真一口就答應,那黑熊妖打個哈哈也就把先前的話當做玩笑帶過了,但蘇北越是不答應,黑熊妖還越就認真的思考這事兒的利和弊。

    “啪啪啪”,黑熊妖拍了一會兒蹭光瓦亮的大光頭後,忽然一拍蘇北的肩頭,幾乎將蘇北的骨架都拍散了,“你都能為了我們跟飛雲子槓上,怎麼就不能給我們當大王了?就算是你和大黃兄弟要回家,這裡不還有我麼?我來給你當二大王,你不在,我幫你領著弟兄們討生活……而且你不是擔憂弟兄們出林子傷人麼?我醜化說前頭,我老黑自己都不是個好東西,可管不住底下這幫兄弟,你要不想兄弟們出去傷人,最好就自己來管!“

    早就說,這廝看似憨厚豪爽,實際上卻是個扮豬吃老虎的貨,他開口說話的時候,腦子裡已經把蘇北當千針林大王的利和弊考慮的一清二楚!

    蘇北若真當千針林的大王,絕對是利大於弊的大好事兒!

    經此一役,飛雲門已經承認將千針林交由他們千針林妖族,從今晚後,這千針林就是他們自己說了算,但正如飛雲子先前所說的,蘇北護得了他們一時,還護得了他們一世?

    沒有蘇北在前邊擋著,就算是飛雲子這次言而有信,不秋後算賬,從此以後也不再踏入千針林半步,可千針林周邊可不止飛雲門一個門派啊,難道其他門派、世家就會坐視這麼大一片林子由他們這幫妖族做主?

    可能麼?

    興許蘇北前腳走,後腳就有一大幫修士提著刀劍衝進林子裡,將他們全部剝皮拆骨,變成煉器煉丹的材料,然後將千針林這一片靈氣充沛的寶地變成靈田……

    而只要蘇北承認做他們的大王,他們千針林以後就可以打蘇北的旗號,那在周邊的其他門派和世家眼中,這千針林就依然還是人族的勢力,這樣一來,即便是仍然有門派、世家垂涎千針林塊地盤,那他們也只需要面對那一兩家就好,至少不會滿世界都是敵人!而且蘇北成了千針林的大王,萬事不還有蘇北在前邊頂著麼?他還不信,就蘇北這性子,做了千針林的大王之後會坐視其他修士上門屠戮他們不管,他可是知道,蘇北身後還有一個“家”。

    最最重要的是,蘇北就算是成了千針林的大王,也註定是個有名無實的大王,他終究是要離開的,以後這千針林還不是他老黑說了算?

    退一萬步,就算是那天蘇北想讓他們去送死,他還可以免掉蘇北這個大王嘛,蘇北是人,有他老黑支援他才是千針林的大王,沒他老黑支援,林中妖族兄弟誰會認蘇北這個大王?

    這種背黑鍋蘇北第一個去、送死也是蘇北第一個去的大好事兒,錯過了這個村,上哪兒找這個店去?

    黑熊妖越想,越覺得這是個一本萬利的好買賣,語氣和臉色也越發的堅決,一副“你要再推辭就是看不起我老黑的”、“沒了你約束弟兄們分分鐘到處吃人放火,到時候可全是你的責任”的模樣……為了千針林裡的這些同族能生存下去,黑熊妖也是什麼都不顧了。

    蘇北猶豫了。

    君子欺之以方,黑熊妖戳中了蘇北的要害!

    蘇北不願看到別人死、更不願別人因他而死……他覺得,千針林這些妖是他從飛雲門的手下救下來的,要是他走後這些妖出去吃人,就相當於是他害了那些人。

    可蘇北是真對做山大王一點興趣都沒有,他還想著早日成為強者回青丘保護他姐姐蘇清萱呢!

    他盯著黑熊妖,嘗試做最後的掙扎,“大黑熊你就不能看在我救了你們的份上,讓你那些兄弟不出去害人嗎?你們過你們的,別人過別人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都好好活著不好嗎?”

    如果說蘇北現在有什麼心願,那就是全九州的人和妖都井水不犯河水,都好好的活著,老婆孩子熱炕頭……

    黑熊妖指著自己,慢慢堆起一臉的橫肉,裂開血盆大口露出一個比他不笑還凶惡的笑容,“你看我老黑這模樣,我說我能讓林子裡的弟兄以後都不出去害人,你信麼?”

    蘇北:“……”

    黑熊妖這一把自黑玩兒的漂亮,蘇北真不相信他了!

    蘇北低頭看大黃,“那啥,大黃你暫時就留在這兒做大王,我先回天行派?帶上無邪和大力他們來換你成不?”

    大黃衝他翻了個白眼,大嘴一歪吐出三個字兒,“想得美!”

    蘇北頭疼的撓了撓後腦勺。

    黑熊妖見蘇北已經開始動搖了,連忙細說道:“蘇兄弟,哦不,大王,其實你不用煩惱,你只要先在林子裡住上一小段時日,把你的意思傳給兄弟們,以後每年多回來看看就成,其餘的,交給我老黑,保管不會出岔子!”

    “真的?”蘇北將信將疑的問道:“你別騙我喲,小心我放大黃咬你哦!”

    “嗚……”大黃老爺非常配合的齜起了一口白森森的獠牙。

    黑熊妖光蹭光瓦亮的頭皮上冒出幾滴汗,連忙賭咒發誓道:“真的、真的,你對我們千針林的弟兄有救命之恩,我老黑要敢騙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蘇北低頭認真的想了想,覺得如果真如黑熊妖所說,對他的修行是沒多大影響,反正他和大黃現在都會飛,從天行派過來也方便,以後隔三差五就當過來弄點野味兒改善改善伙食……

    “那成吧……”蘇北十分勉強的輕聲道:“那我以後就做你們的大王。”

    黑熊妖鬆了一口氣,隨即心裡忽然生出一種十分荒謬的感覺:自己就差哭著喊著求人當大王了,蘇北竟然還這麼勉強,他到底得有多嫌棄自己這幫弟兄啊……

    當他回頭掃了一眼在場的十餘個衣衫襤褸、渾身血汙的妖后,心底默默的就把那一絲荒謬感給掐滅了……連他自己看了都嫌棄!

    “還愣著幹什麼,沒聽到我和大王說話啊?還不趕緊滾過來拜見大王?”

    眾妖面面相覷後,齊齊上前跪拜道:“小的拜見大王。”

    黑熊妖和蘇北的交談並沒有避開他們,他們全聽見了,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自家大王要執意將大王的位子讓給蘇北,但他們相信大黑熊,而蘇北今晚的表現也的確讓他們感激,所以他們也就沒有反對。

    蘇北手足無措。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10:19 AM

淺談蘇北的性格。

    大橙子寫書四年了,鍵盤塑造出來的主角也有五六個了,而蘇北,是大橙子最喜歡的一個主角大橙子不是為了這本書才這麼說的,這是真心話。

    大橙子以前是寫穿越文的,很清楚穿越文的寫法,相信大夥兒也不會懷疑,以大橙子的筆力,會駕馭不住一個穿越文的主角。

    萬古皆妖開書的時候,大橙子也有想過繼續穿越文的寫法,可思考了許久,到底還是放棄了。

    大橙子覺得吧,三觀健全的主角其實就跟臉譜化的配角沒什麼區別,他開書時是怎樣的,書結尾時基本上還是怎樣,基本上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總覺得缺乏一個真實生命的複雜和厚重。

    而像小蘇北這樣從小寫到大的主角,最大的好處,就是大夥兒能夠以旁觀者的角度,去經歷他的成長,去感知他成長帶來的每一次變化

    很多書友吐槽蘇北的聖母性格,其實當初大橙子給蘇北惡破缺失這個限制,就是希望他能夠平和的去看待這個世界

    大橙子相信,已經有很多的兄弟看出蘇北的本源是誰了,熟讀仙俠小說的兄弟,也都知道,蘇北的本源,就是茶几上的杯具,而他今生的出身,對他的本源來說,更是杯具中的餐具!如果沒這個限制的話,無論大橙子怎麼寫,大夥兒看到的都是一本無腦的強者轉世,遇神殺神、遇佛屠佛,八尺雄軀一震,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裝逼打臉流小說,不那麼寫,就不合理!

    兄弟們認真想想,這是兄弟們想看的書麼?

    大橙子捫心自問,這是大橙子想要的書麼?

    起點遍地都是這樣的書

    大橙子雖然是作者,但大橙子寫書的第一原則就是,尊重事實,比如打不過的,大橙子不會說,小宇宙爆發一下子打得過了,這不科學,所以大橙子既然給了小蘇北一個這樣的限制,大橙子就會尊重這個限制。

    所以哪怕銀鎖給蘇北下毒,蘇北還為他求情

    所以哪怕王子丹設計蘇北,蘇北的本心依然沒想過殺了他

    所以哪怕飛雲門那些修士那麼可惡,蘇北心裡也沒想過殺他們

    所以對蘇北來說,每一條鮮活的生命,都是值得尊重和保護的!

    所以對蘇北來說,殺戮,是最不可原諒的大惡。

    這些,都是大橙子將自己代入蘇北的角度,很自然的寫出來的慢慢的寫著寫著,大橙子竟然真喜歡蘇北的性格了。

    誰的少年不天真?誰的少年不單純?誰的少年不善良?

    大橙子現在回憶自己十二三歲的時候,雖然偶爾也有戾氣爆發,恨不得掄起刀子砍人,但大部分的時候,還是很願意去相信周圍的人,周圍的事物,都是好的

    魯迅先生曾說,“我向來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測人”,大橙子沒有資格去評論魯迅先生的人生觀,畢竟大橙子無法感同身受他所生活的那個年代有多黑暗,但對大橙子來說,“我想來不憚以最好的善意揣度人”大夥兒說大橙子**也好,腦殘也好,智障也好,這都是大橙子人生觀的一部分。

    直到現在,大橙子都不願意殺生,好幾次在廚房看到掉到水桶裡淹的半死不活的老鼠,明知道放了它它還會繼續禍害大橙子的家,可看它可憐巴巴的樣子,大橙子還是會揹著爸媽放它一條生路,也就是大橙子管不住嘴,不然大橙子真的好想戒葷,只吃素,支援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

    直到現在,大橙子在街上看到行乞的老人,都會把身上所有的零錢都放在他的身前,雖然在新聞上和許多朋友的口中都看到聽到說那些老人現在是有組織的騙子,但大橙子總覺得,人都有難的時候,萬一他們是真的很困難呢?哪怕被騙十次、一百次,只要有一次能幫到真正需要幫助的人,大橙子覺得也不錯,大橙子還年輕,再苦再累掙錢也比他們容易

    直到現在,大橙子偶爾深夜在外邊吃夜宵、喝夜啤酒的時候,看到那些還挑著賣剩下的蔬菜水果挨著挨著問的老人,也會一次性賣光他們所有的蔬菜和水果,哪怕那些東西的確不能吃了,轉手就得扔掉,哪怕好多次朋友的告訴我,這些老人是故意每天這個時候挑著蔬菜和水果在夜市上轉悠,騙心善的人,大橙子也不在乎,大橙子總覺得,都那麼晚了,他們要是有辦法,也不會還在街上游蕩不回家

    以己度人,大橙子覺得自己都是如此,蘇北還那麼小,又天生惡魄缺失,為什麼就不能天真、單純、善良一點呢?

    更為重要的是,大橙子完全不能想象,一個十二三歲的半大孩子,滿心的負面慾望,一言不合就殺人,一怒就滅人九族,成天就知道算計,算計一切能讓自己受益的東西這特麼是變態吧?拉、登大鬍子小時候也沒這麼陰險吧?

    當然,有道是善有善報,大橙子管不到現實,但書裡,大橙子肯定不會讓蘇北吃大虧,就算是大橙子願意,大夥兒也不答應吧?

    不答應!(大橙子替大夥兒回答了)

    而且,蘇北終會長大,他會慢慢的懂的成人的世界,懂得去爭取,懂得去奮鬥,懂得承擔他該承擔的責任

    他的惡魄也終有一天會找回來,也終有一天,他對那些可惡的、該死的人不再手軟,不再遲疑

    大橙子覺得,這才是成長

    而不是某些書裡,遇到點挫折,抽一夜的煙,就跟從頭到腳換了個人似的。

    大橙子相信,當大夥兒看到萬古的中期、後期的時候,一定會和大橙子一起懷念的現在的小蘇北的真的,大橙子保證不說假話,就好像大夥兒現在懷念自己的童年那樣!

    大橙子懇請大夥兒與大橙子一起,陪著小蘇北成長為參天大樹

    —————————————————大橙子敬上。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10:19 AM

第八十二章 活久見

    突然就變成了山大王,蘇北的腦子還有點懵,走路腳下都是輕飄飄的。

    直到黑熊妖半拉半推的將他扯進千針洞,蘇北才被一雙雙驚恐的雙眼從天上拉回了地面……好多的妖!

    頭上頂著一對枝枝丫丫鹿角兒的鹿妖、頭上頂著一對兒彎曲羊角下巴還留著長鬍須的羊妖、耷拉著兩隻灰色長耳朵的兔妖、兩隻眼睛大得出奇面板碧綠的蛙妖,下半身還是蛇身吐著長長的蛇信子的蛇妖,還沒化形滿地亂竄的狼崽子、虎崽子、牛崽子……

    一眼望去,吃肉的吃草的一起蜷縮成一堆兒,難分彼此,令蘇北心頭詫異之餘,竟還有幾分感動……吃草的妖怪和吃肉的妖怪能放下敵意團結在一塊,相互依偎著取暖,多好呀。

    他自顧自的感動,並沒有注意,他的到來似乎給這些妖帶來了極大的“困擾”。

    “快看快看,是人!”

    “人?好可怕、好可怕……”

    “大王他們打輸了,咱們快逃啊,再不逃就要被他吃掉啊!”

    “是啊是啊,人最喜歡吃活妖啊,俺親眼看到殺死青蛇大姐的那隻人當場掏出她的心肝生吃了……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驚恐的竊竊私語的聲漸漸有變成尖叫的趨勢,黑熊妖尷尬的看了蘇北一眼,發現他正目光閃動的瞅著那些小妖神遊物外,連忙上前一步,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大夥兒都安靜安靜,這位,是咱們千針洞的新大王蘇北……”

    他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洞內的小妖一下子就炸窩了。

    “完了完了,那隻人要把我們圈養起來,慢慢吃!”

    “哇哇哇…不要啊…我今年還沒找婆姨啊…”

    “哇哇,娘,小尾巴不要被人割了皮毛下鍋啊…”

    黑熊妖面色呆滯,場面極度尷尬……

    蘇北回過神來,瞅著那一幫小妖哭天搶地的架勢也有些傻眼,他低頭踢了踢大黃,“他們在說啥?誰要吃他們?”

    大黃老爺衝他翻了白眼,“你!”

    “我?”蘇北一臉懵逼。

    黑熊妖看不下去了,板著臉爆喝道:“都給本王閉嘴……”

    “嗡……”山洞裡一下子就安靜了,一干小妖滿臉驚恐欲絕的望著黑熊妖,生怕他下一句就叫誰誰誰出去。

    黑熊妖習慣性的自稱了一聲“本王”,然後才覺得自己的話有點逾越,回過頭尷尬的衝蘇北笑道:“啊哈,大王,我老黑說慣了嘴,你別見怪。”

    蘇北仍然一臉懵逼,“啥?”

    黑熊妖拍了拍自己的大光頭,“沒啥,當我啥都沒說。”

    言罷,他回過頭扯了扯喉嚨,指著蘇北大聲道:“睜大你們的眼睛看清楚了,這位以後就是咱們千針洞的新當家的,以後咱們千針洞所有弟兄,包括我老黑在內,全聽他老人家的……別吵,他不吃妖!今晚要不是他老人家和這位大黃兄弟出手相助,咱們早就被飛雲門那幫孫子給吃了!”

    話音落下,那幫小妖終於不咋呼了,但看蘇北的目光仍然是將信將疑。

    一個身材粗壯的狼妖大媽,一手抱著一個小狼崽子、一手拿著一根玉米越眾而出,黑著臉揮舞玉米,“黑子大兄弟,你可不能為了活命就把林子裡的兄弟姐妹往火坑裡推啊……”

    黑熊妖又尷尬了,摸著自己大光頭強笑道:“那啥,灰狼大姐,您怎麼在這兒……來,小尾巴,到黑叔叔這來!”

    狼妖大媽摁住想要從她懷裡要跳下狼崽子,繼續揮動手裡的玉米,瞅她那架勢就跟揮舞馬鞭子似的,“少扯這些沒用的,說,這個人族小崽子哪來的?你領著他來洞裡作甚?”

    黑熊妖臉上掛不住,當著蘇北的面兒有些話又不好說,大步上前伸開手做了個請的手勢,“您先別怒,來這邊讓我老黑慢慢跟您說。”

    這邊,那個少了一隻耳朵的豹老三湊到蘇北耳邊,低低的說道:“大王,灰狼大姐是前任狼王的婆姨,咱們洞裡的弟兄都很尊敬她。”

    “哦”,蘇北愣愣的點頭道:“她要不願意讓我當大王,我可以不當啊,我還想早點回家呢。”

    豹老三:“……”,他也總算是體會到剛才黑熊妖的心情了。

    黑熊妖上一旁跟灰狼大媽解釋去了,蘇北盯著那幫小妖看了一會兒,很是自來熟的湊上去跟他們打招呼。

    “咦,兔大哥,你認識兔大姐和小灰灰麼?認識?那為什麼兔大姐和小灰灰她們娘倆沒在這邊住?什麼?是在這邊住的?不對呀,我今晚還去過他們家啊,就在一塊大石頭下……啥?狡兔三窟?哎,兔大姐不地道,請我上門做客還防著我。”

    “小老虎你別咬我衣角,我沒帶衣裳,咬壞了我沒得換。”

    “山羊大哥……啥?你是大姐?那你為什麼長鬍子?哦哦,山羊男女都長鬍子……”

    一幫小妖起初還很是懼怕蘇北,只不過是攝於黑熊妖剛才那一通大喝才硬著頭皮和蘇北寒暄,蘇北問什麼,他們就回答什麼,過了一會兒,他們就發現,這個人好像和其他人真不一樣,看到他們即不凶神惡煞,也不喊打喊殺,那些不懂事兒的小崽子咬他的衣裳他也不惱,還樂呵呵的抱起來逗弄。

    慢慢的,他們也就沒那麼怕了,覺著這個人好像和自己隔壁洞住的妖怪也沒啥區別。

    這些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妖怪心眼也忒實誠了。

    等黑熊妖和灰狼大姐解釋完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蘇北左肩上趴著一隻炸了毛“嗷嗷”直叫的小老虎啊,右肩趴著一隻“吧嗒、吧嗒”舔他耳朵的小狼崽子,頭頂上還站了一隻剛開智的百靈鳥,嘻嘻哈哈的坐在一群小妖當中跟他們嘮嗑。

    灰狼大姐皺著眉頭想了想,回過頭衝黑熊妖點了點頭。

    黑熊妖如釋重負。

    ……

    蘇北就這樣開始了他的山大王生活。

    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他這個做大王的,既不用率領千針洞裡的妖怪出去搶劫,也不用整天領著一幫妖怪修行操練壯大隊伍。

    他這個做大王的,每天最大的作用,就是早上把那些想賴床的妖怪攆出洞去,該種地的去種地、該去打獵的去打獵……就這兒,他都幹不好,因為那些小妖和他混熟之後,壓根就不怕他,還得凶神惡煞的黑熊妖大黑子去才震得住場子。

    他在心底驚歎,合著他這個大王,其實也就跟打鳴兒的公雞差不多……

    不過這種生活他非但不覺得枯燥乏味,反而覺得真安逸舒心,樂在其中。

    這應該算是蘇北第一次和妖近距離接觸……像他姐姐蘇清萱那種生於青丘大世家的狐妖,其實根本就沒有多少妖味兒了,日子過得比九成九的人族千年世家還要精緻,這一點,只從蘇北從青丘帶來的那一套桌椅就可見一斑!

    千針洞這些妖怪,才是真正天生天養,沒有經過教化,還帶著野性的妖!

    他都看得出來,雖然這些妖怪也在竭力的模仿人族的生活方式,穿衣裳、開荒種地,甚至還會圈養一些牲畜過冬,但他們身上原始野性總會在不經意間顯露出來。

    就那個豹老三,明明已經化形了,平時兩條腿兒走路也走得挺好,可一發現獵物,就會不自覺的四肢著地,跑得比風還快,而且次打到獵物,他都會不自覺的撕開皮毛撕咬上幾口,吃得滿嘴的血糊糊,要不是他每次這麼幹後立馬就會被大黑子踹成滾地葫蘆,蘇北還會防著這貨哪天獸性大發連他也咬……

    好在大部分妖怪都十分的和善,和善到蘇北很多時候都下意識的忘記了,自己面前的是一個如假包換、童叟無欺的妖怪。

    還有他們的境階,蘇北問了好多次,確認他們不會任何的修行功法,甚至說,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修行,連傳說中的吞吐日月精華,蘇北問他們的時候,一個個都是一臉懵逼,還反問他啥叫日月精華。

    據他們自己所說,他們開智開得模模糊糊,就好像一下子就懂得很多東西,化形也化得模模糊糊,幾乎上都是一覺醒就來發現自己光溜溜的躺在石床上……這也是為何他們的化形沒一個化得徹底的,基本上都還保留著他們本體的特徵,因為化形的過程根本就不是他們自己主導的。

    就連已經晉升通玄妖將的黑熊妖大黑子,都說不清楚自己是怎麼進階的,據他自己所說,他就是好長一段時間都覺得渾身不得勁,總想睡覺,然後去年的冬天,他索性撿起放棄好多年的冬眠習慣,整整睡了一個冬天,睡醒之後跑到洞外嚎了一嗓子,自然而然的就成通玄妖將。

    大黑子說完,大黃還接了一句,其實它現在就是這種感覺,一直覺得渾身發懶,老想睡覺,可就是睡不著,總覺得差了點什麼。

    蘇北聽了,心裡感嘆妖族天生天養果然名不虛傳之餘,心裡也把大黃的情況記在了心裡,想著迴天行派後多打聽打聽,看大黃到底是差了什麼。

    呆的時間長了,蘇北還弄清楚了這些妖對人族的看法,真像,令他非常吃驚。

    他從小就聽多了“妖怪就是野獸,天生凶殘邪惡,最喜吃人心肝”的言論,而說這些話的,往往都是一臉恐懼中帶著咬牙切齒之恨的表情。

    而他從這些妖怪的身上感受的,卻完完全全是對人族的恐懼。

    也不知道是這些妖怪是沒開智前被獵人追出了心理陰影,還是他們開智後所見所聞全是人族修士獵殺妖族的影響,所有的妖,哪怕是大黑子,在談論起人族的時候,不是活見鬼般的炸毛恐懼,就是沉默中帶著驚惶和迷茫,而他們議論人族最多的,不是在哪個山頭看到人燒烤野豬妖獸、在哪個山頭又看到人割下狐妖的尾巴,就是又哪兒又看到了人挖出蛇妖的心肝生吃了下去。

    烤野豬、狐尾做的披肩很名貴、生吃蛇膽可以治百病,這些蘇北要麼吃過,要麼聽說過,但他從來不知道這些落在這些妖怪的眼中,竟然是如此的恐怖。

    看著他們談論起人族時目光閃動、身軀瑟瑟發抖、眉眼間除了恐懼還是恐懼的模樣,蘇北除了沉默之外,又想起了他在雁鎩關時,看到那些街坊鄰居談起妖怪時的恐懼模樣……兩者之間,又有什麼區別?

    他腦海中甚至勾勒出了一個扛著鋤頭的莊稼漢和一個扛著鋤頭的食草妖在野外相遇,同時大喊一身“鵝滴個娘咧”、同時扔了鋤頭、同時轉身屁滾尿流的荒謬場景……

    “古師兄果然沒騙我,花盆裡養不出參天鬆、庭院裡練不出千里馬,不多出來走走,那能知道這些……”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10:20 AM

第八十三章 長嘯

    “鐺”。

    “鐺”。

    “鐺”。

    三聲清越而渾厚的鐘聲掀起無邊的金色光幕在天行派遼闊的天空中徐徐盪開。

    “轟轟轟”,三山一峰之內,數十道塵封已久的洞府大門破碎,一道道或修長或清麗的身影攜帶著磅礡的氣勢沖天而起,發出一聲聲孤高絕傲、霸氣沖霄的酣暢長嘯,宛如伏蟄三載的飛鳥,以驚人之鳴作一飛沖天前的最後宣告!

    “嗷……”

    前赴後繼的長嘯聲宛如他們的意志的凝結,不斷的拔高、拔高,試圖壓下其他的長嘯聲,而這樣做的後果,除了刺激那些原本真只是想宣揚心頭鬥志的長嘯也開始拔高聲音之外,沒有任何作用,誰都沒在這場隔空比拼中認慫!

    一時間,一道道氣吞山河的長嘯聲宛如一條條霸氣四射的擎天長棍直入雲層,頓時驚得三山一峰內所有的靈禽靈獸倉惶的四散逃離,連高空中的雲層都攪得粉碎,露出了湛藍的天穹。

    面對這個層次的比拼,各山的諸多內門弟子基本上都只有眼巴巴的望著羨慕的份兒,喏大的載物山,能參與這場比拼,也唯有古六通而!

    長嘯聲越來越高亢,一些長嘯聲漸漸不支,慢慢的偃旗息鼓的了,到最後,只剩下三四道長嘯聲在比拼,連古六通都已經偃旗息鼓了!

    這三道長嘯,最高不可攀的是一道凌霄絕頂的清越長嘯,其嘯聲既像是一柄出鞘刺向九天的絕世神劍,張狂的肅殺劍意似乎將空間都切割成了無數塊,又似高作龍椅之上的不世帝王俯視天下群雄,正大堂煌得領方才所有氣勢非凡的長嘯聲都顯得黯然失色!

    其次是一道鏗鏘有力,毫不遜色於那道好似絕世神劍清越嘯聲的女子長喝聲,此嘯聲雖是女子,卻巾幗不讓鬚眉,自有一股死戰不退、破釜沉舟的金戈鐵馬之意,從開始升起的那一刻起,便一直寸步不讓的與那道宛如絕世神劍的清越長嘯聲並駕齊驅,直到最後才略現頹勢,被清越長嘯壓過!

    最後一道聲音,嚴格的說根本不能說是嘯聲,那是一道似低吟、似刀鳴的詭異聲音,在諸多長嘯聲此起彼伏之際,各山的多數內門弟子甚至都沒聽出這道聲音,直到眾多長嘯後續乏力偃旗息鼓之後,這道聲音才漸漸顯露,但一出現,般宛如掃落最後一片落葉的秋風般,令三山一峰的溫度都似乎下降了少許,這道聲音一直縈繞在那道清越長嘯聲和女子清吒之間,看似不爭,卻又好似隨時都會帶著魚死網破的決絕之意撲向這兩道嘯聲。

    三道聲音,三足鼎立,每一道都帶著強烈得壓抑得人窒息的強大意志,只聽這三道聲音,似乎都能看到那三道巍峨的身影!

    真正的人中之龍!

    三山一峰之下,無數內門弟子、外門弟子滿臉震撼的宛如夢囈般呢喃出了這三人的名字:“劍皇、英帥、刀影……”

    載物山上,古六通負手立於樹梢上,面色凝重的仰望空空如也的湛藍蒼穹,許久,他才長長的嘆了一口,嘴角略帶苦澀的自言自語道:“萬劍恆,柳千鈞,影武……不愧是天之驕子!”

    位於君子、厚德、載物的三山中心,一座陡峭秀麗的孤峰突兀的拔地而起,看那座孤峰的山體之上,被某位大修剷平了山壁,龍飛鳳舞的刻上“天行健”三個遒勁大字!

    同一時間,山顛之上,四道身穿道袍的偉岸人影站在一口足有兩人高的古拙青銅鐘旁邊,興致勃勃的傾聽著三道直入雲霄的聲音,一身土黃色道袍、亂髮如狂的司徒轟天也在這四人之中。

    “嘿,這幫小傢伙兒還真是精力過剩啊,剛宣佈內門大比開始,就迫不及待的拼上了!”司徒轟天摸著自己下把亂糟糟的鬍鬚笑眯眯的說道。

    “嘿,這幫小傢伙憋了三年,就等今天了,能不興奮麼”,一位穿著杏黃道袍、面容方正、頭戴太極冠的威嚴中年男子捋著飄逸的清須道了一句,回過頭道:“掌門師兄,劍恆師侄這修為只怕連明法境都可以一戰了吧?還讓他壓制修為參加門派大比是不是有點不地道啊?”

    “呵呵,贏師弟何出此言?”應聲的是一個身披白色道袍、腳踏芒鞋、高冠博帶,手中還拿了一柄拂塵的清俊道人,他站在山巔上,風拂過他時自動分開,氤氳的靈氣在他身上縈繞,他微笑的時候連空氣都柔和了幾分!

    齊天階,欲與天公試比肩為齊天,九州修行界的極致,肉身已經在漫漫修行路上落下了淡淡的“法”韻,在仙級力量不降世,不出山的時代,齊天階就是理、就是法、就是道!

    “恆兒是心氣兒太高,欲走古練氣士的金丹證道法,才一直壓制著不突破……倒是你厚德山的影武師侄,氣勢含而不露,一身真我真元圓融如意,修為與恆兒相差無幾,為何還一直壓制著修為不破階?難道也想走古練氣士的金丹證道法?”

    “呵呵,掌門師兄說笑了,影武那有劍恆師侄氣魄大……”黃袍道人將軍不成反遭將了一軍,或許是覺著這樣糾纏下去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不划算,隨口打了個哈哈就禍水東引,衝身旁那位身穿天青色道袍、頭上卻戴著儒冠,似道似儒,一眼望上去衣袂飄飄、氣度不凡的俊朗男子笑道:“方師弟,看一夢師侄這霸氣凌然、捨我其誰的架勢,難不成也是在走古練氣士的金丹證道法?”

    俊朗男子衝他翻了個白眼,“她現在叫柳千鈞,謝謝。”然後就不說話了,顯然是清楚對方看不看熱鬧都不嫌事兒大的性子。

    黃袍道人覺得無趣的撇了撇嘴,轉過頭又將目光拋向司徒轟天。

    司徒轟天一瞅他那眼神兒就知道他要說啥,直接作怒道:“你們三家要爭個你死我活別拉上我,我山裡那些個不成器的東西,沒一個是那三個小變態的對手!”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黃袍道人就奇怪的“咦”了一聲,問道:“說起來,剛才似乎是沒感覺到王子丹師侄的氣息啊?按理說以那小子不甘寂寞的性子,怎麼也不會放過這種大出風頭的時機啊,怎麼?難不成司徒師兄你給他準備了什麼了不得的祕法,現在不方便露面麼?”

    此言一出,掌教師兄和方師弟同時轉過頭來望向司徒轟天,目光中都有探尋之意。

    門派大比是劃分三山一峰未來三年供給的重要盛世,各山的首座為了各自的山門爭奪更多的修行資源,即便還說不上不擇手段,可也是智計百出,像黃袍道人所說的這種開戰後一直藏著實力,等到十強戰時才亮出爭第一的做法,天行派歷屆門派大比不是沒有出現過!

    瞅著三雙探尋的目光,司徒轟天憋屈得緊,心說:我倒是想,可王子丹那個蠢貨都被蘇北給玩兒死了,我還怎麼讓他藏!

    他性子想來火爆,當下就怒道:“你當我是你們?為了爭第一不息讓門下弟子吃‘伐髓丹’壓制境階?”

    二轉靈丹伐髓丹,真我階煉體修士當飯吃的上好煉體丹藥,不練體的修士吃了就一個效果,強行把真元散入肉身進行煉體,這麼個幹法,雖然會小幅度的提升肉身強度,但遠不及修行一門煉體拳法的效果來得實惠,所以這麼幹的,不是覺得自己真我階未圓滿,還想要再花些時間夯實根基,就是因為一些限制必須壓制當前境界的。

    此時此刻,伐髓丹的作用自然是後者。

    司徒轟天說這話,有點惱羞成怒的把桌下的潛規則拿到桌上說事兒的意思……我玩不了這一手,大夥兒都別玩痛快。

    一句話,瞬間就把在場的三人都給得罪了,一個個瞅他的眼神都不大爽。

    掌教師兄一甩拂塵,笑眯眯的說道:“我說司徒師弟啊,載物山雖然積弱,但也不能放棄翻身的希望啊,恆兒和千鈞師侄、影武師侄應該是最後一次參加門派大比了,你載物山努把力,爭取下一屆門派大比打個翻身仗!”

    君子山方師弟點頭贊同,“掌門師兄說得不錯,有道是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司徒師兄你可不要放棄治療啊!”

    前兩位說得雖然不客氣,但還算是婉轉。

    黃袍道人可就沒這麼婉轉了,“司徒師兄你不是吧?當年炸天師侄年年坐第一的時候,我和方師弟可沒說三道四過,怎麼?輸不起了……”

    ……

    司徒轟天回載物山的時候,一張老臉黑得跟個鍋底似的。

    一回載物山,司徒轟天就立刻召集金長老、木長老、水長老、火長老到長老堂,見面後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接一拍桌子大喝道:“立刻啟動內門弟子令牌搜尋大陣,把蘇北給我找回來!”

    四大長老面面相覷,都是不知道司徒轟天好好的發什麼火。

    木長老遲疑的低聲道:“搜尋大陣的感應偏差在萬里之內,現在門派大比在即,咱們……“

    司徒轟天咬牙切齒的一揮手,“找,就算是把北蘆州全翻上一遍,也要把蘇北給我找回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10:21 AM

第八十四章 臭不要臉的

    金陽橫空!

    千針林內的一方大青石上,蘇北打著赤膊,動如脫兔的練著我要打十個,凌厲的拳勁激發陣陣呼嘯的颶風,捲起無數的落葉和飛沙,圍著他不斷的旋轉,遠遠的望上去,就好似他站在龍捲風的中心練拳正午燦爛的陽光灑在他汗津津的上身,反射出淡淡的七彩迷離光暈,配合他那一身勻稱而分明的精壯腱子肉,和他稜角分明的俊美側顏,足以讓所有情竇初開的女修為之瘋狂尖叫!

    只可惜,他的周圍只有大黃。

    “嘿!”

    “哈!”

    他的喝聲越來越響亮,動作越來越快,圍繞著他旋轉的颶風越來越劇烈,他整個人也漸漸被一道宛如匹練的璀璨的金銀光暈所包圍。

    “我要打十個!”金銀光暈之中的蘇北突然大喝出聲,雙拳攜帶雷霆萬鈞之勢猛然向天空轟去!

    “轟”。

    “鏗鏗鏗”

    劇烈的氣爆聲和一連串宛若金屬折斷的響亮骨鳴聲幾乎是在同時響起,金銀雙色光芒轟然爆炸,霎時間,大青石周圍猶如狂風過境,飛沙走石,大樹狂擺

    蘇北還維持著雙拳砸天的姿勢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旁邊忽然傳來大黃的嚷嚷,“哎哎哎,打完了麼?打完了就趕緊收工,火都要被你給吹滅了!”

    “啊?哦!”蘇北應了一聲,縱身就從青石上跳了下來,搓著手、吞著口歲、雙眼放光的走向大黃,“熟了麼?熟了麼?”

    大黃趴在一堆篝火旁,兩隻前爪夾著之前蘇北用來砍人的火紅長刀,當成燒過棍在火裡掏啊掏,“聞這兒味兒,應該是熟了!”

    “哪還等什麼?快掏出來!”蘇北大喜,口歲都從嘴角溢位來。

    “這不是等你麼?”大黃嘟囔了一句,起身深吸了一口,對著火堆“呼”的長吹的一口氣,一股強勁的颶風瞬間便將火堆吹散,火星子漫天飛舞。

    蘇北拍了它的腦袋一巴掌,“你個懶傢伙,就不能直接掏出來麼?燃起來怎麼辦?”

    “直接掏?”大黃歪了歪嘴,“燒了本老爺飄逸的毛毛咋辦?”

    蘇北懶得說他,他一掃周圍的遍地火苗,伸出手,掌心湧現出一團金光,下一刻,所有的火焰都化作一絲絲赤紅的霧氣沒入了蘇北掌心的金光之中,連周圍的溫度似乎都降低了許多。

    這一手還本溯源的手段要落到其他修士的眼中,不知道要驚爆多少人的眼珠子,但蘇北卻只覺得平常,根本沒意識到這一手有多不可思議。

    他歡快的一拍手,“好啦,這樣就好了。”

    他吸收滿地火苗的檔口,大黃已經從火堆的餘燼刨出兩個冬瓜大的土疙瘩,蘇北蹲下身子,兩隻手在土疙瘩上輕輕一敲,土疙瘩破裂,立刻傳出一陣陣饞得人口舌生津的雞肉香氣

    蘇北陶醉的吸了一口氣,“咕咚”的大力吞了一口唾沫。

    大黃瞅著這倆土疙瘩,嘴角的銀線也拉出了尺餘長。

    蘇北也不怕燙,一手抓著一隻土疙瘩撥開,泥土除盡、荷葉撥開,顯露在一人一狗眼前的,是一大一小隻還散發著絲絲熱氣、油光津津、表皮酥黃的叫化雞!

    蘇北:“哇”

    大黃:“哇”

    一人一狗同時驚撥出聲,口歲狂流如懸河

    “呲溜”蘇北一把抹去口水,指著小的一隻:“這隻,你的。”

    再指大的一隻,“這隻,本老爺的!”

    大黃搖頭如撥浪鼓,伸出一隻狗爪子指了指大的一隻,“這隻,本老爺的!”

    再指了指小的一隻,“這隻,你的!”

    一人一狗相互怒目而視。

    忽而,蘇北動如脫兔,一把抄起大的一隻就開跑。

    大黃老爺撒腿就追,“暴怒”的嚷嚷道:“臭不要臉的偷雞賊,放下本老爺的雞,本老爺保證不打死你!”

    “追得到本老爺”蘇北一邊跑一邊撕著叫化雞往嘴裡塞,模模糊糊的哼哼道:“本老爺就讓你哼哼哼!”

    一人一狗也不用遁術,就比誰跑得快,蘇北一邊兒抱著叫化雞狂啃,一邊帶著大黃圍著大青石轉圈圈。

    眼瞅著蘇北扔出來的雞骨頭越來越多,大黃擔心蘇北待會連小的一隻也不放過,大黃不追了,跑回火堆叼起小的一隻叫化雞就狂啃,一邊啃一邊威脅蘇北道:“你給本老爺等著,本老爺吃飽了在來收拾你!”

    “哼哼哼來啊,互相傷害啊”蘇北見狀也啃得更快了,他現在煉體有成,一口鋼牙比鍘刀還鋒利,叫化雞又在火力煨得酥軟,一隻雞翅塞進血盆大嘴裡幾口就沒有了!

    一隻叫化雞下肚,蘇北一抹嘴,一個餓狗撲事衝向大黃,“給本老爺留點!”

    大黃叼起啃了一半的叫化雞就跑,嘴裡哼哼道:“想都別想”

    片刻後,一人一狗叼著一根雞腿骨滿足的躺在大青石上,“真好吃,大黃你今兒晚上再去抓兩隻”

    “哼!”大黃老爺撇了他一眼,憤憤不平的冷哼了一聲。

    “嘿嘿嘿”,蘇北笑得跟個偷著老母雞的黃鼠狼一樣,“大不了,下次你吃大的,我吃小的!”

    大黃老爺才不信他,“你現在說的話,本老爺一個字兒都不會信!”

    蘇北笑著靠上去抱著它的大腦袋一陣狂搓。

    大黃老爺一臉生無可戀的瞅著他。

    “大當家的”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兒慌張的高呼。

    蘇北擡起頭撇了一眼,便見一隻耳朵的豹老三又四腳著地,神色驚惶的朝著這邊狂奔過來,他鬆開大黃,嘴裡唸叨道:“完了完了,說好了給他留半隻的,現在拿啥給他啊?”

    大黃老爺幸災樂禍的歡呼道,“哦哦,活該!”

    蘇北瞅著急速靠近的豹老三,慌張的小聲道:“要不咱們跑吧,就說沒聽到”

    大黃老爺撇過臉不看他,“要跑你自己跑,反正雞又不是本老爺吃的!”

    蘇北對其“怒目而視”,“你敢出賣本老爺,本老爺就說雞全是你偷吃的,本老爺一根雞毛都沒看到!”

    大黃回過頭看著他,無力的扯了扯嘴角道:“你敢不敢先把你嘴裡的雞骨頭吐了再說你一根雞毛都沒看到?”

    蘇北愣了愣,從嘴裡把雞腿骨拔出來瞅了一眼,想扔有覺得捨不得。

    豹老三四肢著地速度極快,蘇北一愣神兒的功夫,他就衝到了蘇北的跟前兒,上氣兒不接下氣兒的急聲道:“大,大,大當家的”

    不等他說完,蘇北一躍而起,先聲奪人,“你來遲了,叫化雞都被大黃偷吃完了,本王好不容易才從它嘴裡搶了一根兒雞骨頭。”他說這話的時候,板著臉,表情特認真、特沉痛。

    大黃老爺“大怒”,竄起來張牙舞爪的撲向他,“無恥偷雞賊,本老爺與你拼了!”

    蘇北一隻手摁住他的腦袋將它鎮壓下去,“別鬧,不就是兩隻叫化雞麼?咱們今晚去抓來還給豹三哥就是!”

    豹老三愣楞的望著這奇葩的一人一狗,連喘氣兒都忘了,“大,大當家的,小的不是來要叫化雞的,二當家的說,有大隊人族修士進山了。”

    蘇北本能的鬆了一口氣兒,送開大黃,任它咬,反正他現在皮厚,它也不會真下口,“你不是來要叫化雞早說啊,嚇得本老爺差點畏罪潛逃了!”

    頓了頓,他忽然驚醒過來,“你說啥?有大隊人族修士進山了?”

    “嗯啊”,豹老三愣愣的點了點頭,他都被蘇北搞糊塗了。

    蘇北又小心翼翼的問道:“帶兵器?”

    “嗯啊”,豹老三繼續點頭,僅剩的一隻耳朵微微的晃了晃。

    “握草!”蘇北一個激靈,原地一蹦六尺高,“那還愣著幹什麼,肯定是飛雲門那幫臭不要臉的上門尋仇來了,大黃,抄傢伙,跟本大當家的過去瞅瞅!”

    大黃鬆開蘇北的大腿,朝旁邊吐出一道銀光,捲過擱在一旁的燒火棍,哦不,火紅長刀,蹦躂得說不出興奮,“走走走,砍翻那群醜不要臉的貨!”

    瞧得豹老三又一愣一愣的。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10:21 AM

第八十五章 蘇字旌旗

    璀璨的金陽下,數十道遁光整齊的劃過樹梢,急速朝著千針洞所在的方向飛來。

    “二當家的,他們來了,俺們該怎麼辦?”

    “他們人好多,咱們打不過啊二當家的,咱們逃吧!”

    “是啊,二當家的,大當家的和三當家的不在,咱們擋不住他們啊!”

    “閉嘴!”黑熊妖大黑扭頭呵斥住身後眾多惶惶不可終日的屬下,回過頭深吸了一口氣,壓制住同樣狂跳不止的心臟,開口厲聲長喝,“來者止步,前方乃是蘇上師清修的洞府,閒雜人等,不可擅闖!”

    一幫千針洞妖怪也不傻,連忙揮舞一杆破爛的旌旗大喊道:“止步、止步!”

    當初黑熊妖將蘇北推到千針洞大王的位置上,不就是防著這一天麼?

    “蘇上師?”數十道遁光停下了,顯露出數十個身穿土黃色華麗長袍、氣勢不凡的英武青年,首的是一個看上去像是許久都沒洗過臉一樣的邋裡青年,“哪個蘇上師?”

    邋遢青年剛應了一聲,他身後一個長著高顴骨、三角眼,一看面相就有一股刻薄之感的青年修士就介面道:“古師兄,你和一幫妖怪費什麼話?殺光再說!”說完就一拍腰間的儲物袋,取出一柄長劍就要越過邋遢青年撲向黑熊妖他們。

    刻薄青年一動,身後的數十英武青年也紛紛取出兵器、法寶,要跟著刻薄青年殺過去。

    人族修士看到妖族都這樣反應。

    黑熊妖心中猛地就懸了起來,腦神經繃得緊緊的,一雙沙包大的拳頭捏得都快出汗了,現在他心裡希望蘇北和大黃能儘快趕過來,不然,今天樂子就大了

    “啪”,就在刻薄青年越過邋遢青年的瞬間,邋遢青年突然一把攥住他的衣襟,擡手就是一記大耳刮子甩在了他的臉上。

    刻薄青年驚呆了,他們身後的諸多英武青年也驚呆了,連黑熊妖他們都愣住!

    什麼情況?

    “古六通,你幹什麼?”刻薄青年回過神來,陰鶩的臉頰瞬間漲紅了臉,捏著長劍的手青筋暴起,似乎一言不合就要提起長劍在邋遢青年身上戳上幾十個血窟窿。

    叫古六通的邋遢修士,北蘆州除了載物山那個鼎鼎大名的“睡神”,估計也不會有別人了!“老子幹什麼?”古六通冷笑,“老子在救你的狗命!”

    “你”刻薄青年暴怒的還想說些什麼,古六通已經一巴掌扣在他的臉上將他推開,“劉子陽,別以為王子丹不在了,咱們載物山內門就輪到你說了算,老子一日沒晉升真傳,這內門,就沒你說話的份兒,你要不服,回山後你想怎麼玩兒老子都接著,但現在,你要不想死的就閉上你的狗嘴!”

    如果打得過古六通,劉子陽絕對會現在就毫不猶豫的向古六通發起挑戰,毒打得他懷疑人生為止,可惜的是他打不過啊,王子丹和古六通從外門一直鬥到內門都壓不下古六通,他們這些連和王子丹正面硬剛都沒勇氣的人,那有資格挑戰的古六通?

    他不知道的是,古六通真是在救他至少也幫他免去了一頓足以他懷疑人生的毒打。古六通回過頭來,目光掃過對面那群衣衫襤褸、瑟瑟發抖的妖怪,最後定格在那張由數張獸皮拼接而成,上面歪歪斜斜的寫了一個跟狗爬似的“蘇”字兒,更奇葩的是,那個蘇字兒下邊,還畫了一隻勉強看得出是條狗的圖案

    他覺得腦仁兒疼。

    這麼多載物山內門弟子都見到了那一杆旌旗,但沒一個會把這杆旌旗和蘇北聯絡起來,哪怕旌旗上寫的是蘇北的“蘇”字!

    古六通不一樣,他是載物山數百內門弟子中唯一和蘇北有深交的人,他了解蘇北,所以他一見這旌旗,問都不用問就知道肯定和蘇北有關,絕對沒跑!

    他抽著嘴角無力的嘆了一口氣,衝大黑道:“去,把你們那個蘇上師叫過來,就跟他說,他古師兄來接他回山了!”

    “啥?”黑熊妖懸起的心“咚”的一聲落後肚子裡去了,“你們是我家大王的師兄弟?”

    “大王?”古六通的腦仁更疼了,“你剛不還說是他是上師麼?”

    大黑光溜溜的頭頂,笑道:“一個意思、一個意思”

    這廝心眼多如馬蜂窩,剛才稱呼蘇北為上師,是表明蘇北才是這片林子的主人,現在稱呼蘇北為大黃,是表明他們和蘇北都是這片林子的主人。

    古六通腦仁疼的不是這個,他頭疼的是自家這個蘇師弟怎麼就這麼奇葩呢?怎麼感覺就一眨眼的功夫沒看住,他就成了一幫妖怪的山大王了呢?

    他們倆說話間,一道銀光已經急速的從遠處掠來,“呔,臭不要臉的飛雲門修士咦,古師兄?”

    古六通望了一眼,一樣就認出那是大黃的遁光。

    “嗖”,大黃的遁光停在了古六通的身前,蘇北一聲歡呼從大黃背上蹦出來,給了古六通一個大大的擁抱,“古師兄你們可算是來了,我和大黃正為找不到回山的路發愁呢!”

    古六通也暫時拋開隱隱作痛的腦仁兒,笑得很是暢快,“你啊,這次出來可是把首座給急瘋了!”

    蘇北只是“嘿嘿”的笑。

    師兄弟兩個正高興的時候,旁邊忽然傳來一道冷冷的聲音,“你就是蘇北?”

    蘇北扭過頭,便看到長了一副刻薄相的劉子陽,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大黃已經不爽的開口了,“古二傻,這廝誰啊?”

    古六通撇了劉子陽一眼,笑容微冷,“一個有野心沒腦子的蠢貨大黃老爺你別跟他一般計較,跟他計較的都是腦子有問題!”

    大黃老爺想了想,覺著自己這麼英明神武,是不能跟一個沒腦子的蠢貨計較,於是就只是吊著眼威脅的湊了劉子陽一眼,沒搭理他。

    大黃老爺難得大方,古六通卻不放心劉子陽,望著他冷聲道:“你兩年沒回山,認不得蘇師弟很正常,但你但凡還有二兩腦漿子,就向諸位師弟打聽打聽蘇師弟,想踩著他做墊腳石,得看一看你的命有沒有那麼硬!”

    到底是同門師兄弟,他還是不忍看著這個野心勃勃的蠢貨一腦門子撞到大黃老爺的爪子下

    劉子陽愣了愣,轉過頭望向身後的諸多內門師兄弟,發現一個個看自己的眼神兒全是“你真猛”、“你牛比”、“我只服你”,心中忽然反應過來,自己貌似幹了一件特別蠢的事兒

    師兄弟兩人無視他,自己聊自己的。

    古六通:“在這玩高興了麼?玩兒高興了就跟我回山吧,門派大比開始小半個月了,外門大比已經接近尾聲,馬上就是內門大比了,首座還指著你回去給咱們載物山爭個內門第一呢!”

    “已經開始了麼?”蘇北想了想,回過頭的衝大黑招手:“黑老二,你過來!”

    大黑見蘇北沒有立刻扔下他們就走,心裡倒是有幾分意外,湊上來小心翼翼的問道:“大王,您要回家了麼?”

    “嗯”,蘇北看著他,“要不是放心不下你們,我早就回去了,嗯,這一次回去短時間內只怕是沒時間回來看你們了,你看你們現在急需點什麼?”

    黑熊妖有些犯難,如果可以的話,他當然是喜歡蘇北和大黃不走,甚至說,眼前這一幫一看就比天行派那幫孫子還要強悍的人族修士都不要走,就在千針林附近修行,那樣的話,他們千針林妖族一脈就算是真正高枕無憂了!

    蘇任由大黑自己思考,回過頭低聲對古六通說道:“師兄,你身上有不是咱們天行派的修行功法麼?給我幾部,等我回去了還你!”

    古六通不用問也知道蘇北想幹什麼,他緊緊的皺著眉頭,“師弟啊,你這麼做,妥當麼?小心養虎為患啊!”

    蘇北指了指那一群衣衫襤褸得就跟一群難民似的妖怪,“你看他們,像壞妖麼?”

    古六通認真看了看,搖頭,“可他們也不像是好妖。”

    蘇北習慣性的擡起手撓後腦勺,被古六通一巴掌拍下了他的手,“哎呀,師兄你就不要管那麼多了,出事兒了我擔著!”

    古六通沉吟了一會兒,最後無奈的搖了搖頭,一拍儲物袋取出一卷足有桌面寬的獸皮卷軸,“我這兒只有一部以前無意間得到的二品土行功訣。”他知道,蘇北要是執意給這些妖怪找修行功法,就算他不給,蘇北回去後也會想辦法給這些妖怪弄來,與其這樣,還不如先給蘇北一部三品功法將這些妖怪搪塞住,也好過蘇北到時候一次性給他們弄起五行功法。

    “也行!”蘇北想著大黑好像就是土行,接過獸皮卷軸就遞給大黑,“識字麼?”

    大黑接過卷軸,興奮無比的使勁兒的點了點頭。

    古六通看了看黑熊妖,又看了看蘇北,心知蘇北不安頓好這些妖怪,一時半會是走不了的,想了想說道:“這樣吧師弟,我們走時在林子外留下我天行派的法碑,告知來往的修士,此處是我天行派的地盤,但凡是眼界寬點的修士,見到我天行派的法碑,自不會冒犯秋毫。”

    蘇北一喜,“這樣再好不過!”

    黑熊妖也鬆了一口氣,對蘇北行了一禮後恭聲道:“大王,您回家,我老黑本該跟您一塊兒回去,給您跑跑腿兒,可這邊還有這麼多兄弟姐們要我老黑照顧,就讓豹老三跟您一起回去吧,以後身邊多少還有個弟兄使喚。”

    他說這話,一是蘇北替他討要功法的行為讓他開始真正認同蘇北這個“大當家”,二是怕蘇北回去後把千針林忘了,想派豹老三去時時刻刻的提醒蘇北。

    蘇北想了想,覺著反正家裡已經有那麼多妖了,多豹老三一個不多,少豹老三一個不少,也就痛快的答應了,“成吧,就讓豹老三跟我一塊回去,你在家裡好好照顧洞裡的兄弟姐妹,我有時間就回來。”

    黑熊妖聽蘇北言語中把“千針洞”稱為“家”,心裡十分感動,“您放心,有我老黑在,洞裡的兄弟姐們一個都不會少!”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10:22 AM

第八十六章 要開打了

    困龍嶺縱橫數千裡,南接中神州,北入無盡冥海,宛如一條九爪神龍匍匐於大地,將北冥州和北蘆州徹底分隔,其山勢孤、高、絕、陡,人獸難越、飛鳥難渡,在所有北冥州千萬凡夫俗子的眼中,他們之所以能夠安居樂業、不受北冥妖族的侵略,皆因龍脊山脈擋住了北冥妖族。

    然而事實上,飛鳥難渡的困龍嶺對風裡來、雲裡去,御空如履平地的人族修士和妖族來說,並沒有什麼卵用。

    但詭異的是,北冥州和北蘆州之間,的的確確是一次大規模的戰爭都沒有爆發過。

    一次都沒有!

    北冥州,是因為大商皇朝一直視北冥州為眼中釘、肉中刺,千百年來無數次的組織千萬大軍圍剿北冥州,不斷的消耗北冥妖族恢復的元氣,北冥妖族無力東侵只要北冥妖族的諸多沉睡的萬年老妖還沒將腦子睡壞掉,就不會在大商皇朝在一旁虎視眈眈之時,再來挑戰北蘆州這個人族修行宗門昌盛之地!

    而北蘆州,按說是絕對有實力入侵北冥州的,但北蘆州內的遍地宗門世家,九成九都是九州分立後才誕生的,並未參加過山海末期人妖兩族血戰,對北冥妖族缺乏一種滅之而後快的刻骨仇恨,更重要的是,北蘆州內部尚且打成一鍋粥,誰都不服誰,那還有心思去攻打北冥州?

    這就造成了北冥州和北蘆州接壤,妖族和人族修士也是天生的死敵,卻一次這大規模的戰爭都未曾爆發過!

    如今九州人族如日方升、北冥妖族日薄西山,無論是北冥妖族還是北蘆的眾多宗門世家,都以為,北冥州和北蘆州永遠都不會爆發戰爭了。

    只要是長腦子的北冥妖王,都不會興兵攻打北蘆,因為北冥妖族需要的,不是地盤,而是能讓他們安穩恢復元氣的時間。

    同理,只要是心中還有幾分大局觀的北蘆霸主,都不會動攻打北冥州的念頭,因為誰都不敢打包票,自己動用門派、家族的主力去北冥州開疆擴土的時候,菊花會不會被其他的門派世家捅上一刀。

    但縱觀歷史,很多很多影響歷史走向的大事件,都是被一些蠢貨引發的。

    “嘭”,一隻身穿簡陋鋼甲,臉上一道蜈蚣般的醜陋疤痕從眉毛劃過右眼一直拉到嘴角的凶狠虎妖手持一柄短斧重重的落在困龍嶺上的一處四季覆雪的山頂上不知是因為山頂上的空氣太稀薄,還是因為他的心跳過於激烈,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炙熱的呼吸在山頂異常寒冷的環境下凝成了一道道霧氣柱,散發著暴躁和危險的氣息!

    他瞪著一雙佈滿了血絲的赤金色的眸子不安的四下張望著,在確認周圍沒有人族修士後,他猛然仰天咆哮:“吼”

    “吼”

    “吼”

    “嗷”

    剎那間,無窮的暴躁怒吼在凶狠虎妖的背後響起,隨著震天動地的咆哮聲,無數杆黑日旌旗出現在了北冥州方向的山頂地平線上,緊跟其後,是黑壓壓的宛如蝗蟲過境一般衝上山頂的妖族大軍。

    此刻若是遠處有人,就會依然驚異的發現,那座被白雪覆蓋的山頭就像是被墨汁漫過的雪白紙張一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了!

    就在此時,附近所有的人族宗門、世家內,都響起了一連串極為尖銳的淒厲鳴叫,所有的人族修士聽到這聲淒厲鳴叫都是臉色大變!

    “轟隆隆”,困龍嶺上的千年積雪,崩了!

    “大夥兒再快點!”古六通的大喊聲讓已經慢下去了的遁光隊伍再次快了起來。

    披星戴月的趕了兩天一夜的路,就算是通玄真人也會覺得疲憊。

    蘇北坐在大黃背上與古六通並駕齊驅,聽到他的大喊聲,他回頭望了一眼,很是不好意思的說道:“師兄,要不咱們歇歇在走吧,師兄們都累得不行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原來自己那天閉著眼亂飛,竟然飛了這麼遠。

    古六通跟他提過,他飛出天行派時施展的遁術肯定非常的高階,不然以他的修為,司徒轟天不可能追不上他,但他自己想了想,完全沒印象他從天行派飛出去的那一次和飛雲門圍剿千針洞那一戰中他使出的遁光,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現在真要他施展遁光,他反而完全不知道遁術是怎麼一會兒事兒。

    他把自己的情況說給古六通聽,古六通只是一臉古怪的看著他,叫他不要亂想。

    “我也想讓大夥兒休息休息,可內門大比是今天早上開始的,現在都快中午了,咱們這群人,估計已經有好幾個第一戰都已經棄權了,咱們要再不快點,首座得大耳刮子抽死咱們!”

    古六通的聲音聽上去也很是疲憊。

    蘇北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了,他側頭打量四周,覺得周圍的景色看上去很是眼熟,就問道:“師兄,咱們是不是快到了?”

    古六通:“是差不多了,再有一兩刻鐘,就該到了。”

    “轟轟”,前方忽然傳來一道劇烈的氣爆聲,師兄弟倆人擡起頭來,便見頭頂上一道土黃色的粗大遁光拽著長長的光尾急速朝著他們這邊飛過來。

    古六通定神看了一眼,對蘇北說了一聲“首座來了”,然後便轉頭大喝道:“停!”

    數十道急速前行的遁光瞬間停住了,露出一張張略顯蒼白的面孔。

    土黃色遁光很快就落在了蘇北和古六通的身前,遁光消散,露出司徒轟天急著火燒眉毛的老臉,他掃了一眼蘇北和古六通,不等他們行禮就急聲大喝道:“蘇北、古六通、劉子陽、陳葉舟、張飛楊,站列!”

    見司徒轟天這麼急,被他點到的幾個內門弟子不敢遲疑,迅速站到了蘇北和古六通的身旁。

    “其餘人等,自行回山!”司徒轟天丟一下句話,一揮大袖將蘇北、古六通以及另外三個被他點到的內門弟子捲起就重新化作遁光朝天行派所在的方向掠去。

    “嗷”反應過來的大黃狂嚎了一聲,縱身化作一道遁光就追了上去,“老不死的,放下狗娃!”

    司徒轟天沒搭理他,一邊急速急速前行,一邊低頭對蘇北和古六通等人說道:“趕緊休息,馬上就輪到你們五個上場了!”

    “是!”古六通和另外三個內門弟子恭聲應了一句,齊齊從儲物袋中取出恢復真元的丹藥扔進嘴裡。

    蘇北一臉懵逼的戳了戳古六通,“師兄,咱們要上啥場?”

    古六通聞言拍了自己的額頭一巴掌,“看我這腦子,去的時候還記著給你說一下門派大比的規則,這兩天忙著趕路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蘇北:“”

    古六通深吸了一口氣,一邊運功煉化回氣丹藥,一邊輕聲細語給蘇北解釋內門大比的規則:“咱們天行派的內門大比分為三輪:第一輪千豪爭奪賽、第二輪百強大亂鬥、第三輪十絕爭霸戰。

    第一輪千豪爭奪賽,三山一峰兩千餘內門師兄弟同場競技,連勝三場者,進入第二輪。

    第二輪百強大亂鬥,所有進入第二輪的內門師兄弟一同進入地淵谷,九日後奪十絕柱,成功著為十絕,進入第三輪。

    第三輪十絕爭霸戰,十絕兩兩捉對爭鬥,敗者退場、勝者晉級,直到決出第一!”

    蘇北聽得腦子裡暈乎乎的,抱怨道:“打個架用得著這麼複雜麼?就一直比武不就好了?”

    古六通笑了笑,正待迴應,卷著他們前行的司徒轟天突然回過頭給了蘇北一個腦瓜崩,怒聲道:“你小子懂個屁,門派大比不但是刺激你們這些內門弟子努力修行的一種手段,更關乎各山未來三年的修行資源多寡,豈能像你說的那麼兒戲?”

    蘇北捂著頭,不服氣的小聲嘀咕道:“怎麼兒戲了?難道去那個什麼勞子地淵谷不打架麼?”

    古六通笑著解釋道:“師弟,千豪爭奪戰和百強大亂鬥是不一樣的,千豪爭奪戰比的是實打實的絕對實力,而百強大亂鬥比的實力加腦子,很多腦子靈活、戰鬥經驗豐富的師弟,在地淵谷內都能利用特殊的條件和環境,創造出以弱勝強的奇蹟!”

    蘇北想了想,忽然脫口而出道:“那不是耍賴麼?”

    “應該是吧?”他這話還反倒把古六通給問楞了,腦子一時間沒轉過彎來利用陷進、撿漁翁之利、聯手以多欺少自然算不上是正大光明。

    “咚”。

    “哎喲”。

    卻是司徒轟天又一個腦瓜崩彈到了蘇北的腦門上,蘇北捂著腦門擡起頭對司徒轟天怒目而視,“我哪說錯了?那明明就是耍賴嘛!”

    “哼!你在外邊遇到的敵人都傻乎乎的跟你一對一單挑?你在外邊遇到敵人修為比你高了都傻乎乎的自廢修為跟你打?你在外邊被比你強的敵人打得要死不活的也不讓大黃幫忙?”

    司徒轟天一口氣連問了三個問題,問得蘇北一愣一愣的,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撓著後腦勺憋出一句話來:“沒有,沒有,不會”

    “那不就結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10:24 AM

第八十七章 千豪爭奪戰

    天行峰下的平原上,整整齊齊的建造了十個寬達二十餘丈的寬闊擂臺,每一個的擂臺的周圍又修建了重重疊疊的看臺,此刻,看臺上已經坐滿了三山一峰的三代弟子,一眼望去,從空中一眼望下去,黑壓壓攢動的人頭像極了搬家的螞蟻,少說也有六七萬之眾。

    這就是天行派的底蘊!

    此時十座擂臺上,有五座都在進行著激烈的戰鬥,另外的五座擂臺上,都只站著一個人,而這些擂臺的中間,都插著一柱清香,有的才剛剛點燃,有的即將燃燒殆盡。

    “這載物山到底在搞什麼鬼?加上這五個今天缺席的都快有二十個了吧?”

    “啊哈,還能是什麼鬼,不就是輸不起,不想來丟這個人唄……話說,張兄,你是載物山的外門弟子吧?”

    “別喊老子,老子正在考慮要不要改換門庭去君子山,娘希皮的混載物山太沒前途了!”

    “哈哈哈哈……”

    看臺上頓時爆發了一震幸災樂禍的鬨笑聲。

    隨著一柱柱清香染完,主持擂臺的長老開始宣佈勝負。

    “三號臺,載物山張飛揚敗,君子山陳意勝,下一個厚德山……”

    “五號臺,載物山陳葉舟敗,厚德山万俟候勝,下一個天行峰……”

    “七號臺,載物山劉子陽……”

    七號臺那哥們正準備長長的鬆一口氣,都是混天行派內門圈兒的,劉子陽的大名他也聽說個,要真和他打,他是真一點信心都沒有。

    就這此事,天空突然炸開一道平底炸雷般的大喝聲,“慢著!”

    所有人都齊齊擡起頭往天空望去,便見一道刺目的土黃色遁光呼嘯而來,下一刻,三道人影好似出膛炮彈一樣朝著地面射來。

    “轟”,三道人影重重砸在了仍然空著的三座擂臺上,將陣法覆蓋的堅硬擂臺砸得都一陣劇烈晃動,就像是要坍塌似的。

    看臺上的諸多看客掃過三道人影,一個眉眼間略有些陰霾、斜提一柄長劍英氣勃發的硬朗青年,一個雖蓬頭垢面,空著雙手什麼都沒做卻令對手如臨大敵的邋遢青年,還有……

    “哎喲喲……”蘇北痛呼著揉著屁股墩兒,恨恨的看著天空上那個掉頭離開的土黃色遁光,心裡氣呼呼的高喊道:“報復,赤、裸裸的報復!”

    站在蘇北對面的那個穿著墨色長袍的厚德山內門弟子捏著下巴,狐疑的看著蘇北,“你確認你不是來搞笑的?”

    蘇北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一本正經的說道:“師兄你是厚德山的吧?”

    對面的厚德山弟子一拍儲物袋取出一柄湛藍色的長劍,“厚德山,羅家溪,師弟是?”

    “載物山,蘇北”,蘇北道了一句,說完轉頭望向天空中拉著長長的光尾疾馳而來的銀光道:“師兄你趕緊認輸吧,再不認輸就遲了。”

    “啥?”羅家溪懷疑自己聽錯了,“蘇師弟你說啥?大點聲!”

    說話間,主持擂臺的長老的已經走上擂臺,“好了,廢話少說,開始吧!”

    “是!”

    “哦!”

    羅家溪隨手挽了個漂亮的劍花,瀟灑飄逸、氣度不凡,“蘇師弟,請吧!”

    蘇北樂呵呵的朝他揮手,“再見!”

    “嗯?”羅家溪一臉問好。

    下一刻,銀光筆直落入擂臺!

    “嘭”,一聲悶響,羅家溪倒飛出了擂臺,姿勢依然是那麼的瀟灑飄逸!

    “打架就打架,楞得廢話!”

    銀光散去,正是銀雪狼的狀態的大黃老爺!

    “譁”看臺上一片譁然……

    “你們看清楚那條銀狼是怎麼出手的麼?”

    “太快了,沒看清!”

    “我也沒看清!”

    “這是誰啊……娘希匹的老子想起來了,這傢伙就是去年傳得很火的那個‘狗帶新人’!”

    “啥?”

    看臺最前方的兩排,涇渭分明的坐著身穿土黃、水墨、天青、月白四色長袍的三山一峰內門弟子,此刻,許多內門弟子望向蘇北坐在擂臺的目光都有些凝重。

    “哈哈哈,是時候讓你們嚐嚐‘狗帶新人’的滋味了!”

    “大師兄,你看清楚那條銀狼是怎麼打飛羅師弟的麼?”

    “看清了……”

    “我去,載物山是上哪兒弄了一條這麼厲害的銀狗啊?大師姐,你覺得那條銀狼咋樣?”

    “值得一戰!”

    “大師兄,你覺得那條銀狼怎麼樣?”

    “三劍。”

    “它竟然能接你三劍……”

    看臺的頂端,三山首座真人與一峰掌門真君並排而坐。

    司徒轟天坐下堪堪端起茶盞灌了一口,就見到大黃一巴掌將羅家溪給拍飛,嘴脣上的鬍鬚不由的翹了起來。

    旁邊傳來一道樂呵呵的調侃聲,“喲呵,這條大狗就是司徒師兄你望穿秋水望來的大殺器?”

    司徒轟天不用看也知道是厚德山首座那個一點都不厚德的傢伙,他雖然這會兒心裡都已經樂開了花,但聞言還是努力板起臉道:“謝師弟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依然是一身兒墨色道袍厚德山首座笑道:“你當我們看不你一上午都急得跟只熱鍋中的螞蟻似的?還不惜玩手段把這個蘇北和古六通的論戰順序從早上換到現在?”

    君子山首座依然是一身兒似道似儒的打扮,他笑著介面道:“要不是怕戳破了你的陰謀你老羞成怒發飆,我們上午就集體反對了!”

    一聲月白道袍的掌門真君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表示無傷大雅。

    這就是層次高低,司徒轟天的小動作要是傳到底下那些普通弟子的耳中,指不定要鬧出多大的亂子,但在其餘三位首座的眼中,卻只是等閒小事……甚至說,司徒轟天的小動作要沒有他們的默許,也動不成,畢竟這是整個天行派的大事,司徒轟天一人說了不算!

    司徒轟天也捋著鬍鬚呵呵的笑,其實心裡卻是在氣呼呼的咋呼道:“我還就呵呵了,你們要不是自持萬劍恆、柳千鈞和影武都有力壓同階的實力會這麼大方?笑吧、笑吧,有你們哭的時候!”

    的確如此,要他們三個知道大黃老爺那麼變態,怎麼著都不會任由司徒轟天耍小動作……

    四隻老狐狸笑得那叫一個融洽,那叫一個兄友弟恭,其實誰心裡的算盤都打得啪啪響。

    擂臺上,主持擂臺的長老走上去,看了蘇北一眼,高喝道:“十號臺,厚德山羅家溪敗,載物山蘇北勝,下一個,君子山劉昌彥!”

    話音一落,一道青色的人影宛如離弦般從看臺之上射出,輕飄飄的落在了蘇北眼前。

    蘇北看了來人一眼,青袍負劍,似乎有些眼熟,拱手問道:“劉師兄,咱們是不是見過?”

    名叫劉昌彥的君子山內門弟子警惕的望著大黃,強笑著拱手還禮,笑道:“蘇師弟貴人多忘事,前番我執勤,蘇師弟領著一幫妖怪回山,是我放的行,蘇師弟忘了?”

    蘇北一下子想了起來,“哦哦,想起來了想起來了,許久不見,失禮了。”

    劉昌彥:“前番蘇師弟說要來君子山轉轉,我可是等蘇師弟好久!”

    蘇北不好意思的笑道:“後邊忙著修煉就忘了,後邊有時間了一定去找劉師兄玩兒。”

    頓了頓,他扯了扯大黃的耳朵,“大黃,這個是熟人,你等會下手輕點,別傷著人!”

    大黃點了點大腦袋,“你說了算!”

    劉昌彥苦笑,他還能說什麼?說不需要留手?

    “那咱們就開始吧,蘇師弟,請!”

    蘇北一伸手,“請!”

    話音未落,劉昌彥一把抽出揹負長劍,縱身化作一道長餘長的青虹劍氣,攜帶著一往無前的剛烈氣勢凶猛的射向蘇北……他也聰明,知道自己打不過大黃,就孤注一擲,直取蘇北。

    蘇北瞅著這道青虹劍影,覺得好像有點慢,心思一轉,一把拉住就要躍出去的大黃自己衝了出去,“讓我試試!”

    大黃無所謂的坐了回去,這道青虹劍影連蘇北都看得清,落到它的眼裡,自然是慢得跟蝸牛一樣,它隨時都衝上去一巴掌抽飛劉昌彥。

    這一幕落到看臺頂端的司徒轟天眼裡,卻是讓他猛地一皺眉頭,“這小王八蛋搞什麼鬼?他才踏足霸體境和一個神象境打成麼?”

    蘇北不傻,知道自己什麼都不會,迎上去隔著老遠就清喝一聲,“我要打一個!”

    說著,他腳下重重的往前踏了一步,運盡全身真元猛地向著前方轟出一拳。

    “嘭”,一拳出,一團臉盆大的金色拳勁從他拳頭智商迸發,射向青虹劍氣!

    青虹劍氣中的劉昌彥見蘇北竟然沒讓大黃來對付自己,心裡高興還來不及,那會想著避讓,正面迎著金光拳勁就衝了上去,準備一句鎮破這道拳勁,在第一時間將蘇北轟出擂臺,取得這場比斗的勝利。

    他根本沒將蘇北放在眼中!

    “轟”,一聲猛烈的氣爆聲,金光大炙,青虹劍氣一陣劇烈的動盪,一往無前的氣勢瞬間為之一炙!

    蘇北一見有用,雙眼猛地一亮,蓄勢已久的第二招順勢而出,“我要打兩個!”

    便見他宛如猛虎般躍起,右腿包裹著猶如實質的刺目金光狠狠的踢向青虹劍氣。

    青虹劍氣中的劉昌彥見狀,有心刺出一劍,又擔心一劍廢了蘇北的右腿,情急之下橫劍格擋。

    “嘭”,蘇北的右腿重重的踹在了劉昌彥手中的長劍上,劉昌彥只覺得一股磅礡的力道順著手中之間洶湧而上,當時就覺得心口一甜,身軀不受控制的倒退,堪堪在即將跌出擂臺的時候,才極力穩住了身軀。

    他擡起頭駭然的望向蘇北,驚呼道:“你的力量,怎麼可能會這麼大?”

    蘇北以為自己這一腳就能將劉昌彥踹出擂臺,落地後就沒有追擊,聽到劉昌彥的驚呼聲,他不由的撓了撓後腦勺,疑惑的問道:“大麼?”

    劉昌彥簡直就想一巴掌拍死蘇北,他是神象境後期,一象之力已經接近圓滿,卻連蘇北一腳都接不住,還力量還不算大?

    “你真的是霸體境麼?”

    蘇北點頭,“是啊!我上個月才進階的!”

    劉昌彥深吸了一口氣,緊了緊手裡的長劍問道:“蘇師弟,你取一柄兵器吧,你赤手空拳的,我放不開手腳!”

    蘇北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那啥,你儲物袋裡有多餘的兵器麼?借我一柄唄?”

    劉昌彥一聽也覺得腦漿子疼,他入天行派八十年,外門大比、內門大比參加過十幾次,第一次遇到打擂臺還要向對手借兵器的奇葩!

    就在這時候,一柄丈二長的擂鼓赤金錘從天而降,重重的落在了蘇北的身前,落地砸得整個擂臺轟然顫動,看樣子,少說也有三四千斤重!

    劉昌彥眼珠子都快突出來了,心裡使勁叫罵道:“娘希匹的是哪個多管閒事兒扔這麼個錘子,哪個小怪物這麼大力氣,再加上這柄錘子還怎麼打?”

    被罵的人“嗯哼”了一聲,腆著老臉回過頭望著三雙鄙視的眼神笑道:“我那錘子也只是件法器,借他用用不犯規吧?”

    “到此為止、下不為例!”

    下方的蘇北也指著那柄錘頭比大鍋還要大的錘子問主持擂臺的長老,“我用這個錘子,不犯規吧?”

    長老擡頭望了一眼看臺的頂端,無奈的點頭道:“不犯規!”

    蘇北幸喜的衝上去雙手錘柄,使勁的“嗨”了一聲,瞬間就把擂鼓赤金錘給舉了起來,因為用力過猛導致身軀不穩,腳下還向後退了幾步。

    他驚訝的望著自己手裡的錘子,換一隻手,好像揮舞小木棍似得隨手揮了揮,疑惑的問道:“怎麼看著這麼大一坨,這麼輕啊?”

    劉昌彥看了看擂臺中心被擂鼓甕金錘砸出的大坑,在聽著蘇北揮動錘子發出的淒厲破風聲,眼角使勁兒的抽搐著。

    看臺上的三位首座和掌門的眼角也都在抽搐!

    君子山首座回過頭,小心翼翼的問道:“司徒師兄,小弟沒看錯的話,你給那小子的是神象境時用的兵器,重九千九百九十九斤九兩九錢,你當時還成天炫耀‘可憐一萬斤都不到’的撼地錘吧?”

    司徒轟天眼角抽搐得更厲害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10:25 AM

第八十八章 千豪爭奪賽(二)

    “算了,先湊合著用,打完了再去找合適的。”蘇北揮舞著撼地錘低聲嘟囔了一句,擡頭望向劉昌彥,“劉師兄,咱們快點打吧,打完了我還得打一場呢!”

    蘇北這話其實很狂妄、很打臉,因為他和劉昌彥之間,只有勝者才有資格打下一場,敗者內門大比就結束了。

    可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卻半分狂妄、打臉的意思的都沒有,就好像是在敘述一個既定的事實一樣。

    劉昌彥聽了,心裡頭除了無力、也還是無力。

    他緊了緊手中的長劍,對蘇北正色道:“那蘇師弟小心,為兄不會再留手!”

    蘇北點頭,“來吧!”

    劉昌彥深吸了一口氣,猛地一踏地面縱身衝向蘇北……這一次,他沒用遁光,而是狂奔而來。

    方才差點將劉昌彥震出擂臺那一腳讓蘇北建立起了信心,見狀也不遲疑,倒提著撼地錘朝著劉昌彥迎去。

    十幾丈的距離,轉瞬即逝,兩人一靠近,蘇北單手掄錘,一招橫掃千軍攔腰砸向劉昌彥。

    劉昌彥輕輕一縱身,身軀拔地而起,在錘頭輪過他的立身之處的瞬間身軀猛然下降,腳尖在撼地錘的錘頭之上似輕實重的一點。

    剎那間,大量青色真元從劉昌彥腳尖噴發,轟在了錘頭之上,蘇北頓時只覺得手中大錘猛然一沉,在沒有心裡準備之下,原本是橫掃的錘頭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而劉昌彥則接力躍至蘇北身前數尺,抖手挽出一朵雪亮的劍花,劍尖同時挑向蘇北持錘之手、肩胛骨、鎖骨、咽喉、眼珠子、胸口等等要害之處,逼蘇北棄錘!

    長兵器一寸長、一寸強,短兵器一寸短、一寸危,劉昌彥這是看準了蘇北手中撼地錘不善近身戰,準備在方寸之間決勝負!

    事實上蘇北的反應也的確如劉昌彥所料,蘇北在感受到劍花傳來的鋒銳之意,心裡一慌,棄了撼地錘抽身後退,但他抽身之前,他做了一個超出劉昌彥預料的動作!

    他將手中抓著的錘柄猛地往上一掀!

    原本毫無殺傷力的錘柄在蘇北那一身恐怖巨力之下瞬間化成一根烏黑的大蟒迎面抽向劉昌彥。

    低沉的氣爆聲和迎面而來的勁風立刻就讓劉昌彥心中一凜,想要閃避,可他這會靠的太近,錘柄來的又急又猛,他根本來不及閃避。

    倉促之下,他只能順勢散了劍花將長劍甩到自己的胸前格擋。

    “鐺”,錘柄重重的抽在劉昌彥胸前的長劍上,遠超出他單臂持劍的巨力當場便將長劍抽得蕩回,重重抽在了他的胸膛上。

    “噗”,劉昌彥噴出一口血,身軀落地“蹭蹭蹭”的往後的退了十幾步才穩住了身軀。

    近身戰最是凶險,任何一點細微的破綻都能成為決定爭鬥的關鍵,勝得快、輸得也快!

    蘇北見劉昌彥吐血了,心裡有點害怕,連忙湊上去扶住劉昌彥道:“劉師兄,你沒事兒吧?”

    劉昌彥看蘇北,眉眼間盡是苦意,“你真是霸體境?”

    蘇北怯怯的點了點頭,磕磕巴巴的解釋道:“劉師兄,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真沒想把你打吐血!”

    這麼打臉、嘲諷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偏生一點兒打臉、嘲諷的意思都沒有。

    劉昌彥除了苦笑還是苦笑,轉過頭對擂臺下的長老說道:“秦長老,我輸了。”

    但凡有一絲獲勝的可能,他都願意再拼一下,可現在那條凶猛的銀狼都還沒出手,蘇北就已經輕而易舉的將他打傷,他真是丁點再拼一下的念頭都沒了。

    擂臺下的秦長老點點頭,走上擂臺高聲喝道:“十號臺,君子山劉昌彥敗,載物山蘇北勝。”

    劉昌彥拍了拍蘇北的肩膀,將長劍收回劍鞘中,轉過身低低的嘆了一口氣,落寞的縱身飛向看臺,他敗了,他的內門大比也就此結束了。

    蘇北目送著劉昌彥落入看臺,心裡也有點不是個滋味。

    秦長老見他的目光在劉昌彥身上,就躬身撿起地上的撼地錘掂了掂,蒼老的面容上迅速浮起一抹驚駭的神色。

    蘇北收回目光,雙手從秦長老的手裡接過錘柄,然後單手輕飄飄的提起來扛到肩上,笑呵呵的說道:“您老姓秦哦,我剛才來得匆忙,沒跟您老見禮,您老別見怪!”

    今日主持擂臺的十位長老一水兒的黑袍,這也秦長老也是,他的面上佈滿了歲月的痕跡,鬍鬚稀稀疏疏的也沒幾根了,看年紀似乎比司徒轟天還要大。

    聽到蘇北的寒暄,秦長老微微點了點頭,很是溫和的微笑道:“不必多禮,你這小娃娃不錯,懂得敬老、知道禮數。”

    頓了頓,他忍不住問出剛才劉昌彥已經問了兩遍的問題:“你真是霸體境?”

    蘇北愣了愣,撓著後腦勺道:“是啊,我都說了兩遍了啊,我一個多月前才破階的!”

    秦長老的目光不自覺的掃了一眼蘇北肩上的撼地錘,眼角猛地抽了抽,“你測過力量麼?你現在有多強的力量?”

    蘇北搖頭,“沒呢,我剛破階就出了一趟遠門,啥都沒顧得上,這不,剛剛才趕回來。”

    秦長老無言以對,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已經連贏兩場,按例有一炷香的時間可以恢復真元,你快點盤膝回氣吧。”

    蘇北不在意的搖了搖頭,“不用,直接開始吧,快點打完好回家吃飯……是吧,大黃?”

    後邊趴著昏昏欲睡的大黃老爺點了點大腦袋,有氣無力的喊道:“老頭,還有誰,你直接喊上來讓本老爺一巴掌拍飛了算逑,早點打完大家都早點收工!”

    蘇北瞪了它一眼,回過頭腆著臉笑道:“它就這死德行,您老別搭理它。”

    秦長老不悅的看了大黃一眼,但面對蘇北的笑臉他也不好生氣,還好心的勸道:“你不回氣也休息休息吧……你下一戰,可不好打!”

    他身為主持擂臺的長老,能說到這份兒已經是極限了。

    蘇北卻依然混不在意,“真的不用,您老直接開始就成。”

    不是他自大,想他和大黃哥倆兒,自打青丘出來,真我階以內,還沒碰到過對手,稍微讓他們倆覺得棘手的,都是通玄真人,這種經歷,讓他很難重視真我階的對手……也就是他姐姐蘇清萱沒在,要在,非得叫他們哥倆兒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通玄強者!

    秦長老和蘇北非親非故的,能多嘴勸一句,就已經是看在他那一身怪力的份兒上了,他不聽勸,他自然也不會再多說,轉頭就聲若洪鐘的高聲喝道:“下一位,載物山蘇北,戰天行峰皇甫遠!”

    此言一出,看臺沸騰了,議論之聲幾乎比凡俗間趕集還要熱鬧!

    “是皇甫師兄,他要上場了!”

    “嗯?那個皇甫師兄?天行峰三師兄?”

    “除了他,咱們天行派內還有那個皇甫師兄?”

    “哎喲,真是他啊!上一次內門大比他那一招‘九龍耀世’我現在還記憶猶新呢……哎,可惜了,這位蘇師兄看上去也蠻強,還以為他怎麼著也能進入第二輪呢。”

    “娘希匹的真倒黴,還盼蘇師兄能給咱載物山爭回幾分臉面,他娘希匹的竟然在第一輪就遇到皇甫遠那個變態,他可是上一屆內門大比的十絕之一……娘希匹!娘希匹!”

    “喲,張兄,你不是說要改換門庭麼?怎麼,還對載物山抱有希望麼?”

    “滾滾滾……”

    看臺頂端,司徒轟天猛然回過頭望向淡然而處的掌門真君!

    掌門真君感應到司徒轟天的目光,面不改色的望著下方慢悠悠的說道:“我要說我不知情、沒插手,你信麼?”

    “掌門師兄金口玉言,你說,我自然信!”司徒轟天也面色如常的輕聲迴應道,其實他心裡那惱怒得都快冒煙了:“信你才有鬼,不愧是能當掌門的人,不聲不響的玩兒這麼一手,輕而易舉的便將蘇北這個變數淘汰掉,好手段、好手段!”

    何謂變數?能改變一成不變的變化,就是變數!

    天行派三山一峰雖有內門弟子兩千餘,當真正出彩的那十幾個內門弟子,每一個都是在一屆又一屆的內門大比中嶄露頭角、青雲直上的,這些弟子,他們都瞭解,其大致能在內門大比中取得怎樣的成績,他們心裡也都有數兒。

    相反,像蘇北這種第一次參加內門大比,聲名不顯,論戰順序卻被他安排在古六通之後的,就是變數!

    所有的上位者都不喜歡變數,特別是這種直接關係到白花花的靈石的場合,變數就是一根攪屎棍、一顆老鼠屎!

    司徒轟天低頭望向蘇北,心裡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嘀咕道:“呵呵,手段的確是高明,手筆卻是小了點……你若是直接派萬劍恆上,說不定還有可能淘汰掉蘇北,派皇甫遠去,只怕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門派論戰,底層的弟子拼的是揍人和抗揍的實力,而上層的首座掌門拼的卻是戰術和大局上掌控力!

    “嘭”,一道宛如匹練的明黃色劍氣射入擂臺上空轟然炸開,在絢爛之極的光暈之中,一道霸氣側漏的飄逸人影徐徐從天而降!

    “啪啪啪……”飄逸人影現身的一剎那,看臺之上忽然爆發出排山倒海的掌聲,中間還夾雜了無數痴漢的大吼和痴女的尖叫。

    還是個男女通殺的偶像派!

    蘇北瞅著天空中緩緩落下的飄逸身影,心裡竟然浮起了自慚形穢之感……他總是不自覺的以為,自己還是當年那副腦袋大身子小、蓬頭垢面、衣不蔽體的小乞丐模樣。

    “狗娃,讓本老爺去毒打他吧!”大黃老爺不知何時踱到蘇北身後。

    蘇北回過頭看它,“幹嘛,你也覺得我打不過他?”

    “不是,本老爺一見比本老爺還帥氣、還飄逸、還會裝逼的貨就牙癢癢。”

    講真,這哥倆兒倆其實是一個德行,只不過蘇北悶騷到了極致,大黃明騷到了極致。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10:25 AM

第八十九章 曙光

    蘇北想了想,覺得自己不能啥事兒都依賴大黃,就踮起腳尖輕輕撫了撫大黃老爺的頭頂,用商量的語氣問詢道:“還是我先上,我打不過你再上。”

    蘇北的面子大黃老爺還給,“那你自己小心,這貨瞅著挺能打的,扛不住不過叫本老爺,本老爺幫你削他!“

    “我知道,你回去繼續休息,打完回家我讓銀鎖姐給你弄大肘子!”

    “不只是大肘子,本老爺還要吃醬牛肉白斬雞烤全鴨粉蒸羊肉酸菜魚……”

    “沒問題!”

    打發了大黃老爺,蘇北回過身邊,便見皇甫遠高負著手,俯視著自己不緊不慢的輕聲道:“載物山的蘇師弟是?你應該聽說過我的名字,直接認輸,別浪費時間了。”

    講真,這廝的賣相的確不俗:勻稱的體格配上他比大多數男子高出一線的身材,顯得格外的高挑,配合他面如冠玉、脣紅齒白的清秀的面容,活生生就是一個從工筆畫中走出來的翩翩美少年,連天行峰的制式月白長袍,穿在他的身上都愣多了一股子低調奢華有內涵的味道。

    只是讓蘇北心裡覺得不大舒服的是,這傢伙仗著比他高,一直都用居高臨下的俯視目光看他,眉眼間毫不掩飾的孤傲和輕蔑之意,總讓他想起當年他做小乞丐時,那些成天吃飽了撐的,除了帶著狗腿子在街上游蕩就沒正事兒乾的惡少看他的目光。

    第一印象,蘇北就不大喜歡這個人,對他信心爆棚的話,蘇北自然也不會給他什麼好臉,“皇師兄想贏,贏了我就行了!”

    皇甫遠不悅的皺了皺眉,聲音轉冷,“第一,我姓皇甫;第二,我的好意,你最好是別拒絕,會殘廢的!”

    “哎,握草……”遠處趴著閉目養神的大黃老爺不爽了,支起腦袋衝蘇北嚷嚷道:“狗娃你跟這個裝逼犯廢什麼話,要打就打,不打讓本老爺削他!”

    大黃老爺純爺們真漢子,該動手絕對不嗶嗶!

    “哦,你別急,我這就打!”蘇北生怕那貨搶了自己的對手,拿起撼地錘就道:“皇師兄小心了,打不過就認輸,我不想把你也打吐血!”

    皇甫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堂堂內門十絕之一,竟然被一個名不經傳的小人物給威脅了?

    不管他想不信自己的耳朵,蘇北已經提著撼地錘朝著他狂奔過來。

    他一臉冷笑的衝蘇北搖了搖頭,不知是在笑蘇北的天真還是在感嘆蘇北的不自量力,然後左手在腰間一抹,取出一柄劍鞘上鑲滿除了好看之外別無卵用的玉石,劍柄之上還雕刻了一個猙獰龍首的華麗長劍,平舉到身前,接著緩緩伸出白皙修長的右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輕輕搭到劍柄上,這個過程充滿了美感,一看就知道肯定是私下裡練習了無數遍才有這個效果。最新最快更新

    不愧是男女通殺的偶像派!

    直到蘇北衝到他身前一丈的範圍內,他才忽然拔劍,揚起,瞬息間,明華的劍氣暴漲,包裹著他手長四尺長的長劍,一眼望去,就好像他舉了一柄明黃的巨劍,霸氣側漏!

    “啪啪啪”,看臺之上再度響起了潮水般的掌聲,痴漢的咆哮和痴女的尖叫也越發高亢了!

    蘇北見了皇甫遠手中的擎著的巨大的土黃劍氣也嚇了一跳,驚慌之下運轉全身陰陽真元,就跟不要錢的似的注入撼地錘內,然後掄起錘子就一招力劈華山當頭砸向皇甫遠!

    眼見比鐵鍋還大的鐵錘襲來,皇甫遠連眼皮都沒眨一下,手中長劍“嗖”的落下。

    一錘一劍在萬眾矚目之下重重砸在了一起……看臺上那些看客似乎都已經看到蘇北手中撼地錘脫手,吐血倒飛出擂臺的悽慘的景象了,就連載物山的那些內門弟子都是這樣認為的,在他們的心裡,蘇北的強,強在他那頭可怕的大狗身上,他本身,不過是霸體境!

    霸體境在三山一峰的內門之中,不過是墊底的弱者,見誰都要喊“師兄”的弱者!

    皇甫遠手中長劍在劈到撼地錘的剎那間,撼地錘上陡然爆發出一股霸道到了極點、剛烈到了極點的金勁氣,與皇甫遠手中長劍之上的明黃劍氣一衝,轟然爆炸!

    “轟隆!”

    一聲壓過全場熱烈的掌聲的巨響,擂臺劇震,一股的金光、明黃光芒交織的光柱沖天而起,強烈的氣勁將近在咫尺的蘇北和皇甫遠震得宛如兩枚出膛炮彈射出了金光、明黃光芒爆炸的中心!

    看臺上潮水般的掌聲戛然而止,一個個為皇甫遠吶喊尖叫的痴漢痴女痴呆的長大了嘴,活像一隻只嗷嗷待哺的幼鳥。

    這是……平手?

    似蘇北和皇甫遠這種直接以真元氣勁對轟的打法,是最容易一眼看得出強弱的,因為強者的真元氣勁會將弱者的真元氣勁擊潰,特別是想蘇北和皇甫遠這種一個霸體境、一個如龍境這麼大的差距,他們兩個對轟,應該是皇甫遠紋絲不動,蘇北吐血倒飛才是正理!

    兩人同時倒飛出去,只能說明他們二人的真元氣勁不相上下,對轟共歸於盡……

    這……怎麼可能???

    這一刻,看臺上不是跌碎了多少眼珠子,連看臺的頂端,都響起了“噗嗤”的一聲,好像是喝到嘴裡的茶水噴出來了。

    說是平手,其實並不恰當。

    因為蘇北是直接雙腳離地,像一隻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的,而皇甫遠卻是雙腳著地往後滑出去的——從這一點看來,皇甫遠稍戰上風。

    但蘇北除了本就破爛的衣衫更加破爛了,本就亂得跟個雞窩似的頭髮更亂了,好幾天沒洗的小臉兒有一點兒發白之外,毫髮無傷,而皇甫遠在往後滑行的時候,他持劍的手滴血滴出了一條長長的血痕——從這一點看來,蘇北又稍占上風。

    眼看蘇北就要飛出擂臺了,趴在擂臺邊兒上的大黃尾巴一甩,捲住蘇北的腳腕兒將其拉了回來,“要本老爺幫忙麼?”

    “不需要!”蘇北喘著粗氣,清澈的雙眼卻前所未有的亮!

    他一直憋著一股勁兒,要變強變強變強,強到能由他來保護大黃,保護他姐姐蘇清萱,保護九尾府,保護每一個他想保護的人和妖,今天,他終於感受到了強大的曙光!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10:29 AM

第九十章 甦醒

    皇甫遠怔怔的看著自己還在流血的手腕,眸子中盡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傷在了一個霸體境的弱者手中?
  
    這怎麼可能???
  
    不可饒恕!!!
  
    皇甫遠猛然回過頭,遙望蘇北,英俊的臉漲得通紅,眼中散發著駭人的殺氣!
  
    於他這種自視不凡的人而言,傷在強者手中,是理所應當、是光榮的,而傷在弱者的手下,是不可理喻的、是恥辱的……有人說修行其實就是修心,皇甫遠的心顯然沒有修到家,被超人一等的力量給扭曲了。
  
    “死!”皇甫遠突然像是一隻受傷的野獸般低喝了一聲,縱身化作一道明黃色的遁光凶猛的射向蘇北。
  
    蘇北依然不懼,一縱身衝天而起,淩空掄圓了撼地錘,身軀宛如一把被張開的大弓一般,在和皇甫遠接觸的剎那間凶猛的砸了出去。
  
    “哈!”
  
    霎時間,金光暴漲!
  
    “鐺”,一聲打鐵的響亮金鐵相擊聲,明黃遁光散去,皇甫遠淩空往後平移,蘇北重重的砸在了擂台中心,將加持著陣法之力的百煉精鐵擂台都砸出了一個大坑!
  
    再次不分高下!
  
    此刻看台上已經是鴉雀無聲了。
  
    這落在皇甫遠的眼中,就感覺到看台上似乎有無數道質疑、嘲諷的目光望著他,他必須要以絕對的勢力、最無可挑剔的姿勢碾壓蘇北,來證明他的強大。
  
    “給我滾下去!”,他爆喝了一聲,瘋狂的揮劍,在剎那間轟出的十餘道粗大的磅礡劍氣,或砍或刺或掃,從四麵八方攻向蘇北!
  
    蘇北打出了戰意,注意力全所未有的集中,見到漫天的劍氣他重重的一跺地麵,身軀借住強勁的反震力躍起,於此同時雙手抓著撼地錘在剎那間揮舞出了殘影,碩大的錘頭精準的砸在每一道攻向他的磅礡劍氣上,陣陣霸道的金光氣勁爆發,彈指間便將所有的劍氣盡數轟碎!
  
    後方的大黃歪著大腦袋,雙眼發直的望著天上的蘇北,連舌頭掉下來了都沒注意到,就好像它第一次認識蘇北一樣:瘋狂揮動撼地錘的蘇北,抿著嘴,臉色古井無波,雙目之中精光閃爍,和往常那個成天傻樂呵的蘇北簡直判若兩人。
  
    它的確從未見過這樣的蘇北。
  
    有些東西,早已超出了血脈的範疇,哪怕是一切的都忘了,也忘不掉那些融入靈魂深處的記憶,隻要時機一到,就會蘇醒,再次發出萬丈光芒!
  
    擊散了漫天劍氣之後,蘇北和皇甫遠宛如兩頭憤怒的公牛般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鐺鐺鐺……”,十號擂台的空中就像是開了一家打鐵鋪,密集的金鐵交擊聲一刻不停歇的連連響起,每一道四散的氣勁落到擂台之外,就會立刻將平整的青石板轟出一個水桶大的洞,瞧得看台上的諸多外門弟子驚心動魄、內門弟子神色凝重!
  
    “去死去死……你怎麼還不去死啊!”全力以赴扔壓不下蘇北,皇甫遠心底的怒意瞬間攀升到了頂點,他咆哮的瘋狂揮動長劍,洶湧而出的澎湃的劍氣好似暴風雨前的密集閃電一般的駭人!
  
    蘇北默不作聲的站在洶湧澎湃的劍氣當中,既像是一葉身處驚濤駭浪中隨時都有可能傾覆的扁舟,又像是一方驚濤駭浪中的巍然不動的礁石。
  
    他隻是一根筋兒的揮錘,擋下皇甫遠宛如海嘯般的猛烈進攻,極力的去適應皇甫遠的戰鬥節奏,漸漸的,他揮舞撼地錘的速度一升再升,等到兩人交手約莫一袋煙的功夫時,蘇北不但跟上了皇甫遠的戰鬥節奏,甚至還有餘力開始反擊……
  
    皇甫遠的確有自命不凡的本錢,一口長劍,在他手中時而輕靈如輕舞靈碟、時而凶厲如出海毒蛟,千般劍勢彙聚一劍之上!
  
    而蘇北,從一開始的被動格擋,到一邊兒擋一邊兒反擊,再到直接和皇甫遠對攻,越打越有狀態,越打自身的氣勢越足,此刻的他,長身屹立於皇甫遠的身前,一條撼地錘彪悍得如同牛魔出世,簡簡單單的豎砸橫掃,雖無諸多花哨變化,卻蠻橫得不可理喻,任由皇甫遠的劍勢變化再多,劍來劍回,劍氣來劍氣碎,那股子氣吞山河的雄渾霸烈之勢,仿佛一座萬丈巨峰在他麵前,他也有信心一錘,粉碎!
  
    蘇北的變化,皇甫遠的感受尤為強烈。
  
    開打之初,他就感覺到了蘇北的真元雖然霸道剛烈得近乎詭異,但卻是一盤散沙,聚而不凝,根本發揮不出威力來,比之他千錘百煉、融入自身劍意的劍氣差得太遠,不過是憑著真元比他精純,力氣比他大,他一時間才壓製不住蘇北。
  
    後邊短兵相接,他本想以高強度的攻勢強行耗空蘇北體內的真元,待蘇北真元後續乏力之時再拿出全力一舉碾壓,哪成想,他沒等來蘇北真元後續乏力,反而等來了蘇北的氣勢直線狂飆、真元迅速凝練得如鐵板一塊,現在他別說是碾壓蘇北,再這麼拚下去,他體內的真元都要後續乏力!
  
    這憋屈、鬱悶得皇甫遠一口老血幾乎都要噴出來了……他還就想問問蘇北了,你他娘的到底是什麼體質、修行的到底是什麼功法,區區霸體境,回氣的速度怎麼可能比他這個如龍境後期還快?
  
    不得不說,頂著一輪煌煌烈日跟蘇北拚消耗,皇甫遠的確活得很有勇氣!
  
    眼見蘇北的氣勢還跟沒個上限似的直線狂飆,皇甫遠終於冷靜了下來,“不能拖了,再拖這一戰真會輸……我可是要和萬劍恒、柳千鈞、影武爭前三的男人啊!”
  
    大多自命不凡的人都他這樣,視對方為弱者時,稍不順他意,便勃然大怒,出手將想要將其碾壓、鎮壓,當發現對方其實不是弱者,自己的力量不足以碾壓之時,才會冷靜下來,正視對方。
  
    便見皇甫遠忽然提速,在彈指間一連刺出十餘劍,劍劍不離蘇北周身的要害。
  
    蘇北的身軀紋絲不動,單手抓著撼地錘運足了真元在身前轉出一麵金光璀璨的大風車,將皇甫遠刺出的十幾道劍氣盡速攪碎,但當他散去大風車的時候,才發現皇甫遠已經抽身後退七八丈,遙遙與他相對。
  
    蘇北不遲疑,倒提著撼地錘就朝皇甫遠衝去。
  
    皇甫遠開口了,“蘇師弟,且慢!”他說話時,胸膛劇烈的起伏著,臉色微微發白,隱藏在大袖下的右手也在微微的顫抖。
  
    蘇北麵不紅、氣兒不喘,抓著撼地錘的手也穩如泰山,他停下腳步望著皇甫遠,清澈的雙眼之中燃燒著熊熊的戰意,“有話說、有屁放,說完放完趕緊打!”
  
    這話,很大黃……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10:37 AM

第九十一章 紅了

    “我必須得承認,蘇師弟真元霸烈,錘法,這個,精妙,絕對是有資格爭奪十絕的強者,我必須為我方才的無禮向你道歉,強者應該得到尊重!”

    皇甫遠是真心對蘇北道歉麼?當然不,他說這話,不過是想向看臺上那些痴漢痴女解釋,不是他不能打,而是蘇北太強大。

    “啪、啪啪……”

    這麼無力的解釋,看臺上竟然還響起了陣陣掌聲,特別是方才那些看到皇甫遠受挫後偃旗息鼓的痴男怨女,這會兒又開始高聲吶喊尖叫了,諸如“皇甫師兄好帥氣”、“皇甫師兄好氣度”之內的聲音聽的蘇北心裡膩味無比,

    他眺望著皇甫遠,不爽的皺起了眉頭,“你的意思是,弱者就不配得到尊重,就活該被踐踏囉?”

    皇甫遠的臉色一滯。

    此刻看臺頂端的四位天行派掌舵人也在對話。

    “司徒師兄,那個姓蘇的小傢伙到底是什麼體質,修行的又是什麼功法?他一個霸體境,真元怎生如此霸烈?”

    話說君子山首座方仁義問的,但掌門陸青雲和厚德山首座謝修元卻同時遞過來一個詢問的眼神。

    很顯然,蘇北表現出來的實力已經引起了他們的興趣,超越了這場擂臺戰勝負的興趣。

    司徒轟天心裡的疑惑其實不比他們少,但撿到寶的喜悅卻讓他這會兒根本沒功夫去想這些,“哦?怎麼?方師弟對我載物山的功法很感興趣麼?要不要去我載物山傳功殿潛修一段時日,我王師弟肯定會掃榻相迎的。”

    方仁義頓時老臉一黑,去載物山傳功殿潛修?開什麼玩笑!傳出去他這個君子山首座以後還怎麼當,還怎麼見人?

    “呵呵”,掌門陸青雲清清淡淡的說道:“本座如果沒看錯,這個小傢伙修的不是我天行派的功法,體質麼?至少也是天靈體!”

    “不是我天行派的功法?”謝修元疑惑唸叨了一聲,轉過頭望著司徒轟天道:“這小子是帶藝投師麼?”

    方仁義關注的重點不在這兒,“掌門師兄,你說這小子至少是天靈體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他還有可能是這聖體?”

    司徒轟天閉口不言,表面上一副“不可說”的保密模樣,暗地裡卻使勁兒的支起耳朵聽陸青雲的高見……自從見了蘇北破階時那道直衝九霄的真元氣柱,他心裡邊就一直在後悔當初為圖方省事兒沒給蘇北做體質檢測。

    陸青雲沉吟了幾息,輕輕搖了搖頭道:“聖體應該是不可能,聖體可遇不可求,北蘆八大上宗,數百萬弟子,都找不出一個聖體來,那會如此輕易就讓咱們遇上……如果本座猜得不錯的,這蘇北應該也是先天異靈體。”

    方仁義和謝修元同時一挑眉毛,異口同聲的驚呼道:“先天異靈體?和劍恆師侄的先天劍靈體一樣麼?”

    在修行界,有那麼很小很小一部分人,自身的五行屬性在一些外界的條件下發生了變異,就比如方仁義和謝修元口中的先天劍靈體,就是自身的在金行基礎上發生的一些變化,有這種異靈體的人,在劍道之上的天賦,將會遠超尋常修士,也就是通常所說的千年一出的劍道天才!
  
    既然是變異,自然有在母胎裏就發生變化的先天變異,也有踏上修行路後才想盡辦法用特殊的手段將自身五行屬性轉化為特定的屬性,通常而言,先天異靈體隻要修行得當,要比多數天靈體強出一籌,而後天異靈體就和天靈體相差無幾。
  
    司徒轟天聽到這個答案也非常的意外。

    “掌門師兄何出此言?”
  
    陸青雲淡聲道:“你們的修為還不夠,如果你們也是齊天階的話,就能看到,蘇北在和遠兒交手時,他方圓百丈之內的日精都在往他體內湧。”
  
    方仁義和謝修元悚然動容,“日精?難不成他是日靈體不成?”
  
    陸青雲:“……”
  
    修行界有這麼奇葩的異靈體?
  
    司徒轟天想得跟多一些,“按照掌門師兄的意思,隻要太陽不落,蘇北的真元便不會耗盡是吧?”
  
    他想到的是蘇北破階之時那詭異的黑白二氣、太極虛影、金銀雙芒……他隱隱的猜測到,蘇北隻怕是不單單能吸收日精,還能吸收月華。
  
    那如此一來,蘇北這一身霸烈的真元,到底是源於他的體質,還是功法?
  
    不過無論如何,蘇北的出現對積弱已久的載物山都是一場及時雨,用得好,萬劍恒破階入通玄之後,天行派內門便會迎來蘇北時代,他載物山也能借此東風再次崛起,登頂三山一峰之首……最關鍵的是,蘇北目前還隻是霸體境,離進階通玄還遠得很,如果他能在下一屆內門大比中問鼎十絕之首,那載物山少說也能有二三十年的能高速發展期!
  
    在場的都是人精,方仁義和謝修元動容過後,很快也想到了這一點,臉色一下子就變得有些難看了,再望向蘇北時,眼神一個勁兒的閃爍,顯然都在絞盡腦汁的思考製約蘇北的方法,畢竟天行峰的內門弟子整體實力比三山強了不止一籌,拿不了第一也能穩拿第二,蘇北若是統治天行派的內門,受影響最大的還是他們君子山和厚德山!
  
    擂台上,皇甫遠看著皺眉的蘇北,心裏竟然有一絲發怵的感覺,“蘇師弟誤會了,我的意思是,隻有強者,才值得我全力以赴,而蘇師弟你,就是強者!”
  
    蘇北滿腔戰意,聽他羅裏吧嗦的心頭煩不勝煩,“那你就全力以赴……可以打了麼?”
  
    看著蘇北不耐煩的模樣,皇甫遠心頭剛剛壓下去的怒意又沸騰起來了,“那就請蘇師弟品評、品評我這一招‘九龍耀世’!”
  
    此言一出,看台再一次沸騰了,無數人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拉長了脖子死死的盯著皇甫遠,唯恐錯過一絲細節。
  
    “快看,九龍耀世、九龍耀世,皇甫師兄要使出九龍耀世了!”
  
    “我又不聾,聽到皇甫師兄說的了……上一次內門大比,皇甫師兄就是用這一招擊敗厚德山羅家江師兄,拿下十絕第九的!”
  
    “是啊是啊,那一招,真的好炫好狂好強大!”
  
    “娘希匹的,蘇師兄幹嘛給皇甫師兄使大招的機會,直接將轟出擂台不就贏了麼?這下危險了!”
  
    “哼,贏?你想太多了,沒聽到皇甫師兄說的麼,他方才是怕了傷了你們載物山的蘇師兄,沒出全力,他要是出全力,你們載物山的蘇師兄早就敗了!”
  
    亂糟糟的竊竊私語聲就像是一百萬隻蒼蠅在耳邊“嗡嗡嗡”,吵得蘇北腦漿子都要炸了!
  
    他猛然轉身麵對看台,原地縱身躍起,掄圓了撼地錘重重的一錘砸在了擂台上,“吵你娘啊!”
  
    “鐺!”
  
    “轟!”
  
    金光乍亮,伴隨著一聲好似放大了千百倍的高亢淒厲敲鑼聲,擂台轟然垮塌!
  
    看台上的竊竊私語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像是中了一記定身咒般,瞳孔猛縮著癡癡呆呆的望著擂台上那個宛如一頭憤怒雄獅的少年!
  
    就連看台頂端的四位天行派掌舵人都不由的愣了愣,麵麵相覷,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驚駭!
  
    擂台竟然垮了?
  
    內門大比的擂台垮過麼?
  
    方仁義遲疑的低聲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加持這十座擂台的‘指地成鋼陣’是能承受明法境大圓滿全力一擊吧?蘇小子這一錘……超過明法境大圓滿了?”
  
    陸青雲身為天行派掌門、齊天真君,此刻看蘇北的目光竟也有些驚疑不定,“應該還沒超過,隻是很接近通玄階的力量,而且,他的真元似乎,似乎有破法屬性!”
  
    此言一出,三位首座齊齊驚駭!
  
    蘇北轉過頭,舉錘指著同樣望著他發愣的皇甫遠,透體而出的戰意就像是一把熊熊烈火,要將他整個人都吞噬,“要打就打,不打,滾!”
  
    正常的蘇北,絕不會這樣說話!
  
    皇甫遠陡然暴怒,多久了?多久沒人對他這麼說話了?
  
    “蘇北,你欺人太甚!”他暴怒的咆哮了一聲,縱身躍到半空中,一舉長劍,身軀之上猛然激射出無數股粗如成人臂膀的明黃色真元流,宛若百川歸海一般湧向他手中高舉的長劍,磅礡的劍意在剎那間籠罩整個擂台,已經廢棄的擂台之上憑空出現了一道道的宛如被利劍劃出的劍痕!
  
    “九……”
  
    受這股劍意引動,蘇北一手提著撼地錘緩緩升空,此刻,他一頭亂發宛如奔跑的雄獅獅鬃般瘋狂舞動著,布滿泥垢的臉蛋兒上透出一層淡淡的朦朧金光,襯托著他宛若刀削斧砍的立體五官,俊美、耀眼得讓人不能直視!
  
    他心頭有一把火在燃燒、在咆哮!
  
    “龍!”
  
    隨著皇甫遠的怒喝,他身軀之上迸發劍意越發的磅礡,堪稱恐怖的劍意在地麵上卷起陣陣的看似輕柔的風,在擂台上刮出無處到深可見關的劍痕……要知道,建造擂台的可是尋常的寶刀寶劍劈砍都難以留下的痕跡的百煉精鐵啊!
  
    擂台外的秦長老默默往後飄了一丈,望向天空中漂浮的二人時渾濁的眸子中又是驚又是駭,“現在的小家夥兒,怎麼都這麼變態啊……”
  
    皇甫遠的氣勢拔高,連帶著蘇北心頭的戰意也猛然拔高,他重重的“啊”了一聲,熊熊金色烈焰透體而出,在午後熾烈的陽光照耀下,光芒萬丈,與此同時,一股霸烈、高貴、不容冒犯的煌煌威壓也隨之澎湃而出,瞬息之間,便將皇甫遠的磅礡劍意徹底壓製,壓得還在竭力積累劍勢的皇甫遠呼吸一滯,周身劍勢幾乎失控!
  
    皇甫遠心中一顫,望向蘇北的眼神之中多了一絲怯意,直到此時,他才終於開始懷疑,自己的大招到底能不能贏蘇北……他心中突然不可抑止的生出一股喊停認輸的衝動。
  
    可此時,蘇北的威壓步步緊迫,他必須不斷的拔高劍意與之抗衡,他貿然撤了劍意的話,蘇北的威壓就會一揮而上,破他劍心……那比殺了他還讓他痛苦!
  
    他沒有回頭路!
  
    皇甫遠是強者,瞬間便將心底的怯意掐滅,轉而繼續瘋狂的鼓動自己的劍意!
  
    “耀!”隨著他歇斯底裏的咆哮身,他體內湧出的真元流再度膨脹一倍,一道道道真元流就宛如一條條大蟒般纏著他,將他的整個人徹底包裹起來,被蘇北威壓壓製的磅礡劍意瞬間翻身,反將蘇北的煌煌威壓壓下!
  
    他要跟蘇北搏命!
  
    “轟”,自身威壓被反壓製似乎是激怒了蘇北,包裹他的金光烈焰瞬間就宛如火上澆油般瘋狂上竄!
  
    站在九號台上觀戰的古六通忽然心中一冷,一股酥麻之意從腳底迅速蔓延到了頭皮……他看到…他看到…蘇北的雙眼…紅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10:48 AM

第九十二章 空間裂縫

    “世!”

    在看臺上無數雙期待、驚歎的目光中,在古六通驚恐欲絕的目光中,皇甫遠歇斯底里的咆哮出了最後一個字。

    話音落,皇甫遠高舉許久的長劍轟然斬下!

    “轟”,一聲宛如山洪爆發的劇烈氣爆聲,一道長約二十張丈的巨大明黃色的劍氣宛如大江決堤般凶猛的迸發而出,在皇甫遠的身前炸開,化做九道足十餘丈長的、足有水桶粗細的猙獰龍形劍氣,咆哮著散開,從四面八方攻向蘇北,那股子龍翔九天、山河失色的恐怖氣勢,簡直就像是真有九條五爪神龍現世,聯手一擊滅殺不世之敵!

    好一招一劍化九龍,好一個皇甫遠……只這一招,皇甫遠便比蘇北見過的所有真我階強者都要出彩,哪怕是他姐姐蘇清萱那一招引來周天星辰之力加持的“天上的星星參北斗”,論“意”都不及這一劍的風采!

    殊不知,皇甫遠這一劍,乃是在被蘇北那煌煌如天威的霸烈威壓逼迫到了極致的情況下爆發出來的,就像是一個生命突然間受到威脅的普通人一下子爆發出數千斤的力道一樣,此後皇甫遠除非於劍道之上再有突破,不然哪怕他進階通玄、進階齊天,也再也劈不出這一劍的絕頂風采!

    熊熊金焰之中蘇北擡起頭望著從四面八方襲來的九龍劍氣,身軀紋絲不動,一眼望去,他比成人還略矮半個頭的身材在九條凶悍、猙獰、狂暴的龍形劍氣前,顯得那麼的瘦小,那麼的不值一提,彷彿下一刻他便會被九龍劍氣噬成一蓬血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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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秦長老見蘇北紋絲不動低聲嘆了一口氣,一邊擼起袖子隨時準備衝去撈蘇北,一邊在心裡無奈的暗道:少年郎沒實力還裝逼,這不是找揍麼?

    但和蘇北最親近的一人一狗卻沒動彈。

    大黃沒動彈,是因為它這會兒腦子裡突然就多出了很多很多的東西,多得它那粗大到天靈蓋都沒有的大神經都有點扛不住,而且它這會兒瞅著蘇北的背影心頭就不停的翻湧出一種熟悉的感覺,它自己還詫異,蘇北身上有幾根毛它都一清二楚,還熟悉個屁啊?

    另一邊的古六通沒動彈,是因為他這會兒兩條腿抖得直轉筋,想逃都邁不動腿,還動彈個屁……他這會兒就只顧著在心裡反反覆覆的祈禱:蘇師弟啊蘇師弟,你可千萬不要怒啊,怒不得啊,花有重開日,人的命可只有一條啊,你怒一發,現場這數萬人可就全交待了。

    而此時此刻,蘇北仰望著九龍劍氣的雙眼,卻是淚眼朦朧。

    九龍劍氣之中鎖定他的狂暴殺氣挑動了挑動了很多很多他一直在極力淡化的東西,淡化到他和大黃一起歡脫的打鬧玩耍時,都忘了,自己的腦子裡曾經還有那些東西出現過。

    比如那個末日般的戰場!

    比如那個喊他老二的溫潤的聲音!

    比如那十個圍繞著他“皇叔、黃叔”個不停的蠍陽!

    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態想到這些記憶,沒他想象的那麼可怕,但卻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沉重。

    這些記憶之中,有讓他想要轟碎天的滔天怒意,也有讓他想要的踏破地的寂滅殺意,可更多的,是眷戀,是悲涼,是悲哀,是痛不欲生!

    這麼多他不能理解的複雜情緒積蓄在他的胸膛中,說不清、道不明、宣泄不出,連哭都顯得是那麼的無力他隻想砸點什麼來泄泄!

    而此刻,他手中除了一柄撼地錘之外,別無他物。

    “吼”九龍劍氣湧至蘇北身前,強烈的勁風刮得他身上的衣裳獵獵作響,如獸吼的破空聲吵得他心煩意亂。

    “吵你娘個蛋啊”蘇北突然咆哮出聲,手中的撼地錘瞬間高舉,沒有什麼蓄勢,就一記簡單到基本笨拙的力劈華山!

    “轟”,虛空震蕩,一股耀眼的、宛如實質的金色光暈,宛如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的漣漪般清清淡淡的蕩開,所過之處,空中多出了無數細如奴的“黑色絲”!

    古六通一見那些“黑色絲”心底就不由的哀嚎了一聲,“握草,又來!”

    “這是”看台頂端的四位天行派掌舵人霍然而起,驚駭的望著空中那一絲絲憑空出現,宛如絲的黑線,異口同聲的驚呼道:“空間裂縫!”

    空間看不見摸不著,但其實也可以視之為一種物質,也是有強度的,而一旦某一個點的力量過了空間所能承受的極限,空間就會像摔到地上的琉璃盞,“啪”的一聲碎成無數塊,掃都掃不起來,好在空間的恢複力非常強,尋常的空間裂縫幾息間便會愈合。

    那是通常而言的,九州之所以稱為九州,就是因為昔年大夏開朝太祖夏禹在在治理山海的時候,在許多仙人的幫助下,布下了九座通天徹地的大陣護佑人族所在的疆域,並窮盡人族之力煉製了九口後天靈寶級的大鼎九州鼎鎮壓大陣,劃分出九大部州。

    其後山海破碎,除了人族疆域之外的諸如什麼犬戎、什麼夜叉,都消失在茫四猴,大地就隻剩下被陣法和後天靈碑力加持的九大部洲,大地才始稱九州。

    那麼,問題來了,九州有九州大陣和九州鼎加持,連山海破碎那種仙人都一死一大片的大劫都奈何不得九州,那九州的空間得有多堅挺?

    九州的空間有多堅挺四位天行派掌舵人不知道,至少,他們知道返虛真君是破不開九州的空間的,他們活了這麼久,除了在一些山賀境之內看到過空間裂縫這玩意兒之外,還從未聽說有誰轟碎過空間!

    難怪他們會如此的驚駭。

    陸青雲身為齊天真君,眼界和經驗都要比三位座略高一籌,驚駭過後迅便鎮定了下來,“是破法屬性快,救人!”說著就一縱身,化作一道白色的遁光朝著下方掠去。

    擂台上空,凶悍、猙獰、狂暴的九龍劍氣被看似清清淡淡的金光漣漪輕輕一拍,瞬間就像是一個個水泡泡一樣,“啵”的一聲,破滅了、滅了、了......

    皇甫遠懵逼了,秦長老懵逼了,看台之上數萬看客都懵逼了!

    這不科學!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10:49 AM

第九十三章 怪胎

    “嘭”,陸青雲從天而降,一揮大袖將還在發愣的皇甫遠拍飛出去,而後轉身,張口吐出一柄白濛濛的長劍,握在手中隨手劃過虛空,激發一道雪亮的弧形劍氣射向金色的漣漪。

    “轟隆隆……”兩道看起來都無甚氣勢的真元氣勁相撞,卻激發出滔天的爆炸,恐怖的能量在蘇北和陸青雲之間形成了一朵巨大的金色蘑菇雲!盪開的氣浪捲起被扭成麻花的擂臺殘骸宛如決堤的山洪般朝著四面的看臺激射而去。

    關鍵時刻,三山首座從天而降,和陸青雲一人鎮守一座看臺,硬抗著凶猛如海嘯的氣浪,將氣浪中夾雜的擂臺殘骸一一擊碎,主持擂臺的十位長老和所有的內門弟子也齊齊升空,一起給他們幫忙。

    這會兒,所有認得陸青雲的天行派弟子心中掀起的驚濤駭浪遠比他們此時抵擋的氣浪還要劇烈!

    掌門真君的劍氣竟然都壓不下那廝一錘子砸出來的金光漣漪,他這是要逆天麼?

    特別是被陸青雲一袖拍飛的皇甫遠,此刻望著蘑菇雲臉色蒼白如紙、渾身大汗淋淋……他怕了,真怕了!

    而早在蘇北砸出那一錘子的時候就見機溜到看臺上的古六通,此刻遠遠的眺望著陸青雲偉岸的背影時,心裡總覺得有哪兒不對……

    下一刻,他就知道哪兒不對了!

    便見蘇北的身影忽然從還未消散的蘑菇雲中衝了出來,紅著雙眼、淚流滿面的掄圓了撼地錘砸向陸青雲!

    “吵吵你娘個蛋啊!”

    陸青雲不悅的皺起了眉頭,以劍為鞭,似慢實快的當頭抽向蘇北。

    “掌門師兄手下留情……”

    “掌門,不要啊!”

    一旁的司徒轟天和古六通見狀同時開口大喊道,只不過這二人大喊的角度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嘭”,劍錘相交,只聽到一聲響亮的金鐵聲,蘇北當場就化身成出膛炮彈,帶著一溜兒煙塵筆直的砸在了地面上,瞬間便將地面砸出了一個人形的大坑!

    而陸青雲,竟然也微微的向後退了一步!

    “狗娃……”大黃驚叫了一聲,縱身撲向蘇北,結果還沒等它靠攏,大坑裡的蘇北已經再次一躍而起,攜帶著越發霸烈的氣勢一錘砸向陸青雲。

    滿腦子都是砸點什麼發洩發洩的蘇北,似乎是覺得陸青雲還挺砸的?

    “混賬,這位是吾天行派的掌門,還不把你的錘子收起來!”司徒轟天急了,連忙掠至陸青雲身邊大聲呵斥蘇北,陸青雲無語的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心說那錘子不是你給他的麼?

    可此刻滿腔複雜情緒不砸不快的蘇北哪裡聽得見司徒轟天的怒斥,衝上來掄起錘子就砸!

    司徒轟天是愛護之心多過於憤怒,身軀一縱就要衝上去制住蘇北,沒成想被陸青雲一把拉住了。

    “鐺”,又是一聲響亮的金鐵聲,蘇北再次以更加帥氣的姿勢倒飛了出去,精準的砸中了他剛才砸出的人形大坑裡,將大坑砸得更大了。

    而陸青雲,這次也不再只是小小的後退一步,而是直接往後平移了數尺才卸去了蘇北這一錘子的力道,驚訝得司徒轟天嘴張得跟鱷魚似的。

    “呼”,陸青雲輕輕的呼了一口氣,轉過頭望著司徒轟天道:“別擔心,本座只是想試試小蘇子真元的破法屬性……嘿,霸體境能接本座兩成真元,這種小變態只怕八大上宗也找不一個來!”

    “兩成?”司徒轟天起先是鬆了一口氣,覺著只要陸青雲沒有出全力就好,但隨機又驚醒過來,兩成真元?自己接他兩成真元只怕也夠嗆吧?

    他正想發問,跟只打不死的蟑螂似的蘇北已經再次捲起一股金光風暴再次揮錘衝了上來了。

    司徒轟天有點惱怒,心道這小王八蛋怎麼這麼沒眼力勁兒,沒看到老子正和掌門談事兒麼?想到這裡,他就氣不打一出來,沒等陸青雲揮劍就搶先一步一拳轟出。

    便見一道粗如水缸的土黃色磅礡拳勁轟出,正面砸在了蘇北砸出來的撼地錘上,蘇北身後捲起的金光風暴當場洶湧而上,只聽到“嘭”的一聲,粗大的拳勁當場被金光洞穿,一股強弩之末的餘勁轟向司徒轟天,司徒轟天只是一掃大袖,便將這股餘勁給擊散了。

    司徒轟天的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了……他方才這一拳,雖說只是隨手而為,並未出全力,但至少也有他全力出手的七成威力,七成威力,竟然還被蘇北一錘子給擊穿了?

    這他孃的到底是個什麼怪胎?

    而蘇北一錘轟碎了司徒轟天的拳勁後,自身也被強大的反震力道震得倒飛出去數丈,但他連眼皮都沒砸一下,掄起錘子就又撲了上來,找得還是陸青雲,感覺就像是砸司徒轟天不過癮一樣。

    “喲呵!”司徒轟天不忿的怪叫了一聲,擼起袖子就要迎上去教教蘇北怎麼敬老。

    陸青雲又拉住了,“你別跟這兒添亂,去招呼其餘弟子,繼續大比!”

    司徒轟天沒好氣的翹起鬍鬚伸出一根兒手指,指著周圍轉了一圈,“你看看他們那樣兒,覺著現在繼續大比還有用麼?”

    陸青雲抽空掃視了一眼,入眼全是呆若木雞的面龐,一眼望上去就跟清晨養雞場裡等待主人開閘的群雞一樣……

    他的嘴角無力的抽搐了一下,“有用沒用都繼續大比……傳本座的法旨,萬劍恆、柳千鈞、影武的論戰順序前調!”

    司徒轟天聞言嘴角也是猛地一抽,心道掌門就是掌門,這一手平衡玩兒簡直就是爐火純青啊,不過蘇北這戰大放異彩,只怕萬劍恆、柳千鈞、影武三人撂在一塊兒,也壓不住他的風頭啊!

    陸青雲說完,就回過頭繼續炮製蘇北。

    他身為天行派掌門,北蘆州的齊天真君,當然不是吃飽了撐的非要和蘇北一個真我階小修士過不去,而且以他的眼力,也不會看不出來蘇北這會兒的狀態不對頭。

    他之所以會逮著蘇北不放,是因為他神念清清楚楚的看到,此時此刻方圓數百丈的所有日精都在往蘇北體內湧去,這些足在瞬間撐爆一個玄嬰境的日精湧入蘇北的體內卻連泡都沒冒一個,就好像他的體內有一個無底洞,無論湧入多少日精都填不滿……他到想看看,蘇北今日到底能吸收多少日精!

    其實,也不完全是泡都沒冒一個,至少,蘇北每一次被他抽到地面後,再衝天而起時,他身上的氣勢都會更加的霸烈磅礡,撼地錘上蘊含的力道也越來越沉重……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10:50 AM

第九十四章 三傑

    司徒轟天帶去了陸青雲的法旨。

    很快,一至七號擂臺便在主擂的長老主持下,重新開賽了。

    “……下一戰,天行峰萬劍恆!”

    “……下一戰,君子山柳千鈞!”

    “……下一戰,厚德山影武!”

    當一號臺、二號臺、三號臺的主擂長老同時高聲喊出這三個名字的時候,看臺上所有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的數萬天行派三代弟子集體復活,無論是外門弟子還是內門弟子都齊齊起身使勁兒的鼓掌。

    “劍皇、劍皇……”

    “槍帥、槍帥……”

    “刀影、刀影……”

    轟鳴的掌聲中夾著此起彼伏的歇斯底里吶喊聲,激盪的熱浪幾乎要將天空中的雲彩都衝散,這人氣,比之皇甫遠不知強了多少倍!

    瞧得司徒轟天心中感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蘇北要取代這三大人傑,只怕還有很長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啊!

    萬劍恆、柳千鈞、影武,放到北蘆州任何一個大派的內門,都是具有絕對統治力的人中龍鳳。最新最快更新

    而這樣的人中龍鳳在天行派卻一下子冒出了三個之多!

    天行派或許的確到了一個即將大興的階段……

    在萬人齊呼之中,三道人影徐徐升空,肩並肩的朝著場中的擂臺飛來。

    三人中,站在最右方的是一個身穿天行峰的月白長袍、揹負一柄古拙青銅劍,生得星眉劍目、脣紅齒白,俊美得連雌雄都難辨,引人注目的是此人身上那股子透體而出的凜冽劍意,從遠處看,他整個人都像是一柄要刺向天穹的雪亮長劍,走近之後再看,便會覺得他的每一次行走帶起的衣角都散發著凜冽的劍意,也正是在這股劍意的渲染下,他略有些陰柔的五官看上去才不顯得女氣,再加上他那一身好似春月陽光的溫暖氣質,任何女子見了他,心裡都會憑空生出三分好感來……如此凜冽的劍意,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就是公認的內門大師兄“劍皇”萬劍恆!

    站在三人中間的,是一個女子,一個長相清秀,卻身著青色怒獅重甲、背後血紅披風迎風舞動、手持一杆丈二蟠龍亮銀槍的彪漢女子,她板著臉,目不斜視的凌空大步邁向場中的擂臺,舉手投足之間,盡顯鏗鏘本色,而且她還是在場兩千餘內門弟子中,唯一一個沒有代表自己山門穿制式長袍的內門弟子……身為女子,卻一身巾幗不讓鬚眉的行伍風範,不用猜也知道她便是自行改名柳千鈞的“槍帥”柳一夢!

    站在最左邊的,是一個頭戴黑色斗笠,全身隱藏在一襲厚德山墨色長袍下的神祕人,此人看不清楚長相身高,連是男是女都不好分辨,唯一顯露在外的,是一柄造型普通的黑色柳葉刀,他走路的方式看起來很是怪異,看起來只是擡起腳小小的往前邁出一個碎步,身形卻像是發起進攻的毒蛇一樣瞬間往前滑行丈餘遠的距離,頗有點傳說中仙人遁術“縮地成寸”的意思……看他這個造型,影武這個名字真是太貼切了!

    這三人,在許多的內門弟子和外門弟子口中,都是一種水火不容的關係,好像見面要不打出狗腦子,就對不住他們各自見面就掐架的支持者一樣。

    然而事實上,這三人不但並肩而行,一邊走,一邊還在低聲的交談……柳千鈞板著張臉不苟言笑看不出什麼表情,影武隱藏在斗笠之下連臉都看不到,可萬劍恆臉上的溫和笑意卻是在場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當然,哪怕看得再清楚,他們各自的支持者都不會承認自家大師兄和對方大師兄、大師姐關係親密的,他們更寧願相信自家大師兄和對面的大師兄、大師姐是貌合神離。

    不過如果他們聽到此刻這三人的聊天內容,一定三觀都會被徹底重新整理的。

    “二蛋啊,那個蘇狗娃挺猛的啊,和你發飆的時候有一拼哦!”說話的是萬劍恆,此刻他彎著一雙劍目,揚著嘴角,一個潔白的虎牙在陽光下熠熠閃光,看上去親切得就像是鄰家阿哥一樣。

    任誰都想不到被喊“二蛋”竟會是被無數人糙老爺們都視做女武神的柳千鈞,她聞言依然目不斜視、面無表情,只是嘴脣輕輕一擡,髒話就跟放鞭炮似的劈裡啪啦的往外蹦:“滾粗,你個死娘炮,老孃發飆的時候比那個小兔崽子猛一百倍……還有,你別以為練成‘劍人合一’就能穩贏老孃,這次十絕爭霸老孃就是拼著流乾十年大姨媽,也一定要花了你的小臉蛋兒!”

    “柳二蛋你就別提這破事兒了,你當初用拼命來威脅我倆不準外傳這事兒,現在提得最多的是你自己好伐?”說話的是影武,很難想象,他這幅詭異的殺手打扮,一開口竟然會是一副吐槽的語氣。

    柳千鈞用眼角瞄了他一眼,頗有些惱羞成怒的低聲咆哮道:“跟屁蟲你皮癢癢了是吧?兔兒爺敢調侃老孃是因為老孃打不過他,是誰給你的熊心豹子膽竟然敢拿老孃開涮的?”

    影武轉過頭,繼續用斗笠面對她,“二蛋啊,你再這麼彪以後會嫁不出去的!”

    柳千鈞:“……”

    “呵呵”萬劍恆輕笑了一聲,正準備說話,柳千鈞就扭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閉嘴你個娘炮,你敢再磨嘰一句,你行不行老孃現在就跟你開戰?”

    萬劍恆:“……”

    聊到這兒三人也恰好飛到擂臺前了,就此分開各自落在擂臺上。

    見到三人,該與他們對戰的內門弟子都差不多一個反應。

    “厚德山羅家河拜見大師兄,大師兄,小弟近來剛練了一招‘雨打芭蕉’,你給指點指點唄。”

    “嗯,成,你使出來看看吧!”

    “天行峰嵇一鳴拜見二師姐,二師姐,師弟這兒有一招‘狂龍出海’,你給指點指點,看看還有沒有什麼需要改的……”

    “別嗶嗶,提起你的刀,砍老孃!”

    “載物山趙元拜見三師兄,三師兄,早就聽說你的‘夜雨藏刀式’很厲害,那一招小弟學了很久都沒學會,你攻小弟一招讓小弟感受感受唄。”

    “鏗……”(拔刀聲)

    面對三人,尋常的內門弟子根本連戰意都生不出來,比鬥自然也成了現場教學……樹的影,人的名,這也就是為何那麼那麼多的人想要一舉成名天下知!

    另一邊,陸青雲和蘇北的打地鼠遊戲還在繼續。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10:50 AM

第九十五章 溫情

    “大哥……”

    “嫂嫂……”

    “瑝兒…琅兒…琨兒…瑆兒…瑞兒…珺兒…瓊兒…珅兒…璟兒…玟兒……”

    一張張溫暖的面孔在蘇北的腦海中閃過,一聲聲歡笑在蘇北的腦海中閃,一聲聲哭嚎在蘇北的腦海中閃過,一段段破碎的畫面在蘇北的腦海閃過……

    他還在不斷的衝大坑爬起來,不斷的像個瘋子一樣揮舞著撼地錘衝上陸青雲,他想要發洩,可舊的痛苦還未發洩乾淨,新的痛苦又從他的靈魂深處湧出來了。

    他已經徹底混亂了,他分不清楚自己是誰,是狗娃,是蘇北,還是……

    他已經徹底崩潰了,被那些上一刻還在對他笑下一刻就變成屍體的畫面折磨得崩潰……

    “啊……”他忽然仰天慘嚎,聲音之中全是傾盡四海之水亦不能洗刷的悲苦和哀傷,他再一次舉錘,一股股宛如實質的至陽真元流就像是不要錢一樣瘋狂的往撼地錘內湧,撼地錘迅速亮了刺目的金光。

    臉色一直都很平靜的陸青雲感受到撼地錘內蘊含的霸烈真元,臉色終於微微變了變,神色漸漸嚴肅了起來。

    蘇北拼命的擠壓著自己體內的真元,就像是要將體內的所有真元連帶著腦海中的那些雜亂畫面全部擠到錘子裡。最新最快更新

    短短十幾息,蘇北周身光芒刺目的至陽真元流就漸漸的暗淡了下去,而此刻他手裡的撼地錘,已經明晃晃的宛如一枚小太陽!

    “都去死吧……”蘇北歇斯底里的咆哮出聲,不顧一切的一錘轟出!

    “嘭”,虛空震盪,一柄二十多丈長,錘頭比嘯月銀狼狀態的大黃還要龐大的金光錘子凌空砸向陸青雲。

    陸青雲緩緩的舉起一隻手,捏著拳頭對著凌空金光錘子重重轟出一拳!

    下一刻,一隻比金光錘子大上數圈的白濛濛拳勁從陸青雲的拳頭上爆發出來,正面硬撼在了凶猛砸下的金光錘子上。

    “轟”,拳勁當場轟穿了金光錘子,霎時間金光大作,刺得所有關注這邊的人都不得不伸手遮住雙眼!

    “嘭”,金光錘子被轟碎,蘇北手中握著的撼地錘突然炸開,化作無數碎片散落……撼地錘只是一柄絕品法器,根本不足以支援這種強度的戰鬥,而蘇北最後這一錘,已經十分接近天心真人全力一擊了,撼地錘承受不住,很正常。

    “噗……”撼地錘碎裂,體內真元油盡燈枯,蘇北再也壓制不住被陸青雲當地鼠砸了這麼久積累下的內傷,仰頭噴出一道血柱後身軀無力的墜落。

    “狗娃……”大黃大喊著一縱身,化作一道銀光輕輕的接住了蘇北。

    ……

    “啊……”蘇北低低的呻吟了一聲,他感到了疼,兩隻手疼、兩條腿疼,背疼、腰疼、腦漿子疼,疼得他連眼睛都睜不開。

    “咚咚咚”,一陣好似鼓點般的急促腳步聲由遠及近,蘇北感覺到了一股細小的呼吸打在了自己的臉上,緊接著又“咚咚咚”的往外跑去。

    “蘇叔叔醒啦,蘇叔叔醒啦……”

    “是小小的聲音”蘇北分辨出這道聲音,緊繃的神經一下子就鬆開了,他長長的出了口氣,“原來我已經到家了。”

    神經放鬆了,腦漿子似乎也就沒那麼疼了,蘇北這才有餘力來思考之前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那些面孔,那些畫面。

    這是他第一次選擇面對!

    早在青丘他夢到那個叫他“老二”的聲音時,他就已經隱隱的猜測到,自己身上,或許藏著什麼他不知道的祕密,只是對未知的恐懼讓他不敢細想,也不願去細想,哪怕後來他腦海中出現的面孔和畫面越來越多、透露的資訊越來越多,他也依然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逃避,成天陪著大黃一起沒心沒肺的傻樂呵。

    或許在別人的眼中,他成天傻樂呵真的很傻,但這就是他的逃避方式。

    他沒讀過書,不知道什麼叫一醉解千愁,也不知道什麼叫寄情山水去他娘,他只知道,他和大黃一起傻樂呵的時候,最開心,最沒煩惱……因為,他很害怕,很害怕自己腦子裡的那些不是憤怒得直欲毀天滅地,就是遍地的血、遍地屍體的東西,會讓他變成一個他厭惡的壞人。

    但這一次,那些面孔和畫面中透露出的親切和溫情讓他不怕了。

    從前,他和大黃相依為命,大黃就是他的家人,雁鎩關外的那個破廟就是他們的家,後來,多了蘇清萱,多了還珠,多了老管家,多了小狐兒,多了九尾府;現在,多了這座閣樓,多了銀鎖,多了柯無邪、牛大力、小小、小不點……

    而他腦海中閃過的幾張面孔、幾個畫面所傳遞給他的溫情,比九尾府和這座閣樓所有的妖、所有的人帶給他的溫暖,還要強烈百倍、千倍!

    真要比,那些他萬分陌生而又萬分熟悉的面孔和聲音給他的感覺,每一個都和大黃一樣,都是他能全心全意信賴的,都是他能豁出性命去保護的。

    就是這種感覺,讓他想要去了解那些面孔,那些畫面。

    他沉浸在自己的腦海裡,一個一個的去辨認他現在還能回憶得起來的面孔,一點一點的拼湊他現在還能回憶的起來的殘缺畫面。

    他看到,一個跟他長有幾分相似,卻說不出的好看、說不出的威風的偉岸男子,和一個看不清楚面容、穿著一襲繡一隻三足火鳥的華麗長跑的高大男子,並肩走過一條金霞織成的七彩大道,這條七彩大道的兩旁,擁擠著無窮無盡的古怪生靈,有人形的、有獸形的,也般獸形,甚至還有草木……

    他看到,在一座散發著七彩霞光的巍峨宮殿裡,那看不清楚面容的高大的男子和一個看不清楚面容、衣裳卻非常好看的女子高坐在宮殿盡頭的寶椅上,而那個偉岸男子站在宮殿中間,大笑著逗弄圍在他身旁的十個小太陽。

    他看到,九隻小山大的三足金鳥毫無生氣的並排躺在宮殿中,那個衣裳非常好看的女子撲在它們身上嚎啕大哭,而宮殿外,是一眼望不到頭邊際的刀槍劍林。

    他看到,在那個宛如末日的戰場中,那個看不清楚面容的高大男子瘋狂的衝向十二個萬丈高的頂天巨人,口中還大喊著“老二,快走”。

    磅礡的眼淚從蘇北的眼眶中湧出,他張了好幾次嘴,終於吐出兩個字來……“大哥。”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10:52 AM

第九十六章 誰對誰錯

    庭院內,大黃老爺慵懶的趴在大門口曬太陽,任由狐女小小在它身上撒著歡兒的爬來爬去都懶得吭一聲。

    銀鎖在伙房裡給蘇北搗鼓好吃的,方才她伺候蘇北起床的時候,就一個勁兒瞅著蘇北掉淚淚珠自,說啥“少爺你瘦了”、“少爺你黑了”、“少爺你受苦了”、“要讓小姐看到非得打死奴婢”,等下了樓,她就急吼吼的衝進伙房再也沒出來過,只是不時聽到她喊管家老福拿人蔘、拿燕窩、拿魚翅等等。

    牛大力踩著一腳泥給蘇北送來了倆砂鍋大的地瓜後,又帶著芝人小不點回地裡去了,說啥“晚上讓大夥兒嚐嚐鮮”。

    鵬萬里見了蘇北後,一直沒給他好臉色看,蘇北腆著臉湊上去給他道歉,他也沒給蘇北好臉子……蘇北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一提到不該打斷他的手,鵬萬里的臉就黑得跟鍋底一樣,一展雙翅飛走了,也沒跟蘇北說中午回不回來吃飯。

    蘇北看到自家的和諧景象,心裡別提多舒坦了,覺得外邊那些整天打出狗腦子的人和妖怪都是不擇不扣的大傻叉!

    此刻在庭院的樹蔭下,蘇北和柯無邪隔著一條長案相對而坐,茶几的一頭,置著一尊小巧玲瓏的紅泥茶爐,茶爐上一把青銅茶壺正冒著絲絲縷縷的熱氣,而長案上,一頭整整齊齊的擺放了一套非常講究的茶具,另一頭則擺了一摞半人高的泛黃古卷,柯無邪這會就捧著一卷古籍輕輕的唸誦著,蘇北靠著樹幹,一邊瞅著門口的大黃和小小,一邊認真的聽柯無邪念誦。

    “……妖族不堪教化,違抗聖人法旨,逆天而行,荼毒大荒億萬生靈,觸怒道祖,命三清聖人降臨……太清聖人斬殺妖族酋首帝俊於不周山下,玉清聖人斬殺妖族酋首太一於東海之濱,上清聖人斬殺十大妖魔於常羊山,諸天仙神奉聖人法旨出世,斬妖除魔,還大荒朗朗乾坤,始有人族繁衍生息之地……”

    “山海初期,妖族餘孽七大聖於西牛賀州積雷山搖旗聚兵,意圖造反進攻天庭,是時,百萬天兵天將下界,圍攻積雷山百日,一戰絞滅七大聖和數十萬妖族……其後昊天金闕玉皇玄穹高上帝降下御旨,斬妖除魔、天降功德……”

    “山海時代末期,九尾天狐蘇妲己入世,惑大夏末代人皇姒桀,建鹿臺、施炮烙……引發山海終結之大劫,招使山海億萬萬生靈毀於塗炭,妖之禍,猛於水火,百代人修,莫不敢忘……”

    柯無邪輕輕的合最後一卷古籍,神情複雜的輕嘆了一口氣,伸手捏起茶爐上沸騰的青銅茶壺緩緩傾出一盞碧綠的茶湯,雙手高舉過頂,輕輕呈於蘇北身前。

    蘇北沒動茶盞,而是望著柯無邪問道:“你怎麼看?”

    柯無邪面無波瀾,垂著雙眼皮輕聲道:“雖然屬下也不太想承認,但吾妖族先祖的確做了很多錯事,才招致吾妖族淪落到今時今日的慘……”

    蘇北皺著眉頭打斷道:“連你也這麼認為?”

    柯無邪擡起眼皮,不解的望著蘇北,“屬下前些年在外流浪時,翻閱過很多有關吾妖族的記載,都和這些古籍所載一無二致,而且九尾老祖終結山海之事,九州皆知……”

    沒等他說完,蘇北又一次的打斷了他,“放屁!”

    柯無邪驚訝的望著蘇北,不知蘇北為何會突然爆粗口。

    蘇北指了指長案上了一摞古籍,“狗屁不通!”

    頓了頓,不等柯無邪發問,他便自顧自的繼續說道:“其一,大……帝、帝俊不是什麼妖族酋首,他是天帝,大荒億萬妖族共同推舉出來的妖族天帝!你剛才唸到的那位‘昊天金闕玉皇玄穹高上帝’,坐的龍椅就是他的!

    其二,人族,乃是妖族聖人女媧娘娘捏土造就,初生的人族孱弱無比,是因為有妖族的照料,人族才能在毒蟲凶獸多如牛毛的大荒之中生存繁衍!”

    柯無邪認真的聽蘇北說,聽完後忽然一把抓過旁邊的那一摞古籍快速的翻閱,翻了好半天,他才擡起頭來,皺著眉頭疑惑的望著蘇北,“主上,您剛才那些話,是從哪裡聽來的?”

    蘇北見他的皺眉,不由的反問道:“怎麼?我哪兒說錯了麼?”

    柯無邪輕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古籍輕聲道:“雖然,屬下很期望主上您剛才所說的話都是真的,可無論是您口中所說的妖族聖人‘女媧娘娘’,還是關於帝俊是天帝的說法,這些古籍都隻字未提……帝俊天帝也就罷了,這麼多年,古籍記載有誤差也正常,可您所說的‘女媧娘娘’若真是聖人的話,這些古籍上不可能隻字不提。”

    “什麼意思?”這回輪到蘇北皺眉了,“難不成你認為我說假話騙你不成?”

    柯無邪搖了搖頭,左右看了一眼後,低聲說道:“昨日豹老三來的時候,屬下已從他口中得知了主上您此次外出的經歷,屬下對您能拋開人妖殊途的成見救下千針林裡的妖族兄弟,表示萬分的感謝……但屬下要提醒您的是,您切不可被某些別有用心之妖迷惑,人有好壞,妖也有好壞!”

    蘇北聽得是一頭霧水,“說人話!”

    柯無邪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就如屬下方才所說,您剛才的論調,很符合九州百萬妖族的利益,屬下也很想相信,您說的才是真像……但事實就是事實,吾妖族的先祖做錯了事,不是憑空捏造一段不存在的歷史就能洗白的,屬下是怕您被那些別有用心的妖怪利用,給您灌輸這些妖族從來就沒錯、一個都不該死的論調,讓您冒險去救更多的妖,到時候他們壯大力量,卻將您擲於裡外不是人的尷尬境地。”

    不愧是狽妖,真心實意的認主之後,連自身族裔的立場都能拋棄,全心全意的為蘇北謀劃。

    蘇北聽是聽懂了,可心裡卻越發的疑惑,“這些話不是大黑他們告訴我的!”

    柯無邪皺著眉頭遞過來一個詢問的眼神,心道按照蘇北外出的時間點和豹老三所說的時間點來推算,他除了千針林那些妖怪之外,應該沒接觸過其他妖族才對啊。

    蘇北撓了撓後腦勺,也不知道該怎麼給柯無邪解釋那些話是他自己腦子憑空冒出來的,想了半天才想到一招,問道:“無邪啊,你相不相信轉世輪迴一說啊?”

    柯無邪點頭,“生死輪迴本就是天道的一部分,屬下自然是相信的。”

    蘇北心頭鬆了一口氣兒,“那你看哦,有沒有這種可能,我這輩子是人,上輩子是妖?”

    柯無邪聞言上半身猛的往後一縮,驚疑不定的打量著蘇北道:“主上何出此言?”

    蘇北又撓頭,“這一兩年,我腦子裡總是不停的出現一些我從未見過的人、從未見過的畫面,在那些畫面裡,有一個人,長得和我好像,我甚至都能感受到他的痛苦、他的悲傷、他的憤怒……”

    柯無邪突然問道:“您的意思是,您剛才所說的那些話,就是您腦海裡憑空冒出來的?”

    蘇北點頭。

    柯無邪低頭沉思了許久,等到蘇北都牛嚼牡丹的把他精心炮製的那一壺好茶都糟蹋完了,他才擡起頭來道:“您所描述的症狀,有很多種可能,最大的可能就是您上次破階時走火入魔,以致外魔入侵,心生幻想,您今日下午不是要去傳功殿麼?順道尋一門鞏固心境的心法先練著,若是無效,屬下再給您想轍。”

    蘇北有心說他能肯定自己腦子裡出現的那些面孔、畫面和什麼心魔入侵沒關係,因為他自打記事起就一直做這些怪夢,只是近來那些面孔和畫面出現得越發頻繁了而已,但看著柯無邪一本正經的樣子,他又懶得花時間去跟他解釋,想著反正今天下午要去傳功殿一趟,順便取一本心法練也不是什麼麻煩事兒。

    只是,自己從腦海裡看到的那些東西,真的是錯的麼?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10:52 AM

第九十七章 痛快

    “少爺,大黃老爺,洗手洗爪準備吃飯啦!”銀鎖歡快的聲音從正堂裡傳出來。

    “好嘞!”蘇北應了一聲,回過繼續和柯無邪閒聊,“無邪啊,你把我下去要去傳功殿領的功法祕籍都列出來了麼?”

    柯無邪點頭,取出一方錦帛雙手遞給蘇北。

    蘇北接過來展開,便見上面從上到下依次排列了“火行功法、水行功法、火遁術、水遁術、錘法、刀法、身法、火行道術、水行道術、心法、煉器之術、煉丹之術、靈藥培育法……”

    只看了一眼,他就不由得咋舌道:“這麼多?我一時半會學得會麼?”

    柯無邪伸手點了點錦帛上的煉器之術,“您只要學前邊這些就好,後邊這些是屬下和大力、小不點他們學的。”

    蘇北數了數,還是咋舌,“還是很多啊,我得多久才學的完啊?”

    柯無邪沒好氣兒的衝他翻了個白眼,“慢慢學,這些您以後跟人打架,都用得著……您去了傳功殿,給火長老說兩句好話,儘量取等級高一些的功法祕籍。

    您從青丘帶來的那些功法祕籍屬下都看過了,可沒有對比,屬下分不清孰優孰劣,您多取幾部回來讓屬下對比對比,三天之內,一定給您挑選一套最合適的功法祕籍。”

    “成”,蘇北一口應下,頓了頓又好奇的問道:“我從家裡帶來的那些功法祕籍你都看過,為什麼不給你自己和大力他們都挑一門功法?”

    柯無邪正色迴應道:“沒您的允許,屬下不敢私自修煉您從青丘帶來的功法祕籍!”

    “早說啊!”蘇北大手一揮,“學,放心的學,這些不是天行派的功法祕籍,你們學這裡誰也不能說三道四,我出來的時候我姐姐也沒說這些功法祕籍不能外傳……嗯,豹老三暫時別傳他,那廝發起瘋來怪嚇人的!”

    柯無邪聞言一笑,“主上放心,屬下有分寸!”

    就在他們倆交談的時候,大門外忽然傳來一聲訕笑,“喲呵,大黃兄弟,曬太陽呢?”

    蘇北一聽這聲音就知道誰來了,轉頭定眼一看,果不其然,古六通大黃老爺堵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尷尬呢!

    蘇北站起身,笑著揮手打招呼,“古師兄!”

    古六通應了一聲,正想擡腿往裡邊走,大黃老爺就慢吞吞的睜開了一隻眼睛,瞅著他,“你這掐飯點兒的功夫,練得不錯啊!”

    “哦呵呵……”古流通乾笑,場面極度尷尬。

    偏生蘇北沒聽到大黃說什麼,走過來還十分耿直的問道:“古師兄你吃了沒?”

    大黃用眼角冷冷的撇著古六通。

    “哦呵呵……”古六通笑得越發的尷尬了,“還沒呢。”

    蘇北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就往裡走,“那你來得可真是時候,銀鎖姐今兒忙活了一上午,做了好多好吃的……大黃你也別曬太陽了,洗爪子吃飯,吃完了再繼續曬。”

    “哦”,大黃懨懨的爬起來,打著哈欠跟著蘇北裡走。

    一張大圓桌,熱熱鬧鬧的坐了一圈的人和妖……蘇北、大黃、銀鎖、來福、柯無邪、鵬萬里、牛大力、小小、小不點、豹老三、古流通!

    “叮叮叮……”蘇北敲著自己專屬的大海碗,樂呵呵的招呼道:“吃吃吃,豹老三你別客氣,想用手抓用手抓、想用嘴叼用嘴叼,把這兒當千針洞,都是咱們的家!”

    一隻耳的豹老三瞅著一圈的陌生人和妖,還有有幾分拘束,怯怯的點頭道:“是,大當家的。”

    狐女小小從銀鎖的懷裡掙脫出來,邁著一雙小短腿兒擠到蘇北懷裡,“蘇叔叔,抱抱!”

    蘇北樂呵呵的抱起小小,伸出筷子夾起一隻燉得酥爛的雞腿塞到她的手裡,“慢慢吃,吃完在蘇叔叔再給你夾。”

    看到蘇北動筷了,桌上的眾多人和妖才紛紛開動。

    ……

    “啊,好飽……”蘇北放下碗筷,摸著溜圓的肚皮常常的感嘆了一聲兒。

    “嗚嗚……”大黃嘴裡叼著一塊兒肉骨頭對他哼哼了一聲,誰都沒聽懂它說的什麼。

    “哦,不急,你慢慢吃,我等你。”蘇北聽懂了,揉了揉它的腦袋說道。

    大黃點點頭,繼續專心致志的對付嘴裡的肉骨頭。

    古流通早就吃好了,聽到蘇北的話驚訝的問道:“怎麼,蘇師弟你要出麼?”

    蘇北點頭,“是啊,無邪說我該去一趟傳功殿,取一些真我階的功法祕籍。”

    古六通疑惑的問道:“你不是從家裡帶了很多功法祕籍過來麼?”

    蘇北不假思索,“無邪說,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嗯哼!”一旁柯無邪重重的咳嗽了一聲,搶過話頭替蘇北解釋道:“主上從家裡帶來的功法祕籍不全。”

    “哦?”古六通半信半疑的應了一聲,然後對蘇北說道:“你不是沒去過傳功殿麼?正好,我下午沒事兒,領著你去一趟吧!”

    蘇北一喜,“那可就太好了!”

    古六通轉過頭掃了一眼大黃那臉盆大的銀碗裡,見還有好大一堆肉,就回過頭對蘇北道:“我今天過來,有兩個事兒,第一是要告訴你一聲兒,第二輪百強大亂鬥七日後開始,你這段時間就不要閉關了,免得錯過了時間。”

    “七日後?”蘇北想了想,覺得自己最近要修煉啥遁術、啥錘法刀法的,應該不會閉關,“嗯,我記住了!到時候古師兄你記得來喊我一聲,我不知道地淵谷在哪兒。”

    古六通笑著點頭,“小事兒,我到時候過來喊你一聲就成,第二個事兒,你現在好歹也是咱們載物山內門的領軍人物,以後的雛鷹閣講道,你多少還是去兩次,權當給金長老一個面子……這是他老人家的意思。“

    “不去!”蘇北想也不想的一口回絕,“當初他不是嚷嚷著要連著大黃和萬里一起砍了麼?不去!”

    叼著肉骨頭不捨得吐出來的大黃聞言,拿它那張油漬漬的大嘴在蘇北今天才換的玉白袍子上蹭了蹭,以示支援。

    古六通無奈的看著蘇北,他就知道,蘇北肯定是這個反應,但金長老給他下了法旨,他又不得不來。

    想了想,他繼續努力:“你就算不看金長老的面兒,只衝咱們載物山這麼多內門師兄弟的面兒,你好歹也還是去兩次吧?你是不知道今兒有多少師兄弟想來拜訪你,要不是怕大黃兄弟,今兒你這門檻只怕都被踩踏了!”

    蘇北“呵呵”的笑了笑,有點冷,“當初我和大黃剛來,王子丹在雛鷹殿前對我和大黃下手,雛鷹殿那麼多人,可沒一個站出來為我和大黃說過一句公道話,一個都沒有,現在想起大傢伙是師兄弟?我呸!”

    他這一番話,讓整桌吃飯的人和妖都不由的一愣,瞪大了眼睛看著蘇北,似乎是他臉上有花一樣。

    他們覺得,蘇北似乎是變了,以前的他,絕對不會說這樣的話,可不知道為什麼,聽著他說的那些話,他們心裡邊都覺得特別的痛快!

    唯獨大黃沒楞,再次啃著肉骨頭拱了拱蘇北,在他的玉白的袍子上又留下一道油汙。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2 10:53 AM

第九十八章 傳功殿

    古六通了解蘇北,知道他下定決定的事兒,九個牛大力都拉不回來,當下就閉口不言了……其實他心裡對那些勢利的內門師兄弟也相當不齒,不然他也不會一直都是獨來獨往。

    等大黃吃完後,蘇北給銀鎖和柯無邪他們打了聲招呼,就和大黃、古六通結伴飛向傳功殿。

    一向歡脫的大黃最近越來越悶沉,一路上只顧著不停的打哈欠,一句話也不說,而古六通還在為回去怎麼向金長老交差心煩,也不開口,氣氛就顯得有些沉悶。

    蘇北最受不了這種沉悶的氣氛,就沒話找話的隨口問了一句,“古師兄,昨天大比我抽風了,座沒生氣吧?”

    他把自己神智失控說成是抽風,還真是貼切。

    “氣!”一聽到蘇北說起這個,古六通就不由的笑了,“氣的恨不得大耳刮子抽死你!”

    “啊?”蘇北嚇了一大跳:“真的?”

    古六通:“當然是假的!你昨兒轟塌擂臺那一錘子,可給咱們載物山爭大臉了,咱們天行派自開派一來,舉行的門派大比少說也有一百多次,你是唯一一個弄塌擂臺的!”

    蘇北撓後腦勺,“是麼?我沒覺得那個臺子有多硬啊?”

    古六通沒好氣兒的衝他翻了個白眼,“你不覺得?呵呵,你師兄我就算是把刀都砍斷,也不見得砍得塌那座擂臺!”

    蘇北無語。

    蘇北自己提起昨日的論戰,古六通倒是想起一事兒來,“我還正想問問你,你最近到底是怎麼了?怎麼老是抽風?昨兒個都是第二次了吧?”

    蘇北前番帝袍加身、一拳轟破天的恐怖景象給他留下的記憶太深刻了,每次看到蘇北眼珠子紅他腿肚子就抽筋,可偏生還誰都不能說,再怕得要死也只能咬緊牙關在心底哀嚎、祈禱……司徒轟天已經逼問了他好幾次,問蘇北身上到底有什麼隱祕讓他如此害怕,他都東扯西扯的給含糊過去了,關於那日蘇北帝袍加身一拳轟破天的事兒,他一個字兒都沒吐露。

    知道什麼隱祕自己能沾,什麼隱祕不能沾,這是作為一個修士最起碼的自我修養!

    蘇北沉默了幾息,輕聲道:“可能是修行時太過急躁走火入魔了,無邪讓我去傳功殿尋一門心法提升心境。”

    走火入魔?要不是親眼見過他一拳頭把天穹都轟出一個大洞古六通說不定就信了,“你覺得有用麼?”

    蘇北輕輕點了點頭,“有用,應該不會再抽風了。”

    古六通將信將疑,“真的?”

    蘇北有些沒底氣,但還是使勁兒的點點頭,“真的。”

    有道是堵不如疏,以前他總是逃避、壓制他腦海裡的那些畫面,所以那些畫面一下子爆出來的時候,情緒才爆得那麼猛烈,他覺得,他如果試著慢慢的去接受那些記憶的話,或許就不會再瘋了。

    古六通面上沒什麼變化,心裡卻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和一言不合就紅眼的蘇北呆在一起,他總有一種自己趴在炮膛裡的心悸感。

    閒聊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的快,一轉眼,傳功殿就到了。

    說是殿,但蘇北看到的卻是一座青銅色的九層高塔,隔著老遠蘇北就見到高塔門前的臺階上頻繁的亮起遁光,有降落也有飛起。

    “咦”,這裡怎麼這麼熱鬧?”蘇北好奇的問古六通。

    古六通撇了撇嘴,“還能是因為是什麼,輸了大比後知恥而後勇唄。”

    “哈哈哈……”兩人一狗剛一靠近,傳功殿內忽然傳出一道豪邁的大笑聲,然後便見一火紅的狂放遁光狂放的從第九層衝出,眨眼便掠至蘇北和古六通的跟前。

    遁光散去,露出一道身穿火紅長袍,亂如狂、渾身煙熏火燎氣息的高大身影。

    見了他,蘇北和古六通連忙行禮,“弟子蘇北(古六通),拜見火長老。”

    火長老豪邁的一擺手,“免禮免禮,老子正在念叨,你們兩個小傢伙兒贏了大比沒道理不來老子這兒兜一圈,嘿,還沒念叨完你們倆就一起來了!”

    頓了頓,他還彎下身子衝大黃招手道:“嘿,小狗兒,你好啊!”

    大黃老爺吊著眼瞥了火長老一眼,沒吭聲。

    蘇北見狀連忙打了個哈哈道:“哈,您老別見怪,這傢伙要破階了,這段時間見誰都愛答不理的。”

    “哦?”火長老大為感興趣的盯著大黃看了幾息,點頭道:“破階的靈壓都逸散出來了,的確是快要進階了……嗨,不搭理就不搭理吧,不衝老子齜牙就好!”

    蘇北和古六通的額頭上同時浮過三條黑線,心道大黃老爺還真是惡名遠揚啊。

    火長老弄出來的動靜兒太大,此刻傳功殿前那些進進出出的內門弟子都注意到天上這三人一狗了,很快周圍就響起了陣陣驚呼聲和一陣竊竊私語聲。

    “快看,是蘇北和他那條大狗!”

    “嘖嘖,天才的待遇就是不一樣啊,來傳功殿,連火長老都要親自出來迎接!”

    “別他孃的跟這兒陰陽怪氣兒,你要是能一錘轟塌大比擂臺、要能和掌門真君硬剛數十回合,你來傳功殿,火長老也會迎接你!”

    “姓張的你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還有,蘇北也是你們能叫的?真當你們入門的時間長就能倚老賣老麼?”

    “就是,人蘇師兄給咱載物山爭了大臉,以他的實力,殺進十絕也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到時候我們這些人每月的月利,其中一份兒是人蘇師兄的……這樣的人物,也是你們能直呼其名的?”

    天空中的蘇北聽不清楚這些竊竊私語聲,但能從他們的目光中感覺到他們都在議論自己,他頓時就有些厭煩的皺了皺眉頭……不知怎的,他就煩這種被人指指點點,像是看猴戲一樣的感覺。

    火長老聽得見那些竊竊私語聲,也注意到了蘇北皺起的眉頭,立刻猛地一扭頭,高聲怒喝道:“看什麼看?你們很閒是麼?”

    一幫很閒的內門弟子頓時就化作鳥獸散。

    火長老滿意的回過頭笑道:“走吧,進去再談……說起來,蘇北你這還是第一次來老子這兒吧?”

    “啊?”蘇北撓了撓後腦勺,一臉不好意思的傻笑道:“那啥,您老不是挺忙麼?弟子覺著沒啥大事兒就不要來給您老添麻煩了。”

    “嘁”,火長老鄙視的看著他,“誰不知道你個小王八蛋是拜師學藝啥都自備的大戶子弟……走吧走吧,猜到你要來,早就給你準備了幾部功法祕籍,你自己去看看合適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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